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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将两根长棒,分执在双手里,单独摸索向前走去。
黑漆漆曲折的山腹密洞里,突然出现了叫点微弱的紫色光晕。
那光晕虽极微弱,仍能映出三尺多高的一条人影!
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幼童罗天赐!
罗天赐凭借著这点微光,慢慢的顺著那条洞径,向前摸索,不知过了多久,转了多少个臼。
他祗觉脚下地势愈来愈低,两边洞壁亦是愈来愈窄,到最后竟然缩成一缝,连他那么瘦小的身躯,也必须偏著身子,方能通行过去。
那石缝并不是甚长进约二丈,霍转向右,而右方缝隙中,也突然透入亮光。
罗天赐以为出困在即,不由大喜,紧走两步赶到缝隙尽头,尚未转出,霍觉得脚下一绊,右脚踢著一块凸出的石头,火辣生痛,刚想低头察看,猛听得“轰轰”连响,震耳欲聋那缝隙不知怎的,突然如遇地震,两壁摇幌著竟缓缓向中间合拢。
罗天赐大吃一惊,心想若再停留,必被石壁挤死,慌忙往前一窜,尚未落地,便听得“砰”
的一声响,回头看时,那石缝竟在这瞬息之间,闭合得一丝不剩。
罗天赐心中暗呼:“侥幸。”游目四扫,不由惊喜得大叫起来!
皆因他此时站立之地,虽非如他设想的已出困境,却是间前所未见的精美石室。
这石室美仑美奂,四境上下晶莹如镜,身后一泄,石壁上雕成一格格大小各异的无数方格。
方格里每格均放著一物,不是奇珍古玩,便是一部部黄绢古籍。
古籍石室宽长各约三丈,顶端嵌玉镶珠,各放光华,地上陈设著钟鼎石榻,丹炉书案,形式古朴。
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案泄尚放著一册绢书,像主人适才正在看书,片刻前方才离开一般。
左右两方壁上,各刻著两大人像,及一十二幅禽兽之姿。
看人像盘坐姿态,大体极相同,像貌一般无二,身材奇伟,光头赤足,髯长垂及小腹。
唯一不同者,双手一篇交叠置于腹下,另一像则是双臂上举,两掌一翻对地。
至于那十二禽兽,则是十二生肖,鼠、牛、虎、免、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各属刻画得维肖维妙,栩栩如生,其姿各异,均显示著每一生肖的独特之性。
对面壁间开著一重门户,门外黑漆漆转向左折,不知是通往何处!
门户两旁壁上,各刻有一篇文字,白墙朱字,远处看去,只能见鲜红一片。却无法分辨出写的什么。
罗天赐以为这石室尚有主人,不敢乱动别人之物。
眼见退路已断,同时也一心想看看这主人是何人物,求他指点一条出路。
因此便走到门边,去看那壁上字迹,以便藉机等待此间的主人归来!
那字楷书刻就,铁划银钓,入石五分,十分好认。
罗天赐从头读起,祗见右壁上开头写著:“天出物,物各有方以谋绵延,虽鸡鼠猪犬之属,亦自具为生之道也!
余幼好奇,从先师研习伏兽秘技,穷究凡数十年,默察百兽之习,乃悟天道之慈悲,为胎之始,已予之以先天能力者矣!
余等人类,天地所育,何曾无之?所惜者境过沾染,心致穷灵,谋生非赖一端,久之则安于是境,习于是事,不图发其潜能,却益残贼其身,终则积习难返,致而百病丛生之矣!
余悟是,潜究复求,藉据十二属性,合则成其大端“大能神功”分则各尽其优“十二禽掌”余朝夕用之,果得益寿迄今。
故时证果于壁,以供后世慧性之人,以承吾学也。
后洞铁甲紫蟒,异灵物也!唯性至残,虽不害及吾人,百兽何辜,日为其粮?唯余不忍加害,乃仅以寒铁精链,穿其脊骨,系之于地,虽彼仍可以吸取禽鸟为食,却已造福百兽矣!
近中心潮纷起,余知西去不远,特刻于石,以为永念也!
祈连百兽仙翁留于隋恭帝义宁子丑”
罗天赐草草看罢,对其中所言,因所学文字有限,仍有若干不解之处!
不过,他也得了个概念,那就是洞主百兽仙翁,已然死去多年了!
后洞那条大蟒,也正是百兽仙翁镇的。
由于此,罗天赐对百兽仙翁,十分景仰,皆因他若无什么本事,又岂能驯百兽,将那条大蟒镇伏?
故此罗天赐十分惋惜,这百兽仙翁死得太早,否则跟著学些伏兽的本事,岂不好玩!
他这么想着,又去看左边一篇。
那一篇字体虽则亦是楷书,一望便知,非但不是一人手笔,且这片牢刻得也浅!
罗天赐微觉稀奇,若那上面写道:“余名金杖行者,偶游祁连,失足落崖,为蟒圾引,几为所食所幸余身手不弱,机缘至巧,竟于危急之中,以杖撑住巨蟒之口,得保余生!
