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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蝶仙把一掌“枣核镖”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之后,身形却倏地腾起,一面拾起了宝剑,直向崖下拼命逃逸。
可是人魔徐道子早已有见于此,长啸一声,已自飞身追来,一阵疾斗之后,蝶仙竟再次不敌,手中剑二次又出了手。
同是她在惊魂之下,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已觉身后“志堂”、“灵堂”两处大穴上一麻,情知为人点了穴道,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挺立不住身形,口中“啊!”了一声,已翻身在地。
人魔徐道子冷哼了一声道:“好厉害的丫头!”
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这才回头叱道:“你还不下来等什么?这丫头已叫我收拾倒了!”
徐道子话说了半天,才闻到一阵低低呻吟之声,同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拐一扭的,直向自己这边走了下来,徐道子定目一看,果是自己那位宝贝徒弟,不由吃了一惊,道:“你这是怎么啦!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飞云道人一只手揉着后胯,龇着牙,慢吞吞的走下来,口中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可又吃了这小妞的亏了你老看看我的伤吧,八成还不轻!”
徐道子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说着那飞云道子人已走近,人魔徐道子这一近看,不由狠狠的骂了一句:“好毒的丫头!”
再看这位飞云道人,整个半面身子,全被血染成了红色,这还不说.脸上更是一片血糊。
别看人魔徐道子一生心辣手狠,可是他对于这个亲手教出的徒弟,却是疼爱到了极点,平日更是不肯给他受一点委屈。
此时借着火光,这么匆匆一看,不由愤怒填胸,当时一回身厉声道:“我先毙了这丫头给你报仇!”
他说着欲举掌朝着地上的蝶仙劈去,不想那受伤的飞云道人却大叫了一声:“师父使不得!”
徐道子回过身来道:“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替她说情?”
飞云道人活动了一下大腿,勉强笑道:“没有怎么样小伤!”
徐道子用手一指他脸上道:“你的脸伤”
说着这老魔头一阵伤心,连声音都抖了,他对他这徒弟,却是“爱”到了极点,尤其是见他脸上血糊一片,更不知道伤到如何程度,怎不令他疼心欲泣?
飞云道人不由晃了一下头笑道:“脸上没伤,只是我摔下来磕了一个牙,流了点血,这怎么能怪她?”
说到她时,还用手指了地上的裘蝶仙一下,好在是他脸红不红,此时也看不出来了。
人魔徐道子不由怔了一下,心说:“我这徒弟是怎么了?还帮起她说话了”
飞云道人夙以鬼才见称,此时暗忖师父神色,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师父已起了疑心,那可不是玩的,师父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立心,那准是一掌结果了她。那自己可是白欢喜一场了。
想到此嘻嘻冷笑了一声道:“师父!不是我说你,你老人家做事就是气上用事也不想想事情的大体?”
人魔徐道子受到了徒弟一番抢白,不由老脸一红,气道:“我做什么事不顾大体了?”
飞云道人缩了一下肩膀,龇着牙道:“你老想呀!你好不容易把这小妞捉到了,给你老人家气头上打死了,那不是前功尽弃吗?你老人家不要以为我受了她的害,还替他说情!”
说到此,这飞云道人又端了一下肩膀,冷笑一声,道:“嘿!那你老人家可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瞧扁啦,我都记住了,到时候,我才整治她们呢!”
人魔徐道子此时一听,不由连连点了点头。心想倒看不出我这徒弟,用心思可是比我强多了,我倒是把他给想左了!
当时哼了一声道:“谁都像你这种好耐性,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来!”
这句话,把受伤的飞云道人也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当时摇了摇头道:“叫师父这么一说。我成了窝囊废了!”
人魔徐道子也笑了,一面皱眉道:“别瞎扯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一手把地上的裘蝶仙提了起来,歪着脖子看着飞云道人道:“怎么样?能走吗?”
飞云道人试了两下。勉强道:“也许行”
人魔徐道子大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上去一把,把他挟在了腋下,单足一点地,已腾身而出。
论起轻功来,这人魔徐道子却是不弱,一路倏起倏落,虽带着二人,依然是快如飘风,尤其是那只断了的左足,按上了钢尖,点扎在石面上,发出一阵琤琤琮琮之声,一刹时,已扑到了那石岗深处。
再行片刻,已到了住处,徐道子把二人放下,飞云道人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此时竟先不管自己伤处是不是严重,第一个先注视着地上的裘蝶仙,见她此时仍是牙关紧咬,尤其是面上有几处皮肤,已被提提放放时,给擦伤了好几处。
这看在飞云道人眼中,自然十分心疼,当时不由望了师父一眼道:“这小妞,你老怎么安置她?”
