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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该请孟度出面了,这个装疯卖傻的小老头这些年拿了自己多少好处,这个节骨眼上该是他出马的时候了。
族长亲信有许多,跟自己最亲最近的是孟产,事发后如何让族长相信派孟产代自己来天德军处理善后事宜最适合,这点孟良也早有考虑,并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孟孺死而复生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孟良明白一切都完了,他果然完了,完败。
李煦离开柳条庄,回到了沃野城,住进了孟良的府邸,这是孟孺事先答应他的酬劳,除此之外孟府家仆甚至侍妾都归李煦支配,孟孺只接走了郭氏,安置她进了天德军城的一座道观,让她一面侍奉三清,一面和他同参大欢喜佛。
若干年前,郭氏正是因为酒后和孟孺发生了点不该发生的事恰巧被孟良撞见,才被孟良抛弃的,她曾经真诚地悔恨过,希望用悔恨的泪水唤回丈夫旧日的情分,失败后,她就破罐子破摔,成了孟孺安在孟良身边的一个伏子。
那晚孟良从曲河寨连夜往回赶的途中所遇的刺客的确是孟孺的人,为的的确是刺杀孟良,再栽赃给马匪,这些人平素就藏身在回风戌,那晚得到郭氏的报信后连夜出发。
事情差一步就成功了,却被半途杀出的李煦破坏,六个伏击的骑兵被李煦射杀了五个,自杀了一个。人死的一个不剩,孟孺得不到消息,着实担心了一阵子。若是让孟良拿住了自己派人截杀他的证据,将对自己十分不利。
毕竟在丰州,在孟家自己还没有强横到可以只手遮天不看任何人脸色的地步。
此后不久,李煦到了柳条庄,他第三次送的两个小姑娘给他带了个口信,其实是一个故事,孟孺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叫李煦的管事有意跟自己合作,夺回他的什么纺织工场。那什么工场据说耗尽了他的家产,却被孟良软硬兼施弄了去。
孟孺向郭氏求证李煦的话是真是假,郭氏被孟良和李煦事先放出的假消息所迷惑,帮李煦向孟孺做了伪证。
和李煦合作的结果不仅帮孟孺躲过了一死,还成功地去了心腹之患,手足兄弟闹到今天这幅地步并非其所愿意看到,但事已至此,又徒之奈何呢。
沃野城被孟孺全盘接管,赵笏现在除了回风戌,也负责沃野城的城防,沃野城编练团结兵,推举李绍为团头,赵笏任监督,掌握实权。李绍即李十三的化名。
孟良的府邸赠送给了李煦,青山纺织工场归还给李煦,另外曲河寨也以极其优惠的价格卖给了李煦。
孟良其他私人产业由孟孺派自己的亲信一一接管。
如果林虎男没有死于意外,李煦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眼下只能算差强人意吧。
秦忠已经向李煦表明了自己兄弟会的身份,李煦问他秦义和秦氏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女,秦忠大笑:“我就是有三个脑袋也不敢把儿女带在身边呀。”李煦道:“这话有点深奥。秦兄做何解呢?”
秦忠道:“老弟失一林氏哀伤至今,若失子女又当如何呢?无情未必真英雄,但太过多情一定不是英雄,英雄注定是孤独的,不能有那么多牵挂。”
李煦道:“秦兄高论,小弟受教了。计划顺利,下一步,秦兄以为小弟该如何做呢。”
秦忠摇摇头说:“我潜伏在此多年,算是你的老大哥,但在天德军你是主,我嘛只是你的助手,有不解之事你可以与宋先生、萧先生商议,我嘛只能依命行事。”
秦忠不肯出力,相信自有苦衷,或许他还在等候上面的指令,对此李煦表示理解,就托他办一件极其要紧的事:肃清身边一切疑是孟孺的眼线,宁枉勿纵。
秦忠对这差事很满意,这无疑是一个安插亲信,清除对手的大好机会。孟良时代对他这位岳丈大总管是既依重又防范,孟府的大权自己始终未能完全掌控,此番借此机会可以把孟府,哦,现在应该叫李府了,完全捏在自己手里。
打发了秦忠后,李煦有些疲累,他揉揉太阳穴,很想躺下来小憩一会,孟良的书房很大,布置的很奢华,据说有个什么暗室,可是暗室在哪呢。秦忠在,也没好问他。
张龙进来禀报说孟良的侍妾秦氏求见,李煦正要说不见,忽然想到秦氏是秦忠的女儿,便让张龙带她进来。以前在孟府饮宴时,李煦是见过秦氏的,对她的美貌印象深刻。
孟良死了,众侍妾由自己接受,理论上她们现在都是自己的侍妾,包括眼前这个秦氏,当然虑及她是秦忠的女儿,可能也是兄弟会的人,李煦还是代之以礼。
他请秦氏落座,让张龙上茶,秦氏却道只是几句话的事,说过就走,说是小事,张龙在的时候她却不吭声,张龙识趣地走了。
秦氏走向书案后的书架旁,拿出卷轴,伸手在木板上用力按了一按,再走向内套间的一道锦屏后,在一堵墙上推了一把,一道暗门被推开了,李煦想找的暗室就出现在眼前。
暗室只是位置隐蔽,可一点也不昏暗,四周都是宽大的窗户,装着浆纱,浆纱窗外是一片紫嫣红。
李煦望了望这个精致的小花园,印象中似乎从未见过。秦氏推开了一道门,李煦走了出去,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封闭的小花园,只有通往密室这一道门。封闭在三面高墙内的小花园面积不大,布置的却极精雅。
李煦的印象中似乎只有玄贞观的内廷花园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孟良的确是个风雅的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谦谦君子竟是如此一副歹毒心肠。
李煦对孟良的批判到此为之,与他比自己又能好到哪去呢,说到底都是权欲之海中身不由己的一份子,谁又比谁高明到哪去。
参观了孟良的内花园,回身望了眼伫立在廊下俏生生、眉宇间略有一丝忧愁的秦氏,李煦问她:“这处花园平素都是谁来打理?是你吗?”
秦氏点点头,说:“是的。”
李煦道:“以后还愿意来打理吗?”
秦氏道:“听凭吩咐。”
李煦笑了笑:“我在问你,愿意就过来,怕睹物伤情,我不勉强。”
秦氏低眉说道:“多谢体谅。”
……
择定日期,李煦以平妻之礼,厚葬了林虎男。他在林虎男的坟前徘徊良久,回忆跟她之间点点滴滴的往事,一度沉溺于悲伤而无法自拔。
回城的路上,崔莺莺和沐雅馨都劝他不要骑马改坐在马车,李煦没坚持,倒不是骑不得马,而是不忍拂却两个女子的一片好意。马让旺财去骑,将到沃野东门,旺财有事先走,马交给了秦义骑。
行过东门洞时,一个身穿夹袄的黑脸汉子忽然拦住车队,大声问道:“谁是李府主人?”
这汉子怀里抱着一卷毛毯,听口音是本地人,装束则似青山纺织工场里的工匠。
前面开道的牛大不觉有异,回头望了眼秦义,他一直在前面和郁二郎开道,倒没注意后面李煦的马上已经换了三拨人。只是这一眼,秦义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拦路之人顺着牛大的目光望向骑在马上的秦义,年纪差不多,身穿锦衣,气度不错,差不离就是李煦了。他丢开毛毯,抬起藏在毛毯下的短弩,镇定地望着秦义胸口射了一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