余循洞至此,发现仙翁是居,大喜若狂,阅及仙翁留言,彻悟世事,遂潜居不出,研习仙翁绝学。
仙翁后未名侠,学识非人所及,余惜童身早破,惭难克承衣钵,乃转习药,以求出而济世。
唯后虽成,功力不殆,无能出此绝地,颓丧之余,转而学卜。
卜成推究往来,贯彻古今,乃如天意使然,渺渺者岂可挽回哉!
至若后洞之蟒,经余杖撑其口,杖尾袪毒之珠,巧压其精能之脉,虽可香吸无妨,却终无能自行解脱也!
故则久之其必自能灭化火性,忌除晕腥,而以钟乳为食!
钟乳石质亦异,中合石髓灵质,初结可食,食之轻身益气,却病延年,增助功力,有百益而无一害也,余虽知之,蟒性未驯,竟不克取,此非天意乎?
天意聊明,余唯顺之,谨将余力,留出成册,刻字于石,以待后来者也!
蜀东金杖行者留于唐明书辛亥”
罗天赐看罢恍然大悟,这字迹非一人所留,同时心里一边暗暗替金杖行者惋惜,一边也大起恐慌。
皆因像金杖行者这等人物,一生尚不能出此绝地,他自己人小力弱,又怎能出的去呢?
因此,他十分心急,执起一双金杖,便直往洞门外行去。
洞门外又是一条甬道,宽可两人并列刻,七尺多高,一刹时走到尽头,却见是死路一条。
罗天赐大失所望,怅然退了回来,愁眉苦脸的怔了半天。
转念一想,反正是事已至此,生死必有天意。
目前既还未死,何不在洞里,好好的玩玩?
于是罗天赐抛开出困念头,便仔细打量架格上各种物件,祗见除多半古籍之外,余均是铜玉所雕的珍玩用具。
罗天赐闲中无聊,便一件件的取将下来把玩够了,再重新放回原处。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直看最后一格,才发现一根十分奇怪的,及一册题名:“百兽乐谱”
的薄玉。
那东西本来盘绞成一个小圈,罗天赐取下打开,却立即挺得髦直。
祗见它似萧非萧,似笛非笛,粗如姆指,长有三尺,中为实心,上面却有五个字大小不为一的圆孔,通体墨黑,隐泛乌光,不知是何物所造,柔韧之极。
罗天赐看看有趣,在第一个大孔上一吹,立时便发出一阵极响的虎啸之音。
罗天赐料不到这东西声音会这般洪大,猛古丁吓了一跳,再吹第二但较小之孔,声音又变,若似龙吟。
再试第三,如同鸾鸣,第四则如莺语,第五孔则似猱啸。
总之,这五孔发音各有不同,每音皆似兽啸则一。
罗天赐如获异宝,忍不住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知舞动下,风吹五孔,五音杂作,兽猷音霍去,代之而发的,却似阵阵仙乐一般,悦耳之极。
罗天赐一怔之后,舞动加急,刹时间一室内百音齐繁作,迥音不绝,一时听得他如醉如痴,忘身现处何地!
如半响停止下来,罗天赐凑进孔边意图找出机密,那知内里的构造,他看不到,在外面顶端上,却被他找著“百兽令”三个篆字。
罗天赐始恍悟,此物是名“百兽令”他心想:“怪不得这玩意吹起来便像兽吼鸟叫一般,原来也与百兽有关,那么不用说,一定是百兽仙翁的了”
想到百兽仙翁,他不由抬起头来,去看那壁上的两个坐像,他心想!
“这像既然是百兽仙翁画的,一定是十分像他”
他仔细的看着,起初只看像貌,渐渐的注意起他的姿式,以及他身上许多红点连成的虚线!
那虚线贯穿全身,长短各不相等,唯一的相同处,便均是起自丹田。
罗天赐觉得,那姿武之一,有一点为他过去所学的十分相同。
他为求证实,便即将百兽令与百兽乐谱,放入袋内,面对著壁上人像盘膝坐下,缓缓的运起气来。
这一运气不要紧,罗天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虚线乃是表示真气通行的方向。
但奇怪,为什么上面的与自己所行的大大不同呢?
他不由想:“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大能神功”吗?对,一定是的!”
他试著按虚线所指做去,不禁感觉蹩扭得有点窒息!
罗天赐本性刚毅笃厚,他既然认为这既是“大能神功”百兽仙翁又曾留言,说及此功功能延年益寿,有益身体,便决意随著做去。
如此,他虽则大感蹩扭,却不肯就此做罢,仍随著图中一根最短的虚线,以意使气,向与他平时调息时相反的方向运去!
渐渐的,有了进境,罗天赐不但不再有窒息之感,反觉比往常舒泰百倍!
这一来立时增加了他的信心,便加用心做去。
良久,良久,罗天赐停止下来,感觉著有些饥饿,他掏出怀内存放的脆石,津津有味的吃下一块,顿时止住饥渴!
