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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哼了一声,道:“好啦!别跟我装胡涂了,我看呀,你不该叫‘装得下’,倒是改名叫‘装得像’还恰当一些。”说着,自顾席地坐下,取了一只卤鸡腿,慢慢撕着吃起来。
庄德祥无可奈何地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没有骗你,你一定不相信,我也没法。”
荷花忽又换了一副笑脸,道:“你说你没有骗我,那么我问你一句话!伯伯他们进城到什么地方去了?”
庄德祥想了想,道:“听说是去寻找三当家,然后再去同仁堂捉凶徒。”
荷花道:“这又是假话了吧?昨天,伯伯已经到同仁堂去过了,凶徒根本就不在那里,干嘛如今又要去?”
庄德祥分辩道:“本来以为凶徒不在那里,可是,后来又听说同仁堂内另有密室,所以才决定再去看看的。”
荷花道:“听说?听谁说的?当然是那封信送来的消息,对不对?”
庄德祥默然片刻,终于点头道:“是的。”
荷花道:“那封信,是裹在一粒泥弹丸中射来的,不错吧?”
庄德祥吃惊道:“原来你真的知道了?”
荷花笑笑,道:“当然,我还知道那信里说了我许多坏话,所以,伯伯才叫你看住我,不让我走出庙门,是这样的吗?”
庄德祥——道:“这这”荷花一扬眉,笑道:“其实,你根本弄错伯伯的意思了,伯伯要你守着我,并不是怕我逃走,而是防备那送信的小鬼头来害我。”
庄德祥惑然不解,道:“小鬼头?哪一个是小鬼头?”
荷花道:“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反正那小鬼头不是什么好人,上次他要害我,幸亏伯伯把他赶走了,他明着不敢再来,就用暗箭伤人的办法,其实,伯伯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哩。”
庄德祥听得半信半疑,只好点了点头。
荷花接着又道:“你不知道伯伯有多喜欢我,他还答应带我到秘谷去,以后还要收我做义女,还要教我武功,他当然不会相信别人的假话,不然,他何不把我关起来?何不索性把我杀了?还特意留下你来伺候我?”
庄德祥不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大当家对你真是呵护备至,临走时,还亲自替你加上一条毯子,怕你受了凉哩。”
荷花得意地一笑,说道:“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庄德祥忙道:“相信!相信!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了?”
荷花突然脸色一沉,道:“相信就好,等伯伯回来,看我告不告诉他,那时,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庄德祥一惊道:“小姑奶奶,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啦?”
荷花大声道:“你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一步也不准我走开,难道不是吗?”
庄德祥道:“这是大当家的吩咐。”
荷花道:“伯伯是要你保护我,并不是要你囚禁我,把我当作犯人看待。”
庄德祥道:“我并没有把你当犯人看待呀?”
荷花哼道:“你尽管不承认好了,反正我会告诉伯伯,看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气冲冲向外走。
庄德祥急忙跟在后面,问道:“你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荷花不理,径自由后院破墙洞中钻了出去。
庄德祥只得也跟着钻出墙洞,央求道:“小姑奶奶,求你可怜可怜我,不要乱跑”
荷花突然站住,冷声道:“我要去竹林里撒尿,可以不可以?”
庄德祥怔了怔,道:“真的是要撒尿吗?”
荷花冷哼道:“你是不是要跟进来看着,才相信呢?”
庄德祥忙道:“不!不!我的意思只是只是希望你快一点,别让我等得太久”
荷花重重哼了一声,道:“废话!”一扭身子,进了竹林。
庄德祥年纪虽比荷花大了十多岁,毕竟是个大男人,总不能真的跟着进去,看人家小姑娘撒尿,但是,在林外等候,却又觉得放心不下。
无奈,只好没话找话,在外面不停地询问,藉以探测荷花是不是留在竹林里──“姑娘,别走得太远啊,当心竹林里有蛇呀!”
