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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晨时分,天露微白。
库达替方莫离穿好罩袍,以极快速度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夜里,莫离又干呕了三次,见她酒疹未褪又受了凉,库达决心加快速度。
在抱莫离上马时,她曾醒来一次。
“要上路了吗?”她模糊问了一句。
“嗯!”他迅速跃上马背。
“我的东西”
“拿了!”他简短答道。
听了他的话后,她似乎很安心,随即又昏睡过去。库达盯着她一晌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状况,他不相信自己看起来像那种专门收留孤儿的大善人,但莫离对他极度的信任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温暖。
为什么?
她只不过是他无意间遇上的一名异国女子罢了,他并无义务送她到巴格达虽然他正好顺路。
库达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恢复自己混杂的思绪,照理而论,莫离以男孩的装扮,应当坐在他身后与他共骑,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偎在他怀中,若被他人看见,恐怕会以为他堂堂当今国王的侄子有断袖之癖吧?
但莫离正在生病之中,这使一切都合理化了,况且在他知道莫离的真正性别后,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让她跨坐在他身后,随时有摔下马的可能,那不是一个女人该受到的待遇真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女人的感受了?女人主动亲近他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财富、享乐,就是为了社会地位。
无一例外!
昏睡中的莫离不断滑动,让库达一直没有办法再加快速度,最后他干脆停下马拍拍莫离。
“阿离!阿离!”他柔声唤道。
“嗯?”她呻吟。
“醒醒,想不想喝点水?”
她摇摇头。双颊仍因起酒疹而泛红,但唇色却苍白得吓人。
“你还会想吐吗?”
“如果你不叫醒我,我想是不会只是我头痛。”
“听好,阿离!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但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目的地,才可以请医生来瞧瞧,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尽量打起精神,我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她合作地点头,努力死撑着眼皮。
当他们继续驰骋一段路后,莫离又不支睡着了,身体也开始不听话的往前倾靠在马脖子上,任库达如何扶正,她都重心不稳。
她还真能睡,天塌下来都没她的事。库达咕侬一声,伸手扯下头上的黑布头巾,用它将莫离牢牢绑在自己身上固定住,如此一来,无论她怎样“歪斜”都不至于跌下马。
几近黄昏时,他们终于来到波斯一处贵族宫苑。库达策马由正院到马厩途中,仆役们纷纷行礼,对他的敬畏之心显露无遗,也足见他的份量。
当他抱着昏睡中的莫离走进正厅时,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和库达年约相仿,身材同等高大魁梧的男子,他的头发和双眸如黑夜子星般的黑亮,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人如黑夜一般高深莫测。
“真难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这位是”那名男子望着库达手中的莫离,用波斯话问。
“说来话长,能不能麻烦你去找西拉来,我待会儿再跟你谈。”库达定定地说,看不出在想什么。
“好吧!你先抱他去西边的厢房,我差人找西拉来。”
“谢了!”库达抱着莫离快步走往厢房。
西拉是这座宫苑的总管,掌理苑内奴仆的杂役工作,是位身材微胖、年约五旬的妇人。西拉听说库达主人来此就觉得不寻常,她赶往西厢房时,库达正试图让莫离舒服的躺在床上,她注意到他的动作非常温柔。西拉警觉地望向床上的莫离,评估此人在库达主人心中的重要性。她从库达十五岁时就认识他了,他从未对任何人展现过如此的温情,尤其是一个女人没错!一个女人!
