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折翅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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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骑自行车、游泳等运动，他样样都行。念初中时，德伟曾3次跳进波涛汹涌的长江中救过小孩。有一次到市五医院就诊时，一个陌生人拉着他的手，感激的话说不尽，因为此人就是曾经被德伟救起来的孩子之一。

    1965年秋季，德伟从武汉三中高中毕业，为问清报考高校的政策，他与另一位患哮喘病的同学，从汉阳钟家村走到武昌水果湖省高招办。得到的回答却是，大学是培养顶尖级人才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是讲究仪表、体态的。省高召办的人还不知道德伟的父亲解放前是中央航空公司的职员，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会更坚定地否决了他的大学梦。就这样，德伟失去了到高等学校深造的机会。

    就业对于德伟这样一个既背负着右派分子儿子的重负，又是右腿残疾的“双料货”来说，是十分困难的。高中毕业后，他参加了汉阳区建桥街举办的财会短训班学习，同期14人中，他学习成绩最好。珠算打得既快又准，账目记得又清晰又准确，理论知识他记得特别牢。结业后准备到街道工厂担任一名会计或出纳。也正是这年，国家大兴“626治疗法”即用电疗法医治脊髓灰质炎患者。在五医院大夫彭文永的主持下，对德伟进行电疗治理。与此同时，德伟领着李敬兰医生到汉阳归元寺翠微花园里寻找天麻、麦冬等中草药配合治疗，虽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治疗过程，但终因医治无效而放弃。

    这时，汉阳区文化馆馆长张娜看中了德伟的绘画才干，邀请德伟到文化馆协助工作，制作宣传幻灯片。好景不长，1966年的那场暴风雨来了。张娜受到批判，德伟只得从文化馆中出来，另谋职业。

    这时，也正是瞿仁浩遭遇劫难的日子，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贴在了他精心规划、精心设计、精心建造的钟家村最显眼的位置——汉阳商业大楼的橱窗上。指名道姓揭发瞿仁浩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残渣余孽，台湾潜伏在大陆的特务，右派分子，反动的学术权威；揭发瞿仁浩的妻子陶氏是化成美女的蛇。瞿仁浩的家第二次被抄去了，这次抄家更仔细，将留声机、唱片、书籍、集邮册等一切带有封、资、修色彩的东西，都抄得个一干二净、底朝天。瞿仁浩重新被关押起来了，通知家属将其铺盖行李送到单位去，却不允许见瞿仁浩本人。家里人谁也不知道当家人被关押在何处？这之后，德伟在一家街道工厂里也数次作为“黑五类子弟”、“狗崽子”被批斗。从1966年起，瞿仁浩被凭白无故关押了3年。1969年，被安排到基建工地担任现场质量检测员。

    1970年，在汉阳建港一带建设一座四层楼的设计院时，该楼刚建完两层，准备建第三层时，因“五一”国际劳动节即将来临，工人们便将建楼的部分脚手架拆除来做彩门。“五一”节过后第一天上班时，需要有人上脚手架为建造三楼而作必要的准备。这时，瞿仁浩自告奋勇应声第一个走上脚手架，但他不知道有人拆除了部分跳板和支架去搭盖彩门。当走到接近第三层楼的脚手架时，脚手架因部分拆除而不堪一个人的重量而坍塌。情急之下，瞿仁浩没有抓到任何救助物，从高空中一下子摔下来。由于空间狭窄，瞿仁浩也无法运用在航校学到的自救措施，头朝下栽下来，一根钢管正好击中他的颈椎。颈椎骨折后压迫神经，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瞿仁浩被立即送往五医院急救。外科主任向家属解释说，不用担心，这样的病例被治愈的大有人在。只要精心治疗，在牵引头部，让颈椎复位的同时作消炎处理，然后再根据拍片的结果制定手术方案，患者有康复的希望。这一下，给德伟全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德伟便与兄弟、母亲陶氏，轮换着照料昏迷在床的瞿仁浩。渐渐地，德伟他们发现了医护人员极不负责，牵引器松动了，也无人拧紧，听之任之。5月8日，更出现反常，用药减量了，医护人员过问得更少了。从9日开始，病人出现了特危，10日凌晨，瞿仁浩口吐白沫，眼中流露着一种悲凉，一种不甘心的神色去世了，带着本来是荣耀的历史却陡然变成罪恶的历史离开了这个人世。

    瞿仁浩病故的当日，德伟在查看父亲的病历时，无意中从病历的背后发现了父亲单位专案组负责人留下的笔迹：患者，一是有历史问题，二是1957年被划为右派，三是重点被清查的对象，四是还有些问题尚未向组织交待清楚。就是这4条定了瞿仁浩的死罪，让他永无翻身之日。雄鹰殒落了。带着那受着严重伤害的双翅，带着那莫名的罪状，雄鹰殒落了。雄鹰不是殒落在那白骨和铝片堆成的“死亡航线”上，而是殒落在