徐道子翻了一下眼皮道:“你不是说你看着她吗?”
飞云道人这一喜,差一点忘了还有伤,不由猛在地上蹬了一脚道:“对!我都忘了。”
徐道子虽发现他出言有些颠三倒四,可也还没有想到其它。
这时俱都进了石室,所谓石室,不如说它是石洞来得切合实际一些。
这石洞本是原有的,也不知是那一前朝隐士在此开的,极为宽敞,内里黑森森的。
徐道子一手持着火把,一手夹着蝶仙,飞云道人跟在后面,一迳向洞内走去。
飞云道人师徒本是各居一室,内中起居器皿,甚为舒适。尤其是飞云道人这一间,还备有厚褥软榻,他又不擅素食。还在另室备有烹饪器具。飞云道人却把蝶仙安置在他自己房中。他自己搬在隔壁一问小屋中去。
当下,人魔徐道子先把飞云道人身上各处伤给仔细治疗了一番,虽不是制命伤,可是枣核镖已深深陷在了他肉里,要起出来也是很费事。
飞云道人平常是最娇嫩,在师父面前是一点委屈也不受,可是这一次,这么大的痛苦,他居然也都能忍住了,并且是一声都不哼。
非但如此,尚搭讪着笑道:“到底是女孩子,施暗器跟玩似的,这条腿要是不动弹,就觉不出什么大痛来。”
人魔徐道子对于徒弟这种反常现象,倒不甚留意,还着实鼓励了一番。
徐道子治好伤之后,不由嘱咐飞云道人道:“这丫头,我可是交给你了,她要是跑了,你也不要来见我了!”
飞云道人不由皱了一下眉,遂又笑道:“不会!不会!”
徐道子冷笑了一声道:“我在我那石室,就在出洞边处,她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飞云道人对这一句话,倒是放心了不少,徐道子交待完了之后,迳自回室而去。
飞云道人出了一会神,这才一拐一遛的走到了石室之中。
那睡在床上的裘蝶仙,脸色红红的,就像是一朵花。飞云道人不由心中一乐,暗想:“这可真是我飞来的艳福这种大美人,打着灯笼我也没地方去找呀?”
想着先低头看了一个仔细,愈觉床上玉人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只是牙关犹自死命的咬着,飞云道人不由口中哦了一声,自言道:“我真是昏了头了,她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呢?”
说着就要去把她穴道解开,可是他心中又忽然动了一下,暗忖:“要是我解开了她的穴,她给我翻脸,现在我又受伤,怎么会打得过她呢?”
想到这里,他可真有点发愁了,心想不解开这穴道吧,可又怕闭穴过久,影响到她的生命,他不由在房子里着了半天急。
最后他只好把蝶仙抱到一间极小的石室之中,那石室有一问窗户,可和原室相通,自己可任意开闭,更有厚厚的石门,关上后决不怕她能跑了。
为了心痛玉人,他带着伤,还铺了一张床,这才把她背后的剑、暗器等物,全解了下来收好,自己拔剑在手,遂在她后心抡掌一击,蝶仙“哇”地叫了一声,算是醒了过来。
可是究因点穴过久,虽是醒转,却觉得周身软弱无力,在床上翻了个身,才慢慢睁开眼睛。
飞云道人向前一逼,剑尖已点在了蝶仙前胸衣边,裘蝶仙不由一抖嗦,遂见这飞云道人嘻嘻冷笑道:“姑娘,你可不要称能,这口宝剑可不是好玩的,你还是听话一点好!”蝶仙这时神智略清,才想起了是怎么一回事,当时秀眉一挑,将身子一挺,大有不怕他那口宝剑的样子。她这么一挺,飞云道人反被吓得把宝剑向回一缩,连眨了两下眼,心说:“好家伙,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当时短眉一竖道:“裘姑娘,你脑子可得放清楚一些,你这条命要不是道爷我再三说情,此刻早就没命了你心里可应该有个数!”
蝶仙不由气得直想掉眼泪,当时又挺了一下胸道:“妖道!你要杀就杀,只管说这些废话作甚?”
飞云道人把宝剑收回了半尺,闻言后挤眉一笑道:“姑娘,你可错了道爷要想杀你,还能留你活到现在吗?”
