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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她相信救她出来的那两个武士都是苏格兰人,没有英格兰人会把她从牢笼里救出带到这里,而且她也听到较老的武士说苏格兰语。
那个曾被她误为米迦勒的高大金发武士说的是北方英语和罗马式法语,可是语言不是能判断种族的证据,她的表兄布罗勃就精通法语、英语和一点盖尔语。
可是现在她确定他们是苏格兰人,因为他们把她带回盖勒威。松驰和希望同时浮现心底,但她没有力气去问那些许许多多的问题。
记忆中的逃亡过程模糊一片,她依稀记得朵咪催她躺直,沙哑嗓音的苏格兰武士把她抱离笼子。她记得在冷天中躺在马车上的冰寒,还有去教堂这一段不知道是不是梦?
可是她最清楚的梦境还是那个俊美无比的黄金武士,他的手握着她的,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匆促温暖的吻,她记得她问了他的名字,盖文,他说过,他说:嘘,你现在安全了。
僧侣伸出手放在她额上,转身向朵咪“她还在发烧,继续擦拭她的脸,如果她醒来就喂她一些肉汤。我会准备新的草葯让她敷胸口。”
“是的,理察弟兄。”
他本想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下“朵咪,我们希望你和你儿子谈谈,不要在和其他弟兄吃晚饭时把气氛弄砸了。”
朵咪叹口气。“我懂,我很抱歉,看到碗翻倒,威廉就顺口说出那些话了。”
“呃,他的用字吓坏了院长,用救世主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来骂人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对一个小男孩子呃,用主的背部以下的那一部分来骂人更是极端亵渎,即使有些弟兄觉得很有意思。”理察弟兄忍着笑走出房间。
朵咪掀开毛毯,把湿透克莉胸前的混合强烈大蒜气息的葯草拿掉,克莉觉得肺部好像轻松了一点,可是她每吸一口气,每一次咳嗽都痛苦难熬。她累极了,只想好好睡个觉,她再次猛咳,然后发抖。
“你醒了,这是好现象。”朵咪把毛毯盖回。
“你有儿子?”克莉哑声问道。
“嗯,威廉,六岁,幻想自己是个英勇的武士。卡里堡的士兵拿他当小兵一样看待,甚至教他怎么样掷骰子。你要不要来些热汤?”她扶住克莉,开始喂她喝汤。
顺从地喝着,克莉频频对温热的液体皱眉,她又吞了几口,然后摇摇头,她没有胃口,只想睡觉。
“好累。”她沙哑破碎地说“太累了。”
朵咪会意地站起身。“那就睡吧,我就在这里,盖文伯爵说过他会回来,昨晚他陪你一夜,今天又是大半天。不过你好像虚弱得什么都不知道。”
朵咪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不过克莉的意识全在盖文身上,他为什么要陪她?她想问,可是她根本睁不开眼。
“恐怕她最多只能再撑一两天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黑幕蔽空,克莉听到了半掩门外理察弟兄的低语,他不祥的预言令她警觉,她睁开眼,只看到黑雾的身影。
“你打算怎么做?”盖文问道,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给她一股莫名的战悚。
“我已经为她敷葯,喂她喝汤,还在酒里混着葯汁让她喝下。可是她吃得很少,肺炎本来就很难治疗。她很年轻,我相信在病魔还没找上她前她是很健康的,年轻就是本钱,可是她终究处在危险中。”
“朵咪说她高烧不退。”
“嗯。我要朵咪为她洗头,用薄荷水擦脸冷却她的热度。这一两天内我可能要替她放血来帮助她驱逐体内的恶魔,不过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没有用,她的肺充满浓痰,呼吸急速浓浊,这是恶魔侵入身体,不把灵魂拉走绝不甘休,然后天使就会降临与恶魔作对,除非这女孩子无罪,才有获救的可能。”
“这套治疗理论我以前就听过了。”盖文的语气嘲讽苦涩,她听得出来。
“那你就了解为什么我们的葯草对这种病人无效了。”僧侣暂停一下“我知道你很关心她,盖文伯爵。”
“我非常关心。”他们的脚步逐渐远离。
泪水涌上克莉的眼眶,她怕自己的身体就要向病魔屈服了。恶魔是否真的进驻她的身体?她不认为那是真的,英格兰牧师一向悲观。
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会说生病是因为在笼子里受风寒所致。充分的休息,足够的营养和适当的葯草就可能治愈她。她愤怒地紧闭双眼,她有强烈的求生意识,他们怎么看不出来?