于是他便爬起身来,去看那壁上的兽像。
那壁上第一个紧靠著人像的是一口猪。
那口猪耳大体肥,闭目酣睡,栩栩如生,与当猪并无稍异,故而罗天赐虽看了其下的“猪静”两字,却仍然百思不解,其意何指,他心里想:“难道百兽仙翁,是要我像这猪一样的睡吗?”
他摇摇头,同时心里也否定了这个玩笑的想法,而去看第二个“虎扑”之姿。
那虎姿凌空扑躣,并不可怪,可怪的那虎胸前,竟有六爪,各扑向不同的地方!
罗天赐生平未见过老虎,但小时候听爹娘言讲,虎是四肢,这时一见画像上前爪有六不由大奇。
他端详半天,莫名其妙,只得去看第三个“龙腾”之姿。
那龙张牙舞爪,腾云驾雾,与一般图中所见亦无大异,所异者亦是龙爪多了三倍!
其后的“蛇踞”、“狗守”、“羊触”、“马蹴”、“猴跃”、“鸡喙”、“鼠窃”、“牛挑”、兔逸”等九个姿态,罗天赐一一细审,却更加不见其异,反有些糊涂起来!
他想道“这些个都是常见的东西,难道还要我去学它们?这怎么学法,我既无翅子,又无蹄子,怎么能?”
他想得头晕脑涨,万分疲倦。
便走到石床边,和衣躺下,不一刻更真个呼呼睡去!
一觉醒来,罗天赐依照往例,照旧是先练习坐功!
如今虽处石室绝地,出困无望,却仍不放弃这个习惯!
方一坐好,瞥见墙上的图像,便立即又照著虚线所示练习起来。
过去罗天赐所习坐功,以意驭气,先将之运至丹田小腹,再循脊背向上,经后脑越过天庭,自鼻孔逸放体外。
但像上所示,却是先由天庭经后脑,沿脊而下,自丹田再升胸臆,再从鼻孔逸去。
这两者正是相反,像中众虚线,更大背人体构造组织,做来十分困难。
罗天赐不屈不挠,勉力而为,也不知什么缘故,竟而觉得颇为容易!
这才是第二次,便即通行无碍了!
洞中无日夜,罗天赐只知累了便睡,睡醒就练坐功,这样反覆数次已过,怀内钟乳石既已食尽!
罗天赐吃完最后一块,心中虽愁,却又无法可想,无奈之下,只好凝神一志,去练习坐功,以免老想到饮食问题。
这一次为时极久,他按照壁上第一个人像上的虚线所示,一连将气脉运达四肢之上。
如此往返数次,罗天赐但觉得灵合空净,周身野泰。
最奇的每一呼吸,身躯倏忽似欲腾空,轻飘瓢竟似失去重量,而大生飘飘若仙之概!
罗天赐有些奇怪,站起来活动身子,祗觉得举手投足,轻快无比,周身上下,更似蕴蓄著无比的力量,跃然欲出一般!
他多日未练掌法,此际既觉劲力无穷,顿时在室内一招一式,练起“六合拳”来!
罗天赐拳打脚踢,带起劲风呼呼,起初尚不自觉,有多厉害,及至接近石鼎,拳风过处,三尺外那座高有三尺的三足大鼎,竟已在巍巍而颤了!
罗天赐见状童心大起,呼的一拳,直向那石鼎击去。
在他想来,这一拳打出,石鼎必然倒下,那知事实大缪,但闻得“砰”的一声。
罗天赐手臂生痛,方一缩回,那石鼎却“吱吱”连响,而蓦地旋转起来。
罗天赐双目大睁,怔怔的看着,心中称奇,猛听得门外“轧轧”之声跟著大作。
罗天赐心中一动,撒腿便往外跑,片刻间转过一角,果然见尽头处洞开一门,门外天光大亮,灿然透入。
罗天赐大喜若狂,看也不看,在地上一块凸出的石头上,猛一垫脚跃起,飞扑而出!
那知那一条虽是通路,却因外间天气太冷,石壁上早已冻上一层厚厚的坚冰。
罗天赐未及细察,一跃穿出,及至跃近洞门,发现门外冰壁,再欲收势,已然不及。
无奈下只好狠心闭眼猛然低头,耳中祗听“砰叭哗啦”冰壁粉碎,身躯果然冲出了冰壁之外!
罗天赐开眼一瞧,眼前果然是一片谷地,祗可怕却远在十多丈下!
罗天赐一惊之下,猛一提气,霍觉得轻飘飘降势顿减双臂一张,缓缓竟似大鸟一般向下降去。
罗天赐心下大喜,小腰一挺,将身平起,速度顿时又行减了三分!
罗天赐藉机打量身下,百忙中目光四掠,已看清降落处乃为一片松林!