尽管莫离一身男装打扮,但凭西拉阅人无数,一眼就可看出莫离是女的,而且是个面孔生疏的唐人女子。
“怎么回事?”西拉冷静地问,顺便吩咐女侍们端来一盆盆的温水。
“他起了酒疹,又受了凉,有点发烧的现象”
“没问题,有我在不必担心。”西拉边说边解开缠在莫离头上的长条头巾。
“我没有担心。”
“哦?”西拉扬高声音,停下手边的工作看他,带着疑问的眼神表明不相信。
“他救过我一次,我欠他一份人情。”库达冷峻地说,走向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汁。
“我了解,主人!”西拉顺着库达的话“高声”回答,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欠一份人情?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简直有辱他的威名,库达从不欠人人情,更别说让一个女人救他的命了,倒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听见西拉的回答,库达不以为然地扬起眉毛。
西拉只有在嘲讽或不苟同他的命令时,才会用这种怪腔怪调的语气叫他“主人。”
“我想你是否应该回避一下?”西拉提醒他。
“为什么?”库达皱眉。
西拉用眼光瞄了一下莫离,给了他“明白”的“暗示。”
库达惊讶的挑高眉毛。
西拉点点头回答:“白痴都看得出来她是女的。”她推库达走向门边,继续说道:“而且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主人!”
“西拉!”他实在无法忍受西拉用那种怪腔怪调叫他。
“我只是陈述我所看到的,好了,去去去,别妨碍我工作,伊恩在大厅等你。”在西拉面前,库达的主人身份常遭受很大的挑战,但他相信西拉的办事能力。正要关上门时,库达突然转身对西拉交代:“除了你和我之外,暂时别让其它人进来打搅她,包括伊恩。”
西拉颔首关上房门,库达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向大厅。
伊恩.巴尔马克和库达是从小一起长大,并且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库达为当时大食帝国“哈里发”曼苏尔的庶生侄子(注:哈里发即王位继承人,国王的意思),而伊恩则是当时波斯第一大家族巴尔马克家族族长哈立德的庶出儿子,从小就被送去巴格达的皇宫中受教育兼皇室子弟的伴读,也许都是庶出的关系,库达和伊恩从小就建立起深厚的情谊。
由于大食帝国的阿拔斯王朝建立之初,波斯人有极大的功劳,因此,王朝前期的历任哈里发都极为重用波斯人,尤其巴尔马克家族人在朝中多担任辅佐的“维齐尔”(即宰相),下辖行政、军事、财务、司法等各部门,权力之大,可想而知。财富荣耀更是不在国王之下,只要是巴尔马克家族族长哈立德的座上客,都拥有其为之建造的豪华住宅和大片田庄。
像这片位于波斯的宫苑,就是伊恩的父亲致赠给库达的礼物,不过私底下,库达已经将一半的拥有权让给了伊恩。
才进正厅就见伊恩如往常悠哉的斜倚在软榻上,身旁一定环绕数名女奴伺候。
“说吧!怎么回事?”伊恩用波斯语特有的腔调懒洋洋的问,其实心里好奇得很。
“什么怎么回事?”库达也在软榻上坐下,女奴替他端来一杯盛好的饮料。
“这样吧!让我们先来谈谈你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这里?我记得自从家族的人提议要将兹娜许配给你时,你就不曾来过波斯了。”
“为了救人!我本来是要直接回巴格达的。”库达似乎显得相当烦躁,因为伊恩提到了一个令他头痛的名字。
“切入正题!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伊恩怪叫道,这才是他要问的。
库达一口气喝光手中的饮料才开口:“上个月要运往中国的那批珊瑚、宝石和玻璃,在中亚时被突厥人抢夺一空,我去了解一下状况,没想到回程时被突厥人盯上,而他莫名其妙就被卷进来了。”
“他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起了酒疹又受了凉。”库达对他和莫离相遇的情形不愿做太多的描述,尤其是莫离用“奇怪方法”逼退突厥人那段。
“你让他喝酒?你带酒做什么?”伊恩一脸吃惊,回教徒是禁止喝酒的。
“拿错了。酒是别人送的,况且他不是回教徒。”
“这点我注意到了,很明显的,他是个唐人。”伊恩谨慎观察着库达的反应。
“他是到巴格达做买卖的小贩,和同伴走散了,他曾帮我从突厥人的追杀中脱困,而且他的马死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让他顺利抵达巴格达。”
一旁的女奴再斟满葡萄汁。
“他帮你脱困?有没有搞错?凭你还怕甩不掉突厥人吗?需要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救你?”
伊恩惊讶道,和西拉的反应一样不以为然。库达一口气又喝个精光,他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向他们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当然可以摆脱那些该死的突厥人!”
