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简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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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树林居住是因为我想有意识地去生活，只面对生活中最基本而必需的内容，看自己是否可从中学到真道，免得面临死亡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生活过。我不愿意过那种不是生活的生活，因为生命实在太昂贵了。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律已，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简化成最最基本的形式

    ——梭罗

    初次忽然远离妻儿与熟人，悄悄来到遥远而寒冷的北方，开始每餐一碗馄饨、一壶清茶的简单生活，并非想学那“假行僧”亨利大卫梭罗，去寻找什么“真道”不过，初次对梭罗说的“把生活逼到绝处”却深以为然。面对四壁空空，面对霭霭白雪，面对陌生的人群与冰冷的街道，初次希望“孤独”就像刺骨的北风一样猛烈地包围自己，这样他就会成为鲁迅先生笔下的夜莺，在受到苛待时唱出甜美的歌声。

    初次独来独往，用另一双眼睛远远地观看自己。可看来看去，看不出任何“夜莺”姿态，他每天仍然提起两条前腿走路，一边走一边啃着个煎饼夹鸡蛋，见到前面有个小姑娘把鞋子跑掉竟也咧嘴一笑，这似乎跟周围那群肉食动物没有丝毫差别。如果到了双休日，初次即使把两条前腿放下来，也仍然走不出游手好闲的影子。在这遥远的北方，简单的初次既不能象梭罗一样，有亲人为他送吃送喝，也不能，并且永远也不能写出瓦尔登湖那样的不朽名作。据说当年梭罗扛着一把斧子，在瓦尔登湖的森林里砍伐箭矢一般的白松做了一个小屋，然后在那里过起了隐居生活。其实，这位隐者的母亲和姐姐每个星期六都会送来满满一篮子果饼、甜点和饭食，并且他还不时遛回家去，将装点心的坛子舔个干干净净。看来海子说得没错，梭罗这人的确有脑子。他假意离开人群一阵子，实际上是为了写一些人和自然的文章。结果这种费用有限的简单生活，忽然变得又有趣又神秘，逗起美国人无限的想像与神往，于是，梭罗这部作品就成了美国人简单生活的圣经。

    也许因为明天就是3月26日，所以忽然就想起了海子。那么，我们就趁此机会，听听海子为什么说梭罗这人有脑子：

    梭罗这人有脑子

    像鱼有水、鸟有翅

    云彩有天空

    那个抒情的鼻子

    靠近他的脑子

    靠近他深如树林的眼睛

    靠近他饮水的唇

    （愿饮得更深）

    梭罗这人就是

    我的云彩，四方邻国

    的云彩，安静

    在豆田之西

    我的草帽上

    海子在1986年对诗人苇岸说，梭罗的瓦尔登湖是他全年读到的最好的书。如果把时钟转回到前些年的今天，海子明天就要去见梭罗了。那么明天，安静不光在豆田之西，在草帽上，安静就会永远安静了。

    上个双休日，初次怀里只揣着可怜的几十元钱，却把王府井书店当成了瓦尔登湖，一层楼一层楼地游上去，多次想靠近梭罗一般深如树林的眼睛，及所谓饮水的唇，结果考虑到没有母亲和姐姐送面包，便再次游手好闲地离开了他们那些用斧子劈出来的圣经，只想赶紧去寻找果腹之处。其实对穷人而言，生活何其简单！只要填饱了肚子，简单圣人的瓦尔登湖也好，皇帝老儿的睡房也好，都可以轻易地踩上一脚的。

    九点钟就要到了，马上就有人来清楼了。在这空无一人的大楼里，在公家的电脑上，在离开之前，简单些吧，写上今天的日子：2005年3月25日。然后离开，去那空空的四壁间继续简单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