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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多少也要有个连系,怎能再彼此心有敌视?我看两位还是暂且忘记过去,开心一些,我侯某人来水晶宫一趟也很不容易,别破坏了气氛,如何?”
“侯先生说得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办。”萧白石说。
丁景泰两手一摊,说:“萧大兄既然已经同意,我丁景泰还有什么话说。”
“还是一句老话,”侯先生笑着说:“只要你们不胡搞,我绝不会故意找你们麻烦,用不看怕我。”
“侯先生说得对极了。”白朗宁接声说:“酒来了,咱们且痛痛快快喝上几杯,过去的事一概不谈。”
经理亲自送上两瓶酒,丁景泰抓在手里一看,真的开心了,连连笑着说:“好酒,好酒。”
萧白石的胃口也开了,连忙抓起酒杯。
一道一道的名菜接连端上来,侯先生担心问:“这些菜是你们点的吗?”
“您今天尽管吃,一切都算我的。”丁景泰的豪气又来了。
“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丁景泰瞪眼说:“说起来你我也是好朋友,既然忘记过去,我请你一餐有什么关系?”
侯先生想了想,说:“好吧,这餐就吃你的,改天我再回请。”
“好,”丁景泰杯子一举,说:“咱们先乾一杯。”
五人杯子一举,一乾而尽。
本来极不调合的场面,居然渐渐热闹起来。
乐队开始演奏了,歌星们也轮流登场。
白朗宁几杯下肚,面对美人,不免脚下发痒,眼看着人家一双双走进舞池。忍不住说:“佩玉,跳支舞吧?”
“遗憾得很,行头不对。”张佩玉指指自己的警装。
白朗宁失望的耸耸肩,只有闷头吃菜,一时刀叉齐响。
张佩玉桌下踢了白朗宁一下,悄声说:“轻声点,人家都在看你呢。”
“管他的。”
“没舞跳就这么不开心?”
白朗宁睬也不睬她,刀叉照响不误。
张佩玉瞧他那付模样,不禁有点好笑,眼角扫了侯先生和丁萧三人一下,见他三人正有说有笑,又吃又喝,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她和白朗宁两人行动,便伸手搭在白朗宁大腿上,细声细语说:“要跳舞,改天陪你。”
“今晚?”
“不成,后天吧,正好星期天。”
白朗宁摇摇头。
“那么明天?正好周末。”
白朗宁依然摇头,说:“今天吧,正好星期五。”
张佩玉噗嗤一笑,说:“真会磨人,好吧,下班时间来接我。”
白朗宁满意的一笑,刀叉再没一点声响了。张佩玉松了一口气,抬头又朝三人看去。
侯先生、丁景泰、萧白石三人的六只眼睛,正一齐盯在她的脸上,惊得她差点叫出来,手抚着酥胸,张口结舌惊望着三人,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家抓到一般。
“想不到白朗宁除了枪法之外,刀法也如此了得,恐怕飞刀江静也远非其敌了。”萧白石抓住机会了。
“老五怎能与白朗宁相提并论。”一谈到四把枪,丁景泰连自己帮中的五弟都不要了。
侯先生莫明其妙的盯着白朗宁手里那把正在切牛排的刀,也看不出上面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张佩玉眉毛一竖,说:“丁景泰!你那些轰轰烈烈的往事,可要我说给大家听听?”
丁景泰急忙说:“张警佐,白朗宁是你的好朋友,我替他捧场,总不能算错吧?你要说,说他的,”说看,指了指身边的萧白石。
“哈哈,”萧白石蛮不在乎的说:“我萧白石可没做过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用不着担那份心思。”
“是么?”张佩玉笑眯眯问。
“当然,这叫做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萧白石含笑回答。
“好吧,”张佩玉和和气气说:“那份战迹辉煌的资料,究竟能不能见人,哪天我跟萧警官当面研究一下,当场即知分晓。”
萧白石脸上的笑容,比汽油挥发的还要快,转眼便消失了,硬挤出两声乾笑,说:“张小姐,咱们都是白朗宁的好朋友,说起来不是外人,偶而开开小玩笑,可不能认真啊。”
白朗宁刀叉一摆,摸了摸肚子,道:“真过瘾,真过瘾。”
侯先生一旁放声大笑,拍着张佩玉肩头说:“佩玉,还是你有办法,我苦苦对付他们几年,都没能整得他们如此服贴,乾脆,我把天星小组交给你算了。”
几人也陪同轻松的笑了。
乐台上奏出的悦耳音乐和歌星的美妙歌喉,好像只是几人欢笑的点缀而已。
萧白石从自己那份见不得人的资料,突然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急声问:“侯先生,前些日子,我交代舍弟转托您调查黑鹰帮枪手的资料,怎么样了?”
