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雨清明致离人——缅怀公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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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凡提到离去的亲人，人们不免悲哀甚至哭泣。这是人间之常情，无谁能脱俗。提及公婆，我的感受却大相径庭，我知道相思的路凄风苦雨并且永无出口。公公的离去，实际是他痛苦的结束，因为他最大的快乐不是活着而是与天堂的婆婆再成眷属。

    提到婆婆，公公总会起身跺着步子，在他或躺或坐的那些时刻。知道他一定又流泪了，无意的触痛，同样自责。

    冰凉的小黑匣，那是婆婆的家。她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无声又无息。她庭前几经擦拭的松树看上去依然憔悴，原来在时光的摧残下，留给树的也仅仅是一些翠绿的记忆。粉红的花还乖乖的站立在盆中，魅力待尽中不难看出她十几年前的妩媚，我想那一定是婆婆曾经的脸。

    婆婆，一位秀外慧中，多才多艺的红颜女子。她的离去让公公险入了极度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曾一度为了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壮爱情感动而潸然落泪，不曾想身边的公公也会这样，悲痛的追忆着远去的蝴蝶，颓废的演绎着一场生死之恋整整十年之久。此时，不觉想起苏轼为其亡妻王弗所写之词，觉得只有它才可恰如其份的体现出公公内心世界的空洞与孤冷。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婆婆的善良是家喻户晓的，不知道她如今是怎么了，竟然全然不顾一位老人梦里梦外泣血的呼唤。十年，人的一生能够有几个十年。它可以让很多往事随风而逝，它可以让很多故事在精彩处顿语、叹息。它漫长，它逶迤。

    2002年冬季，公公终于结束了相思苦旅追随婆婆而去。泪水在家人眼角不断的流淌，惟有躺在灵柩上的公公，他出奇的安逸，出奇的没有了泪水。我真愚钝，公公马上就要与婆婆相见了，他快乐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再哭呢。

    团聚了，终于团聚了。一块别致的淡黄小表在公公卧室的窗台上孤独而疲倦的走动着，公公生前一直带在身边，因为那是婆婆的，想来在公公认为那嘀嗒之声正是婆婆温柔而均匀的心跳。如今公公也走了，我想，当它停止了走动，就再也没有必要为它更换电池了，因为它日日夜夜陪伴一个老人艰难的跋涉已经很累很累。

    婆婆，自古红颜多薄命，您本红颜怎逃此劫。叹息的是您英年早逝，嫉妒的是公公给予您的赤诚之爱，人必有一死，可幸的是死而无憾，难得的是有人追随。

    五月的校园，柳树低垂，燕子呢喃。一位曼妙的红衣女子悠扬的琴声使无数鸟儿翩然起舞。教室的窗前，一位高个男子专注的望着她俊朗的笑着，他发誓要娶她为妻，一定。若干年后，他依然俊朗的笑着，只是俊朗中多了些许的骄傲，她云髻高挽已是他妻。他，我的公公。她，我的婆婆。

    檀香萦绕，冥纸飞旋，人间之清明。

    红烛摇曳，锦被添香，那是公婆的家。

    人间，凄雨纷纷。

    天堂，草长莺飞，正如那灿烂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