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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朱元峰疑惑道:“分别何在?”
南宫华将床后一只五斗橱移开,脚尖一踩,然后用手指着道:“分别就在这里!”
朱元峰又惊又喜道:“地道?”
南官华领先跳下,返身招手道:“快下来!”
两人在进入地道时,听得暴龙在对面房中大叫:“快救我出去,我被点上穴道了!”
外面有人回答道:“是祁护法么?抱歉得很,火势太烈,小的们实在无法进去。”
暴龙怒声叫道:“用铁钩拉倒墙壁,打开一条通路,不就得了?”
外面停了片刻,方始有人答道:“徐副帮主说:他怀疑您老,也许正在敌人的挟制之下,所以咳只有委屈您老一下了。”
暴龙恨恨骂了一声“混蛋”声气旋即杳然。
朱元峰轻轻一叹道:“你看这批匪徒,人命当儿戏,全无一点义气。”
南宫华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么重义气,在临走之时,为何不将他穴道拍开!嘿!抓紧我的手,注意你的脚下要紧。”
朱元峰向前走了一阵,不禁问道:“这条地道通向哪里?”
南宫华道:“湖边!”
朱元峰道:“这样远?”
南宫华道:“跑不动,回去如何?”
朱元峰笑了一下,搭讪着道:“所谓‘徐副帮主’,别就是那位什么‘三绝太岁’徐华狱吧?”
南宫华打鼻中哼了一声道:“你想还会有谁?只可惜我刚才没有找到这厮的藏身之所!”
地道中湿气很重,大概是很少使用,和很少加以整理之故。
有些地方积水没膝,有些地方则渐呈坍方趋势;再有一段时日不予修葺,恐怕就要阻塞不过了。
朱元峰隔了一会儿又问道:“这条地道”
南宫华忽然拦着道:“走在这条地道中,你有没有什么感想?”
朱元峰怔了一下道:“感想什么?”
南宫华碎了一口道:“真是一条大笨”
朱元峰连忙说道:“有话尽可明说,何必动不动就骂人?”
南宫华掩口说道:“这下可知道随便骂人,不是什么好事了吧?”
朱元峰想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懂你意思了!”
南宫华偏过脸去道:“说来听听看!”
朱元峰双目闪光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假如那位四海帮主,真是令师,这条地道,就不该无人防守,对么?”
南宫华侧目道:“有无疑问?”
朱元峰点点头,没有再开口。他心底则在想着:离出口还有一段,焉知湖边未设埋伏?
他之所以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因为这样猜测,就无疑承认那位四海帮主,即为一品红本人;他当然不希望这种猜想成为事实。
两人继续摸索前行,又走了一大段,朱元峰低声问道:“快到了吧?”
南官华点点头道:“还有百来步。”
后者说着,脚下不期然加快起来。
这样,继续前行,计算在将临近出口处时,走在前面的南宫华,突然发出一声轻啊,同时霍地停下脚步。
朱元峰忙问道:“什么事?”
南宫华手按胸口,不住喘息,脸上一片死灰,颤声说道:“外面有人”
南宫华何事如此失态,朱元峰自然清楚。
同时,朱元峰本人,也是一阵难过。假如他刚才的怀疑,不幸竟是事实,这对南宫华而言,自未免太残酷了些。
朱元峰呆得一呆,急忙加以安慰道:“也许只是几个渔人南官华黯然低下头去道:“渔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朱元峰握一握她的手背,低声道:“不要丧失勇气,华妹,山是人开的,路是人走的;我们这一代应该面对我们这一代的现实环境。你且守在这里,定一定神,待愚兄出去看看!”
南宫华点点头,颤声说道:“挡在洞口的,是块大石板,往里拉,比较省力;如果往外推,也许会发生很大声响。”
朱元峰答道:“我会留意。”
于是,朱元峰向洞口摸去,南宫华则仍留在原处。
朱元峰去没多久,忽然急步退回来,含笑低声道:“华妹,你自己去听听!”
南宫华甚为疑讶道:“为什么?”
朱元峰微笑道:“我说不上来,你去洞口听听就知道了。”
南宫华问道:“石板移开没有?”
朱元峰点头道:“移开了!”