“知道啦。”
“撒好了没有?”
“还没有。”
“快一点好不好?”
“催个鬼哟!又不是狗撒尿,哪有那么快呀。”
“时候不早了,大当家他们只怕就要回来了。”
“”“真的,我好象看见有人上山,八成是大当家他们回来了,姑娘快出来看看。”
“”“姑娘,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究竟撒好了没有?”
“荷花姑娘,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荷花!荷花”
开始时,荷花还回答了三两句,到后来,林中寂寂,忽然没有响应了。
庄德祥大吃一惊,顾不得男女之嫌,急忙飞步奔进竹林
竹林里万篁密布,只不见荷花的人影。
庄德祥发觉上当了,正惶然不知所措,忽听左侧“沙”的一声轻响。
他刚扭过头去,冷不防后脑上竟挨了一竹杠。
这一记敲得还真不轻,只敲得庄德祥两眼金星乱闪,天旋地转,腿一软,踣然倒地。
荷花从林中走出来,轻轻说道:“对不起啊,庄大哥,我不是想逃走,而是同仁堂内机关重重,我若不去,伯伯他们一定要吃大亏,只好暂时委屈你了。”说完,-下竹棍,穿林而出,匆匆奔下土山。
待她赶到同仁堂药铺,已经红日当空,但见药铺大门半掩,店中寂静无声,街上也没有旋风十八骑的踪影。
店门开着,证明霍宇寰等已经来过,难道他们都中了机关,全被杀害了?
荷花在门外逡巡了一会,便毅然闪身而入,反手掩上店门,小心翼翼向后院走去
她曾经三次企图暗杀霍宇寰,现在却又如此关切他的安危,这种转变,连她自己都感觉很意外。
自从懂事,她就从来没有关切过任何人,也从来没有被别人关切过。
她只知道人间充满了虚伪和奸诈,是弱肉强食的战场,要想活下去,就必须不停地争夺,残杀,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可是,这些日子跟霍宇寰在一起,她竟然领受到许多从未领受过的东西,霍宇寰那种几乎挚诚的关怀和呵护,就像冬日煦阳般温暖了她的身心,那一次又一次的同情和宽恕,使她在内心中第一次生了愧疚。
她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活在世上,并不需要去伤害别人,也尽可不必戒惧别人的伤害,人与人相处,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难、那么可怕。
她幼失怙恃(茅屋内被杀的男女,自然都不是真正的亲人),十年来,生存在魑魅的环境中,几乎早忘了亲情是什么滋味,霍宇寰给她的宠爱,又使她依稀记起父亲的影子,那影子虽然早已模糊,却是她心底最难忘怀的,也是最亲切、最珍贵的回忆。
霍宇寰不是她的亲人,数日相处,时间也不是很长久,然而,那一缕温馨的亲情却溶化了她幼稚心灵上的冷酷外壳,重又显露出真诚的赤子之心。
于是,一起都改变了。
上房内一片零乱,密室入口仍然敞开着,地道中足印纵横,水渍斑斑──那是旋风十八骑搜索后留下的痕迹。
但寻遍地道密室,却没有一个人。
荷花不禁暗暗诧异,心想:看情形,他们并未与店中人相遇,莫非已经由地道前往将军府去了?
想到这里,正要转身退走,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站住!”
随着话声,屋角一口衣箱冉冉启开,跨出来一个人,竟是跛足丫头迎春。
荷花认识迎春是“老爷子”的贴身侍女,心里暗惊,连忙陪笑道:“原来是迎春姐姐,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迎春向她打量了一阵,寒着脸道:“你不是奉派卧底的荷花吗?”
荷花道:“难为姐姐还记得我。”
迎春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荷花道:“唉!说来话长,霍宇寰不但识破了我的身份,更获知同仁堂内设有机关密室,一面把我囚禁,一面连夜率人赶来此地搜查,我听到消息,才设法脱身逃回来报讯,不知道他们已经来过了没有?”
