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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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黛莉亚走到阳台上眺望海湾。
明天他们就要离去。一想到她可能永远不能再见到那不勒斯之美她就感到受不了。
她想她要是能够把这里的美景一一印入脑海中,以后无论她到什么地方去,它们就好像跟她在一起。
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地方,光线会象这里的那么透明,就象来自神祗那样的吗?
这里到处都是美。
从山坡上在钟楼下闪耀着的白色修道院到城市中的拱廓里,一盆盆红色的、白色的、红白相间的山茶花绽放在古代神抵的雕像之间。
她仰望那座从岩浆与灰烬之间升起来的维苏威火山,它正向着蓝色的晴空喷烟。
在一种宁静的美中,隐隐透示出危险的讯息;它是随时都会爆发的。正如在那不勒斯的歌舞升平后面隐藏着政治的危机与局势的紧张一样。
不过柯黛莉亚今天并不想去想这些,她只要赏花。于是,她离开阳台,走进花园,置身在芳香的花丛之间。
她的行动,惊起了花间里的许多彩蝶和蜜蜂。
远处,她听见有人在唱“圣他露琪亚”这首歌在那不勒斯是那么流行,似乎取代了国歌的地位。
到处是清脆的鸟声,她觉得很说耳。四周是这么可爱,她感到很悦目、
船已经修好了,他们明天一大清早就可以启程,这个消息使得大卫狂喜。
不用问他,柯黛莉亚便知道他今天第一件事一定要跟男爵到船坞去。
那两个年轻人希望协助航行途中船上食物的供应,看看装水的桶是否盛满,还有在开船以前检查一切。
现在还是很早,汉弥顿夫人还在睡觉,威廉爵土在英国大使馆接见访客。
她可以单独待一会儿真是好事。
她不禁想到自从她来到这个可爱的城市中以后,虽然参加过很多次宴会也见过不少人,但是那些人都不是她这一类型的。
柯黛莉亚已习惯了孤独的生活,因为在史丹顿园的时候,大卫上学去了,除了她的教师以外,便没有人跟她作伴。
她常常一个人在园中的花园里游荡,但是并不寂寞,她对跟自己作伴,以及自己源源不绝的幻想感到很满足。
事实上,她从那些神话故事中、历史故事中以及史丹顿公园的珍藏中已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幻想的世界,而这个幻想的世界是她生命中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无知。
来到那不勒斯,等于接受了一次教育的机会,虽则有些时候使得她非常害怕。
柯黛莉亚定到那晚她和马克史丹顿坐在一起谈到爱情的那个凉亭里。
她知道他是一个行动派的人,一个天生命令别人的人,真是想象不出他怎能看透她内心深处秘密的梦。
现在,他说得那么清楚,她明白了她所想要的是什么,那就是爱情!
她一直没有机会再跟他深谈,他们总是被一些喋喋不休的人群包围。有时他在下午来访,但是汉弥顿夫人或者大卫一定在场。
现在,她不再想到要进修道院了。
因为马克对她说过,她有一天会遇到她所爱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会回报她以爱。
不过有一件她可以确信的事就是:她绝对不会在那不勒斯那些热情的贵族中找到她想要的男人。
马克史丹顿一定已经跟那个公爵说得很清楚。她已很久没有看到他,也再没有收到他送的花以及他手写的使她心跳的条子。
饼去的几天真是十分平静的日子;
事实上,宴会和酒会仍然是一个接一个,而她还得协助招待那些涌向英国领事馆寻求保证的人。
柯黛莉亚也意识到王后对当前局势的焦虑,因为紧张的局面已从汉弥顿夫人身上反映出来。
难怪王后会紧张的,据说在朗巴地那里就有一万法军,热那亚的海岸外面有两万,而土伦的法国舰队的数目更是日有增加。
“王后认为除了请英国海军相助之外就没有方法解除威胁。”汉弥顿夫人告诉柯黛莉亚。
她叹了一口气。
“唯一能够拯救我们的人就是贺拉硕纳尔逊爵土!”