伊恩斜睨视他,他知道库达有所保留,但除非他肯主动说,否则以他的死硬脾气,任谁都拿他没办法。
“我说库达,你也快三十了”伊恩俨然以父亲的口吻训他。
“如果你是来当说客,就免了吧!”库达沉着一张脸,他此刻没心情谈这个。
伊恩笑看库达一副要杀人的模样。“身为兹娜的哥哥,虽然明白你的决定,但有时还是得替自己的妹妹说说好话,受人之托,总得忠人之事,况且这次我父亲好像满坚持的。”
“我的妻子,我自己会挑选。你呢?什么时候才要停止和女人之间无聊的游戏?”
“唉!别傻了,天下女人之多,享用不尽,我何必娶妻来限制、虐待自己,而我的‘妻妾们’也可能会争风吃醋吵翻天,就像我父亲那样,没一天安宁。不必了!”伊恩伸手揽搂在身旁服侍的女奴。“像现在这样多好,我的情人之间都相敬如宾,我也轻松自在。”伊恩以口就身旁美女递来的水果,顺势香啄她的脸庞惹得她娇笑不已。
典型的伊恩作风多情风流,处处留情。
库达不予置评的耸肩,眼光顿时寒得透彻心扉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全是金钱与头衔的奴隶
然后,他仿佛看见一张与他怒目相向的小脸,听到那异于常人的恐怖尖叫
不晓得她现在怎样了,库达陷入沉思,丝毫没有发现一颗心正逐渐被一个女人所独占。
方莫离缓慢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她有置身云端的错觉,这张床不可思议的柔软,她整个人几乎是深陷其中,被纯白的床单和棉被包围。
她猛然坐起身环顾房间各个角落,室内泛着柔和的烛光,房间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以她的标准而言也够“华丽”的了,但问题是这是哪里?像回答她的问话似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身材圆胖的妇人托着一盘看起来像食物的东西进来。“醒啦?觉得好点没?”她用阿拉伯话问。
莫离愣愣地望着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叫西拉?矗〕缘愣靼桑獯镏魅怂的憬裉于蓟刮闯匀魏味鳌!蔽骼澄锪婪旁谀肷砬暗拇采稀?br>
库达!她想起来了,那个狂妄、没风度又企图以一块硬羊肉噎死她,最后还害她全身过敏起疹的大食人。
“你好点了吗?”西拉替她固定好小桌的位置。
莫离这才注意到自已被换上一件纯白罩袍,头发也已松开,长过腰侧的头发正披泻在胸前。“好多了,谢谢!是你帮我更衣的吗?”
“没错!”西拉有点讶异莫离流利的阿拉伯语。“用餐前,请先将你的手脸洗净。”
“哦”莫离发出会意的一声,阿拉伯人还满爱干净的嘛!可是在床上吃饭真怪!
自从前一晚,她吐光胃里仅有的几片肉干后,空无一物的胃就再没机会为她效命了,如今忠诚的抗议声早已咕噜作响,她现在饿得几乎可以吞下一整只鸡。
可是,望着眼前的食物,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要告诉我这是羊肉”
莫离敢发誓她现在的面部五官一定扭得很难看,正如她现在的胃。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羊肉会“騒”成这种地步。
“帮她换成牛肉。”库达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他的出现吓了莫离一跳,她下意识将棉被拉高至胸前,殊不知这完全女性化的动作反而更显露她真实的性别。
但真正令方莫离感到紧张和不自在的原因,其实是来自库达今晚所发散出来的男性魅力。解下缠绕在头上的头巾,一头及肩的长发几乎黑得发亮,而卸下黑袍换穿上较舒适的白色衬衫和长袍之后,使他显得较不似之前冷酷,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俊挺飘逸的感觉。
唯一不变的是库达始终有一股大唐男人所没有的野性与彪悍,一对若有所思的金眸,让莫离觉得自己宛若是桌上那块等着被吃的肉。
“我也不吃牛肉。”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还算正常的话。“我觉得吃牛肉很不道德。”
这算什么理由?