迎春点头道:“他们已经来过,刚离开这儿不久。”
荷花吃惊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老爷子?”
迎春冷冷一笑,道:“老爷子料敌如神,事事洞烛机先,岂会被他们找到。”
荷花道:“可是,他们不是已经发现这条地道了么?”
迎春道:“这是老爷子故意让他们发现的。”
荷花诧道:“老爷子为什么故意让他们发现呢?”
迎春道:“你年纪太小,告诉你,你也不懂。简单一点说吧,老爷子这样做,是要霍宇寰相信咱们已离开同仁堂了,其实咱们并没有离开”
荷花忙道:“怎么没有?店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一路进来,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迎春笑了笑,道:“人人都说你聪明机警,看来也笨得可怜,如果他们都逃走了,我还会留在这儿吗?”
荷花道:“可是──”
迎春忽然摇手不让她说下去,正色道:“我先问你,你是刚从城外来的不是?”
荷花点点头,道:“是的。”
迎春道:“路上可曾见到霍宇寰他们?”
荷花道:“没有。他们昨夜进城,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迎春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进来的时候,店外有没有旋风十八骑的人看守?”
荷花说道:“大街上空空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迎春道:“你真的看仔细了?”
荷花道:“绝不会错,否则,我也不敢随便进来。”
迎春微微颔首,得意地道:“这样看来,他们八成已经中计,被困在将军府后花园里了。”
于是,她转身走到床侧一张望小木几前面,面对着几上铜镜,低声说道:“雨过天晴,请老爷子示下。”
那镜子约有海碗般大小,下面是个古铜铁花镜座,看起来,除了份量较重,别无其它岔眼之处。
但迎春的话刚说完,镜子里竟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很好!唤李七和熊三进来听候吩咐。”
镜子居然能说话,连荷花也楞住了。
她只知道同仁堂和“石将军府”内有机关和地道相通,却不知道一面小小的铜镜里也有秘密,更想不到“老爷子”果然还在卧室内。
铜镜和小木几都无法藏人,顶多只是传声的工具而已,但是,人藏在什么地方呢?
卧室中已经没有藏身的空隙,李七和熊三又躲在何处?
荷花心里吃惊,却不敢随便张望,她不难联想得到,房中既有传声工具,必然也有窥伺设备,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老爷子”监视之下。
迎春径自推开窗柜,向院子里举掌轻击了三下,沉声说道:“老爷子吩咐,传李七爷和熊三爷候命。”
话落,空荡荡的院子里暗影连闪,现身走出两个人来。
这一次,荷花总算看清楚了,心里不禁替霍宇寰暗暗惋惜
原来“驼子”李七是躲在一只大水缸里,那脸上有刀疤的熊三,则是藏在天井花棚架上。
他们藏身之处,既无机关,更说不上隐密,就连玩“捉迷藏”的小孩子也能找得到,只可叹霍宇寰等人搜索时,全神注意上房内的机关和地道密室,反把这些明显地方忽略了。
其实,霍宇寰当时错以为同仁堂内已经空无一人,根本就没有仔细搜查。
荷花这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故意打开地道机关?为什么故意暴露将军府的秘密
驼子李七和刀疤熊三进入卧室,一齐向铜镜躬身施礼,状极恭敬,就好象镜子里真有人似的。
刀疤熊三谄笑道:“恭贺老爷子洪福齐天,那霍宇寰果然中计了。”
镜中又传出了语声,说道:“你们且慢高兴,霍宇寰虽然中计,尚有童叟双奇和罗永湘下落不明,这三人藏在兰州城中,此地就不能算安全。”
刀疤熊三道:“老爷子何须过虑,只要再过三天,老爷子手伤便可痊愈,那时候,别说童叟双奇,就算加上霍宇寰,也不是老爷子的敌手了”
镜中人冷笑了一声,道:“话是不错,但谁能保证这三天内,霍宇寰等不会脱困?谁能保证旋风十八骑余党不会再来骚扰?”
