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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恋殊再一次敲着绛棠已经紧闭了整整两日的房门,试着想把躲在里头不肯见人的绛棠给劝出来。
“我什么都不要听!”恼恨的悲鸣声自紧闭得闷不透风的房里传来。
她忍着笑意撒谎“姐姐,事情没那么严重的。”
“不严重?全金陵城都知道我和聂青翼做过了什么事!”娇斥的怒吼声忽地取代了悲鸣,火力十足地飙向门外。
“但你们又没有全部做完”恋殊实话实说了一半,忙不迭地掩住小嘴“糟了。”不小心说出来了。
“连做多少你也知道?啊我不要做人了”
怒吼声陡地降了个大大的音调,转而演变为连绵不绝的悲戚哀号。
自从两日前聂青翼真把绛棠拖去练染坊,与半推半就的她正想做某件事,但却被步千岁带来的大批观赏人马打断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无地自容的羞愧状态。
完全不须三人成虎,这世上有种最是八卦的生物名唤女人,只要有一个女人为他们所做的事稍透露出一点口风,即使她和聂青翼之间还算是清白,但渲染得更加夸张不符事实的流言蜚语,便会如火燎原般地烧遍了整座金陵城。然而更雪上加霜的是,偏偏那天在场的见证者,全都是一群视她为眼中钉的女人,那威力百倍的流言后果更是可想而知。
在听完恋殊告诉她数十个在外头流传的流言版本后,绛棠更是没有勇气再踏出房门一步。
流言版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怕聂青翼被抢走的她,在练染坊对聂青翼霸王硬上弓,强迫聂青翼必须
有的则是说,他们俩根本就等不及新婚之夜,按捺不住雅兴,于是
较夸张的还有说他们俩从一见面起就打得火热,在府内即是如此“随性”时常随时随地就
呜好想哭喔,同是女人,那些女人为什么要相煎甚急?
她黑暗的人生,她最后一丁点的名声
老天,那时她怎么不当场跳进色池里淹死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有这口气在?
“姐姐,人要继续做,日子也要照过,先开门吃点东西吧。”极力忍下肚内发作的笑虫,恋殊再次清了清嗓子向这只小鸵鸟开导。
“不要劝我,我要在屋里了此残生”没有青灯古佛不要紧,她要在这里为她一时冲动所种下的错误,面壁思过长伴棉被枕头。
“姐姐,别孩子气了。”对于这个倔起脾气来就蛮不讲理的姐姐,恋殊无奈地叹了口气。
深怕未婚妻会饿死在房内的聂青翼,在恋殊满心挫折时,正巧过来看情况。
“她还是不开门?”面皮这么薄,小小一个刺激也要受创这么久?
“不开。”恋殊摇摇头,不怎么看好他的前景。“她这次是真的很介意,你很难拐回来了。”伤到姐姐最在意的名声和自尊,姐夫就算再怎么甜言蜜语,只怕也打不通她的任督二脉。
“让我来。”他拿出袖中的备钥,准备强行入内进行沟通。
恋殊不忘提醒他“先安慰她一下吧。”
“嗯。”他意思意思地点个头,飞快地闪身入内,再轻悄悄地反手把门关上。
自艾自怜的绛棠正躲在床榻里,整个人缩在床角,额际沮丧的压向墙面无声地忏悔着。
“绛棠。”
“出去!”迎面砸来的绣花枕头险些命中他的俊脸。
“你闷在屋里很久了。”聂青翼动作俐落地脱鞋上榻挤进床角,试着把在闹脾气的她抱出来。
“走开,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她叮叮咚咚地捶打着他的胸坎,对他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恼火极了。
“你还要哀悼你的名声多久?”仗着体力优势,他将粉嫩的娇躯给搂进怀里,在心底开始估量两日下来她瘦了多少,而他又怎么把她给补回来。
她气郁地扁着小嘴“一辈子。”
他以指轻弹她光洁的额际“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过后你若再不出房门一步,我会把你拖出去面对现实。”做人要有耐性,再让她默哀一天。
绛棠顿时语塞,恨不得掐死这个刚才在门外说要进来安慰她的男人。
这就是他的安慰法,她躲了两天来逃避现实,而他进来就只会对她撂话威胁,更可恶的是,他这次居然连往常的一点甜言蜜语都没有,不哄她也不拐她,也不想她的自尊心都已经残破成那样,他还凉在一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亏他还是绯闻中的主角,陷害她的同伴!