南宫华迟疑着向洞口走去。
要知道,她这时的芳心已经乱成一片,可说已六神无主,失去了她平时的冷静、机智和不让须眉的勇气与果断了。
因为,恩师“一品红”的突然失踪,己使她惊魂皆颤。
再由朱元峰把“秃龙”僧友三招供的一番话扼要地告诉她后,对她说来,无殊晴天霹雳。
她当然断定所谓“四海帮”的帮主,绝对不会是恩师。
但是,既有此说,必然有人冒充恩师,而且,那个冒充的人,一定也是武功几与恩师未沾风疾前相差无几,才能惟妙惟肖地使九龙俯首听命,屈身为护法。
尤其,能使“四全客”、“春凳娘”、“-衣欲魔”、乃至“三绝大岁”徐华狱、“一指禅师”尚公烈等几乎是当年与恩师同辈的一流魔头也甘供驱策,则那个冒充者必是连恩师的声音相貌,习惯的动作都已装神像神。
由此,也可推测到恩师必已不讳!
因为,恩师已是等于因病而成半废人一个,决非冒充者之对手,冒充者为了达到冒充下去的野心目的,绝不会留下恩师一命。
这是她芳心惨痛,无法自解之处。
而且,充满了后悔与遗憾。
她想:原以为以恩师之威名,君山有如泰山之安,决无人敢于潜窥一步。
为此,她才放心地一人独闯江湖,由“任性公子”而到今日地步。
不料,却因自己之好名与争胜,竟使师徒永诀,连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一想到有病的恩师,为人所挟持与毒手相加,是何等悲惨的场面。
那么,一切过错,皆由于她这惟一传人的“任性”疏忽造成。
此恨、此仇,即使能揭开冒充者的底牌,洗雪师门清名威望受玷辱之耻,她也终生感到对不起恩师于泉下至于那个冒充者是谁?她已无法推断,也实在想不出当代与上一代的女魔头中有敢侵犯恩师的人?
深夜强敌来攻,烈火无情之上,连恩师起居多年之所,一切手泽,皆尽化烬灰,她不但无力护住,连自己与朱元峰也只有被迫藉地道逃命之途,在素性好强的她,真是最难堪的打击。
现在,她又警觉到惟一的生路出口又有人在“埋伏”着,这一来,显而易见的,即恩师绝不会是“四海帮”的帮主,这地道只有自己师徒才知道的“秘密”也走漏了,又如何解释呢?
除了自己恩师亲口说出或亲自“授命”外,难道会是她南宫华泄了密。
在这种意外又意外的连串打击下,她芳心全碎,竟连最起码的常识也忘记了这很简单,如果洞口真正有可疑的敌踪。朱元峰决不会如此镇静,若无其事地叫她自己去听的。
她偏偏没有想到这一点,反以为是朱元峰听出外面的动静多少与恩师有关,不便伤害她的尊严,所以,请她自己去听。
她当然绝对不会相信外面会如朱元峰说的“也许只是几个渔人”因为,她因睡不着,心事重重,由闻警起身到起火进入地道,估计在二三更左右。
在深更半夜,怎会有渔人在此夜谈?简直是笑话。
因此,她以最沉重的心情,最轻飘的脚步,循声掩去,她希望能听到不致太使她伤心的话,最好是外面的人绝对不是涉及恩师可是,传人她耳中的声音,却使她心碎!
只听一个粗哑沉重而带喘息的男人道:“我相信,那老婆子不会骗我们的”
“老婆子”多么刺耳呀!
南宫华几乎想循声扑去,先杀人再说,她想:君山一品红,一甲子多来,谁不尊称一声金老太君或金姥姥?
竟有下三等的角色在背后说成“老婆子”?
可是,瞬即使她失去杀人勇气,如果天下真有种奇事自己的恩师,竟真地会做出叫谁也不相信的事,成了四海帮的帮主的话,难怪连下等人也瞧她不起了,称“老婆子”还不算是轻藐!
她的心,在滴血!
可是,她马上听到的是“奇怪”的声息。
说“奇怪”是因为她从未听到过的。
那像是有人爬在地上“顶撞”什么似的?
她呆着,侧耳仔细听,一时也分不出是什么声息?
难道这些狗才等得不耐烦了?爬在地上挖掘什么?
对了,一定是想“挖掘”一下,看看这里是不是真有地道出口的痕迹可寻。
不对!
为什么还有阵阵喘息的粗重呼吸,好像还不止一个人发出的,像是重病的人或要死的人,为了求生的本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向阎老五“哀求”多活几年,或向天老爷祈祷什么?
