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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是不是太年轻了,怕是资历不够,不能服众呀。”
梅璐然道:“边地不比内地,二十多岁做将军的比比皆是,他不算年轻,要说资历,他已经是天德军司马,这就是资历,服不服众的得天德军的将士说话,他能领兵退去山奚人,收服曲河寨,足见将士们都服他。再说他也只是暂摄军使,待选到更合适的人,替代他就是了。而今沙陀兵寇境,天德军群龙无首可怎么行呢。”
郑蔼无奈,只好答应。
李煦以天德军司马身份暂摄军使事,郑阳、李茂自然都不服气,麾下各将领、僚佐也不服气。李煦留下家眷在沃野城不动,只带张龙赵虎和旺财三人来到天德军城,也不住公署,只在迎宾公馆里安歇。
孟孺既死,其妻妾陆续搬出公署后院,正妻携子女搬回丰州,未生养的妾侍任其改嫁,不愿改嫁的安置在城外庄中。林月不愿改嫁,便随众搬入柳条庄。
沙陀兵扬言进犯丰州,可比不得山奚进犯沃野城,山奚人势力弱小,趁天德军主力外出,以盗寇面目出现,袭扰防守薄弱的庄寨,闻大军归来即遁去。
沙陀人携得胜之势而来,来势汹汹,来势不善,如何应付?
丰州境内驻军,除天德军外,还有各处镇兵、戌卒、团结兵、弓手土兵不下三千,城寨关隘因为终年处于战争状态而完好无损,各处居民结堡寨居住,对付草原骑兵各有各的招。
问题在于,沙陀人不比草原各族,他们已经部分地过上了农耕生活,擅于筑城,也擅于攻城,同时又残留有浓厚的草原游牧民族习性,处于半农耕半游牧状态。与唐人比,他们更善骑射,与草原人相比,则擅于守城攻城。沙陀人所信奉的宗教十分独特,民风保守,排外,凝聚力强,被边民冠之以“草原鬣狗”之名。
暂摄军使的第三天,李煦即赴丰州当面聆听郑蔼关于抵御沙陀人的策略。郑蔼在丰州的地位很尴尬,既未被完全架空成为一副空架子,手里又没有掌握真正实权,军民财政处处受孟家掣肘,此番固山城之战,本是孟家主使,战败的罪过却要他来承担,虽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闹到革职查办的地步,郑大帅也是闹了个灰头土脸。
孟孺被伏杀,孟家对天德军的掌控大大削弱,郑蔼虽然也没有掌握天德军,但此消彼长间已经渐渐拉近了与孟家的实力对比。
此番论述应对沙陀人的策略时,就更多的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郑大帅主张丰州施行坚壁清野政策,凭借高墙深壕逐步消耗沙陀人实力,待其疲惫之际,出一支奇兵迂回至腹地,威胁固山城,迫其回援固山,以步军列阵黄河南岸以逸待劳,与其决战。彼时,沙陀人粮草耗尽,气势已衰,予敌以重创。
此计遭到几位孟氏豢养的幕僚的耻笑,这几个幕僚,因为背后有孟家支持,不论谁出任丰州防御使,他们都是雷打不动的当然幕僚,实际掌握幕府,架空防御使。
判官薛城冷笑道:“郑使君说要以步军列阵黄河南岸以逸待劳与敌决战,使君可知歩骑在平地遭遇,谁的胜面更大点?天德军步军主力陷没于固山城下,而今丰州步军都是些寨兵,弓手,守御城寨还能抵上用处,旷野与骑队作战无异于驱羊入虎群,只怕沙陀人杀出士气后反而又折转回头赖着不走了。”
郑蔼不理睬薛城,而问李煦:“你暂摄天德军使,当知军事,歩骑作战,究竟谁胜面更大?”李煦答:“不可一概而论,须分时分地分人而定,以郑帅所言,列阵黄河南岸以逸待劳,击其疲弱之兵,卑下以为同等数量步军或不敌来敌,但若兵力倍于敌兵,又后援得当的话,当可取胜。”
薛城冷笑道:“或不敌,当可取胜,李司马这话说的留有余地呀。”
李煦道:“李某就事论事,不知薛判官有何高论。”
薛城捻须冷笑道:“薛某一介文官,可不像司马知兵事,不敢妄论。不过薛某知道兵事诡变,战场就是战场,只认智谋和实力,可来不得半点虚啊。”
李煦道:“薛判官高论,正因为兵事诡变,李煦才不敢把话说绝,此为论兵,并非中军帐里调兵遣将,论兵须当实事求是,也是来不得半天虚呀。”
薛城老脸一红,正要发作,副使张南咳了一声,打断了张南,却问李煦:“不知李司马军中有谁擅长步战?”
