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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的时候,土地承包制开始后的几年里,农民的生活慢慢的好转,步入了正规。那时候,村子里一些简单的机械化慢慢的出现,十多岁的父亲凭借学习了一些电器知识,东奔西走管电的闲暇里,管理并负责使用着村子里那一台两台的犁田机碾米机等。赚了一些,于是为家里置办了那时候时新的黑匣子录音机和黑白的电视机。这是村子里少见的新事物,那时大多的农民们怎么会狠心的去购置这样不能吃穿的废物。而年轻的父亲,却会有这份心思。这并不奇怪,年轻人对新生事物天生便有一种强烈的兴趣,就好像九十年代的年轻人会盼望拥有一台手机,如今的年轻人会想方设法得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
自从家里多了这两样东西之后,村子里便变得热闹甚至有点喧嚣了,白天时,录音机会搬到阳台上,对着田野,声音开到最大,村子回荡着那时候流行的声音,倩女幽魂,敢问路在何方,粉红色的回忆等等。村子里的孩子们欢呼雀跃的聚到这里,和着黑匣子里的咿咿呀呀的学舌。一些在田间劳作的男人女人们也会偶尔放慢手脚,带着笑的听上一两句。傍晚后,电视机伸展开头顶上的两根天线,狭窄的屋子里便人声鼎沸了,先到的人兴许还有个座位,后来的便只能站着,或者席地而坐。大家都对电视里的人充满了好奇,没完没了的议论,时不时哄堂大笑。有时候,大家会因为看哪一个台而争论不休,电视里偶有亲吻的镜头,孩子们会有手挡住眼睛,老人们会愤愤的骂上一句,年轻的后生只是笑而不语。那一段时间的晚上,村子里基本上只亮着几家的灯火,有时只我们一家,全村的人们甚至闻风而来的一些外村人都围坐在这一台电视机前,稍挤的屋子里洋溢着生活的欢乐和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这是小时候,我从祖母口中常听到的事,这几年,父亲也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家里的人天生便喜热闹,村里人们拥挤的围坐在电视前的时候,祖母和母亲会为年长的老人们端茶送水,一些兴致大的年轻人往往要看到电视上出现晚安字样的时候,他们脸上也不会出现丝毫不悦的神色。因为,生活里一些温暖的色调开始出现在农村这块大画板上,劳苦之余的娱乐便应运而生了。而人与人之间,似乎是息息相关、水乳交融的,就好像村子里房屋的布局,这家的后门通向那家的前门,侧门又连着第三家的厨房,从不设防。哪家有了困难大家便都会伸出援手,哪家有了好东西便会与之共享。
村子里也有不和谐的因素,他是村子里辈分最长的老教书先生的儿子,他与任何人无多大交情,包括他的大哥与父亲,他留着很长的头发与胡子,穿着破烂的衣服,绝大多数的时间窝在家里或是在田间劳作。从不会串门,在路上碰见人了也不会叫人也不会微笑。孩子们见到他,往往躲到老远的地方。他仿佛是只是躯壳住在这个村子一样,灵魂不知逗留在哪块地方。记得有一年,他也随着老乡到外地去打工,然而没多久便回来了,他用赚的些许钱购来一袋袋糖果,分发给去他家的小孩与大人,那是他唯一一次试着与其他人交往,也是我唯一一次去过他家。
在我懂事后的年纪里,见识慢慢扩大,所想的再也不会局限在所看见的和所听见的范围之内。我渐渐的发现,保持这样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的人不在少数,而我自己,也是选择性的去交往。生活本该是包罗万象的,有这样的异类也无可厚非。
新千年左右,大家的生活都比以前富足,每一家早已都有了自己的电视机,住着建好的新房子。为了创造更好的生活,村子里许多的年轻人陆续的外出,常年在外,然后在外面买房,生儿育女,成家立业,偶尔回乡像是匆匆的赶一个过场。嘴里喋喋不休于村子里坑坑洼洼的道路和落后的建筑设施,似乎再也无法回归了。而留在村子里的,只是时代更替时无力改变自身的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那时候,我渐渐大了,出生时带来的疾病到了必须根除的年纪了。父亲带我到县城动手术,因为刚建好新房子没几年,经济困难,去向一个在县城已定居几年的亲戚家借钱,却是无果。现在想想,那时候,他们早已在城市生活了几年,钢筋水泥已冰冻了内心,只是不自知而已。人,终归是只能共患难,而无法同享乐的动物。
如今,农村的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各个村子间都铺上了平坦的水泥马路,各种代步的交通工具屡见不鲜,一些专属于城市的映像开始出现。其实,这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改变,藏在人们内心的价值观也在潜行默移的转变。一代一代人老去,一代一代人新生,农村的生活正在慢慢的城市化。人们往往心底里已经显现冷漠了,只是披着一件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外衣,只是希望,我们这一代人能够在迷乱而跌跌撞撞的生活里,可以像人生中的高加林一样,在经过迷失之后,也不会丢失内心那一份与自然紧密相连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