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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各位大人请举杯。”吴远明举起酒杯,向坐满酒楼的上百名大小官员和王公贝勒虚晃一圈,冠冕堂皇的大声客套道:“今天应熊将各位王爷、贝勒和大人请到这里,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感谢各位大人在上次军饷一事上给予应熊的鼎力帮助,应熊无以为报,淡酒薄席,请各位大人满饮此杯。”说罢,吴远明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博得满堂喝采,众官员与权贵也纷纷将杯中美酒饮下,可谓是满门尽欢。
众官员与王爷贝勒嘴里说得好听,脸上的微笑也十分亲切,心里却纷纷在破口大骂,“操!你们吴家讹到一千多万两内努银,用一桌烂酒菜就象打发我们了?今天你吴应熊要是不好好孝敬老子,看老子怎么找你吴家的麻烦。也怪了,这吴应熊怎么会在这酒楼里请客?送银子不方便啊?难道吴应熊准备送珠宝?”
这时,吴远明又将家人吴禄叫来,将他拉到众官员面前说道:“诸位大人,应熊今天请客,除了感谢诸位之外,还一件事要请诸位大人帮忙。”吴远明指着吴禄说道:“这个人叫吴禄,是我吴家的家生奴才,很是得力,这几天应熊让他自立门户去干自己的事业,谁知这小子竟然鼓捣出一个花旗银号——也就是今天开张那家银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应熊把他介绍给各位大人,今后各位大人还请对他多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一定关照。”众官员和王公贝勒纷纷客套道。清朝商人地位十分地下,官员直接经商虽然没有法律明文禁止,却也是一件惹人耻笑的事情,所以吴远明才拉出吴禄做挡箭牌,借他的手间接经营银号,这点众官员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没人当面点破而已。同时这些官员也心中暗暗欢喜,这些天北京城银号信用崩溃,银票随时可能贬值变成废纸一张,下级官员向上级行贿只能送些扎眼又占地方的现银和黄金珠宝之类,十分之不便,还容易惹祸上身,如今有了一家平西王做后台的钱庄印发银票,不仅贿赂和洗钱方便,信用也可靠了许多。
“诸位大人,小号名叫花旗银号,今后诸位大人如果需要银子周转,尽可到小号借贷;或者有一时半会不需要花用的现银,也可以放到小号的库房里,保证各位的安全。”吴禄从小在吴府长大,锻炼出了一套与各级官员打交道的经验,礼节也十分得当。吴禄拿出厚厚一沓叠好的庄票,赔笑道:“诸位大人见谅,小人冒昧,已经在花旗银号为各位大人每人开了一个户头,以方便各位大人存取银钱,还望各位大人千万不要推辞。”说着,吴禄叫来自己的两个兄弟,与他们一起按庄票上的名字向各个官员分发。
“鳌中堂,这是你的,你老可千万要给小人赏光。”吴禄双手将开给鳌拜那份庄票递上,鳌拜接过展开一看,见庄票的抬头写道:‘康熙八年二月十二,中堂鳌拜存现银四十万两,凭票支兑’,下面则是花旗银号的朱红印章和密记花押,数目不多不少,正好是吴远明承诺给鳌拜回扣的一半。鳌拜暗赞吴应熊的手段巧妙之余,忙将庄票塞进鞋筒子里,大笑道:“吴掌柜的好手段,看来老夫想不光顾你的钱庄都不行了。”
“是啊,吴掌柜真是太细心了,把银子放在你的银号里,一定十分安全方便。”穆里玛得到的也是一张四十万两的庄票,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遏必隆和班布尔善则是只看了一眼就飞快把庄票收好,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是笑容满面。在场的官员和王公贝勒也全都得到了一张类似的庄票,庄票上的预存银数目根据官职大小各有不同,这些人当然明白这是吴远明不露痕迹的变相贿赂,欣喜之余,忙向吴远明谀词连天,连祝吴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得了五千两银子的康亲王杰书还率先举杯道:“来,让我们为吴掌柜的生意兴隆干一杯。”
“干!”众人纷纷举杯,又是一饮而尽。吴禄三兄弟完成了差事,忙躬身准备退下,鳌拜眼尖,发现吴禄手中竟然还有一张没有发出去的庄票,便叫住吴禄问道:“吴掌柜,你手里怎么还有一张庄票?难道说今天世子请客,还有什么人不肯赏光吗?告诉老夫他的名字,老夫倒要看谁比老夫的架子还要大。”
“伯父,那是小侄的一个远房亲戚,并非官场中人,他大概是突然遇上了什么急事,所以没能来赴宴。”吴远明知道那张庄票是给假朱三太子杨起隆的,忙向鳌拜解释道。同时吴远明心中也有些奇怪,以杨起隆的行事做风,应该不至于害怕与朝廷官员接触啊?以他的情报网络,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东兴楼设宴,难道说,他遇到什么意外所以不能来了?