侯先生看了看腕上的日历表,说:“大概快到了,很重要吗?”
“嗯,”萧白石郑重的点点头,说:“资料、照片都很重要,有了资料,便可知道对方的实力,有了照片,才能认清敌人的面目,否则敌人到了跟前,大家还当是自己人呢。”
张佩玉不安的朝身后望了望。
“别怕,”丁景泰手一摆,说:“有丁景泰和白朗宁保驾,比坐在警署还安全。”
侯先生皱眉问:“黑鹰帮里也有高手?”
“据说有几个非常高明。”萧白石答。
“比咱们什么四把枪如何?”
丁景泰一旁冷冷哼了一声,对四把枪上面的“什么”两字,极端不满。
萧白石想了想,说:“久闻黑鹰帮里有几把枪很厉害,但若说比咱们四把枪还强,我倒有些不相信。”
“对!我也不信。”侯先生点点头,说:“我一生见过不少枪中高手,却绝对没一个比得上萧朋,快、稳、狠、准,样样皆全,能够强过他的,除非是神枪。”
“不敢,不敢,”丁景泰哈哈一笑,说:“我虽然号称神枪,凭良心说,在萧朋面前还真神不起来。”
大家又被他逗笑了。
侯先生凑近身边的萧白石问:“他们四个,究竟那个厉害?”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萧白石用餐巾拭拭嘴巴,说:“不过去年舍弟倒曾谈过几句,我虽隐隐记得,却不敢乱说。”说话间,眼睛不断朝丁景泰直瞟。
“既是萧朋说的,有麻烦也找不到你的头上,怕什么?快说,快说。”丁景泰催促着。
萧白石正色说:“限于个人的天份和枪只的特性,一个枪手想样样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舍弟萧朋,不过只占了个稳字罢了。”
白朗宁与丁景泰,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萧白石继续说:“至于枪法之准,要数神枪丁景泰了。”
“喂,喂,”丁景泰急忙指着萧白石的嘴巴,朝白朗宁喊着说:“这话可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与我无关。”
“噗嗤”一声,张佩玉忍不住笑出来。
“若论出枪之狠,当推快枪解超那把七公厘口径的日造南部式了。”
“快枪解超,难道还站不上那个‘快’字么?”侯先生奇怪的问。
“枪手最注重的,便是出枪之快,以他四人出枪之速,别说一般人无法分辨,恐怕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
“对,”丁景泰点头不迭说:“等到搞清楚,起码已经躺下一个了。”
“那么白朗宁呢?”张佩玉急声问。
“别急,压轴戏都在他身上,且慢慢听我道来。”大家越急,萧白石越慢,成心卖起关子来了。
“洗耳恭听。”侯先生居然也幽了一默。
萧白石喝了口酒,说:“白朗宁天生就是个枪手胚子,不但头脑冷静,断事更是机智无比,别说同级枪手,便是高他一筹,也很难从他手中讨好,所以那个‘快’字,明明不是他的,也硬被他抢去了。”
张佩玉偷偷笑了,笑的既含蓄又开心。
丁景泰怔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说:“对啊,我总觉得白朗宁比我们几个强,却一直想不出强在那里,倒被萧朋先一步想明白了。”
“丁景泰,你落伍了。”萧白石说。
“不见得。”丁景泰当然不服气。
“不服气?伸长耳朵听下去。”萧白石得意洋洋说:“前两天舍弟碰到快枪解超,两人。又谈起这件事,最后他们发觉,白朗宁之强,还不只那一点,他在快、狠、稳、准四字之外,又给枪手闯出个新的境界。”
“什什么新的境界?”丁景泰楞楞的追问。
“第五个字,巧。”
“巧?”丁景泰牛眼猛转,忽然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打了一下,大喊道:“对,对,这个巧字,用得再恰当不过了。”
“服气了吧?”