库达习惯性微挑右眉,双手交叉胸前,倒想听听吃牛肉是怎么个“不道德”连西拉也忍不住竖耳倾听。
“牛天天在田里耕作,辛苦自不在话下,你们怎么还忍心让祂不得善终呢?”基于中国以农立国的观点,莫离觉得自己的见解很具说服力。
“我真怀疑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库达揶榆道,在他看来莫离简直与一般挑食的小孩无异。
没有听出库达的取笑,莫离很认真地回答:“如果你们能换成猪肉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猪肉!”西拉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手里迅速做出祈祷的手势。“真主阿拉!”
“很可惜的,我们不吃猪肉。”库达闭闭眼,强迫自己沉着地说,眼角已有掩不住的笑意。“而你也没有猪肉可吃。”
“为什么?”
“因为”他思索该如何解释回教徒不吃猪肉的原因。“吃猪肉是不道德的。”最后他决定引用莫离的话。
“嗄?你们都用猪耕田?”莫离美目圆睁,一脸认真。
这可好玩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猪耕田,大食人果然是很特殊的民族。
库达低头,双肩不住抖动,最后终究还是爆出豪迈的大笑。
一旁的西拉更是一脸惊讶的睁大双眼瞪着他,天下奇闻!她的主人在笑?一向待人严肃、不苟言笑的主人竟被一个小女子逗得哈哈大笑?
莫离耸耸肩,将库达的反应视为赞同,唉!般不懂大食人。原先她一直以为她从来往大食和中国的商贩身上学到了很多有关大食人的生活习性,但现在她终于认清自己依然才疏学浅的事实,正感困窘时,她瞥见她的救星一颗蛋。
“这颗蛋是生的还是熟的?”她小心翼翼,得先确定清楚,也许大食人有生吃鸡蛋的习惯。
“熟的。”库达走向莫离,整个人盘坐在床中央,隔着餐桌正对着莫离。
一得到库达的“保证”莫离二话不说,专心攻占眼前那颗“至高无上”的蛋,另外值得安慰的是,他们也有面类食物足以挽救她可怜的胃。
“西拉!”
“主人!”西拉往前跨一步,还未完全从惊见主人大笑的震惊中回复过来。
“你先去隔壁澡堂准备一下。”库达刻意用波斯语交代西拉,并顺手拿起莫离盘中的羊肉。
莫离太专注于填饱她的肚子,丝毫没注意到库达对西拉说的话。
“难怪你们吃饭前要洗手。”莫离用阿拉伯语指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吃饭都不用筷子。
库达病捌鹧鄞蛄空馕凰普嫒缁茫醋砸t抖降呐樱”艽尤鲜兜较衷冢亢撩挥邢月豆佑t械奈氯幔Υp硐殖鎏粜迫说谋局剩床坏貌怀腥纤酚杏胫诓煌拿匀酥Α?br>
“你现在也是用手,不是吗?”瞧她只差没把指头也吃下肚的可爱模样,库达自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笑。
“如果你能给我一双筷子,我一样会很感谢你。”她准备进攻下一盘食物。莫离天生有不服输的固执性格。
库达再度露出他低沉而富磁性的爽朗笑声。
“咳咳呜”
莫离再度被他突来的笑声吓到她迟早会被他吓死人不偿命的笑声给噎死。
“我承认你笑起来很好看,但拜托别次次都选在我要吞东西的时候,迟早会出人命的。”她气喘吁吁地说。
库达搁在桌上的手支着脸,一手不断轻拍她后背,欣赏她恼怒的表情。
她真的很特别。
库达忍不住深深凝视着她。
就以往接触过的异性,不是对他必恭必敬怕得要死,就是为了讨他欢心,处处顺他的意,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大气地说话,更别说是质问或挑衅了。而她方莫离,也许是因为不清楚他所拥有的权力和财富,才会如此对他。
他温柔地伸手拨开覆盖她脸庞的一绺青丝,心想如果有一天她知晓一切,会不会也像其它女人一样,变得虚伪不堪呢?