那松林一株株枝繁叶茂,癿枝翠叶间辍满无数的雪花冰柱。
林中央一木亭子,枝叶如伞,高拔于群树之上,足有七丈有余,巨干粗可十人合围。
巨松旁有一冰封小溪,蜿蜓横贯全谷,一时看不见通往何处。
松林之右,骤然间看不甚清,似是另一片奇花异莫之林,枝叶间虽亦辍盖著冰雪,却仍似结实累累,竞艳吐芳。
罗天赐心中大喜,微一分神,真气霍泄,眨眨眼飘落在松林边,雪地之上,脚下一滑,顿时跌坐在坚冰之上。
稳住身形,罗天赐举头上望,祗见这谷地三面绝壁,笔直如削,上触云霄,最远的一面,山开一线,窄只丈许,直似神天神巨斧,中劈凿成!
罗天赐长叹一声,心想:“那一口大约是出谷之路吧?唉!这一次真是死里逃生,要不是无意触动机关,怕不会饿死”
想到饿字,肚子里果然在“咕咕”而鸣,他住口抬头,往来处洞口一瞧,霍觉眼前一花,隐约间竟似见一条人影,自十丈高空掠过,电闪般投入林中。
罗天赐大感奇怪,揉眼再看,却只见绝崖上,冰壁碎裂了一块,想来是适才所撞,并无其他异动。
罗天赐那肯死心,举步直往林中寻去。
一连转过十几棵粗可合抱的巨松,仍无所见,罗天赐忍不住放声大喊:“这里可有人吗?”
声音回荡,空谷大响,合鸣犹如巨雷,直震得四壁冰雪,纷纷塌堕,罗天赐未曾料及,吓了一跳,正自不知所措,倏闻得身后有人骂道:“小娃娃鬼叫鬼叫,不知死活”
那语音沙哑低沉,尤其是骤然入耳,更使得罗天赐惊上加惊。
他猛地一跳,回过身来,目光掠处,五尺外凝立著丈余的一个怪人,黑衫单体,瘦逾竹竿,头斜颈歪,白面无须,正是那半年前,草原夜遇,授他坐功的老伯伯。
那老伯伯依然如故,左肩上也仍然掮著个圆圆布袋。慈恺的面容上,也依然挂著和蔼的笑容。
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骤然见这等高瘦怪异的身材,不由令他惊得一怔。
那老人见他回身,顿时歪著头发出清朗之声,笑道:“小娃子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还认得我老人家吗?”
罗天赐那能不认得,他朝夕练习著老人教他的坐助,当然也朝夕会想起著老人。
何况在初遇银牛之时,他还想找这老人,教他本事呢?
故此,他一怔之后,顿时大喜行礼,叫道:“老伯,我怎会不认得你老,我早先还在想,找你老学本事呢!”
那老人闻言,朗声展颜大笑,道:“好,好,祗要你愿意拜我老大为师,愿意学什么本事,保能如愿以偿!”
说的一顿,霍地面现疑容逼视著罗天赐道:“你可曾练习过我从前教你的法子?还跟什么人学过本事?”
罗天赐点头又摇头,道:“练的,我还学了几趟拳法,是跟陇西牧场的场主学的。”
那老人一瞬不瞬的注视著他,呐呐似在自言自语:“怎的这小子进境神速,难道说真的已达到六合归一之境不成不对啊!”
罗天赐听得清楚,却不懂言中之意,便问:“你老说什么啊?什么六合归一,我不懂。”
那老人左手一抬,霍往左肩布袋抓去,那知手到中途,却突然被自己右手握住,同时那老人又道:“老二别急,等我把话先说清楚,免得猛古丁吓了孩子。”
说话间,左手缩回,背向身后,右手却轻轻连拍肩。
罗天赐莫名其妙,瞠目问道:“你老是同谁说话,这里那有老二?”
那老人微微一笑,打忿道:“小孩子那来这么多问题,我问你,你怎么来到这里,是有人告诉你我老人家住在此地,你特地找来的吗?”
罗天赐正觉得肚内“咕咕”直响,饿得发慌,一听老人住在此地,不由大喜道:“啊!你老就住在这里?那敢情好,你老可有什么东西吃吗?我饿死啦!”
那老人微微一笑,罗天赐直觉眼前一花,手上一紧,定睛瞧时,手臂已被老人牵住,祗听那老人道:“你既然饿了,先到我住处吃些东西再说吧!”
说话间,微一举步,罗天赐身不由主,脚不点地,跟著他向前跑去。
刹时间,转到了一株巨树之下,祗听那老人微喝声:“起”便直直往上拔去。
罗天赐但觉得眼前一睹,已迈进一所别致无比的房间。
那房间,原是用那巨松树,去心挖成,离地高有土文,略呈圆形,除门之外,尚开有三面窗户,由内外望,祗见一片林梢,绵布四周,全谷景色,尽收眼底。
房内桌椅床榻,各有一具,亦均是松木雕就,虽则粗陋,别有一种独特风味!