她一定得活下去,她向诸神祈祷让她活下去照顾女儿。喃喃有词地再次沉睡梦乡。
扒文在黑暗中惊醒,细雨打了外墙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小房间另一端的床上,约翰鼾声沉沉。
鲜活的梦境在盖文心中流窜,最后一个甚至让他惊醒,他在月光下攀绳进入一个城门,门内阴暗萧索。可是当他走进一个点满蜡烛的房间,白鸽如雪般地飞过头顶,在房间中央,克莉正等着他,她惊喜地投进他的怀抱。他吻着她,确定她痊愈的松驰在血液中散开,他觉得自己对那个地方和她都那么熟悉,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刚刚那种祥和温暖的宁静。当他拥住克莉时,他感受到的全然真实的爱。
现在,坐在寒冷的寂静里,他握紧空拳,他愿意用一切,甚至他的灵魂换取罢才全然奉献的爱。可是那种热情,两心相系的情,实在太稀有了,而他理所当然的不会拥有。
几个小时前他坐在克莉床边,握着她的手,用毛巾擦脸试着降低她的体温。她没有醒,知道他在那里,他以前也这么照顾乔娜,坐在床边夜以继日地照顾她。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再次遇到这种状况。
悲惨残忍地再次重复。不愿意把女孩子留下等僧侣们宣判她的死刑,盖文决定留下。他觉得必须和她在一起,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而且他绝望地想在她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他站起身,把上衣披到身上,穿上靴子离开房间。
朵咪打开门,睡眼朦胧“回房休息去。”盖文低语。“我来陪克莉小姐。”她睡意浓浓地点头离去,然后他轻轻关上门后走到床边。
在闪动的烛光中,克莉沉睡的脸柔弱而平和。她的长发如黑瀑般散落枕际。他坐在床边轻抚她的忧虑。
她的皮肤仍然灼热,他轻触她胸前,即使透过毯子,他仍旧感觉得到每次呼吸中的沉喘空无。他把毯子拉低了些,俯身把耳朵贴在她胸前,她的肌肤柔软温暖,曾经有一个收费奇贵但医术超群的大夫教他如何听呼吸当乔娜生病的时候。
他听到克莉肺里持续的哮喘声,一个尖锐,隐藏又危险的声音。
她低喃,好像在说盖尔语,温暖饱满的声音仿佛似乐章,她转过头靠在枕上。
哀着她的颊,盖文觉得梦里急切的渴望再次袭来,在这黎明将至的冷夜,真实与梦境混合的时刻,他对眼前的女人有着纯真撼人的挚爱。
他闭上眼睛,梦境的纤网仍罩着他:单纯的喜悦,伺机涌运的渴望在他体内流窜。在那一刻,她是他生命的一切。
他愿意做任何事情让她复原。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颤动,她转头低泣出声。
“克莉,”他低语“我在这里。”
他有着丰沛的生命力,她的却在流逝,他无力阻止。她苍白虚弱的容颜和破碎的呼吸在侵袭他旧日的伤口,他的痛仍然存在,深得他难以想象。他不要让相同的事再次发生。他不能离开。
他叹口气,她的呼吸太浅、太急,幻灭的梦境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残忍的现实。除非退烧,她的肺清干净,否则她只有死。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她,不过他确信自己不是那个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他以前试过这个方法,却得到令人心碎的后果,他诅咒自己应该潜在的世代相传的治疗能力,他欠缺这份天赐的恩典。