一说到这位海军英雄,汉弥顿夫人的声音就柔和起来,而且她常常谈到他。
的确,从前,当他还是阿伽门农号的船长时,他到那不勒斯来访问,就曾经给人以极深刻的印象。
虽则他曾经因为作战受伤而只剩下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但是,他仍然神采奕奕,威风凛凛。
纳尔逊将军曾经写信给威廉汉弥顿爵士,表示假使要移动他的舰队,他就需要补给、快速战舰与好的舵手。
“威廉爵土感到很困扰,”汉弥顿夫人说。
“威廉爵土有办法帮助纳尔逊上将吗?”大卫问。
“他哪里有办法?”汉弥顿夫人说。“王上已经在一份文件上签署过,威廉爵土在上面宣誓他永远不会以食物或水供应英国舰队。至于供给他快速战舰”
汉弥顿夫人把双臂向上一挥,柯黛莉亚和大卫都知道,即使是王后也不敢向英国人示惠。
现在,柯黛莉亚坐在凉亭里俯视着海弯,她有意把战争、战舰、法军以及那不勒斯的危机等等一切驱出脑海。
今天,她要尽量摄取那不勒斯的美。
蝴蝶在山茶花上面飞舞;紫丁香含苞怒放。一只白色的鸽子,栖息在一块石头上瞪着她。
她屏息着怕把它惊走,它咕咕咕的叫声使她想起了史丹顿园中的野鸽,也想起了她的老家和她的双亲。
她的母亲很疼爱大卫,她自己却特别爱她的父亲,她盲目地崇拜他,只要跟他在一起便感到快乐。
她觉得威廉爵土有一点点象她父亲。但是她不明白:那些英俊的那不勒斯人包围着汉弥顿夫人,赞美她,歌颂她,他为什么好像根本不在乎?
也许嫁给一个年纪比自己大得多的男人是一种错误吧?柯黛莉亚想。
她听见有脚步声走向凉亭,她想那可能是马克史丹顿。
脚步声越来越近,紫丁香的枝叶被分开,她看清楚来人不是马克而是柏林纳公爵,不觉因为害怕而喘着气。
他带着微笑走向她,她动也不能动,除了用恐怖的眼色瞪着他就什么都不能做。
柏林纳公爵是一个极端自负的人。自从他二十岁以后,就是那不勒斯上流社会中一个最重要最有资格的单身汉。
到了三十岁,他已享尽这个首府中的富贵荣华;城中的女人从最高阶层到最低阶层,无不乐于向他献媚。
宜至他遇见河蟹莉亚,他已不记得有任何人或任何事曾经拒绝过他了。
他曾经满足于那木勒斯的、意大利其他部分的,以及地中海沿岸每一个国家的女人的肉感的魅力。
然而,他一看到柯黛莉亚,马上就为她的美丽而倾倒。
不同于那些闪亮的黑眼睛、金色的皮肤以及饥渴的嘴唇;柯黛莉亚纤小的、古典的身躯,白哲的皮肤以及骄傲的矜持使他兴奋得从未有过。
一经决定了她应该是属于他的,他就认为以他的社会地位婚姻将是最好的奉献,他以一种施惠的,帝皇般的神气向她求婚。
当柯黛莉亚拒绝了他,他就向汉弥顿夫人求助。
他发现正如他所期望的她极愿意帮他的忙,因为她也希望另一个英国女人在那不勒斯有重要的地位。
然而,无论汉弥顿夫人如何巧妙地游说,柯黛莉亚还是毫不动容。
鲍爵很惊讶地发现这个英国少女居然一点也不感激他的追求,反而故意躲开他,这使得他为爱情颠倒得快要发疯了。
他喜爱狩猎的天性被激起了,他决心要娶到她。
“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我娶她为妻,”他对自己说。“那个无足轻重的船长算什么东西?”
昨晚在王宫的宴会里,他偶然听说柯黛莉亚很快就要到马尔他去。
在宴会中她一直跟威廉爵土和汉弥顿夫人在一起,使得他没有机会跟她说话。
今天,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决定亲自到西萨宫去拜访她。他知道汉弥顿夫人还在床上,而她的哥哥和表哥在这个时刻也不会守着她。
仆人告诉他她在花园里。
他对这个花园熟得很,每一次英国大使馆举行酒会或舞会他都会带着一个个不同的漂亮女人到过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在这里,他吻过无数自愿的红唇,也拥抱过无数在他怀中颤抖的娇躯。
当他拨开紫丁香的树枝时,他看见柯黛莉亚独自坐在凉亭里,她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似有一轮光环,他觉得她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美丽,更加诱人。
他走向她,有点高视阔步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一副挺拔的体格而且非常英俊。
“我知道我会在这里找到你的,”他说。他的音色低沉而富于表情。
“我我必须回到屋里去了。”
柯黛莉亚想站起来。但是公爵用手握着她的臂膀不让她那样做,同时,他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要跟你谈一谈,柯黛莉亚。”
他居然直呼她的小名,这使得她感到一阵厌恶。
她的心狂跳着,同时觉得唇干舌燥,唯一的冲动就是想逃开。
但是想从凉亭走到小径一定得经过他,他一定不会放她走的。
“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她用最大的努力说出了这句话。
“正好相反,我们有很多话可谈,”他说。“你真的明天要走?”