那老人入房便放开他的小手,迳自在榻边取出一盘生果,放在桌上,回身坐入椅内,一瞥罗天赐惊奇神色,立即笑着道:“别怔啦!你不是饿吗?快过来随便吃些,等一会再作饭吧!”
罗天赐依言过去,一看盘中松果桃李,无不备均齐,大而又圆,取过一尝,除松子略有苦蕴外,别的均有一股香甜之味!
此隙他早已饿得发晕,那还管苦是不苦,片刻间食尽一盘,方才稍觉满意!
那老人移坐榻上,待他吃完,指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问道:“好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来的了吧?”
罗天赐点点头,坐在椅上,由离开牧场,遇著银牛起,一直说到遇蟒入洞,出困入谷方止。
那老人听他诉说,虽不打岔,却显然十分惊讶,铍脸上神色数变,直到最后,方才长叹一声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的造化有这么大,你可知那银牛是何来历?可能遇著了好大的福缘了吗?”
罗天赐连连摇头,表示不知。
老人又道:“那银牛俗称天牛,其实乃异称种牛与罕世龙驹杂配所生,故具有两者特性,不但皮骨坚如铁石,力大无穷,更具有日行千里的脚力,只是此牛性极暴劣,不喜合群,为人驭使,又如生长于深山大泽,极难捕捉驯伏,过去我老大曾在此山见过,但追捕半地天,也未追上,却不料你这小子,竟有这等驯兽之能,令他驮你返去,真是异数!”
罗天赐闻听那银牛有这么多好处,不由对银牛更加喜爱想念!
那老人语气一顿,又道:“你自南峰跌落,南峰距地高有百丈,若真著地,真能摔得你骨骸粉碎,但可怪中途偏巧会有蟒洞,镇著条大蟒,无巧不巧,竟救了你,岂非又是异数?”
罗天赐问道:“你老见过那大蟒吗?”
老人摇头一叹,道:“我老人家居于此谷,已历八十余年,祁连一带可说无一处不曾到过,但作梦却也未曾想到,谷壁中间,会有这么个罕世巨蟒!”
罗天赐又问:“你老可去过上面的洞室吗?”
老人又摇摇头,道:“百兽仙翁与金杖行者之名,闻所未闻,自也不曾到过那洞,只是那灵石钟乳,却正是武林一宝,不仅可以疗饥练武人服之,更可助增无穷内力,你小子连吃这么多,难怪你目显奇光,神清气爽了。”
罗天赐才恍悟,不由暗忖:“难怪自己觉得体力老用不尽,也不怕冷,原来是吃多了石头的关系啊!”想着伸手在怀内摸出盘成一圈的百兽令与那册“百兽乐谱”送到老人面前,道:“你老看这玩意,真是好玩,吹出来的声音跟真的一样,还有这本小书,写得古里古怪的,你可晓得是什么吗?”
老人接去,双手把玩半响,交还给罗天赐,道:“这百兽令虽不知何物所制,却可断言,必是一宝。”
说著翻开百兽乐谱,看了一会,喟然一叹继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下之学,学无止境,老夫虽也精于杂学,对音律却是和你一样,一窍不通,所以也看不懂,小子你只管好生珍藏日后必定有机缘,遇著个精音律后必能为你解惑!”
罗天赐闻言,向南窗外一望,目触南峰冰壁塌落多处,露出石质,但却无一处,开有门户。
他不由一怔,心中称怪,老人似如其意,喟然道:“人生机遇无常,凡事皆由前定,你这入洞出洞,谁能说非是天意?方才你已说过,那洞主之一,金杖行者精悉卜卦之数,说不定他早能算定今日之事,而先作安排了呢!”
罗天赐似懂非懂“嗯”了一声,突然道:“你老不是说要教我本事吗?”
老人道:“我先问你,你将来打算作什么人?你要学什么本事?”
罗天赐在牧场之中,学了半年,平日常听人谈起江湖异事,故而他的梦想,也有了很大变迁。
此际见问,便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希望将来作一个大侠客,能在江湖上打抱不平锄奸扶弱,所以我要学拳,还要学像你老一样的会飞的轻功。”
老人两掌一拍,称赞道:“好小子有志气,我老人家一定成全你,不过你愿意拜我为师?愿意住在这里,能吃得苦吗?”
老人每问一句,罗天赐都点点头,最后肯定的表示:“只要你老肯教,我什么苦都不怕吃的。”
说著,站起来便要跪下拜师,却见老人右手轻抬,罗天赐顿觉身前树起座无形钢墙,将他阻住!
他诧异的望着老人,只听那老人微微一叹,道:“你先坐下,听我讲一个故事,听完了若是你不觉得害怕,我便收你为徒,否则我就送你出去算了!”
罗天赐依言坐下,却已先道:“你老讲吧!我绝不会怕的!”
老人深深的望他一眼,方才缓缓的说出他的故事。
有一家夫妇,生了个连体怪婴!
那差不多是一百年前!