是了,外面的人,一定在做一件十分吃力的事。
当然还有同党在帮忙,所以不止一人累得这样气喘如牛了。
南宫华渐渐感到越来越纳闷了。
她终于想起了恰当的“比喻”声息。
她想起了吴妈侍候恩师几十年,也是看她长大的一位忠诚老实的女仆在搓洗衣服时所发出的声响。
还有,记得她还在梳着小辫子的时候,吴妈特为她弄来一头白毛狗,她每天喂它吃稀饭的时候,小白毛狗吃着粥的声音正是这样。
想到以前,再想到现在的处境,一串泪珠,流满双颊。
不对呀,到底外面在弄什么鬼?
一个娇喘吁吁的女人声音在挣扎着说话了:“看你!一身大汗了,还不歇下来?”
急喘的男人声音:“我还不累”
女的似乎真的累得快死了,呻吟着:“快怕有人要出来了”
男的喘声哑笑:“你别吓我,我不相信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出来”
女的似乎觉得“吓他不住”声音更古怪得叫人肉麻:“哼真正有人出来的话
你和奴家都会死看你还能这么凶吗?”
男的嘿嘿笑:“我才不怕呢”
女的叫了:“再不快奴家要叫了”
男的嘻嘻笑:“你叫好了,我说不会有人来的,来了也不怕”
南宫华一阵面红心跳,暗道:“真的是渔人,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男的一阵急喘,语不成声的:“你你这骚货吁”
长长地一声喘息,声音也静止下来了。
女的笑了:“咕你还不快让奴家起来?小心着了凉,听老婆子说,着了凉会得什么”
男的又吁了一口长气:“骚货,你竟咒我会得夹阴伤寒?不饶你,再来!”
只听女的嘻嘻笑:“你不要命了?快四更天啦!奴家必须,快回去!”
男的道:“明夜早点来!”
接着,是啧啧连声“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是谁打了谁?
南宫华再笨,也已听出是什么事了?
她狠狠啐了一口,掩耳不迭,幸而她没有看到人影,一则地道太黑暗,二则相距约三四丈远,又是转折处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恨得牙痒痒地飘身落在朱元峰面前,一扬玉手,就要一阵又窘迫,又羞愤的心情上涌,她一低蜂首,差点羞出泪来。
那是多么委屈,多么难堪她的玉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这一握,她感觉得到,也体会得到,该打的冤家,为何会这么“捉狭”也可想到他不安而抱歉的难言心情,只有她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刹那间,她羞虽未褪,气却消了,为了“表示”一下女孩子的“怒恼”她挣脱了他的手!
是么,少女的尊严,不容“损害”矜持中,她非这样“表示无言的抗议”不可!
朱元峰轻笑道:“怎么样?”
南宫华红脸啐了一口道:“原来是一对狗男女,你下次再这样可别怪我着恼!”
朱元峰笑道:“愚兄并非有意亵读,因为华妹如不亲自证实一下,也许无法释怀。”
南宫华恨声道:“这对狗男女,显非名正言顺之夫妇,待我来宰了他们!”
朱元峰伸手一拦,笑道:“华妹且慢!”
南宫华瞪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慈悲的?”
朱元峰低笑道:“不是慈悲,而是留着有大用!”
南官华一咦道:“怎么说?”
朱元峰轻声道:“为了避免张扬出去,他们也许能够找到一条小渔船!”
南宫华掩口道:“真会打算”
一对男女,均为渔人装束,被撞破好事之后,女的羞得抬不起头来,男的则要求先将那女人放了,他什么事都肯做。
当那女人摸索着离去之后,那个男的手一招,将两人向后山领去。转过一道山角,在岩滩下面,果然停着一条小渔船。这时前山火光烛天,尚隐约地听到一阵阵呼喝之声。
两人上船后,那渔人低着头问道:“两位要去哪里?”
南宫华想了一下道:“到华容较近,就先划去华容吧!”
渔船离开岸边不久,那渔人放下木桨,升起一张布帆,小船便在湖面上,向西北方平稳驶去。
那渔人系紧绳索,探首进舱中间道:“二位肚子饿不饿?”
南宫华道:“船上有什么可以吃的?”
那渔人道:“冷饭、咸肉、鱼干,还有半盆辣椒炒豆腐。”
南宫华皱皱眉,没有开口。
朱元峰接着问道:“有茶水没有?”