“唉,”丁景泰叹息说:“没想到被他们两个快了一招,看来我丁景泰真的落伍了。”
“土皇帝,别泄气。”萧白石安慰说:“你要肩担数百名帮中弟兄的生计,他们只扛着一只嘴巴,脑筋动得快一点,也不算稀奇。”
丁景泰呵呵一笑,杯子一举,大叫:“喝酒,喝酒。”
侯先生真不相信白朗宁会强过萧朋,一旁探问:“丁景泰,真的是这样吗?”
丁景泰眼睛一翻,以责备的口吻说:“侯先生,你怎么也糊涂了?想想看,萧朋是什么人,他的话还错得了么?”
侯先生被他训楞了。
“唉,”久未开口的白朗宁,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真可惜,真可惜。”
“可惜什么?”张佩玉问。
“可惜这么好的音乐,没舞好跳。”
张佩玉恨恨得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七)
下午六点,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街头华灯初上,霓虹也吐露出五颜十色的秋波。
车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感人的悲歌。
白朗宁的处境,虽不似歌里那般凄凉,但张佩玉这段长期若即若离的情感,却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烦恼。
几年来,总是表现得那么迷离,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冷若寒冰,白朗宁冷下来,她比什么都热,白朗宁一热,她逃得比什么都快,正像街头的红绿灯一般,看上去是绿的,赶过去已经变红了,看上去是红灯,一会儿绿的又亮了。
有一次,白朗宁决心放弃她,不愿再为这段水中月亮的情感多伤脑筋,谁知那些日子,张佩玉却像火山爆发一般,差一点把白朗宁溶化,白朗宁只好乖乖收回成命。
其实以目前的社会风气说来,多交几个女朋友也算不得过份,可惜白朗宁身手虽强,对处理情感方面,却并不高明,尤其最近阵容又在不断加强,他真的有了应付不暇之感,所以他决定跟张佩玉来个摊牌式的谈判。
车子缓缓停在警署门外。
白朗宁点着一只香烟,猛吸几口,不断地吐出一层层的烟圈。
一身警装,飞一般奔跑过来,扑到车窗外面,刚刚低下头来,白朗宁一口烟猛喷过去。
“咳”白朗宁伸头仔细一瞧,是萧朋。
“你来干吗?”白朗宁翻眼问。
萧朋咳了一阵,皱眉说:“张佩玉正忙着打字,教我替她”
白朗宁没等他讲完,抢着说:“不行,不行,我们要去跳舞,你这种高头大马的身段,我不欣赏。”
萧朋拉开车门,一把将白朗宁抓出来,狠狠说:“臭小子,吃豆腐也得看看对象,竟敢找到我萧朋头上,今天要教你好看。”
“慢点,慢点。”白朗宁挣扎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放开。”
萧朋话也不讲,硬将白朗宁扭了进去。
张佩玉全付警装,挺挺坐在打字机旁,十指不停的飞舞着。
解超和莹莹兄姐居然也在坐,正睁大眼睛,紧盯着字架上一堆原稿。
萧朋把白朗宁抓到张佩玉面前,大声说:“这小子竟敢公然侮辱警官,另带妨害公务,罪名不轻,张警佐,这案子交给你了。”
“好吧,等一会我好好修理他。”张佩玉手指不停的说。
“怎么回事?”解超问。
“哼,”萧朋神气活现说:“这小子竟敢吃起我的豆腐来了。”
“有什么稀奇,他连本姑娘的豆腐都敢吃,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警官?”解莹莹随口道来,好像自己比警官还要大上几级一样。
萧朋一声没吭,转身走进暗房。
白朗宁弯身凑近张佩玉,几乎贴上脸孔,说:“忙什么?”
张佩玉用头顶开白朗宁的脸,说:“黑鹰帮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枪手资料!”
白朗宁微微一惊,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白朗宁又把脸凑了上去。
张佩玉娇嗔的推开他,轻叱着:“躲远点。”
解莹莹小嘴说:“脸皮真厚,枪都打不透。”
“如果真厚的刀枪不入就好了。”解超搭腔说。
张佩玉把打完的文件往外一抽,匆匆走到屋角,一张张配好,分别钉成一本本的册子,分给白朗宁和解超各一份,说:“你们仔细瞧瞧吧,我打得都有些胆颤心惊。”
两人各自捧看一本册子,静静翻阅着。
过了一会,萧朋抓看几张水淋淋的照片冲出来。
两人急忙凑上去,一张张看了个仔细。
突然,白朗宁随手撕了一张。萧朋急声问:“为什么撕掉?”