他突然很希望母亲还活着,她有一双制造奇迹的手。
“小姐怎么样了?我以为如果她病情加重你会叫我过来。”朵咪敲门把头探进来。
“她还在咳嗽,不过现在睡了,好像比较舒服一些。”
“还在发烧吗?”她走近床边问道。
他伸手碰碰克莉的头。“嗯。”她再次猛咳,他倾身向前,执起她浓密的长发,耳朵贴到她背上,她的胸膛发出有如破裂的燃爆声,羊皮纸的沙沙声,伴随着每一次轻浅的呼吸声中是永恒的寂静。
他皱着眉头看向朵咪:“我们必须把她的肺尽可能清干净。我们会需要热水和干净的毛巾。现在虽然很晚了,可是会有僧侣起床祷告。找人带你去厨房,告诉他们这很紧急。告诉他们是我要你去的。我的妻子需要热水和毛巾。”
“可是爵爷,我这么做是不合礼教的”
“去!顺便再多带一支蜡烛过来,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这支快烧光了,这里黑的好像恶魔的灵魂就在这里。”
“是。”朵咪急急离去。
他顺着她的手臂抚到她的手腕。该死。这女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她一定在笼子里饿得快死了,他很惊讶她还活得下来。她一定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否则这么虚弱的身体绝对受不起这种折磨。
她再次猛咳,他把手伸入她浓密的发间顺拍她的背。在她的呼吸逐渐平顺后,他伸长身子把床边木柜上的湿毛巾拿过来,反复擦拭着她的下巴和喉间,当薄荷水湿透的毛巾变得暖和,他把它放到一边。
扒文再次叹息,希望他有遗传到母亲的妙手,神秘的塞尔特天赋在他母亲家族的血脉里流动。世代以来他母亲的家族保有着神奇的治疗能力,直到他母亲为止。
乔娜死在他怀里,盖文确定自己没能创造奇迹,没有继承天赐的礼物,虽然他的长相酷似母亲,他却没有遗传她的天赋。
克莉病得很重,可是他也不能帮她什么,在教堂和她宣誓结为夫妻时,他本是以为她一两天内会死的。可是他的承诺在看着她挣扎时加深了。
她有着坚强的意志,可是身子却如此虚弱,他要尽全力帮她;和乔娜一起的日子让他懂得如何减轻病人痛苦,即使所有的方法用尽也救不了她,他也要陪她到最后。
扒文靠着墙,坐在克莉床角打盹。当她惊醒时开始咳嗽,他马上醒来坐到她身边,他舀起一汤匙的水送到她唇边。
“喝慢点。”他低喃,她急切地喝着,眼睛亮亮的。然后她发抖,牙关打颤,好像又发烧了。他把手伸进杯里里沾水,然后触碰她的额头。水滴滑过太阳穴落入浓密的发里。
“我们必须让你的身体降温。”他喃喃自语。“牧师们知道什么是天堂地狱,对人世间的事却没有足够的应变经验。薄荷水对降温度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她又咳嗽了,他蹙眉,知道只有降温对她才有活命的机会。泡水可以是个好办法,可是他不认为修道院有浴盆这种东西。何况一月份透窗而入的刺骨冷风能把病人冻成碎片。
一定有别的方法可能帮助她。
他把她的身子用毛毯裹紧,把她放到膝上,她靠在他的肩上,几乎没有重量。他伸手拿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当刀靠近时克莉沙哑惊叫。
她握紧他的手臂,他了解她以为他要为她放血。盖文伸出一只手梳着她的长发,然后把卷发抓在手里。
“坐好别动。”他命令着,匕首俐落地划过她的长发。
卷发像黑丝般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和胸前,她惊怒地大喊,伸出手想阻止他。他只是把她的拨开。