那怪婴按说本该是一对双胞胎儿,但不知怎的,竟在母体里长在一起。
生下之后,那对夫妻,一见这怪婴两手两足,却多了一个脑袋,不由大大惊慌,以为幽灵鬼神作祟,怪物临凡,不敢养育,进夜便将胎儿,用布一裹丢在荒郊野外!
怪婴儿不知己身有异,生下来尚还活著“哇哇”的啼个不住,可巧有一位异人路过,听得哭声,触动了恻隐之心,进前一看,怪婴虽异于常,体质亦弱,但身体器官,尚还正常。
于是那异人便将怪婴携回居处,亲自扶养,并且费尽心力,采撷灵草珍药,滋补怪婴的先天不足。
倏忽十年,怪婴年已十岁,异人因见他双头均各具思想神经,各握有一手一足,便替那右半边取名戚右,左半边取名戚左。
戚与弃同音,取之为姓,表示他受弃于父母世人之意。
戚右、戚左,不但性情各别,像貌更是大异。
那戚右温顺和平,凡事皆能三思,长像亦颇俊美,若不受戚左连累,真可称得上“美男”二字!
戚左却正与戚右相反,性如烈火,暴燥凶残,面目其红如火,凹眼凸额,蒜鼻海口,再配上一付天生的沙哑嗓子,便无戚右同具一身,亦足吓死那胆小的人!
那异人见他这一身双首,两般性格,突发奇想,打十岁起,便教授他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
戚右学的内家“天罗神功”戚左所学,则是外家的“天雷神功”
这两种神功,性质互异“天罗神功”以调息养气入手,渐及拳掌,练成之后,气凝如钢,展之可弥六合,纳之可藏莽子,端的神妙无方!
而“天雷神功”却完全相反,完全是走刚猛一路,从打熬力气,锻炼筋骨入门,次之方是运气!
练成时掌发如同展雷,动声吓人,响如霹雷一般,端的是神力威猛无俦!
这一著果然是投其所好,戚右、戚左同练分习,恍眼十年过去,两功均各大成!
于是那异人另授杂学,除名家剑掌兵刃与轻功之外,倘涉及文字之学。
戚右、戚左性情既异,文事上亦各有偏。
戚右机敏,诗词歌赋无不涉猎,而戚左则认为风花雪月,无病呻吟,非为男儿本色,故此他仅喜豪迈悲壮之诗,亦仅读雄才大略之文!
因之,这两颗脑袋,虽长在一个身子之上,却具有二种极不相同的思想!
又十年后,异人仙逝西去,这戚右、戚左,失去管束与制裁的中间力量,时常发生冲突!
戚右生性澹泊,有自知之明,他深知二人连体并生,大异世人,故不愿惊世骇俗,步入尘世。
但戚左未遭波折,自认为已具超凡入圣的身手,正该入世,作一番轰动事业,让世人认识认识,自己虽生像大异,却亦有较人大优的异样技能。
让世人也了解,他们蜼生为连体共存,却并非无用的怪物,让天下父母澈悟,其婴儿或不正常,却也不该将子抛弃,令多少无辜之子,再惨蹈他们的覆辙!
因此,他大大反对戚右隐遁的主张,决心非出山不可。
戚右控制著右半边一臂一腿,若是不肯同意,戚左虽具有万丈雄心,可也连半步也挪不动,但,戚右他一者心慈,受不住戚左的乞求,怨恨与叫骂,再者也更受不了戚左愤欲以刀分身的要胁,明知此去必无好果,最终仍然是同意入世。
果然入世之后,多数人一见他一身双首,顿时以为遇著鬼魔,不容解说,便即吓晕过去。
少数的武林健者,功高胆壮,虽然不致于当场晕绝,但却也吓得面无人色,出声叱骂,进而不容分说,便各以兵戎相见!
戚右、戚左,身具两种盖世武学,当然不惧,但初见这些人一味蛮打,尚还退让,到后来惹起真火,出手还击顿时将来人毙在掌下。
这一来消息传出,不多天江湖中以误传误,立将他形容成惨酷无性的可怕恶魔!
此后,只要他一显身,便即是以命相搏的仇杀场面,也均是谢谢停手,三不管兵刃暗器,群齐集向戚右、戚左二人一身!
戚左本来就性烈如火,那受得了这种误解与刺激,三让五退,见众人不识进退,顿时勃然变色,痛下杀手。
戚右虽则心慈,不忍多伤人命,但到时迫于无奈,却也不能拒绝与戚左合作,防伟著自身安全。
这一来,他虽是不肯直接伤人,纵横之间,却也劝不住戚左,不下辣手!
故而,非等到戚左煞气泯灭,有了退意之时,便是想走,都走不成!