能当上朝廷首辅,没点机心是不行的,鳌拜自然不相信吴远明的鬼话,刚想再问时,楼梯口却猛然传来康熙那故作从容不迫的声音,“好热闹啊,额附在这东兴楼宴请百官,为什么不请朕一起来喝一杯呢?”吴远明斜眼看去,见康熙穿着一件外罩酱色绸马褂的青色长袍,脚蹬千层底缎面软鞋,面带微笑的立于席间。在康熙身后,是魏东亭、曹寅、穆子煦、孙殿臣四个身穿便衣、腰挎宝刀的侍卫,此外还有两名面戴黑纱的侍女,一个看身形应该是苏麻喇姑,另一个则****身材姣好,却是那个神秘的面具女子了。
“万岁!”康熙突然现身,在场诸人无不骇然失色,争先恐后的离座下拜,吴远明已经吃过亏也不敢再耍花样了,跟着众官员一起磕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朕今天便衣出行,就不要太讲究虚礼了。”康熙仿佛很通情达理的挥手让大家起来,待众人起来后,康熙忽然又指着吴禄手中那份来不及收好的庄票,向吴远明徉做好奇的问道:“吴卿,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家奴吧?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可以拿给朕看看吗?”
“这个……?”吴远明毕竟还嫩了点,没练成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额头‘刷’的就流了下来,心说糟糕,那张庄票是自己给杨起隆的五万两活动经费!一旦被康熙看到,就是康熙不知道杨起隆这个人,自己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毕竟送给的康亲王杰书也不过五千两,还有谁会相信自己会白送给一个陌生人五万两银子呢?其实不光是吴远明一个人流冷汗,在这酒楼上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冷汗滚滚,恨不得马上把身上的庄票塞还吴远明。
“吴爱卿,你怎么流这么多汗?很热吗?要不要朕给你传几个太医?”康熙嘴角含笑,很关心的向吴远明问道。旁边戴着面纱的孔四贞抢上前来,媚声道:“皇上,奴婢略通医道,如果世子需要医治,奴婢可以为世子效劳。”说罢,孔四贞一个抛向吴远明,心说自己这世兄还是蛮帅的,难怪那个黄毛丫头不喜欢皇上喜欢他。
“世子,皇上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魏东亭狞笑着环视酒楼中的百官一圈,心道呆会一定让你们把刚拿到手的银子吐出来。旁边被吴远明用毒计炸伤肾脉的穆子煦也急不可耐的催促道:“世子,皇上要看你奴才手里的东西,你到底是接不接旨?”
“臣……臣……接旨。”吴远明无奈,只得满头大汗的答应,并在心底下定决心,左右杨起隆不在现场,呆会事情败露后便一口咬定杨起隆是自己的奴才,银子是让杨起隆到东北收购人参的。至于贿赂其他官员的银子,反正法不责众,康熙也不敢一下子动一百多名官员,最多是没收脏银既往不咎,让康熙再收回去修承德避暑山庄算了。但吴远明的算盘虽然打得好,孔四贞接下来的话却让吴远明差点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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