她早该知道全天下的男人就算都死光了,她也不该看上这个祸水!
“都是你,全都是你害的!”怒意十足的杏眸死瞪向他,火力全开地与他卯上。“你自己不要名声、不要面子就算了,于嘛拖着我下水?我到底是上辈子欠过你这冤家什么,才让你这辈子要这么整我?”
他像极了无辜老百姓“我们夫妻在家做正当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真是的,这也能让她别扭成这样?
绛棠的粉拳朝他胸口重重一捶“是未婚夫妻,听清楚,未婚!”倘若他们成了亲那倒也罢了,偏偏问题就出在仍是未婚的份上,不然也不会有那种难堪的流言。
“反正你迟早都要嫁我,那事不管先做后做都是要做,没差的。”他揉揉有点顺不过气的胸口,好气又好笑地握住她那双为恶的柔荑。
“差就差在你叫步千岁请人来”她愈说愈想哭,直吸着俏鼻。“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终于说到问题核心了,偷笑在心底的聂青翼抬起她的脸蛋,邪恶地朝她咧出一抹诚实的笑意。
“为了一劳永逸的绑住你。”射将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全面堵死她后,她就只能嫁他一人了。
黑云迅速笼罩在绛棠头顶“果然”
她就知道,与他在一块,得时时提防着他满脑子的不良想法,必须不断揣想他是否正在进行什么不良计划,绝对不能相信他那有时脱线鸡婆的举动,或是有时看来过度善良无害的笑容,以为他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瞧,才不过一时没提防他而已,她的人生就被他给捏在手心里了。
要讲虚伪,他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比任何人都虚伪滑头,要论手段,他跟他那名损友步千岁简直就是不相上下的阴险狡诈。她这柔弱小女子错就错在没有忧患意识,三两下就沉溺在他的花言巧语下,才会让他的阴谋屡屡得逞。
表姨那天骂他的话一点都不正确,蠢的人不是聂青翼,是她。
“你似乎已经很了解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了。”聂青翼心情甚佳地亲着她可口的朱唇“好现象,你有进步了。”
虽然她是开窍了点,不过,太晚了。
“我现在已经非常非常了解你是哪一种人”绛棠悔不当初地掩着脸庞,直在心底骂自己识人不清。
他伸手将她带进怀中,仰起她的小脸,低首吻住方才尝不够的唇瓣,加温已经缠绕在他脑海里两日灼热余味,直接移转她的怒气和沮丧。
柔情攻势永远都对绛棠奏效的。
“这两天有没有想着我?”他边玩着她垂落的几绺爱丝,边将漾满柔情蜜意的话送进她的唇间。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怎么把你碎尸万段”
虽然态度是软化下来了,但她说的是实话。
“除了你那很不好的念头外,你一点都不回味这个?”他又柔柔的把问号推到她的面前,他的吻也变得格外温存甜美。
绛棠气息开始不稳“我”
“其实很回味是吧?”他的声音像是午夜轻巧滑过星海的月船,在她的心版上悠悠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再绵柔滑顺得有如让人难以抗拒的丝绒,悄悄溜进她的耳里。
她全身泛过一阵甜美颤抖,之前的坚持和滔天怒火如潮水般纷纷退去。
撑不下去了,可恶的男人,专挑她的弱点下手
怎么办?现在该说实话还是假话?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要装矜持或是装作什么感觉都没有吗?不行,他一定会笑她冷感,不然他很可能会翻出那天她的反应,把她给问得哑口无言,再身体力行的来证明她在撒谎。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就像如来佛掌心里的孙行者,怎么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愈想愈得好不公平,可是又不得不认同老天爷定下一物克一物的原始法则,在心底沉痛万分地承认他是她此生唯一的克星。
“一点点”她压低螓首,很敷衍地回答过去。
“一点点?”聂青翼看出了她的心态,拾起她柔美的下颔,深深凝视着她难以说话的明眸,继续乘胜追击。
她臊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很很多点啦。”好吧,今天允许自己稍微软弱一下,给他占占上风。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聂青翼满意地在她额上印下一记响吻,感觉自己又打赢了一场胜仗。
“好了,振作起来,别再把自己闷在房里。”
“可是,以后我要怎么出去见人”绛棠欲哭无泪地绞扭着玉笋般的纤指“我不要啦,外头传得好难听,我绝不要踏出家门一步。”
他好笑地挑着眉“你想想,你再怎么惨也有我陪你呀,就算你的名声难听,我的也不会好到哪去,我们是半斤八两可以作伴。”小自私鬼,就只会净想着她自己,他可是下了很多血本来陪她的。