一面说着,脸色上可带出一阵轻浮之色。蝶仙见状不由一阵无名火起,哪还管他手中持着宝剑,猛然凌空一掌劈了过去。
她虽是坐着发掌,又因体力未复,掌力自然逊色十分,可是那飞云道人,无防之下,只以为自己剑尖对着她,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
却做梦也想不到,她竟敢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朝自己发掌,一时无防之下,竟被她这种掌力,震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撞到了门口。
飞云道人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了声:“好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莫非本真人就杀你不得吗?”
他说着,一扭身躯,这才发现自己后胯受有重伤,此时这么一用力,不由痛出了一身汗,顿时锐气大减,心想这么打下去,我虽然有剑,也未必是她对手,还是先关一关她,杀一杀她的威风好了!
想到此,一个翻身,已出了石门之外,顺手一推,已把石门关了拢来。然后在外,把锁给锁上了,这才隔着门冷笑道:“姓裘的,你在里面好好歇歇吧,道爷就住在你隔壁邻室,有什么事你招呼我一声”
他说着又奸笑了两声道:“打归打,朋友还是朋友,道爷就不信蹩不过你,我们走着瞧吧!”
他说完话,这才一拐一扭地回到了自己房中,隔着一个尺许大小石窗,依然可看到蝶仙房中的一切,飞云道人把宝剑搁在桌上,心中十分懊丧,暗恨自己真不应该把她穴道解开这么早,应该
可是转念一想,师父就在左边,虽然他对自己平日听信得很,可是如果被他发现了这种事,仍然不是玩的。
想着这飞云道人,把手中剑狠狠地往桌上一丢,心中不由纳闷得很。
可是他耳中,却听到一阵似银铃也似的哭泣之声,十分悲惨。
飞云道人不由吃了一惊,忙走过窗前,偷偷隔着窗缝往里一看,果然那裘蝶仙,此时正扒在床上哭呢。
照说蝶仙本不致如此好哭,可是这些日子来,所遇的每一件事,无不令她忧心伤情。雷鸣子的出现。师父的失踪,再加上和燕青之间的矛盾感情,那一件也足够她忧心泣血的了。
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会无意中又碰见了这人魔徐道子,弄到了如今这个下场,到现在不死不活,更是令人难受。
这么一想起来,可是再也忍受不住,当时扒在床上竟自大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想,自己该怎么办呢?有心想死吧,又觉得自己受一辈子委屈,尤其是死在这地方,更是做鬼也不光彩。可是要是不死吧!眼前这个罪可怎么能忍受?这么反复一想,更是哭了个不停不休。
飞云道人扒在窗户边看了半天,见她犹自哭个不歇,不由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尽管哭些什么?你只要好好地在这里,肯听道爷的话,道爷决不会亏待你”方说到此,蝶仙已猛然抬起头来,厉叱了声:“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
她说着,猛然由床上窜了起来,吓得飞云道人忙自后退了几步。
当时脸色一红,正要发作,却又把气给忍住了,只惨笑了笑道:“好姑娘,你不要凶,我就不信蹩不过你到时候我不叫你跪着求我,我就枉称是飞云道长了!”
蝶仙此时挤干了脸上的泪,冷笑道:“跪着求你,道人你别做梦吧!”