白朗宁平静的说:“这家伙早就被丁景泰废了。”
“是不是飞达的那个?”解超问。
“不错。就是那小子。”
“身手如何?”萧朋问。
白朗宁想了想,说:“大概跟左手快枪何武差不多。”
解超急忙翻看册子,瞧了瞧说:“第六位,算来跟港九实力差不太多。”
突然白朗宁又撕了一张。
“怎么?又废了?”萧朋追问。
“今天早上。”白朗宁笑答。
“什么地方?”解超问。
“冯大律师办公室。”
“身手如何?”萧朋好像非常注意对方身手。
白朗宁摇摇头,说:“那家伙脑筋太差劲,连表演身手的机会都没捞到。”
解超看看照片上的编号,又翻翻册子,说:“白朗宁,你走狗运,人家是第四位!”
白朗宁耸耸肩,依然继续翻看照片,不时与解超手中的名册对照。
“就是他。”白朗宁捧着一张照片大叫。
大家凑上去一看,只见个二十多岁年纪,看上去比白朗宁还要年轻漂亮的小伙子。
“还是个乳臭未乾的小毛头么。”解莹莹娇声叫着。
“别小看他。”解超说:“这就是黑鹰帮的第一高手枪王欧喜。”
“欧喜?”解莹莹皱眉说:“这名字好怪。”
“比白朗宁还怪么?”张佩玉瞟着白朗宁说。
白朗宁微微一笑,又抽出张照片。
解超接在手上,相了半晌,说:“第二位,马秀夫。这小子我先订了。”
“哈哈,”白朗宁又捧出一张,笑看说:“丁景泰的生意来了,第三位,倪永泰,名字先起了冲突。”
“这群家伙的名字,怎么都怪里怪气的?难听死了。”解莹莹专门注意到名字上去了。
“难听的还在后面呢。”白朗宁说:“庄锡坤、叶文雄、陈政,那个好听?”
“真难听,你看太平山下四把枪的白朗宁、丁景泰、萧朋、解超,多好听!”解莹莹像个百灵鸟般,在后面说个没完。
“三三两两的,排起来既整齐,叫起来又顺口,对不对?”萧朋慢腾腾问。
“对,对。”解莹莹高兴的喊着。
“小姐,你搞错啦。如果太平山下四把枪换成欧喜、陈政、马秀夫、倪永泰,保证也一样好听,不信你回家背两天试试。”想不到萧朋也有胆子找起解莹莹麻烦来了。
果然,解莹莹虽然没吭气,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笔账保险又记上了。
白朗宁册子一揣,说:“照片明天再取,今天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什么事这么急?”解超问。
“去跳舞。”
“跳舞?”解莹莹拍手说:“好哇,没有电唱机?咱们在这里开个小型舞会也不错。”
张佩玉噗嗤一笑,说:“解小姐,这儿是警署办公厅,不能跳舞。”
解莹莹嘴一翘,气呼呼说:“今天碰到鬼了,真倒霉。”
解超被他这宝贝妹妹弄得没办法,只有拉着她先走了。
一声“拜拜”白朗宁也牵着张佩玉溜了。
萧朋手比着几张照片,嘴上“砰砰砰砰砰”一阵乱喊,恨不得一枪一个。
(八)
车子飞一般驶上山路。
“白朗宁!我还没换衣服呢。”
“别换了。”
“那怎么行,你不是要去跳舞么?”
“舞瘾过了,想找个清静地方跟你聊聊天。”
“到那儿去?”
“山顶如何?”
