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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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整天的雨。风从窗户缝里，透进来。凉而密集。

    雨点不停地敲击着玻璃窗，呼吸被封住。暮色渐深。

    随风舞动的柳条，像花样的年华，丢在窗外。让我相信，他们一直在交头接耳，商量着怎样出逃这样绵绵的秋雨。

    于是以为，这个中秋，注定是如此阴冷而潮湿。更无月可赏。

    哥哥嫂子他们一家的来，让这三天过得密实而热闹。笑声交织，人语喧哗。平日里从不打牌的我，也堂而皇之的被推上台面。而且，居然，首次有了小小的盈余。虽然，他们说，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只是，遗憾的是，明天哥哥要值班。于是，他们早早的便要辞行。那时，雨越发大了。天原本是要留人的。无奈，怎么又能逃得过生活呢？

    只在他们包里塞了些糖和月饼，并细细叮嘱到，记得吃啊。即使没有月亮，我们还是要嚼着蜜嚼着圆，朝着幸福的方向，一直奔跑，在秋天的深处，落足，安顿。

    窗外的雨让天色变暗，速速老去。却让尘尘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时光越发安静。

    坐在电脑桌前。闲闲的翻阅。

    原本张恨水的散文也这般耐看啊。他说虫声若琵琶短弦，洞箫不调，如群机逐纺，如列轴远征。便也想起，儿时的中秋。有明月如玉，也有秋虫唧唧。满树的桂花，捧出朵朵金灿灿的香。秋虫声和我们相互嬉戏追打声里便蓄满了香气。

    心里也就有了叹息。什么时候，我们离童年这么远？那些秋虫和明月如今都去了哪里？是在无法跨越的时空里各自寂寞各自繁华吧？

    也不再有出去看月赏月的奢望了。早早的便分食了月饼。

    小时候的月饼，硬而甜，有浓厚的芝麻香。那时，舍不得一下吃完。每次，都是慢慢的一小口小口的咬。让那些甜，细细的从舌尖的味酶，滚落到胃里。反复咋摸品味。

    如今的月饼，花样越发多样，包装新奇独特，馅也各种各样。只是，在中秋节吃月饼，却似乎变成了一种公式般的遵循。甜都是一般的，味酶却已经有些麻木。就像一些话，听得多了，便变得轻若无骨。人，真是贪婪而任性的动物。

    姐姐说，月亮出来了。

    我几乎是小跑般的抱着尘尘去了阳台。其实，是有些不相信的。那样厚厚的乌云，竟也没挡住月？

    果然。惊艳般的惊喜。

    不知什么时候，雨悄然停止。而天空，布置了另一番场景。

    云，被拉扯成一朵朵，撒在天空，偶尔露出小片小片寂寞的深蓝。而那月亮，清凉透亮，被镶在云朵里。四周有一圈晕黄，仿若戴了钻石花环。

    云，还在不断聚合，分散着。偶尔有星星冒出头，然后，又害羞的躲进去。

    尘尘开心了。他口中的云朵朵，散发出泉水般的香味。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在飞机上看到的云朵朵。它们长着相似的面孔。像一首失传已久的小令，随风飘走。

    月上的桂花树那般清晰可见，仔细一点，似乎还可看见吴哥正一斧一斧，用力砍伐。希望与绝望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交织过。要赶在一场月落前，将内心的告白，一一收割并珍藏。

    忽地想起某人在我文后的留言，疑似告白云云。有些哑然失笑。其实，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这词？或许，从未记得过。只一味的坐在光阴深处等待生命靠岸。生活被一小段一小段埋在遗忘里。偶尔，会想起阳光里的一片影子。然后，稍纵即逝。安静如禅。

    天上的云，依然在行走。然后，各自检枝栖息。终于，再无一丝牵挂。

    稀少的星星点缀其中，如陆游蜻蜓浦里欲明还灭的渔火。

    天，一味的纯净。只剩一枚亮透圆润的旧式月。斟进深黑的杯盏，铅华洗净。

    它装饰了谁的窗？且斟了岁月的甘苦，一口饮尽。

    2009/10/4正值中秋夜明月如玉，潜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