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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山城的剿匪行动一开始就遭遇了惨败,联军虽然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三方配合并不默契,挞捞牙部和横塞军因为对峙时间太久,彼此都视对方为天然对手,此番以盟友身份出现在战场,彼此都觉得十分别扭,拉开的弓弦总想瞄向对方,冲锋的时候也总要留一只眼睛盯着身后的盟友。
丰州军跟二者的配合就更差了,磕磕碰碰,几乎没有任何默契可言。
反观沙陀人却是上下齐心,士气高昂,背靠城池作战,沙陀人的秘密武器派上了用场,六百重装骑兵背城二战,横扫挞捞牙部一千轻骑,打的横塞镇步军混合军也溃不成军,至于天德军的步军就更不放在他们眼里了。
这场气势汹汹的剿匪行动刚刚才拉来帷幕,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李煦没有等到大军溃败的那一天才走,他押送着八百辅兵赶到固山城下只待了三天,就传来了奚人进犯沃野城,攻破并洗劫曲河寨的消息,李煦向孟孺哭诉,要求尽快赶回沃野城。孟孺答应了,在他看来李煦这个司马在军中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碍手碍脚,索性打发他回去也好。
李煦留下了八百辅兵,只带着随身侍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固山城,北上渡过黄河,在回天德军的必经之地井巷谷停下脚步,和刘克明派来的二十余骑回合后,一行人消失在井巷谷北面的莽莽群山里。
固山城之战历时一个月,以三地联军惨败而告终,被沙陀骑兵破阵之后,联军各自溃散,骑兵撤走,步军全军覆没,天德军此番出兵主要是步军,激战之后,孟孺仅以十余骑脱身,一路狂奔北上渡过黄河后,留下偏将刘玉收拢残部,自己只带十二骑折还天德军。
那日天刚过午,孟孺一行来到井巷谷外,山谷不算险恶,夏秋季节绿草遍地,景色十分优美,此刻临近寒冬,百物凋残,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色。
不过久在军旅的孟孺还是派了两骑前往谷中打探,探马回报,未见异样。
孟孺这才敢入谷,打马疾驰,片刻不敢停留,绕过一道石壁,迎面沙地里突然站起来八个弩手,身披羊皮伏在山崖下,身上盖有黄土,打马疾过实难发觉,因此骗过探马的眼睛。
靠的太近,弩箭急发,顿时有四骑倒地,孟孺拔刀大呼:“随我冲过去。”
八个弩手如此近的距离伏击十余骑,如以卵击石,敌人敢这么做,多是疑兵之计,逼迫自己回身撤走,一旦阵脚乱,必被暗中埋伏的弓手所伤。
孟孺得出这个判断,更不迟疑,打马向前,身边这十余骑都是久经沙场的百战老兵,主帅一声令下,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过去,何况只是八个自寻死路的弩手。
战马呼啸而至,八名弩手六死两伤,匆急间放箭,准头早失,只射杀三骑。孟孺等八骑兵趁势冲出谷去。井巷谷呈喇叭状,北面开口宽阔,南面窄小,一旦冲出谷,就失去了伏击的便利。
孟孺暗松一口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有人要伏杀自己,不会就安排这八个弩手吧。
果然跃马行出三里地,两边山坡上各杀下一支人马,俱各十余骑,弓马娴熟,猝然发难,己方又有三人落马,不过对方也没占到便宜,损失了六个。
这如果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孟孺不惧,即便稍占下风也不怕,怎奈这是一场实力太过悬殊的伏击战,悲剧的是自己是被伏击者。
宁战死,也不降。这是天德军将士与草原民族交战多年得出的感悟,战死是死,投降,为奴为婢,生不如死。
目下情景,即便想降为奴,亦不可得,只有死战。
孟孺身边又有两骑落马,残余两骑环护在他两侧,还在不停地朝追兵发箭。
一支羽箭射中孟孺肩膀,刺骨钻心的疼痛。
孟孺拿不住狼牙棒,只能弃手。
两声闷哼后,最后两名护卫亦跌落马下。孟孺不跑了,无路可逃。
他没有收紧马缰,而是任由战马自己减速,但敌手显然一点耐心也没有,至少六支羽箭射穿马甲,插入战马身体。
箭是射在战马身上,却像射在自己身上,彻骨寒心的疼。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它再也跑不动了,那声哀鸣是在向主人道别,然后,它摔了下去。
孟孺在地上跌了两个跟头,战马在倒下的一刻用了巧劲,帮助他平稳落地,而它自己则因此折断了前腿。忠勇的伙伴甚至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横死沙场。
横死沙场,是将军和战马应有的下场,不丢人。
敌人丝毫没有风度,自己落入这步田地,他们还是急不可耐。一柄锋利的弯刀从孟孺的左肩斜劈下去,刀锋过处,不仅有鲜血,还有骨头断裂的脆响。
不及孟孺倒下,另一柄弯刀从他左肋下斜劈向上,巨大的抽力将他托起,拨动他原地打了个转。
第三刀劈到,孟孺的半拉脑袋没了。
二十余骑围着跪地不倒的孟孺尸体,在向这个硬汉致敬,还是嘲笑他的失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煦摘取面巾,打量了一眼还剩半拉面门的孟孺,一言不发。
“杀的太急了吧,一句话都不问,你们有深仇大恨吗?”一个脸上有道可怕刀疤的骑士望向李煦,讪讪地笑着。
“你是一个杀手,杀人拿钱,其他的不必问。”
李煦说完,摘下马背上一个包袱丢给那汉子,一手攀住马鞍,俯身一抄,从孟孺腰带上摘下鱼袋,不发一言就走了。
天德军使孟孺被沙陀人截杀的消息像凛冬的寒风迅疾横扫了整个丰州。无人不震惊,无人不心寒胆颤。官军剿匪又败有胜,即便败也从未曾败过这么惨,堂堂军使竟被人伏杀。
即使那些跟孟孺有仇的人也感到了这股寒意,更震撼的事接踵而至,沙陀人击败三家联军后,决意兵发丰州,攻城、杀官、掠民,为死难的族人报仇。
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打蛇不死,蛇撵到家来了。谁人可继任天德军使,自有朝廷选定,在朝廷未有定论前,选何人暂摄军使之位,丰州防御使郑蔼说话的分量很重。
郑蔼属意副使郑阳,郑阳能文能文,资历也够,更主要的是他是自己的同乡,借同乡之谊好拉拢。孟家不同意,怕郑阳受了这个大恩后,倒向郑蔼,若任由天德军落入郑蔼手里,姓郑的必趁机整肃孟家,隐忍多年,受够了气,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了。
孟家主张营田副使李茂暂摄天德军,李茂是孟家的女婿,资历德望都够,但李茂有个不足,他是个文官,并未曾领兵打过仗。文官任军使不是大问题,但身为军使不知兵,就是大问题了。
郑蔼反对,沙陀人扬言报仇,兴兵进犯,不是靠口舌之力就能退兵的,暂摄天德军之人必须知兵。
两家争执不下之际,监军梅璐然站出来说话了,他说:“天德军不是还有个李煦吗,此番奚人寇境,打破了曲河寨,是他带兵退去的,他是天德军司马,又知兵事,让他暂摄天德军岂不妥当?”
孟家反对,以为李煦是外人,梅璐然驳斥说:“天德军是大唐的天德军,不是某一家一户的,什么叫外人,郑刺史和咱家都是外来人,依你们这么说,我等是不是都要辞官回乡窝着去?”
孟家人无言以对。
郑蔼面露为难之色,以商量之口吻问梅璐然:“李煦是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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