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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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舟夜话开场白(十四)

    坐在德克士餐厅和朋友闲聊，偶尔心不在焉地瞟瞟左前方临窗的座位。　　　　两个男孩子在那对坐聊天，一个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什么，另一个静静地听。半分钟后，视线被朋友的问话拉回。再转过头去时，那座位上已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女孩子戴副黑框眼镜。真有意思，她先咬口手中的蛋卷冰淇淋，然后递到男孩面前，男孩伸长嘴，小心翼翼咬一口，然后女孩缩回拿冰淇淋的手，自己又咬一口，如此反复。一只小小的冰淇淋就这样被两个人分食着。女孩做这一切的时候平静如水，男孩享受得心安理得。在人来人往的餐厅，如此默契，没有丝毫脸红心跳，他们有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从容。目光再次被朋友们的聊天拉回，不经意再望那两个窗边座位时，已换成了一个年轻的父亲领着小孩子吃汉堡包，小孩好动，不停地围着座位转圈。父亲不动声色，目光专注。我低头看报，一条蛮有意思的新闻跃然纸上，说春节之后是离婚的高峰期，原因是节前想离的都拖到节后办了。自然想到了离别。

    再过几天，一个好朋友就要远离德阳，远赴异国了。她说以前不理解的一句话如今明白了。一年前，她送一个朋友出国，朋友临别时说：“此时的心情一半是兴奋，一半是不舍。”她说当时的她只懂她的兴奋，久违的愿望终于变成现实，心情该像鸟儿冲破牢笼般的喜悦和迫不及待，怎会不舍呢？现在轮到她了，她完全理解了，她的心境竟和当初她的朋友一样。时间给出答案的一刹那，顿悟的感觉地动山摇，嘲笑彼时自己的幼稚。当熟悉的一切即将从视野中生生地撕裂去，怎么样也会疼的。对远方陌生的恐惧，对未来未知的忐忑让眼前看不惯的变得顺眼，憎恶的竟亲近起来。她在电话里犹豫着把机票延期，说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完却说不上来要处理的究竟是哪些事。离别让人眷恋和懂得珍惜。

    前两天看期待已久的dancer in the dark，知道了世界上最沉最重最怕面对的离别——生离死别。一个单身母亲，自小患一种家族遗传的眼疾，她的视力正在不断地下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失明。可悲的是儿子的眼睛也将遭受相同的命运，为了给儿子一个明亮的未来，她特地由捷克移民美国，为了凑齐足够的钱给儿子做手术，几近失明的母亲辛苦工作攒钱给儿子治病。儿子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就在母亲最艰难的时刻，负债累累的房东偷走了母亲攒下的救命钱，双目失明的母亲找到邻居索要，在争斗中枪杀邻居，被判死刑。为了不让儿子知道患有眼疾而引起视力快速下降，母亲放弃了重新找律师辩护的机会。为了儿子，母亲甘愿放弃生命。影片最后，视舞台剧为精神支柱的母亲唱着歌奔赴死亡，她的幻想终于战胜了恐惧，母亲的生命在凄怆、悲楚的歌声中戛然而止。分手、再见、离别、拜拜。人生的最后一次离别因为信念而坚定起来。这个世界上原本还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春节的时候，去三个不同的ktv唱歌，都点了同一首橘子红了。歌词把离别的意境描摹得入目三分，一边唱一边想：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也是一切都晚了的时候。

    2003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