刀疤熊三怔了怔道:“老爷子的意思是──”
镜中人道:“此地已不宜再留,咱们必须趁霍宇寰等人脱身之前,尽快撤出兰州。”
刀疤熊三忙欠身道:“请老爷子吩咐。”
镜中人道:“熊三立即去准备十辆马车,式样和马匹毛色全要一般模样,一个时辰内准备齐全,到后巷边门外待命。”
刀疤熊三应道:“遵命。”
镜中人又道:“李七和迎春,负责宅内仆妇小厮们的改装工作,选出十个人,改扮成病重老头子,其余一律作丫鬟打扮,等车辆一到,便分别由丫鬟搀扶着病人登车出发,兰州共有十座城门,车辆必须分由十路而出,离城百里之内,彼此不许联络,也不许中途停顿。”
迎春问道;“请示百里以后又该如何?”
镜中人道:“如果驰出百里外无人跟踪,可转往西倾山单家牧场会合,否则,必须继续前行,直到摆脱对方为止。”
迎春又问道:“老爷子准备乘哪一辆车出城?”
镜中人道:“咱们等十辆疑车全部出城以后再动身,但不用普通车辆,要另外安排一辆送葬用的灵车,准备一口棺木,由李七和熊三扮作车把式,你和荷花扮孝子,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荷花听说竟要自己同走,心里一急,脱口道:“老爷子,不行”
镜中人道:“怎么不行?”
荷花道:“老爷子已经布置了十路疑车作掩护,又何必再用灵车棺木,这样多不吉利呀?”
镜中人哈哈笑道:“灵车棺木,正表示‘否极泰来’,咱们以往累遭挫折,诸事皆不遂心,正好借这灵车棺木,将种种霉气一齐埋葬掉,从此便可睥睨江湖,纵横天下,何不吉之有?”
荷花道:“可是,大白天里驾着灵车出城,反而容易惹人注目。”
镜中人道:“虽然惹人注目,却不会引人起疑,只要能平安出城,三天之后,纵然有人起疑,其又奈我何呢?”
荷花还想再说,却被迎春拦住道:“不要放肆,老爷子料事如神,不会错的,咱们赶快依计行事吧。”
驼子李七和刀疤熊三欠身施礼,退了出去。
刀疤熊三自去准备车辆,同仁堂内的仆妇小厮等也纷纷从藏匿的地方现身出来,忙着化装改扮,等待动身。
荷花心里暗暗着急,虽然明知霍宇寰等人被困在将军府后花园中,却无法抽身前去解救,甚至想偷偷溜到店外去望一眼,也苦无机会。
同仁堂距离将军府并不太远,可是,这咫尺之隔,竟如天涯海角,得不到那一丝讯息。
不多久,刀疤熊三已将车辆准备妥当,十路疑车也开始分别出发了。
荷花见时机急迫,无计脱身,只得把“将军府”内机关布置的情形,偷偷画在一幅丝绢上,然后找了一块制药的蜡皮,将丝绢塞入,捏成蜡丸,藏在贴身处。
现在,她唯一希望的是在灵车出城时,能够路过三福客栈,使她有机会将这粒蜡丸送到秦仲手中──她当然想不到秦仲也去了将军府,根本不在三福客栈。
蜡丸刚藏好,迎春已经捧着麻衣孝服寻了来,埋怨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在满屋子乱跑,赶快来换衣服,车子一到,就要动身了。”
荷花信口胡诌道:“我好象听见有人敲门,所以来看看。”
迎春一怔,道:“真的?前面有人敲门?你没有听错吧?”
荷花道:“好象是真的,可是,现在又没有声音了,只怕是我听错了也难说。”
迎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孩子不要疑神疑鬼,这时候,谁会来敲门?”