张南年高望重,身为副使多年,辅佐过多任防御使,虽然与孟家亲密无间,但为人还算公正,李煦起身答道:“攻讨使张瑜、捉生将刘沔,皆善步战。”
张南冷笑道:“刘沔一小儿,张瑜嘛,我以前叫他张榆木,你知道为何吗?因为此人不知变通,脑袋像块榆木疙瘩。这么两个人迎战沙陀骑兵,是不是有点,啊,那个呀。”
李煦道:“他们只是两员卑将,亲率数十健儿,冲锋陷阵足矣,某摄天德军事,逢此大战怎可不亲自督阵?!”
张南吃了一惊,正要追问,薛城拦道:“张大夫,难得李司马如此豪迈,何不就成全他一颗报国之心呢。”
张南闻言,已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只闷闷一叹。
郑蔼问李煦:“李司马当真要亲自督阵?某以为郑副使督阵或更为适合。”
李煦道:“郑副使通晓军务,熟悉天德军各处城寨,大军出征迎敌,后方岂可不稳,若留镇守大将,非郑副使不可,往郑帅明鉴。”
薛城事先没想到李煦会主动请战,在他印象中李煦不过是个在家乡混不下去的破落户,走投无路才来到天德军,其人并无丝毫可取之处,既不能文也不能武,既无口舌之辩,又无经营理财之能,不过是靠着姐姐有几分姿色,巴结上了孟孺,又帮着孟孺除掉了心腹大患孟良才捞了一官半职。
而今听到李煦主动提出要督阵出战沙陀骑兵,先是震惊,继而狂喜。沙陀骑兵不比草原上骑兵多轻骑兵,他们多披重甲,惯于正面冲锋陷阵,历次与边军作战都占尽了便宜,此番固山之战,三家联军溃败。一是因为人心不齐,各自为政,缺乏配合。二来也是因为挞捞牙部轻骑兵遇到沙陀人重装骑兵时不占优势,而横塞镇的歩骑混合军阵则是专门用来对付草原轻骑,在面对沙陀重装骑兵的冲击下迅速溃败。
这两家败阵后,没有骑兵护卫的天德军步军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溃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孟孺沙场老将,身经百战,有挞捞牙部骑兵和横塞军为靠山尚且不免一败涂地,自己也被沙陀人追杀于井巷谷,你一个黄毛小儿竟然大言不惭地要亲自督阵,迎战沙陀人。
好,好的狠,死路是你自己选的,可怨不得别人。
张南明知薛城的心思,虽然心里不忍,但事关孟氏能否重新夺回天德军控制权,他也不得不谨慎从事。说到底李煦只是一个不亲不旧的外乡人,而孟家和自己却是有着剪不断的利益关系。李煦倒了自己可为他长叹一声,而孟家倒了自己却是连哭都没有眼水。
张南的沉默,薛城的撺掇,加之李煦主动请战,郑蔼也乐得顺水推舟,顺势答应了李煦的亲自督阵的请求,各方出于不同的目的,纷纷表态说愿意尽全力协助天德军备战。李煦自然也不跟他们客气,拿出事先准备的物资清单,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煦在丰州只待了半天,为了避嫌没有去拜访梅璐然,刘克明也没有来见他,只是托人带了封口信给李煦,告诉他,他所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停当,正托当地私人车马行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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