发丝仍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斜睨着刚完成的作品。他把她的头发剪得像小男生的短发和下颚平齐。她再次尖叫,转过头无言瞪着他。
他把床上的头发拨到地上,他的头发,现在比她的还长,在月光下闪耀。“我很抱歉,小姐。头发就像一条厚重的毯子蒙着你发热,剪了你的体温会降低些。”
“可是我会冷。”她反驳。
他把她身下的毛毯塞得更紧。“那是因为发烧引起的冷颤。我只是想帮你。”
她一语不发地转头。盖文微微一笑。“好了,其实剪短发后的你看起来比较有精神。一点骄傲和怒气有时对病人也不错。”
克莉愤怒地扬起下颚。
“可是别对自己要求过高。”盖文轻笑,把她拉进怀里。“现在好好休息。就这样靠着我。这么坐睡对你会比较舒畅。”
手指下的她似乎比较不那么烫了,他沾湿了手指抚着她的眉,她的脸,削瘦的仍颊和柔软的颈项,几滴水顺着毯子边缘,滑落到她浑圆胸前的谷沟中。
她挣扎着想离开,却使不出力气,他轻笑着抚着她的颈背“别挣扎了。我要把匕首收起来了,现在我是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克莉鄙视地耸耸肩,身体明显放松了,可是她的沉默是冰冷的。
她愤怒地气氛扬着下巴,展现了脖颈优雅柔美的弧度,也表示对他的意见毫不在乎。不过她在他把杯子凑近她时极渴地喝水。
门外脚步声响起,朵咪带着蜡烛和干净的布走进房里,跟在她身后的僧侣手中拿着冒热气的水壶。
“把水壶放在这里。”盖文指向床边木柜。僧侣把水壶放好,紧张地看了眼前搂着只裹着被单的赤裸女人的男人一眼后急忙离去。
朵咪把烛台高举,当烛光照到克莉时惊声尖叫。看到地上的发丝,她又尖叫了一声。
“这么做是必要的。”盖文看着地上解释。“她的头发很多。”他坦承。
“她看起来像个小男生。”朵咪说着,克莉发出一声气闷的低叹。“一定得全剪掉吗?这么美丽的头发”朵咪叹道。
“这些卷发就像沉重的毛毯罩着她的身体。”盖文唐突说道“她在发烧,最好别让黑羊毛还遮盖全身散不了热。”
朵咪转向放好烛台,口中喃喃念着,顺手把长发捞到耳后,然后她站直看向他。“你要热水做什么?洗澡?他们没有”
“不是洗澡,”盖文回答。“把水壶尽量靠边放就是这样。把布卷起来,嗯。”坐在床边,他把身上的克莉放到自己膝上。
“有没有在帐篷里试过蒸气浴。”他问克莉。“这样做对咳嗽和胸膛毛病有帮助。既然我们没有浴盆,就只能这么办了。往前靠向水壶。”圈住她的腰,他轻轻将她的头和肩推向前。朵咪用布包住克莉鼻前围住蒸气。
“现在用深呼吸。”盖文命令着。
他放在她腰际的手感觉到被单下灼热湿润的空气。克莉大口吸气,毯子里的身体紧绷。她的手靠着他的臀,安稳地坐在他大腿上,纤瘦的臀压着他的鼠蹊。
毛毯滑落,他的手指碰触到她光滑柔嫩的臀,另一只紧紧撑在她浑圆的乳房下面。突然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仅是一张毛毯相隔。他的手握紧了些,深深吸口气。
克莉摇晃着臀想更往前吸取蒸气。毛毯滑落更开了,烛光映照着她雪白的背,沿着她纤细的身躯编织阴影。
手下的雾气,柔软的肌肤和紧贴的体热营造出一种蛊魅诱惑的性感。可是这种温暖的欢愉会转变成危险的禁忌。盖文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他清清喉咙,把她的臀轻轻移开腿间固执騒动的生命。
抬起头他看到朵咪困惑地看着他,他觉得脸颊开始发热。
他把麻布拿开。冷空气流窜屋内。
“够了,小姐。”他说着。“这样会有帮助的,不过也不能让你热过头。”我也是,他嘲弄地对自己说。
他把她抱离大腿,让她再次躺回床上。朵咪走近为她盖上毯子。
