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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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街上缓步而行，边走边东张西望，渴望找到记忆里熟悉的门楣。

    阳光书屋，一个很温馨的名字，一家很不错的书店。因了它，我才觉得小城与别的地方并无差别，能够从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看到世界与潮流，有不有那些象征着一个城市繁华的摩天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比肩接踵的人流、眼花缭乱的物流又有什么关系呢？

    2002年的一天，从小城最热闹的街市过，突然发现新开张了一家书屋，不大的门面，齐全的书籍，许多的脚步在此停留，许多的目光向这里张望。就像一朵白色的栀子花，无声无息地绽放，南来北往的人流却无法淹没它的幽香。

    那时，我的生活中还没有网络，习惯于在无所事事的晚上陪先生和儿子散步。常常是，先生走着走着就跑单位活动室去打乒乓球，我和儿子则溜进了阳光书屋。屋子里永远是略显拥挤的目光与手臂，有成人，有学生，也有像儿子一般大的小朋友，大家各取所需，翻翻拣拣。儿子只认识几个简单的汉字，可他在书案上很认真地看，一本一本地翻阅，一幅方仲永的可笑样子，但凡他看中了的，管他识不识字，我都爽快地付钱。我呢，也不一定买，也是这本翻翻，那本看看，有了自己喜欢的就静静地读上一会儿。时间长了，都知道那些书摆放的位置，随手就可取到自己想看的书。我想，别人也与我一样吧，因为，我注意到有些手臂总是像我一样有的放矢而不顾其它。

    每个周末，书屋里更是人烟如织，县一中寄读的高中生成群结队地走进来。多是一些穷学生，就像我们当年一样热爱书籍却无力购买，跑书店里占便宜，白看一气，完了走人，甚至口里默念着“窃书不为偷”手里来一招“顺手牵羊”（老实坦白，我有好几本书就是十几年前偷来的）。有一次，见一个衣衫陈旧的男生低头站在书屋的门口，红着脸双手不住地绞着衣襟，估计是个偷书簇。果然，听书屋主人对他说：“你不说同学取钱去了吗，怎么去了一个小时还不来？”那男生一声不吭。我走过去，看着书屋主人：“请问他拿的是这本书吗？我替他付了吧。”说着，递过15元钱。对方吃惊地看着我，怔了怔，解释说一本书值不了几个钱，可这样下去他将无法养活自己和家人，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说那是那是。偷书的男生抬起头，眼里是汪汪的泪，嘴唇噏动着仿佛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我笑笑，将那本他为之羞辱的书放到他的手中，说：“去吧，好好读书！”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飞快地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午后的风中，似乎边走边用衣袖抹着眼睑。

    去年秋天，书屋所处的地段要拆迁，老板不得不移地另租。因离我住的地方远了些，晚上散步就不再去了。周末是照去不误的，书屋里还是源源不断的人，只是环境已远远没有以前的好，虽然都是闹市，可以前的地段是宁静的，详和的；后来的地段却是杂乱无章的，左邻右舍的小商家推销自己假冒伪劣商品的喇叭大呼小叫，尖利刺耳，有的甚至说不是说唱不是唱，简直有些鬼哭狼嚎的感觉，让人觉得烦。先生也老是说我观念陈旧，网上好书知多少，干吗偏偏要去书屋，既花钱又费心。我知道他是心痛那几个小钱，看不惯我将每月的几个铜板不加计划地乱用。因此，去的俞加少了。

    不管怎么说，自从有了阳光书屋，我就不再订阅杂志，我不喜欢那种漫长的等待，而等来的东西又很快被我读完。在书屋里，随时可以买到我想要的书（俗人一个，只读些浅显易懂的书），而且可以自由选择，不象订阅，只要上了贼船，好与坏给你没商量，先给我一条道儿走到黑再说，要换也是明年来。

    慢慢地迷上了网络又厌倦了网络，心里更加怀念以前光顾书屋的日子。于是，在街上乱走，可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阳光。在以前阳光书屋存在的地方，又新开了好几家书屋，我却一点不想光顾，连看一看的欲望都没有。真的好奇怪，问同事，她说阳光书屋后来又搬迁了两次，环境都不好，终于在今年暮春贱价卖了所有的书，搬走了，据说去了一水之隔的邻县。

    我听了，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今年又没订杂志，却再无地方可随时买回我想要的东西。

    2004。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