“好吧,好久没见面了,找个地方聊聊也好。”
车子一直开上山顶,在一片宁静无人的地方停下。
没有月亮的夜晚,点点的寒星,显得特别明亮。
白朗宁刚刚拉起手刹车,张佩玉两条手臂已经缠了上来,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一股暖暖的呼息,迎面喷来,白朗宁还没摸清是怎么回事,两片火热的樱唇,已然印在他的嘴上。
大概又碰到热情周期了,白朗宁默默的想。
张佩玉热情如火,竟然用牙齿在白朗宁唇上咬了起来。
白朗宁的手开始移动了,慢慢从张佩玉的腰间伸了进去。
张佩玉依然热吻如故,甚至白朗宁的手渐渐往上伸展时,她还若有意若无意的提提气或挺挺腰身,让白朗宁的行动更顺利些。
蓦然,车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两人同时怔了怔,急急分了开来。
白朗宁仔细朝车外看去,微弱的星光下,发现一个宽大的人影,正站在车厢窗外。
“唉,”白朗宁叹了口气,说:“警察。”
张佩玉整理一下衣装,拂了拂一头如云秀发,轻轻将窗户转开。
“三十秒钟之后,我要使用手电,你们准备一下吧。”这就是香港警察可爱之处。
“不必,现在尽管使用。”白朗宁说。
电光一闪,短暂得几乎比白朗宁拔枪还快。
“抱歉。”仅仅两个字,回身急急走了。
白朗宁摇摇头,说:“真巧。”
张佩玉泠冷的回答:“真巧。”
那股冷冷的声音,听得白朗宁直皱眉头,斜首瞄瞄扭开的窗子,心想:一定是寒风将热情吹散了。
“把窗子关上吧。”白朗宁说。
“开着吧,吹吹风,也可以冷静点。”
“那么冷静干吗?”
“聊聊嘛,你不是想跟我聊天么?”
白朗宁叹了口气,好像到嘴的鸭子飞掉般的心痛,双手一摊,说:“聊什么呢?”
“随便,诸如你将来的打算等等。”张佩玉说。
“又是那一套。”白朗宁一听到将来两个字就泄气。
“白朗宁,”张佩玉娇唤一声说:“别一提将来就不开心,你总要有个打算呀。”
“打算有什么用?”白朗宁语气沉重的说。
张佩玉身子往上凑凑,说:“白朗宁,爱不爱我?”
“当然爱。”白朗宁的精神来了。
“既然爱,就该有个打算,譬如打算跟我再好一点,或打算跟我结婚等等。”
“嗅?原来你说的是这些,这种打算当然有。”
“是前面那种,还是后面那种?”
白朗宁噗嗤一笑,展臂搂住她的纤腰,说:“这两种根本就是一回事,先好一点,好到某一种程度,自然要结婚了。”
张佩玉轻轻吻了他一下,说:“可以,都可以,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黑漆漆的车厢里,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坚决的口气。
“还有条件?”白朗宁迷惑的问。
“当然有条件!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养得又白又嫩又漂亮,岂能毫无条件的白白送给你?”
白朗宁不断的点头。说:“对,白白送人确实可惜、应该有条件。”
“你先别担心,”张佩玉语气突然转软,说:“条件小得可怜,在你说来,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哦?”白朗宁精神一振,急声追问:“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张佩玉身子慢慢凑上去,轻轻白朗宁耳朵上咬了一口,软绵绵说:“我要嫁个警官。”
白朗宁听得全身发软,整个泄了气,如今他才明白,为什么张佩玉一直忽冷忽热的吊着他,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怎么样?”张佩玉继续咬着白朗宁的耳朵追问。
白朗宁轻轻把怀里的火团朝外推了推,胡扯说:“咳咳,原来你爱上萧朋了,没关系,那天我替你们拉拉。”
张佩玉征了一下,忽然恨恨说:“白朗宁,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说过爱上萧朋了?”
“你不说要嫁警官么?”白朗宁真会装傻。
“警署里的警官多的是,为什么一定是萧朋?”张佩玉的声音好急。
“不是萧朋是那个?”白朗宁装佯到底了。
张佩玉被他急得双脚乱踏,拼命扭着身子,说:“人家是想教你去做警官嘛。”
“原来是这样的,”白朗宁勉强笑了两声:“何必呢?私家警探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张佩玉连连摇头,长长的发梢,轻轻拂着白朗宁的脸。
白朗宁微微朝后闪了闪,说:“为什么不一样?算起来也是同类的职业。”
“虽然性质类同,差别却很大,私家警探既无前途,又无保障,而且也不太安全,何况名义上更远得很。”
“可是钱却多出几倍。”
“要那么多钱干吗?”张佩玉的娇躯又往上娜娜,几乎坐在白朗宁腿上,腻声说:“只要有前途,苦一点有啥关系,况且我们两人合起来,每月所得也足可维持了,更何况几年之后,说不定你已经爬到帮办了。”
白朗宁听得非常感动,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往车窗上一靠,说:“将来再说吧。”
“将来?”张佩玉急得差点哭出来“要等什么将来?现在还不能决定吗?”