克莉在烛光里看着他,他看到她眼底的疑惑,深幽绿潭里强烈的意志。他的心底有某种东西爆起,像是力争上游的希望。
他笑着抚摩她的发,短短的头发缠着他的手。“好多了。”他低语。“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你的脸颊红红的,你的头发看起来很美。”
“像羊毛。”她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懊恼。
他轻笑“我道歉,我不该那么形容,虽然我是以同样的技术为你修剪的。”
克莉怒喊,又开始咳嗽,盖文听得出她的声音轻松了许多。
“听起来好一些了。”朵咪道。
他点头同意。“不过她仍在发烧,身子也弱。单靠蒸气治不好肺病,不过这会让她呼吸轻松一些,我们明天再重复多做几次。我会要理察弟兄多加点葯草在里面。”
朵咪接受他递去的麻布。“爵爷。你怎么知道僧侣都不会的治疗?你也懂得葯草?你是大夫吗?”
“不,我没有受过医疗训练。只是在法国时我有和大夫相处的经验。”
“是你病了吗?”
“不,是别人。可是我学到的简单平实的治疗技巧,可比恶魔传言和放血的方法有效多了。”
朵咪点点头。“嗯。其他的就交给上帝吧。”
“嗯。”盖文看着身下的克莉。“就交给上帝。”
子夜时分。克莉因一阵剧咳醒来,她的身子仿佛要散开,肺部的空气就要被抽尽,她挣扎着想恢复呼吸。
“来。”是盖文。“喝些水,放轻松点。”
他还在这里,即使朵咪已经离开,他坐到她身后把她放到大腿上,她的背紧紧贴他宽阔的胸,上半身的重量靠在他手臂上。
他把杯子凑到唇边,清凉的水溜过她的唇滑入喉咙里,她一口又一口喝着,把全身重量交给他。
贴着她的背的羊毛上衣沉厚柔软;衣服下的他温暖结实,给他无比的舒适,他温柔沉静地拥着她。她好感谢他的仁慈,陪她度过漫漫长夜的耐心。她想出声道谢,却疲惫地发不出声音。
她又咳嗽了,这次咳出一点粉红血丝,盖文用布把它擦去。然后她又不能呼吸了,她猛抓着他的手,身子剧烈摇动想吸入一点空气。
“嘘,小姐,”盖文低喃,手指抚着她的眉间。“老天,你还在发烧,不过好像比较没那么热了,试着安静下来。”他的话驱走了她的恐惧。她放松地闭上眼,窝在他怀里休息。
虚软笼罩着她,仅存的力气终于被抽取殆尽。她再也抗拒不了这种飘浮的感觉,意识到黑暗里来来回回,惊骇中她紧抓着他的臂。
“我不要死。”她呓语。
“嘘,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她紧抓着他,相信他的每一字每句。
他的掌心发烫,他喜欢这么抚慰她、拥着她,他一只手放在她胸下,一手扶着她的背。热气似乎从他的掌心传到她身上,沉到她的肺里,畅通她的呼吸。她吸引着他传来的力量,深深地吸气。
她的思绪再次飘浮,这次她好像飘过浓雾,好像走入梦乡。柔亮的金光包围着她。她站在光芒中,突然发现流失的力气逐渐回来,她觉得更强壮,更轻松,也更完整。
转过身,她看到了个穿着雪白长袍,高大展翅的天使。他俊美的脸看起来有些熟悉,像是阳光和力量的综合体,他宽阔柔软的羽翼轻轻拍着。她知道他要给她安全和休憩,把她从病魔手中救出。她走向前,他用无尽的爱拥着她,好像他是她的母亲、父亲、朋友和情人。
这温暖真实的爱充满了她,就像清水流入瓶里,阳光汇入房里。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周遭抚慰的气流,贪婪地吸汲平静和舒适。
她觉得自己没事了,真的,已经痊愈了。
在那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