“是的,我们要到马尔他去。”
“那么我必须阻止你这样做。”
“我是跟我的哥哥和表哥马克史丹顿船长一起走的。”
她本来要用很坚定的口气采说,但是因为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裸臂,所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她想移动一下,不料他的手指握得更紧。
“我爱你!柯黛莉亚!”他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希望娶你为妻,你不应该离开这里。”
“我已经告诉过爵爷,我对你的建议感到非常荣幸,但是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
他轻轻一笑,然后带着威胁的语气说:
“我会教你爱我的,柯黛莉亚,我会教你有关爱情的一切。你就会懂得去要我象我要你一样。”
他一面说一面把身体靠近她。她感觉到他的话里似有一团火会把她灼伤。
“不!不!我永远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
“你怎能这样确定?”他问。“你是这样美丽,这样动人!你使得我为你发狂,晚上一想到你就睡不着,天晓得我多么想要你,我从来不曾想要一个女人象想要你一样。”
现在,他的声音变得很粗野,使得柯黛莉亚跳了起来。
“放开我!”她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能做你的妻子。”
“可是我决心要你做。”
鲍爵也站了起来,面对着她,使她无法从他身边挤出去。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惊恐,勇敢地仰起头面对他。
“放开我!我没有话可以跟你说。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永远也不会嫁给你的。”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他的双眼却露出了火焰,他已失去了他的自制力。
他向她伸出双臂。她狂乱地、奋力地抵抗他,一面高声地尖叫。
马克史丹顿也在向人道别。
他本来只准备在启程之前向汉弥顿夫妇说一声就行,但是他收到琴恩妮达公主的一张纸条,邀他和她共进晚餐。
“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咨诉你。”公主在她笔迹粗大的签名后加上了这一句活。
他对这句附加的话发生了很大的兴趣,此外,以饱和她几年来的交情,在离开那不勒斯之前也不能不去看看她。
他在西萨宫发现柯黛莉亚打扮得很漂亮。
晚上,王宫里有宴会,还有戏剧演出,王上和王后都会出席观尝。
“假使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将会很高兴。”汉弥顿夫人向他建议。
马克史丹顿找个借口推辞了。
一个王族之夜是他所无法忍受的,同时他承认他不喜欢那个国王。
所以他接受了公主的邀请,到她的宫中去。正如他所料的,他是唯一的客人。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温暖,她得以穿着最少最少的衣服。
她身上那件镶着金线的纱衣,使得她的胴体若隐若现。
在她的粉颈上挂著一串绿宝石、红宝石和钻石缀成的项链,加上一副悬垂着的耳环,使她看来象个东方美人。
她的黑眼睛对他顾盼生情,不过她的红唇告诉他,他已知道她对他的光临是何等欢悦。
“马克!马克!你这几天怎可以这样残忍地不理我?”
“我忙着修理我的船嘛!”他回答。
“还有在英国大使馆跳舞,”她又加了一句。“是哪朵盛放的玫瑰还是哪朵末放的蓓蕾吸引了你?”
马克史丹顿不回答,径自穿过那华丽沙龙的落地大窗走向外面的阳台。
“我不取笑你了,”她低低地说,挽住他的一只臂膀,
“我很高兴你来到这里,我只想你靠近我,听我诉说我爱你。”
他向她微笑,还作了一个戏弄的表情,嘲讽地说:
“琴恩妮达,你使我受宠若惊!”
“我爱你,马克。在那晚以前我不知道爱你爱到什么程度。现在,为了你,我做了一个革命性的决定。”
“那是什么呢?”
他对她说话时严肃的表情感到微微吃惊。
“我决定离开那不勒斯。”
“那倒是意想不到。”
“因为你不肯跟我结婚,‘她说。“而你又使得我对此间的男人通通感到厌倦。”
“我很抱歉我居然有这样的影响力。”马克史丹顿说,一面眨着眼睛。
“那是真的!”她深情地说。“因为你是个完美的情人。跟你一比,此地的男人都变得索然无味,所以我不能再留在这里。”
“你要夫寻求新的发展?”他问。
她点点头,她的耳环跟着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想到巴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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