“唉,”白朗宁又是一声叹息:“佩玉,我有我的苦衷,别逼我。”
张佩玉眼睛一湿,泪珠成串滚了下来。闪闪的星光,反映着闪闪的泪珠,逼射在白朗宁的眼睛里。白朗宁不停的叹息着,一颗眼泪,还她一声叹息。
“白朗宁,”张佩玉紧紧贴在白朗宁怀里,凄切的说:“别犹豫了,看在我们多年的情感份上,答应我吧。”
白朗宁被她悲凄的声调,感染得双眼也有些潮润起来,急忙把身后的窗门扭开。
张佩玉好像完全绝望了,身子慢慢挺直,缓缓往后缩去。
车里一片沉寂,天边点点寒星,沉寂的眨着眼睛。
过了很久,张佩玉忽然开口了,声音异常平静的说:“白朗宁!只要你一点头,我就完全属于你了,五尺三寸半身高,一一二磅体重,三四、二o、三五的身段,随你怎么处理,只要你轻轻点一点头。”
“佩玉,别逼我,我确实有苦衷。”白朗宁苦声说。
“什么苦衷?”张佩玉嘶喊着:“还不是被冯大律师事务所姓李的丫头迷上了。”
白朗宁苦笑说:“我跟李铃风的交情,比白开水还淡,那会被她迷上?真是笑话。”
“别骗人了,”张佩玉忿忿说:“早晨冯朝熙气呼呼打电话给侯先生,说姓李的丫头为你哭得要死,难道是假的吗?”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唉,”张佩玉伤心说:“没想到我们几年的交倩,还比不上人家几天。”
“佩玉,你完全误会了,我跟她根本没什么,我敢对天发誓。”
“不必发誓,只要你辞去冯大律师事务所那份差事,投入警界就好了。多几个情敌也没关系,什么依露啊,什么白丽娜啊,见得多了,我才不在乎她们呢。”
“为什么一定教我做警官呢?”白朗宁万分不解的问。
张佩玉理直气壮说:“我张佩玉身家清白,受过高等教育,有正正当当的职业,人品也还不错,教我如何甘心嫁个飘飘浮啊的人?”
“天下正正当当的职业很多,也并不一定限于警官哪?”
“白朗宁,把良心摆在中间想一想,像你这种只会打拳弄枪的人,除了入警界,还有什么更理想、更有前途的职业?”
“既然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又何必跟我走得这么近?”白朗宁有些不高兴了。
“当初糊里糊涂爱上了你,有什么办法呢?”理由倒蛮充足的。
“索性糊涂到底,马马虎虎嫁我算了。”
“那有那么多好事,事关终身幸福,岂能马马虎虎?”
“看不出你倒明智得很。”
“当然罗,糊涂事做多了,多少也可以捞点聪明回来。”
白朗宁尽量凝神瞧着那张最美丽,最聪明,最迷人的俏脸,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依依不舍说:“佩玉。去找个脚踏实地的人吧,像我这种人,的确配不上你。”
“什么?”张佩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声说:“你你说什么?”
“找个警官嫁吧,警署里几千人随你挑选,总会找到个理想的,何必在我这种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白朗宁尽量把语气放软,唯恐吓坏了她。
张佩玉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颤声说:“想不到你竟如此绝情?”
“并非绝情,而是什么都干,就是没法干警察。”白朗宁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张佩玉猛摇着白朗宁的手臂,急急追问缘由。
白朗宁紧紧闭起嘴巴,一声都不吭。
张佩玉慢慢收回手臂,悲凄凑叹了口气,摇头说:“想不到几年的热恋,就这样简简单单结束了,想不到,真想不到。”
白朗宁鼻一阵发酸,急忙扭转头去。
黑沉沉的苍穹,点点的寒星,眨眨的瞄着两人,是怜惜?是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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