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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伯父,伯母,对不起,没有照顾好郁水,的确是我的责任。
我想象着郑一凯张开嘴巴说话时的表情。他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面颊。那细腻动作如流淌的一股温泉。温暖的爱意顺着他的手心沁入我的心底。
我顾不上疼痛,翕动嘴唇,对他笑了。
谁是你的伯父伯母了?请你离我的女儿远点?我看你没有真心爱她,要是让我知道你只是玩弄她,我饶不了你。
江宇亮理正词严,用自己的身体把郑一凯挡在了一边。
窗外。鸟雀的叫声传来。声声如歌一样清脆动听,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气氛。
我猜想,那鸟雀或许是站在花朵上,树枝上,楼顶上。
鸟热情的歌喉唱出生活的乐章。
母亲说,什么也不要说了,要赶快给娃儿治疗要紧。
37
在第二人民医院里,江宇亮排队挂号后和母亲两人直接为我办了住院手续。我的病房开在503,是一个独立病房。躺在病床,我才彻底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了。从视力到口腔、脉搏、心脏、肝脏、肾部多项检查,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应聘。到深圳第一次应聘工作,就这样检查身体的。所不同的是那时我是健康的,这次是为了健康而来。检查的结果打了一张清单拿在母亲的手上时,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眼细胞、眼神经受到破坏?肾病?
我女儿有肾病?那么,她不能说话又是怎么回事?
水水,你感觉怎么样?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的水水受这种罪?
为什么受罪的不是我,她正年轻啊,还没嫁人,还是一个孩子啊……
能治好吗?她的身体。她的眼睛。
还有,是不是她的喉咙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太年轻。如果眼睛看不见,又失语,那不成了一个呆子?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母亲哭哭泣泣、念念叨叨。
一位男医生说,当然,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工作职责。她是不是经历过什么?过度惊吓、刺激和精神压抑,而导致语言障碍。只能是这一种可能了。这是心理问题,需要用爱去辅导她,应该能好起来的。至于她的眼睛,需要干细胞移植。再者,必须找配型,做换肾手术。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手术危险吗?能不能不手术?先血液透析。她的眼睛能不能用其他的治疗方法?
肯定危险。但,这是救她的惟一办法。
那就手术吧。两个,两个都做。马上。只是孩子受点苦。
江宇亮吞吞吐吐,他和母亲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做出了最后决定。男医生又说要先做眼部手术,肾得找到合适的配型才可以。
水水,你有爸。也有妈。别怕疼。我们都希望你健健康康,知道吗?
是的,我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还可以活着,我还可以活着……
郑一凯。我在江宇亮的手上写了三个字。
不要见他。江宇亮说。
我又在母亲的手上写了“郑一凯”,希望母亲能帮帮我。
回到深圳那天,江宇亮最终把郑一凯赶了出去。听不到他的声音,闻不到他的气息,我的生活是苍白的。在手术前,我多想他在我的身边。他会不会来呢?
母亲说,水水想郑一凯,可他不在。宇亮,不管怎么样,为了孩子,你有没有他电话,打给他吧。
我在。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郑一凯知道我这天到医院看病,所以就来了。只是他怕江宇亮和母亲心存顾虑就一直躲
着,直到不得不现身,便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立刻站起来,摸到了他的头发和面庞。
等着我。我心里这样告诉他。
我的手慢慢地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我等你。不怕。
这个男人总记得在关键时刻说上一声别怕或不怕。
好的,一凯,不怕。
38
我听到了老人的哭声便醒来了。是江奶奶。
奶奶,你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看,你看到了吗?我脸上的笑容。
来,伸过手来,让我摸摸。
我抬了一下头,又抬了一下胳膊。摸到了一双干枯的手。
我的手顺着她的手背摸到她的胳膊,又摸到了她的半边脸和嘴巴。
脸上的肌肤又皱又松弛。嘴微咧着。是笑是哭?
我是在笑。那么,她肯定也是在笑。
奶奶,我还在活着。我真的还在活着。
高兴起来吧。
哦,我想起来了。
你是不是想你的老头子了?
我懂。你来这些日子还好吧。
反正不要为我而哭泣。
我知道你是因为心疼我。
可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他呢?你见到我的他了吗?
他在吗?他应该来了吧?
郁水……
这是谁在叫我?
义工队长。我的义工队长乐豪。
我握住了乐豪的手。
乐豪告诉我义工队的人全来看我了。
给我买了一束花,祝我早日康复。
乐豪把花递给我。随后,义工队的人把我围了起来。
我下床。我想跟义工队我的兄弟姐妹们一一握手,要感谢他们的慰问。
然而,来不及了。他们只站了一会儿,就要走了。
再见。他们的声音传来。
再见。我挥手。我只能挥手。
我的眼睛痛,身感乏力。
医生是怎样给我做手术的?
打了麻药。打了麻药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死亡还是重生?
我从昏倒在手术台上到身体和心理拥有感觉,是重获新生。
§§§第十八节
39
住院期间,郑一凯守了我几天。
随即,他应邀飞去了上海。他到上海后便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要我好好养病,希望回来后能看到一个健康的我。
我就像一个乖孩子,手机放在耳边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不住地点头。
我的两项手术相当成功。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竟然做完了两项手术。成功了,是我的福音。听说有人为我捐肾了。是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谁呢?我的体内有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我真希望能找到那个好心的女孩。与她结为好姐妹。
我想念那位女孩。不知道她是谁,也就想念起了莲子。我想她的模样一定和莲子一样楚楚动人。希望莲子能够来看看我。莲子没有来,令我惆怅。
经过调养,半个月后我的视力慢慢地恢复,身体好转,并且嗓音也因此恢复了。
我怀疑我的年龄是不是倒过去了,又从一岁开始成长。
恢复视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是母亲,第二眼是江宇亮。能够说话第一声叫的是妈,第二声叫的是爸,又把江奶奶亲亲地叫了声奶奶。
40
出院那天,来看我的锦锦和于冠林要我和他们一起去逛街。
街上。车辆、人流、马路,让我感觉新鲜。
生活是崭新的。
于冠林和锦锦有说有笑。我走在他们的后面先前微笑着静静地欣赏他们,随后心情烦躁起来。
我算算日子,郑一凯应该回到了深圳。然而,我不但没有见着他,而且连他的一个电话也没接到。
他回来了又怎么样呢。他能顾及到我吗?我又是谁,健康又如何?
锦锦说要去新开业的商场看衣服,还要到书店买书。然而,在地摊上逛了一下,她和于冠林跑进手机店了。我不想再跟着他们,就趁机朝回走。
41
母亲到郁水百货商店忙碌去了。家里静悄悄的。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照着镜子。从肌理到毛孔又到眼神。然后,我把镜子反扣着随手抓起床上的布熊摔在了地上。
那只布熊是郑一凯送给我的。以前聊天时,我对他说过因小时候没有玩具便玩泥巴,所以后来长大了对于一些布娃娃之类的特别喜欢。没想到他听在了心里,在我住院时买了一只布熊送给我。
我又捡起那只有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雪白绒毛的可爱、玲珑的布熊,心疼地抱在了怀里。突然,脑海闪现出一个念头,把布熊朝床头一放,下楼去了。
天色阴暗。片片乌云像千军万马,在天空中飞腾。风,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