那渔人道:“有是有,不过也是冷的。”
朱元峰道:“没有关系,拿一壶来,到华容之后,我们还是要付你船钱的。”
那渔人送进一壶冷茶,从舱里取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然后退去。
不过,那渔人退回船尾,双手虽然扶着舵把,一只眼睛,却未望去湖面上。他微微侧着脸,眼皮不住眨动,显然是在暗中留意着舱内动静。
隔不多久,只听舱中先后发出两声呵欠,然后,扑通一声,似有物体栽倒,那渔人脸上,登时露出一抹诡诈的笑意。
他轻轻敲着脚下的舱板道:“郝副座,成事了!”
那块舱板一动,探出一条壮硕的身躯,现身而出者,正是那位-衣欲魔郝云飞-
衣欲魔站直之后,哈哈大笑道:“老夫这一着棋子如何?”
渔人阿谀地接口道:“副座神机妙算,不啻武侯再世,端的令人佩服!”-
衣欲魔益形得意道:“大家都知道那座宅子也许设有秘密出口,却想不出拦堵之策,其实这本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第一,出口必然通向后山,因为只有后山离湖边最近。第二,要想逃生,必藉船只之便。了解到这二点,再因人设事,布下几道小小的陷阱,如此这般,两个娃儿不就手到擒来了么?哈哈哈哈!”
那渔人道:“立下这件奇功,可要恭喜副座了。”-
衣欲魔慷慨地道:“你们夫妇两个,做作逼真,也不无微劳,将来回到舵上,一切包在本座身上就是了!”
那渔人磕了个头道:“谢副座恩典。”-
衣欲魔手一摆道:“点个灯笼,咱们进去瞧瞧!”
舱中,茶水泼满了一地,朱元峰和南宫华,分别倦卧着,一动不动,均已沉沉昏迷过去-
衣欲魔接过灯笼,照了又照,口中喃喃道:“这小妞儿,如此可人,杀了真是暴疹天物。”
那匪徒从旁低声道:“船在湖上,四不傍靠,又值这等深夜副座如果有意思,谁又能阻挡。”-
衣欲魔沉吟了一下道:“你先去收了帆再说。”
那匪徒转身走开时,欲魔又道:“手脚稍微轻一点,本座不诸水性!”
那匪徒应了一声是,自去料理下帆事宜。这边,-衣欲魔蹲在舱口,两眼死盯南宫华那张娇媚的脸蛋上,目不转晴,呆呆出神。一股邪火,终于在欲魔心头熊熊燃烧起来。
他四下望了一眼,一口将灯吹熄,然后匐下身子,向舱中爬去这样,过了约摸一盏热茶功夫,守在舱面上的那名匪徒,目光偶扫,忽然瞥及君山方面一条大船上正在打着火圈暗号,连忙压着嗓门,向舱中低喊道:“副座,尚、徐两位副帮主,有暗号来了!”
舱中传出欲魔低哑的反问道:“什么暗号?”
那名匪徒低答道:“集合,撤退!”
舱中轻轻哼了一声道:“别理它,你过来一下!”
那匪徒迟疑地道:“方便么?”
舱中催促道:“不打紧,快来!”
那匪徒一路轻咳着,向舱中爬行过去,不意头刚伸进舱内,即被一条手臂紧紧勒住。
那匪徒惊叫道:“副座”
舱中冷笑道:“你们副座,早在入舱之后,就已魂登极乐,现在轮到你朋友了!”
那匪徒哀求道:“少侠饶命。”
朱元峰轻哼道:“要想活命,亦非难事,端看你朋友,这次能合作到什么程度。”
那匪徒忙说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全凭少侠吩咐,说东不西!”
朱元峰伸手一提道:“那么来吧!”
等布帆重新张好,朱元峰将那匪徒点了穴道,放去前面鱼舱下,然后回到中舱。南宫华笑道:“茶里有毛病,你是怎么看破的?”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以恩报怨,非常人胸怀所能出之,那厮被我们撞散好事,为我们行船,已属迫不得已,最后还要关心我们饿不饿,岂非大违常情?”
南宫华笑接道:“为了不使那厮失望,所以你改要一壶茶?”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天亮之后,小船靠岸,两人径自离船而去;那名匪徒的生死,则留给那匪徒自己去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