飞云道人此时可真气得不轻,口中连连道:“好!好!你也不要嘴硬,我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蝶仙把身子背过,跟本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只见室中一盏昏暗的油灯,闪闪地冒着微光,蝶仙看到此一阵伤心,不由落了不少泪。
此时偷偷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间石室,四壁石质非常坚固,石门少说厚有尺许,这一切都不容自己做非分之想。
裘蝶仙不由又叹息了一声,所幸房中一切起居用具倒很全。试着在四壁推按了一阵,居然尚有一处暗门,是一间厕所。
室中尚有一个蒲团,可供坐功之用,另有一榻,铺设俱新。蝶仙再看看那扇可通隔室的石窗,此时已关上了,时已深夜,又加上连番劳累,蝶仙不禁觉得疲累十分,当时侧身躺在床上,唯恐自己睡熟之后,着了那飞云道人什么暗算,所以心中像吊着一件什么东西也似,连眼也不敢闭。
似如此半醒半睡,竟自过了一夜,一夜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整整一上午,那飞云道人和人魔徐道子,均未出现过,就连那扇石窗,也没再开过,蝶仙不禁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她心中不禁暗道:“哼!那飞云道人,想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想令我听他摆布,那他可太失算了,我裘蝶仙又岂是摇尾乞怜之辈,哼!”这么想着,反觉得心中十分安静,她想着,自己宁可饿死,也决不向他有何乞求,真要是饿死了也就算了。
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思一定.她可就安心得多了,见室中有一蒲团。
干脆给他来一个眼不见为净,裘蝶仙想到这里,就盘膝坐上了蒲团,按着师门所授坐功,静静沉下了气,行起了这种禅门功夫来了。
果然这种功夫,对于避食甚为有效,一盏茶之后,气贯全身上开“百匡”下抵“涌泉”也就不再感到饥饿了。
她本有极深根底,此时冥冥用气,但觉一股热气,由命门贯入,通行十二玄关,直达“涌泉”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不到一刻竟自入定了过去。
她这么一入定,也不知什么时候,待她醒过之时,天已是深夜了。
糊里糊涂,竟过了整整一天。此时坐功之后,矜平躁释,神清志宁,只觉得通体舒泰无比,不由下了蒲团,这时肚子忍不件咕咕叫了一声。
裘蝶仙到底不似得道老僧,可避食人间烟火,这一觉得腹空,愈发不能忍耐,一时两腮连连冒着酸水,初尝饥饿之苦,才知不易忍受。
可是她只一想到若要去开口求人,不由立刻冷了一半。
最后她咬了一下牙,心说:“我就是饿死,也不能去求人!”
想到此,含着怒又坐到了床上,却见几上有瓦罐一个,这倒非前有之物。
蝶仙把瓦罐取过一看,竟是一罐白水,她不由冷笑了笑,心说:“有这罐水,我一时半日还死不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办?”
她心中想着,用杯子在罐内掏了一杯水喝了,天尚在午夜,由那石窗缝中,隐隐透过来一些灯光,蝶仙不由心想:“这道士这么晚还不睡觉。他在做什么?”
想着不由由那一边石缝中凑目向隔室中望去,却见昏黄灯光之下,飞云道人正自盘膝榻上,双手连连搓动着,不时由骨节之中,发出一阵骨骨响,蝶仙不由心中一惊,暗想:“倒看不出这个狗道人,尚有如此深湛的功力呢!”
看到此心中不由愈发担心,暗忖自己莫非就真个被他们关在这石洞里一辈子不成吗?
这么一想,她不由又发起了愁来。
当时往床上一倒,心中不由反复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又想到这师徒二人,和自己本有大仇,却为何把我擒住,又不杀害呢?
要说把我饿死吧!这不是反而费事吗?那么,他们用意何在呢?
既想饿我,又为什么给我送水呢?
她不由愈想愈不得头绪,不由在床上长叹了一声,不想这声音,竟惊动了隔壁的飞云道人,只听见咔咔一阵石响,那石窗已开了。
蝶仙不由猛然翻身坐起,遂见火光一闪,那飞云道人,已持灯面窗而立。
他把手中灯光,向蝶仙室中晃了一晃,嘻嘻冷笑了一声,道:“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蝶仙蛾眉一挑。冷笑了一声道:“道人,你想不给我饭吃,就可迫我屈服吗?那你可真是梦想了
飞云道人露出黄牙一笑,耸了一下肩膀道:“岂敢!岂敢!小道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说着又挤了一下眉毛,神色诡异地咳了两声,翻了一下眼皮道:“姑娘,人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嘻!姑娘你也是聪明人,小道可用不着绕舌了”
蝶仙看到他这副丑态,早已无名火高三丈.当时厉叱了一声:“住口!”
这飞云道人正说得起劲,被这么一叱,不由惊得一愣,当时脸色一变。
可是那两弯浓眉又迅速地分向两边了,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嘻嘻笑道:“好!你精神还好得很,我现在给你多说,可是自讨没趣!”
说着他又龇了一下牙道:“不过姑娘,只要你什么时候饿了,隔着窗户招呼我一声,连吃带喝的,我是什么都有。”
蝶仙冷哼了一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饿死也不会向你要的!”
飞云道人小眼珠子一翻,冷笑了一声道:“好!算你有种!”
说着正要把石窗关上,可是突然他口中“咦!”了一声。
把手中灯光又向蝶仙室中照了一照,用手一指蝶仙房中石几上的瓦罐,哼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蝶仙见他指的正是那一罐清水,不由也没好气地答道:“我知道是哪里来的?”
飞云道人不由左右又看了几眼,只见四壁严然合缝,并没有一处破损,心中不禁狐疑忖道:“这可真是奇怪了昨天我并没看见有一罐水呀怪不得她不怕了!”