    讲到这里，我们还是继续来说说瞿仁浩的长子德伟。1965年高中毕业体检时，医生说，你如果不是右腿残疾，这体魄可是一块当飞行员的料啊！肺扩量、心跳、血压等都很合飞行员的标准。这一下却无意中点到了德伟的软肋。当一名飞行员，做一只雄鹰，飞上蓝天，抚摸白云，这是德伟从小就做的梦，父亲的遭遇和自身的残疾使得他只能将这梦想深深地藏在心底，藏在不为人知的心底角落处。

    失去大学深造的机会后，父亲被关押后，父亲死于非命后，前妻被病痛折磨而死后，德伟一次次，一回回，为生计而奔波，而操劳。贫穷一直伴随着他，但他却是一个坚强的人，他秉承了雄鹰一样父亲的人格和秉性，他也是一只雄鹰，一只敬仰蓝天白云的雄鹰。他的岳父母正因为看中了他的为人，同意姨妹将自己许配给德伟的愿望，成为比德伟年龄小一二十岁的妻子，又重新组合成为一个完整的家。

    在那多灾多难的日子里，为了谋生，德伟曾在湖溏里布过网打鱼捞虾，制作过浆糊卖钱；当过模型工、放样工、翻沙工、保钳工、车工、玻璃装配工、油漆工等30多个工种。

    进一家街办工厂，仅两三个月的时间，因是“双料货”被赶出来了；又进第二家街办工厂，又被赶出来了

    德伟除上过会计培训速成班外，还曾住在北京四姨家，函授学习清华大学土木工程学。他博览群书，每年都要购买厚厚的世界科学年鉴。他最爱看是科学杂志，特别是航空知识的杂志。

    在汉阳鹦鹉陶炼厂工作时，缺车工，他学习了4天，就能上车床保质保量完成车工活。在建桥街针棉织厂上班时，他兼着三个厂的会计工作，每月却只有22元的工资。后来，该厂要扩展拉毛绒的生产，厂里选中他去丹东学习“四纬团结法”起绒工艺。他不负众望，很快学成归来，又干起保钳工的工作。在晴川阁中学（后改为大桥中学）校办模型工厂，他在那儿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会画工艺图、放样等精细活。1979年，大桥工程局设计院为解决上山下乡知青就业的问题，委托他办成立大集体性质的工厂。他骑着自行车，到远在武昌水果湖的省劳动厅、省税务局办理工厂开业许可证等。工厂成立后，每项工程的预决算都是他做出来的，他领着工人们，搞过房屋修缮，制作过塑料封皮，干过地质钻探，还有印刷制版。80年代后期，在701所、709所的协助下，他们成功地制作出轨道衡。当载货火车经过时，轨道衡通过传感器，自动去皮，累积清理数据、测量出所载货物的净重。到了90年代初，因常州一厂商的冲击，加上厂长和技术员因一次工伤事故而一死一重伤，使得这家工厂倒闭了。德伟一直留守到1992年，理清了债权债务，才离开他负有心血的工厂。

    就是这样一位残疾人，在1981年国际残疾年那一年，凭着他的游泳技术和骑自行车的本领，准备从武汉下水，顺长江一直游到上海，然后从上海骑自行车返回武汉，以体现中国残疾人的勇敢和大无畏的精神。9月的长江，正是风大浪大、水温略有些低的时候。9月1日那天，德伟在没有任何保护和无船只救助条件下，只身下水。第一天，早上7点下水，因水流速太慢，到了下午5点钟，才游了距当天目的地九江一半的路程，游到夜里，德伟找到了一个无人值守的机帆船过了一夜，第二天接着游到九江。经过鄱阳湖时，鄱阳湖的水位低于长江的水位，随时都有被冲到湖里的危险，德伟凭着自有的体力和游泳技术，闯过了鄱阳湖口这一关，到晚上12点才到华阳，他找了一个稻草垛钻进去未睡一个囫囵觉，第二天买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充饥，接着又下水了，游到安庆。到达池州后，接到残联来电，上级要求停止这项运动。因为武汉水利工程学院的两名学生因飘流长江到南通后失踪了，正派海军在江面上搜索。虽然德伟没有如愿完成这项长距离超体力的运动。但他留下了可贵的日记，留下九江、安庆体委的盖章。

    1992年至2003年，德伟一直是开着“电麻木”（即电三轮车）维持生活。2001年的一天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一辆61路公交车司机兴冲冲地在南方诊所里开了一些药后，驾车经过琴台路口时，撞上了德伟所驾载客电麻木，使整个电麻木翻了一身。电麻木上的乘客头部受伤，而德伟左腿腓骨多处断裂，伤者被送到汉阳铁路医院治疗。为了使多处断裂的腓骨愈合，医生在腓骨骨腔内打上了钛合金钉，直到2007年3月才将钛合金钉从骨腔里取出。原来靠右手衬着便能行走的德伟，现在右腿仍无力，只能靠电动三轮车和双拐行走了。好在大桥工程局设计院为他办了退休手续，每月有微薄的退休费维持生活。儿子考上大学后，坚决不愿作为贫困生拿助学金，他要靠自身力量，来维持学校生活

    这就是我要说的旧中央航空公司一名飞行员瞿仁浩及他的残疾长子德伟的故事。你看了后有何感想，可得告诉我啊！

    2008年4月4日星期五晚22时47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