荷花伸了伸舌头,笑道:“也许是霍宇寰又来了。”
迎春叱道:“胡说”
谁知一语未毕,前院店门果然传来一阵“蓬蓬”敲门声。
同时,有人大声询问道:“喂!里面有人没有?快开门啦!”
迎春和荷花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敲门声越来越急,那人已等得不耐烦,在门外大声呼喝道:“人都死光了吗?再不开门,我可要打进来了。”
荷花哑声道:“怎么办?”
迎春沉吟了一下,道:“听声音是个女的,不会是霍宇寰,你去应门,先设法稳住她,我去通知李七和熊三准备迎敌”
荷花说道:“如果她问起店里的人,我怎样回答?”
迎春说道:“你就说店里已经没有人了,其它任何事,一概推说不知道,必要时,我自会出面应付。”
荷花点点头,急忙跑到前屋,隔着门问道:“是谁在叫门呀?”
门外答道:“是我。”
荷花道:“你是谁?要找什么人?”
门外道:“不要噜嗦,叫你开门你就开门,哪来许多废话!”
荷花一面向迎春挥手示意,一门拔开门栓
店门“蓬”的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个年轻少女。
那少女浑身白衣白裙,背插一柄绣鸾刀,一脚跨进店门,便举目四顾,道:“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荷花道:“这位漂亮阿姨,你要找谁啊?”
白衣少女道:“我要见同仁堂的曹老夫子,这儿是同仁堂药铺不错吧?”
荷花道:“是的,请问阿姨有什么事?”
白衣少女道:“当然有事。你去叫他出来,就说我要见见他。”
荷花道:“请问阿姨贵姓?从哪里来的?”
白衣少女道:“我姓林,名叫林雪贞,刚从西倾山老鸦岭来。”
荷花惊道:“啊!原来你就是林阿姨──”
林雪贞微诧道:“怎么,你认识我?”
荷花忙道:“不!我不认识阿姨,我只是只是”
林雪贞道:“只是什么?有话就爽快说出来,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
荷花心头狂跳,脑海中泛起一个念头
她虽然没有见过林雪贞,却早已知道林雪贞和旋风十八骑的关系,眼前正愁无人传递消息,林雪贞找上门来,这真是天赐良机,霍宇寰有救了。
荷花探手入怀,正想把那颗特制的蜡丸摸出来,冷不防寒光闪处,林雪贞突然拔出了绣鸾刀。林雪贞一步欺上前来,冷飕飕的刀尖直指着荷花的咽喉,沉声喝道:“小鬼,你想干什么?”
荷花急道:“阿姨请不要误会,我我是荷花”
林雪贞道:“我管你是荷花还是莲花,我只问你,曹乐山在什么地方?谁叫你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
荷花连忙低声道:“林阿姨,求你相信我,我只是要给你看一件东西,绝无恶意。”
林雪贞却把刀尖抵紧了一些,冷哼道:“我不要看什么东西,只要你带我去见曹乐山,否则,我就一刀宰了你。”
荷花——地说道:“可是这东西很重要,我”
林雪贞竟不让她把话说完,叱道:“少噜嗦,赶快带路!”
荷花在刀尖逼迫之下,满肚子话无法出口,只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后院走去。
林雪贞在后面紧紧跟着,穿过中门,直趋后院上房。
刚走到回廊上,正碰见迎春和驼子李七从上房内匆匆奔出来。
双方对面相逢,迎春和李七连忙拦住去路,问道:“这位姑娘是谁?光天化日,持刀强入民宅,想要干什么?”
林雪贞冷笑道:“你们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上次在曹家别墅,你这跛脚丫头骗得人好苦,今天可再也没有那种便宜事了。”
迎春说道“姑娘说些什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林雪贞道:“听不懂不要紧,我只问你,曹乐山在哪儿?”
迎春道:“你是说这儿的主人曹老夫子?”
林雪贞道:“废话!兰州城里还有第二家同仁堂,第二个曹乐山不成?”
迎春道:“姑娘要见咱们老夫子,不知有何贵干?”