“都是你,反正你就是嫌我的日子太好过,不整整我你的手就痒”她将整张小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
“我是处心积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把我放在心底。”聂青翼收拢臂膀,叹息地将常溜走不肯正视自己的她拥紧“因为你老是若即若离的,好不容易把你拐过来一点点,没多久你又退离我更远一些,我已经厌倦了那种捉不住你的感觉了,所以只好对你采取一点手段,对你下功夫展示我的决心。”
愈听他说,反而觉得他好像也满委屈似的。
绛棠吸吸鼻子抬首看着他,知道这个照妖镜又开始在跟她洗脑说实话,而他说的话,又让她提不出一丝丝的辩驳。
因为他根本就将她摊在手掌心上,将她透视得一清二楚无所遁逃。
绛棠终于弃械投降,朝他兜出藏在心底很久的心衷。
“满脑子绕来绕去都是你,不把你放在心底还能怎么办?我先说,这次我真的没有作假不老实,信不信由你。”他以为这两天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那个人是谁?自从认识他后,她张眼闭眼脑子里存的人都是他。
隐隐的一抹笑容,开始浮现在聂青翼俊逸的脸庞上,只是它太微小,她没有察觉。
绛棠深吸了口气,用力整理好她紊乱的思绪,暂且撇开此刻的心情,把自己的后路都想清了后,打算把一切都豁出去。
她摆出架式,以玉指顶着他的眉心“聂青翼,你一定要对我负责,你听见了没有?”嫁就嫁,谁怕谁啊?反正再怎么惨痛的事情都已发生过,不可能比现在还惨了,而且要是在这当头还说不嫁,那她就亏大了。
“我一直都很乐意负责的,只不过”聂青翼极力忍下有点止不住的笑意,逼自己挤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她有点心慌“只不过什么?”糟了,他不想娶了吗?
“你确定你真的要我娶?你不是一直都还拿不定主意不想嫁吗?”他脸上居然还摆出一副“我想成全你”的德行。
“不。”绛棠两指捏紧他皮痒的脸颊,得意洋洋地向他摇首“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喔?”被捏得有点痛,他赶紧在佳人火气又爆上来前识相扮乖。
她不疾不徐地说出她刚刚立下的伟大志愿。
“我决定要嫁给你,我要让你下半辈子都很后悔娶了我。”一时的失意不代表全部,总有天风水会转到她这边来。
“我不会的。”他却笑开了。
“不会?”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会。”聂青翼再次地重申,满足的眼神,再三地流连在她亭匀美丽的小脸上。这个脾气倔,性子又烈又爆的姑娘,她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在他的心底扎根多深了。要他后悔?那他可能只会后悔没多加把劲来得到佳人芳心。
追逐她那颗芳心的过程虽是有趣,但一日没把她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他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只怕她一日多变的性子,会在转眼之间又遗忘了他,他不能再等待,他得前去拥有才行。
他偏首笑看着她“你不知道,我等你这句愿意,已经等很久了。”
为了他的眼神,他的笑意,心底被他填得满满虚荣感和优越感的绛棠,很难克制住自己这份其实很开怀,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的心态,很不想告诉他,她正在心底最深处热烈庆祝着。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讨人厌。”她埋怨地在唇边咕哝,伸手推他一记。
“讨人厌也没关系,只要你看得中意就行。”他捉住她的小手,执起凑至唇边轻吻,不再掩饰脸上浓浓的笑意。
“不要看我,我在脸红。”她娇嗔地偏过螓首,再也掩藏不了她脸上因他而燃起的灼热红潮。
他轻轻搅她入怀“我知道。”
染意迟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会在场所有人后,终于在不耐烦的眼神中开口,大略地说了把他们大清早给请来大厅落坐听讲的理由。
“这件事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意思就是她要讲很久。
扁是听染意迟的这句开场白,所有齐坐在大厅里的聂家成员们,就一致地翻起了相同的白眼。
染意迟开始叨念出一长串的原因“先是因为那个不甘心的辋爱川,然后就是其他那天被绛棠控过的女人,还有在练染坊看过你们事迹的女人,再来就是”
“重点。”一干人等齐心按着她的肩头拜托“请说重点。”
染意迟撇撇嘴角“好吧,重点就是有人要来踢馆了。”
“踢什么馆?”聂青翼懒洋洋地坐在椅上打呵欠。
“那些得不到你的女人们,打算在今年的赛锦宴上用织锦来展现实力,不但想和我们聂府互别苗头,还想顺便把你抢回家。”染意迟两眼瞟向一切祸端的肇事者。
他动作顿了顿“她们还是不死心?”她没说错吧?他和绛棠都已经牺牲到那种程度了,结果还是不能让那些怨女梦醒?
