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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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黄昏是从一条巷子开始的。

    这是一条北方普普通通的小巷，巷子曲曲弯弯深深长长就跟那缠缠绵绵的心事一样似乎总也没有一个尽头。巷子的两旁是高低错落民房，这么多年来，拆了多少旧房盖了多少新房，谁也说不清楚。可是，不管巷子有着怎样的变化，熟悉这条曲折窅远的小巷就像熟悉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一般。

    随着太阳的渐渐西沉，初春的黄昏还透着那挡不住的寒气，风打在脸上依然能感受到那丝丝的疼痛。想起刚才自己在电话里那么坚决的婉拒老同学晚宴的邀请，非得一个人置身于这个如今多少已有些陌生的小城，不觉得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一个人从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一个人去走这条小巷么？

    小巷的地面是用零乱的旧水泥板铺成的，横七竖八的随意铺着，毫无章法，一脚踏上去会发出很响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寂寂的巷子里显得那么刺耳，一声声的，仿佛不是皮鞋敲在地面上，倒像是击打在心里，发出很疼的回声。

    前面一户人家是在办着丧事了。前墙下一溜儿摆满了花圈，白煞煞的花亮亮的刺疼着眼睛。一阵风吹过，把纸花刮得呼啦拉的响。门前照例是是两只纸扎的高头大马，纸贴的眼睛，黑黑的，竟能看出几分忧伤。院子里传来女人压抑着的哀哀的哭声，是那种想哭又无法放声大哭的悲哀。不知道那女人的心里藏了多少委屈和忧伤？

    那家门前的那棵柳树已经好粗了。记得很多年前新栽下时，细细的，小孩的胳膊一般，一到春天，舞出稀稀疏疏却也碧绿袅娜的枝条。现在却只有多少有些寂寞，乱发一般的枯枝随着风上下翻飞。几从枯草沾着厚厚的灰土萎缩在墙根下，灰头土脸，无精打采，没有丝毫要绿出春天的姿态。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是谁在装模作样的背着苏东坡的蝶恋花。“何必天涯寻芳草，佳人自在眼前闹”“哈哈哈哈”“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那年的春天好像来的好早，该是那一份青春的勃勃生气把春天吵醒了吧。

    一个人漫不经心似走非走走走停停的样子，引起了巷子里的女人们的注意。也许这是一个很少有陌生人来的小巷，三三两两在别人家的门廊里闲话织毛衣的女人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眼角眉梢里打着问号“这个女人从哪里来？”“她要到哪里去？”“她为什么来？”“是在找什么人么？”

    走了很久很久，巷子总算走到了尽头。巷子的尽头是一个挺繁华的小市场。天已擦黑，正是晚饭时分，买菜准备做晚饭的人很多。特意的赶走几步，想看看人们都在买什么菜，猜测着这些菜买回去该是一顿怎样的晚餐。如果在家也该是为一家人做晚饭的时间，家庭主妇最大的享受似乎就是看着家人美美的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时的香甜。

    家，是的，家是一个温馨的地方，哪怕就是两个人吵吵架。在这样一个寻常的黄昏里，在这个深长的小巷尽头，所有的心情都在“家”的念想中被梳理起来，缠绕起来，然后紧紧的绾起一个结，用一枚沉香木的发簪牢牢的簪起。

    那黄昏也随着这一“簪”成为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