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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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是强大的劲力从极远处横掼过来，儿子脚步被推得踉跄，我猛抓他袖子，将他扶正。黑暗便猛然降临了，天空整个被覆盖住，阳光打不透这铁骨。鹏以极大的速度在空中飞，其极大的身量在空中持存，空中像是飞过一整座岛屿。十几分钟后太阳忽地散出光芒，像是憋了太久的精液，射的人满头满脸。

    儿子被这光耀得头晕，紧紧拽住我的裤脚。我把他一把抱起来，身子骨软得像嘴里嚼透了的泡泡糖，零件在里面叮叮当当碰响。别怕儿子，一会大夫给看看就好了。

    诊所就在眼前，进了门，像是进了大修车间，各种庞大的身躯吊着架着，电焊工刺啦刺啦炫目地操弄着手里的机器。我抱着儿子赶紧挂了号，到了眼科。大夫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仿佛宽大的衣袍极力想掩盖其瘦弱的身躯。儿子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仪器对着他的眼睛，射出一道黄色的强光，我看到儿子的瞳孔忽地一下撑大了。

    没什么大事，里面有一个得换了。大夫从病床下面拖出来一个大铁箱子，打开来哗啦哗啦地翻找着工具。他找出一把手术刀，走到水池子边上，拧开水龙头正正反反地冲着刀锋。水量大，溅得那那都是。我悄悄往旁边避让了一下，毕竟这旗袍是新做的。

    大夫按住儿子的脑袋，别动，一边说一边用手术刀给右眼的外眼角处开了个口子，同时伸进去拇指和食指，卸螺丝似地拧儿子的眼珠。眼珠越来越松，渐渐凸了出来，大夫擒着向后一拉，拉出一串眼珠子，像是圣诞树上的一串彩灯。你看看，这个有点磨损了，以后时不时上点眼药油保养啊，这样过度使用是不行的。他指着这一串中的一个给我看，那个眼珠确实有点乌涂。他像卸灯泡似地把那个眼珠摘下来，拧上一个新的。儿子的眼眶里便耷拉着这么一长串，左顾右盼，四下张望。

    一个手摇柄插进儿子右耳，大夫开始摇柄，那串眼球便如蛇般刺溜刺溜钻进去。大夫从白大褂兜里摸出一只邦迪，撕开贴纸，把邦迪贴在切开的口子上。三天内伤口不要沾水，发炎就麻烦了。我赶紧谢谢大夫，跟儿子说，还不谢谢医生叔叔。儿子站起来，给医生叔叔鞠了个躬，一边说谢谢叔叔。

    从诊所出来已近正午，太阳正在施展淫威。我听见儿子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便蹲下身，摸着儿子的头说，妈妈今天请你吃大餐好不好？吃面唉面吧。儿子听了眼睛放光，同学说面唉面可好吃了。我们打车找到最近的面唉面面馆，餐厅的确华贵，红色的地毯，幽暗的灯光，无不映衬着餐厅的档次。儿子坐下来，不停地摆着腿，小手在桌面上拍着，我不得不警告他这样做很不礼貌，他才住了手，只是腿仍然摆个不停。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请问二位吃什么口味的面，我点了头油味的，儿子点了巧克力味的。

    不一会服务员就架着“碗”上来了，一位服务员操着卡哇伊的语调对我儿子说，这是巧克力味的底料。“碗”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眼神惊慌，身上用毛笔写着巧克力三个字。服务员把他塞进桌子下面，打开桌子上的小圆门，头便半箍在桌面上，露出两只眼睛，四下里瞄。

    服务员甜美地声音，请问小朋友，需要听什么餐前歌？儿子眨巴了眨巴眼睛，说，想听儿歌，酷刑剐剐剐。服务员说没问题，用高跟鞋提了提桌子腿。桌子下面的男人便唱了起来，除了声音有点颤抖，到歌的后半部分，竟然有些哽咽。我气愤地站起来，对服务员说，这是什么情况，我儿子今天刚刚做完手术，我要奖励他的勇敢，才带他来你们这用餐的，没想到竟然遭遇这样低劣的服务，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服务员忙不迭地赔不是。匆忙把桌子底下的那家伙拽出来，狠狠地批了几个耳光，拉到了后厨，传出一声惨叫。随即又架出来另一个男人，浑身颤抖，身上也写着毛笔字巧克力。我们给您换一碗。如法炮制，卡在桌子下面，这回儿歌酷邢剐剐剐唱的不错，儿子甚至随着歌声拍起了手。歌唱完了，服务员拿出电锯和锤子，沿着男人脑瓜顶把天灵盖掀开，一边给我们讲解，这是我们专门饲养的一种叫“人”的生物，从小就只喂他巧克力，这样等他成年后，脑子里就有巧克力味了。儿子探着头，把鼻子凑到人脑前用力嗅了嗅，是有巧克力味。服务员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面条，倒进了脑袋里。请慢用，儿子便拿起筷子，把面条在酱料里面和。

    那次的用餐还是很满意的，儿子又发动了几个同学去吃了一回，好像是什么同学过生日，据说就很不称心。先是一碗巧克力味的酱料里充满了敌敌畏味，再就是更加难以容忍的海鲜酱料里居然全是大便。经理出来道歉，说是什么最近一部分人正在闹革命，已经在镇压云云。

    我上网关注了一下事情的进展，人的革命分成了几派，其中一派号召大家不吃饭店发的饲料，而吃一些非常恶心的东西，这样改变脑子的口味，同时也就改变了食客的嗜好。这一派简称吃屎派。还有一派竟然要武装起来干革命，由于响应的人太少已经被全部击杀了。面唉面的生意惨淡了不少，而另外一些店却红火了起来，有人手烧，酱人脚，烤全人等等。我们准备月底开工资后带儿子去次烤全人，奖励儿子酷刑史考了全班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