如此经过两次,戚右大为痛心,但戚左却正相反,认为世人这般不讲事理,仇视自己,不由得痛恨之极,而更加偏激起来。
他不但不听戚右之劝,归隐深山,反决心深入人世,杀尽那白眼的人。
戚右苦劝不住,无奈下只好委屈自己,自愿将脑袋隐入布袋,让戚左独自显形,不过附带的与他相约,凡有纠纷,戚右绝不出手,但若是戚左对付不下,则戚右出手解决之后,戚左便得听从他归隐深山之中。
但戚左生像难看可怕,身材又瘦又长,声音沙哑,刺耳惊心,再加上脑袋老是歪在一边,另一边抗著西瓜也似得布袋,走入市中,便无人横加劫杀,也仍然会引起一般顽童劣徒的无情讥笑。
戚左本性燥,这情形那受得了,动辄发怒,怒则举手便伤人命,这一来,不由又引起了许多麻烦。
好在他功力卓绝,虽有麻烦,却仍然不足为困,伤了人一走了之,倒是轻而易举。
但渐渐的,凶名应路而走,江湖上顿时哄传起“血面歪魔,该杀无赦”的童谣来。
武林中所谓侠义之徒,不明其中曲折,抱打不平,起初是独个寻找“血面歪魔”邀斗郊野,为世除害,到后来一个不行上来两个,两人不中联成三,一帮帮一波波成群而上,迄至最后,侠义道竟然误名传来,又来个群起而击!
这时戚左游历江湖已历两载,所经之处,虽则都沾上血腥,交不著朋友,却也懂得了若干武林规则。
他接获邀柬,勃然动怒,顿时一口答应,就是年重九之日,登临九华山巅,与群侠一决雌雄。
这一次,由于年来戚左,伤人过多,震动天下群雄,誓欲铲除此獠,故而出动了全体精英,除当世各派掌门外,连轻不履世的各门长老,亦去了不少。
重九日双方对面,戚左一见对方依仗人多势众,将他包围中央,喝令引头就戮,不由得凶性大发。
左掌一扬,施开天雷掌法一刹时狂焰漫天,沙飞石走,雷声大作,眨眼间便已连伤三人。
群侠本存成见,那时一见他如此凶惨,纷纷大怒,一个个亮出兵刃,齐攻而上。
戚右隐在布袋里,看不见外面情景,但凭耳朵聪灵,却能听得见众人叱吒喝骂,兵刃出鞘,劈风被全袭至之声。
戚右心中恻然,不欲多造杀孽,他仅以右腿右足,配合戚左,施展开绝世轻功,驰骋纵横于人丛之间,却不动用自己的右手。
但对手全是江湖上顶尖高手,各有绝艺专长,对敌经验,至为丰富,不多时察出弱点,见戚左他右手不动,以为是已然残废,不但专门招呼右方,更见他掌方刚猛无俦,不敢轻攫其锋,立援用车轮游斗之法,蓄意先行圈住,待他真力耗损无多之时,再下杀手除他!
戚左性燥易暴“天雷神功”虽则威力致大,但此种纯走刚猛路子的硬打硬劈,确果是最耗真力。
转眼数十合过去,他一连劈劈打打,见众东进西退,不与硬接,竟未伤得一人,不由得暴跳如雷,泼口大骂“众人无种”而有些心浮气燥,后力不继起来!
众人见状,呼啸而上,一时间剑影如虹,刀光胜雪,长鞭盘空,拂尘匝地,劲风如涛,锐响嘶嘶,齐齐向中央戚左身上压来!
戚左奋起余力,天雷掌连连劈出,但无奈对方众智成城,群力难御,顷刻间主容易势,立陷在一片惊风骇涛,刀光剑影的重围之下。
戚右与戚左,虽说是各具思维,却到底祗有一个身子,彼此的气息相通,血脉串连,任何彼此间事,不用言宣,便可以心相传。
故此,戚左真气不继,戚右不但是立有所感,旦还自一片声响杂音之中,惊觉到事态已趋严重。
他与戚左,不仅如俗语所言:“兄弟连心。”却还多了层“连身”关系。
因之他不由开口询问:“老二怎么样,可要我帮忙?”
戚左生性倔强好胜,愈处下风,愈是忿急。
他闻听戚右之言,忆及相约之誓,若藉助戚右“天罗神功”袪除众敌,则今后便必得敬如其命,归隐深山,永世不出了!
这在雄心未死的戚左想来,岂非是埋没了大好年华,辜负了一身所学,与恩师的一番心血?
他重重冷“哼”一声,沙声简短答声:“不用。”潜集十二成天雷功力,猛一招“横扫五岳”打出一阵狂焰气障,扫田径丈半圆,直劈得对面雄面目变色,暴退寻丈。
立即低喝道:“走”瘦如竹竿的寻丈之躯,顿时上射五丈,向圈外逸去。
群侠一见他想逃走,那肯就此放手,一个个掏出暗器,各以独门手法,纷纷望空打去。
刹时间,暗器如一群蜜蜂飞蝗,黑压压一片,来带著破空锐啸,疾如流星赶月,将戚左罩在中间。
那戚左一瞥这多暗器龚来,而自己后力不继,劈打不及,堪堪便被打上。
他虽则半身硬功,可挡寻常的暗器锐刃,但如今对手能人甚多,各有绝学,说不定其中就有屠破硬功的能手宝器。
再说另一半戚右功方精深,无奈他此际格于约言,并不出手,万一他受到损伤,则岂不予他借口,责自己疏于保护?