“是啊,你娘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耐力。”儿子的名节都毁了,却还是有人抢着要,这世上是真的没男人了吗?
坐在聂青翼身旁的绛棠,一记白眼随即朝他招呼了过去,在接触到她那既不温和又深具威胁性的眼神后,本还想打磕睡的聂青翼,马上变得精神抖擞。
“老娘。”他快快转移至安全话题“这和踢馆有什么关系?”大清早就让逢姑娘肝火大动的话,想必他今天又免不了要哄她一顿,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这回出资开办赛锦宴的人,是辋爱川的兄长辋言川。”染意迟有些忧愁地杵着额“辋言川老早就想证明他们辋府练染的丝纱才是全陵第一,他想借由这场赛锦宴上所织的锦,和咱们这百年老字号的聂府一较高下。”
聂青翼哼了哼“他想一较高下就让他来。”连输了那么多年还不甘心?好,今年再挫挫他。
“可是今年咱们家没人可织锦上赛锦宴跟辋言川对阵。”染意迟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蜀中无大将?
“没人?”他心底猛然拉起警报“往年不都是由你织吗?”这些年来他们聂府不都由这个最爱做面子抢威风的老娘挂帅出征吗?
“你娘今年不行。”她谨慎地朝他摇着食指“辋言川聘了全金陵最好的织锦娘,论手艺,我是绝对胜不了那些曾经在织造府任职过的织锦娘,我才不要去自取其辱,我要保住我这金刚不坏的面子。”
聂青翼阴险地板着两掌“那家伙长大了,也学会用手段了。”
两府之怨也能够让辋言川大费周章地请来织造府的人?看来今年辋言川是志在必得,不打垮他们不甘心。可是他们这边也真是遇上了一个难题,若是超爱面子的老娘不肯织,那谁也说服不了她去丢脸,他要上哪去找个手艺能敌得过织造府的织锦娘?
他们聂府的招牌,好像有点松动之嫌。
“虽然辋言川找了打手,但我也有其他人选可以顶替我出赛。”染意迟呷了口热呼呼的香茗,慢条斯理地报出另一个替代方案。
“谁?”他倒想不出来还有谁。
染意迟的目光转了转,缓缓游移至不甚理解来龙去脉的绛棠脸上。
“我?”绛棠指着自己的鼻尖。
“当然是你。”染意迟殷勤地靠在她耳边鼓吹她“撇去咱们聂府的名声不说,你也不想让那些野女人把青翼抢走,或是继续阴魂不散的吧?”
“抢他?”绛棠相当不以为然地用力瞪聂青翼一眼“他别巴着我不放就行了!”这段日子来,天天黏着她、缠着她、赖着她的人是谁?
她又一副很迟疑不敢说的小人样。“可是,外面已经有风声了”
“什么风声?”绛棠很冲地一头栽进激将法中。
“外头都在说,是你强迫青翼非得娶你这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所以他才被迫承认你,日日都活在你的魔掌之下,为了聂府的声誉,他又不能毁婚”
“我强迫他?”绛棠一把拉过聂青翼的衣领,指着他脸上的贼笑“当初是他自个儿死赖着我,不肯让我毁婚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喂”聂青翼嘴角微微抽搐“可不可以别说得那么老实?”说得他很不要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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