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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往,但只对一种香料极为敏感,她便向外祖母要了来,一直放在身上。那日她跳下毒潭前,早已打开了香料瓶,一到水里,香料便扩散开来,引得那毒兽将她和水一并吞入腹中,她便借那毒兽善于隐藏的习性,不知去往了何处,又用从陈府带出的刀,将那兽破了腹才逃出。
只是不想这过程说来简单,做来却如此之难。那兽的皮也实在是厚,一受她的攻击便扭曲身体,使她一次又一次跌倒,磕伤碰撞多处。她砍了多刀,血溅到她身上便是一阵刺痛,到了后来,她也不知是她自己爬出来了,还是那兽将她甩出。
她隐约记得她初见天日之时遇见几个打扮奇异的人。后来听慕容放谈及遇见她那日,她浑身是伤倒在一处山涧,几个鹿奢流民喝水时发现了她,四处呼人求救,这才引来了从鹿奢归国的他的注意。
若是这北雀国待不得了,随着游民流浪天涯倒也不错。
只是……这世间莫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慕容放路上遇见一个重伤的女子,就这样救了回去,当真是毫无所图?可是若有图谋又能图些什么呢?
“我听冉君道,你的嗓子还未好?”慕容放坐于榻前的圆凳上,仍是那身衣裳,一手执扇敲击着另一手。
她努力地吐出几个字,但却嘶哑难听的很,道:“勉强能……慕容公子,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慕容放目光稍有诧异之色,一纵而逝。
她能理解,她初听到这破锣嗓子,也吓了一跳。
想她楚汐虽不似歌姬们有着天籁之音,但好歹也曾为长公主侍读,日日诵诗论书,嗓子怎会成了这样。
他干咳一声,道:“这么多天都没有问过姑娘如何称呼?还烦姑娘将姓名告知在下,也好为姑娘找寻家人。”
她神色一下子黯了下来,道:“多谢……公子多日照拂,只是……楚仪已经没有家人了。”
慕容放一愣,忙赔礼道:“是在下唐突,还望……楚姑娘恕罪。”
她还是一脸悲戚,低垂着睫毛,道:“公子救命之恩,楚仪无以为报……只能……”
论演戏,她楚汐自认在祈都,她排第二,无人敢称霸榜首。
慕容放忙接过话头,一脸真切:“姑娘伤势未愈,如今也无处可归,不若先呆在我慕容山庄,养好了伤,再作打算。”
她低低地颔首,眉眼间皆是伤痛。
若是脸上的布去了,当是如何?
若是从前,她摆出这副模样,宫里头的人那个不怜着让着她。
可自从她看了镜子里的模样,就彻底放弃了卖艺为生的念头。
一顿饭的功夫,她从毁容的现实中反应过来。她擦了擦嘴,向慕容放拱手:“多谢慕容公子救命之恩,照拂之谊,我楚仪无以为报,不知有何可以为公子效力?”
她的嗓子恢复了许多,虽不如从前那婉转莺声,至少也不是锯木之音。反正已经没有脸了,就算陈朔就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信他会认得出她来,还演什么戏啊。就算这慕容放心下明了她的身份,也毫无作用。她的脸毁了,就算他把她绑去官府,官府也不一定会认这笔账。若是图谋着从楚府得些好处,就更别想了,现在楚府把她推出来当替罪羊,见到她自然避之唯恐不及,就怕朝廷再将这罪牵扯到楚府身上。从她身上,就更没有什么好处了,她如今要钱没钱,要脸没脸,就只剩下这条命了。
她与其在这担心自己的性命,惶惶终日,还不如在安心在这慕容山庄待着,她待在山庄的时间久了,就算身份被发现,慕容放也得保着她,省的被摊上一个私藏钦犯的罪名。
楚汐嘴角一勾,打定了主意要在这慕容山庄里自力更生,不论做什么,总比做逃犯要好吧。
慕容放倒是从心底里佩服她,他本以为楚汐知道自己毁容,至少会砸个茶杯什么的,还特意嘱了丫鬟换个便宜的用,结果她却只是一愣,看了会铜镜,就转过来向他邀饭。
这倒是很出乎他对此女的了解。
他月前上京朝贡时,在景王府里远远见到了她。彼时楚家小姐仍是长公主侍读,又与景郡主交好,几个女眷围在亭中闲聊。柴候府的小姐讨教棋艺的名义向微服出访的太子暗送秋波,却生生被她拦了下来,每落一子,言语温柔却字字扎耳,将那柴小姐气得不轻,但囿于太子在场不敢发作。楚小姐与人交好的手段强,众人更是处处向着她,只当她是一心为了皇室、为了长公主。
祈都人皆道楚府千金才容无双,品性温和,可他偏偏在离开王府时看到她背对着众人与一名男子说了几句重话。
她脸上仍旧是温柔之色,眼里只有疏离的高傲与不屑。那男子的神色很不好看。
后来在山涧见到她,她虽一身是伤,可慕容放仍旧一眼认出了她。他在从鹿奢归来的路上,听闻楚国公府参与军火走私东窗事发,一夜之间,一个老贵族便陨落了,还欲将罪行推到与太子、长公主交好的楚府长女身上,世人皆是唏嘘不已。不想朝廷竟真的找到了证据,如此一来,楚汐一时成了祸乱朝政的妖女。长公主上书陈罪表断绝干系,太子也自行闭门不出面壁思过。而这楚女却消失了,朝廷四处严加追捕,她自知无处可逃,便畏罪跳进了毒潭。
自是无人会认为她能活着,慕容放也不认为。上林丞右卫将军尽忠职守,跳进毒潭寻这妖女的尸体,这样精壮的男子被捞上来后,也去了半条命,久卧榻间,何况是她。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活过来了,还莫名其妙出现在离祈都数百里的山涧里,虽然一身是伤。
慕容放笑了笑,道:“既然姑娘如此坚持,那在下再推脱岂不是辞了姑娘的美意?前些日子在下的书童离府了,若是姑娘愿意,能否委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