心急之下,未经多想,猛地侧身,侧卧空中,左臂在身下猛的一抡,电疾劈空打出一圈劲风,向暗器撞去!
但暗器密如飞蝗,前拥后继,这一掌虽则被他劈飞不少,却仍有后发三枚,划破了长衫下襟,钉在他左腿之上。
这三枚针形暗器,确实霸道无比,不但是破肉而入,而且深没及根,虽不甚痛,中针处却立时一片酸麻。
戚左大吃一惊,闷“哼”一声,心知已中了喂毒暗器,真气一带,身躯霍然往下一沉。
戚右早已惊觉不好,闻得闷哼之声,忍不住关心急问:“老二你”话未说完,倏觉身子下沉,不由一惊住口,一把拉下脸上布袋,右脚主动一踢,疾射扑落在三丈之外,正待开口,却已听戚左喃喃低声道:“老大,我中了喂毒暗器,你”戚右大恐,勃然变色,叮咛他快将血气阻住,不可大意,右掌运起“天罗神功”清叱一声,藉式以待!
群雄以暗器齐射戚左之后,一瞥他身形凝滞,均皆大喜,正欲一围而上。
震见戚右拉下布袋,显出一肩双头,一个个虽说是见识多广,也不由吓得后退三步,面目变色,直待他落地之后,方才惊魂稍定,回过神来齐声喝骂,远远的掏出暗器,施放过去。
戚右见状,心中一动,边挥掌发出“天罗神功”拨打暗器,边悄声询问戚左,所中暗器是那一种。
待问清楚之后,双目细看暗器来源,发现那针形暗器,乃一枯瘦老者所发,顿时恍身挥掌,自暗器丛中,向那老者扑去。
他身法如电,形似鬼魅,倏忽欺近,群雄大惊纷纷暴退。
戚右乘此良机,一掠龚至那发针老者身前,骈指点处,已点中他的晕穴。
戚左左掌一捞,把老者抓入手中,暴吼一声,以进为退,舞动起老者,以其躯拨打暗器,闪电般身化一溜黑烟,直向山外闯去!
众人虽则紧追不舍,但却投鼠忌器,虽明知被捉之人必无幸理,却也不敢再放暗器。
戚右与戚左奔逃之间,已在那人囊内摸出解药吸铁,行动中吸出毒针,服下解药,顿时复原多半。
以戚左脾气,本待回身再战。但戚右不愿多伤人命,坚持就此作罢,戚左无奈祗好扔下那人,与戚右加急逸去。自此以后,江湖中再未出现过双头怪魔的踪迹,传说中,以为他已然中毒身死,事实上,他只是潜隐深山,不再作出轴之想罢了。
皆因,自此难后,不仅戚右悲天悯人,不愿意再履尘世,惊世骇俗。
便是戚左也亦澈底地灰了心,他再没有除暴安良,仗义四方的雄心壮志,他怨恨所有的世人,有眼无珠,因此便也懒得再去管他们的闲事然而岁月悠悠,对他们来说,却更是孤单凄凉。
他们虽则养成了互相谈话的习惯,却也希望着在他们的身边,有更多的人群他们曾经常尝试过,去寻找一些同样孤苦的人来,陪伴他们,但每一次不是被他那一肩双头的怪像,当场吓死,便是吓得鬼叫著回头逃去。
日月如流,漫常的七十年,便如此在无人的荒山中过去了!
他确实苍老不少,但那憎恨孤寂,渴望世人谅解,与接近世人的愿望,却也随著无情的年月,日行加深!
他时常夜晚出山,仗著绝世的轻功,潜入别人住宅,去窥视他人的家庭生活!
他看到别人家室融乐,有时不禁感动得泣下数行。
他恨不得闯进房去,参加那父慈、子孝、妻贤、妇恭,或是子孙绕膝的和乐场面。
但是,四目对望,看着自己这付一肩双头怪像,却永远气为之馁,颓然引退,重回到他那永远凄清的隐居生活他也只能够自怨自艾,忍受寂寞无助的日子,啃嚼腐蚀著他的痛苦的生命!如今,他已近风烛之年,除却等待著凋谢外,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但是,他甘心吗?
他甘心让一身绝学,随他入土,与草木同朽,绝传于世吗?
他甘心让养育他的恩师,精心研创的玄奥之学,一传而斩吗?不,不,他不能,他仍有著最后的希望,这希望如不能达到,他至死也不会瞑目的啊罗天赐垂著头,被那无名的老人沉重而凄凉的语调,深深的感动了!
他同情戚右、戚左的可怜景况,他恨不得自己能遇著他,予他以最深的同情与安慰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