这个极自然的关怀动作,宛如电殛般直轰入莫离的脑门。望向眼前充满阳刚气概的男子,她顿然有一种心魂俱失的错觉感,随着他的靠近更令她产生不能呼吸的压迫感。
“你你你你在干么?”莫离全身充满防备。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女的?或者是他有断袖之癖?
不管答案如何,她和他同在一张“床”上就是致命的错误,天!她甚至衣衫不整,她发誓如果宋家大少知道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肯定倒贴一千万两求他回头娶她都嫌赔钱。
“你们唐人的男人,头发都这么长?”库达的声音粗嗄暗哑。
“当当然。”虽然没比我长,但肯定比你长,莫离在心里想,准备继续吃光桌上仅剩的水果。“想洗头吗?”
“什么?”莫离一下没转过来,腮帮子鼓鼓的,满嘴塞满水果。现在话题扯到哪去了?
“我记得这一路行来,一直听到你在抱怨什么头好重、好痒之类的话,待会儿你用完餐我们一起去洗。”
原本要感谢他细心照料的话硬是让莫离给吞了回去。“我们?”她怪腔怪调地问。
库达点点头。“浴室就在隔壁房间,我怕你使用起来不习惯,特地来等你一同去净身的。”
方莫离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阵青一阵白,库达自觉不是那种幽默风趣、爱损人的人,但他想他可能已经迷上她千变万化的脸部扭曲表情。
“是吗?我想不用麻烦你了,我可能会吃很久,你你先去洗吧!”
库达嘴角挂起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发现当莫离说话开始结巴的时候,正代表她心里有鬼。
“害羞吗?”
“”她张大嘴巴哑口无言,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库达期待中的表情即将出现。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身你也看过了,你的身体我也‘见识’过了,害羞不嫌多余吗?”
果然!他“如愿”见识到他有生以来看过最“错综复杂”的表情。
“自大、无聊、神经、卑鄙、色狼”莫离用最快速流利的汉语连串咒骂。
“你骂的可是主人?他没那么糟吧!”西拉以阿拉伯话问,语气极度亲切,更贴切一点说是带着笑意。
“嗄?”莫离转头看她。“你听得懂汉语?”
西拉摇摇头,双手持续帮她搓揉着柔软如丝的秀发。“不!我只是从你的语气猜测的。“他真的把你惹毛了,不是吗?”
“那个自大狂竟然在我神志不清昏睡的当儿,偷看我的身子!”她气愤指控,不说还好,愈说愈气。
“哦”西拉婉叹一声。“真对不起,我也在你昏睡时‘偷看’了你。”
“那不一样,你是为了照顾我。”
西拉微微一笑。“这就对了,主人是个重荣誉、有责任感的人,况且当时他并不知道你是女的,而且我敢以阿拉之名保证,主人绝对对男人没有兴趣,他纯粹只是为了照顾你而已。”
西拉一脸真挚,方莫离不禁迷惑,是吗?事情是这样吗?为什么一切会变得这样混乱,这已经脱出她巴格达之行的计划之外了。
“可是,他他老爱戏弄我,拿我穷开心。”她对西拉大吐苦水。
主人戏弄她?她们谈论的可是同一个人?她的主人从不轻薄女性同胞的。
洗净头发后,莫离整个人泡进偌大的浴池,温热的水流彻底舒展了她一身的紧绷。大食人还真懂得享受,她压根儿没见过洗澡的地方能够设备如此完善,装饰如此富丽堂皇。
“库达呢?”虽然很不愿再见到他,但莫离还是忍不住问起。自从他丢下满嘴塞满水果惊愕不已的她狂笑离去之后,就没见他再出现。
“他在另一间净身,有其它人照料着,你要找他吗?”
“我才没有要找他,只是随便问问。”
听说大食人满好色的,果然名不虚传。
莫离管不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开始想象库达裸身浸泡浴池,身旁美女环伺,左一个递水果,右一个献美酒的画面。
“你使他感到快乐。”
西拉突然冒出的话显然和她刚才想象的画面配不起来。
“什么?”莫离发现她完全抓不住大食人转话题的方向。
“我从来没见过主人笑,我曾经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笑,可是,你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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