她抬起头看向天使,想问他她在哪里,他是谁。当他对她微笑,她再次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她认出那是盖文的脸。
我在作梦,她想着:我当然是在作梦,只有梦才会使一个男人有翅膀和天使的面孔,有上帝赐与的神奇治疗能力。
可是她真的被治好了,她知道那是真的,超越自然而神圣的。疾病已经消失了。
她伸手摸她的脸,她的手好像碰到了围在他周遭的黄金光芒,她开口想问他是谁,她是否在作梦。
然后光芒乍现,仿若千支烛光同时灭熄,她又回到阴暗的修道院房里。
可是盖文仍拥着她,天使的气息还残留在他手上。
她一睁眼,短暂的美梦倏然幻灭,她再次闭上双眼,等着灿烂的光芒再次来临,但她只看到一个没有形体的美丽影子。她回想着记忆里的光辉,深沉的和平流进她四肢百骸,驱走所有病痛,她祥和宁静地醒来。
在她不能解释的幻梦里,她只记得天使长得有些像盖文。她抬头仰望,相同的脸上却只有昏黄的烛光照映。
“克莉,”盖文低语“噢,上帝,我以为你停止呼吸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你死了。”他的脸贴近她的额头,温热的唇轻触她的发。
她静静地坐在他怀里,把头靠在他肩上。盖文拥着她时,她可以感觉到一股深沉稳定的力量,如同天使羽翼挥动的节奏,不过现实里那是盖文心跳的声音。她回想着天使温柔的光芒带给她的力量,不过现实里那是盖文放在她肩上的手。
她思考着惊奇地看着他。在昏暗的烛光里,她看到他散发出的优雅和力量:他闪亮的金发,硕美的男性身躯,宽阔的肩膀,和她梦中的天使一模一样。他的眼睛是夜空中暗蓝的云彩,深邃而闪耀。
可是盖文只是个男人,俊美强壮又温柔的男人。她往下看,盖文坚实的大腿紧靠着她,虽然仅披着一条毯子下的她身无寸缕,可是她不怕也不害羞。他的身体支撑着她,她的背靠在他柔软厚实的长衫上。她感觉到衬衣底下的他结实而炽热,他的生命力不断涌动过来。
就像上次一样,昏乱的神智让她认为他是天使。她并没有上天堂,她只是得了重病坐在盖文怀里。
而且梦里奇迹式的痊愈。
她满足地叹口气把脸靠向他的肩膀;像初阳融化朝露,她的身体产生了全新的精力。她又深吸口气:深沉、清爽的呼吸令她惊喜,她觉得自己好像从冗长的疾病中醒来。也许肺炎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吧,或是她幸运的度过了危机。
是不是那神奇的梦治好了她?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那个梦是个应验了的祈祷;一个奇迹,一个属于私人的隐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天使的梦境就会减轻它的魔力。她也不会告诉盖文,那个她几乎一无所知的男人,即使他利用天使的外貌告诉她他爱她。
扒文缩手把她的身子搂得更紧,她挣扎一下,毯子往下落了些。她颤抖,渴望他炽热的手的抚慰。
“你冷吗?”盖文问。他的声音像寒冬温暖的火光,带给她不由自主的颤动。
她点点头,让他帮她盖好毯子。然后他的下颚在她额上休憩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怎么样了?”他在她发间低问“你好像有精神了些。”
克莉迟疑着“我很累。”她低喃。“只是累了而已。”
“那你休息吧,克莉。”
“你对我太好了。”她仰头看他。“为什么你要待在我身边?”
“我要你活着。”他低喃。“就这样。”
我会的,她想这么说,可是睡意在她开口前就征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