林雪贞傲然一笑,道:“没有什么,我是特地登门拜访,看看他由西倾山回来了没有。”
迎春道:“这话从何说起?咱们老夫子身患重病,连大门都没有离开过一步,何曾去过什么西倾山?”
林雪贞哂道:“不必在姑娘面前装痴扮傻了,老实告诉你吧,这次咱们是从西倾山老鸦岭一路追他到兰州来的,他那一套谎话,早已不值半文钱,别以为咱们还会上当了。”
迎春道:“我说的句句是实,姑娘一定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林雪贞哼道:“除非你叫他出来,让我当面瞧瞧,我就相信他是否真的患了病。”
迎春道:“可是,老夫子患病很重,不能够见客。”
林雪贞冷冷道:“不能见,也得见,今天是非见不可,闪开了!”话落,左手握住荷花的臂膀,右手提刀,向前便闯。
驼子李七喉中发出一声低吼,横身挡住去路。
迎春道:“姑娘请放尊重些,兰州府是有王法的地方”
林雪贞道:“什么狗屁王法,谁敢拦阻,先吃我一刀。”口里说着,刀锋已向李七当胸劈了过去。
驼子李七脚下斜退半步,双掌齐出,便想硬夺林雪贞的绣鸾刀。
荷花深知驼子李七武功精湛,掌上有千斤之力,如果单打独斗,林雪贞绝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又无法从旁相助,不禁暗暗替林雪贞着急。
林雪贞却毫不畏惧,刀身一转,削向李七的双腕,同时一挥左手,竟推着荷花的身子,朝着李七撞去。
荷花连忙趁机作态,伪装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张臂抱住了李七的大腿。
林雪贞就势欺步直上,刀光霍霍,接连劈出三刀。
那驼子李七也不知道是真被荷花困住了手脚,还是被林雪贞的刀势所迫,连连后退,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林雪贞挥刀逼退了驼子李七,闪身冲进了卧房。
迎春和李七同声呼喝,随后追入房中,荷花怕林雪贞有失,也紧跟着追了进去
据荷花料想,卧房里的地道机关尚未复原,林雪贞若发现地道,却找不到人,一定会冒险进入地道搜查,她人单势孤,又不了解机关布置的情形,就算不困于机关,也会被驼子李七所擒,无论结果如何,对她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一旦林雪贞失陷,援救霍宇寰的希望也就完全幻灭了。
荷花虽不关切林雪贞的安危,却把援救霍宇寰的希望寄托在林雪贞身上,偏偏林雪贞又如此冒失,叫她心里怎不着急。
可是,卧房里的情形,竟大出意料之外──
地道入口,不知何时已经掩闭,房中零乱的对象,也已整理复原,再也看不出丝毫搜索过的痕迹。
最令荷花吃惊的是,床上一人拥被而卧,骇然竟是曹乐山。
荷花明知曹乐山另有一个面貌酷似的“替身”但她亲眼看见那名“替身”已随疑车离去,现在躺在床上的,八成就是曹乐山本人。
如果床上真是曹乐山本人,双方这一正式照面,必有一场血战,林雪贞再想活着走出这间卧房门,只怕比登天更难了。
荷花忧心如焚,怎奈想不到拦阻林雪贞的方法,事实上,纵有方法,眼前也不及拦阻了。
谁知事情的演变,却又一次大出意料之外
林雪贞飞快地冲到床前,刀锋一沉,架在曹乐山脖子上,回头喝道“你们再敢走近一步,我就先把他的脑袋瓜儿切下来,不信就试试看。”
驼子李七和迎春连忙停步,不敢再迫近。
床上的曹乐山竟然也没有丝毫反抗。
荷花也愣住了,暗忖:莫非床上会是个假人?
但她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揣测,因为曹乐山正惶然望着林雪贞的刀锋,眉须俱动,满脸惊怖之色,分明是活人,一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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