当时不由暗恨自己大意,这么一罐水放在桌上,竟是没有发现。
猛然见他抖手打出一物,那瓦罐“波!”一下,被打了个粉碎,剩下的水流了一地。
裘蝶仙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把这飞云道人恨之入骨,暗想:“好毒的家伙,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向你屈服了吗?哼!”当时只是冷冷地看着,也没理他。飞云道人打碎了这盛水的瓦罐之后,嘻嘻一笑,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此举做得也太过分了些,不由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也不要生气,这水也不知放了多少天了,不能喝了”
他脸上又回复了一层油滑之色,补上一句道:“其实只要姑娘你回心转意,别说区区一小罐水,哧!大鱼大肉,什么没有?”
他说了这些话,见蝶仙只是低头不语,只以为她已有些动心了,不由“嘿!”的笑了一声,道:“姑娘!你饿不饿呀?”
不想蝶仙猛然一抬头,同时右掌猛地一抬,飞云道人吃过前亏,见状暗叫了声“不好!”倏地向后就退,可是手中油灯,却吃蝶仙这种劈空掌力“拍!”一声,击了个正中,直飞出数丈以外,在石壁之上撞了个粉碎,一时灯油四溅。
飞云道人脸都气紫了,抖声叱道:“好哇!小贱人!你累次三番逞能,道爷都让着你,你倒是变本加厉了,好!好!”他后退了好几步,用手一指蝶仙道:“告诉你吧!你既落在道爷手中,想出去可是心存妄想!你不是不怕饿吗?道爷就先饿你五天”
他气得搓了一下手道:“这五天,我决不来扰你,你仔细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说话!”
“哼!好糊涂的丫头!”跟着“碰!”一声,石窗又自合上了。
蝶仙冷笑了笑,见他已把窗子合上,倒落了一个清静,见桌上瓦碴遍处都是,水流了一地.心中不由暗怪自己真笨,当时应该把这罐水藏起来就好了,这一下可好,一个人也许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却不能几天不喝水,自己看样子是要死在这石洞中了。
想到此,虽然未尝没一丝死的伤感,但只一想到,若要自己向这万恶道人屈服,那可是一件自己决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想着不由狠狠地一咬手,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是因饥渴而死在这洞中,那也是自己命该如此,士可杀不可辱,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
想到此,不由抖搂了一下精神,下了地,在这大小不及两丈见方的小室里。踱了一周,自己用手在石门上,暗用内力推了几下,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休想动摇它分毫!
蝶仙自知逃走这条路是绝望了。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希望师父能在此时出现,或有救自己出去的可能。
可是她哪里又会知道,千面姥秦瑛,此时早已离开了苗疆,正在赴中原的大道上奔行着呢!
这间石室,三面无窗,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方洞,和飞云道人那间连着。
可是却仍有一块方石为窗,填堵着,除非这窗子打开,约模可由邻室,窥出一些天色的明暗,否则简直是分不出日夜来。
蝶仙把这小房子四周看了一个仔细,仍然是一筹莫展,抬头看看室顶,却是一色的方石顶面,整整齐齐的分着二十块石面,都磨擦得闪闪生光。她不由心中暗想:“看石洞情形,不知是若干年前,哪一位高人在此清修之所,却会落到了这对妖道师徒手中,竟用来囚禁自己了,成了牢房了。”
想着不由苦笑了笑,见桌上有一盏油灯,自己摸出千折火,把灯捻子点上,立刻这小石室之中,顿现光明,她把燃捻子拨得小小的。
再在房中四处观察了一番,愈觉得室中一几一案,均非常物,无不雕磨得精细十分,手摸之处冰凉透骨,情知绝非常石。
那地上的大蒲团,也是有异一般,用手按起来,又软又厚,定是这室中原有之物,人魔徐道子师徒,误打误闯,却找到了这么一所修真之处,真是贼星高照。
要在平日,裘蝶仙见此佳处,定会喜悦十分,可是今日这种局面,她却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端着灯看了一圈,最后仍然放回几上,顺手一挥,熄灭了灯。
想一想,还是去运行一趟坐功好了,想着又回坐到蒲团之上,盘膝坐定。
这一次却是费了半天功夫,仍然不能矜平躁释,只觉得心事重重。
一闭上眼睛,幻象丛生,勉强坐了半天,非但不能人定过去,却觉得腰酸腿痛,心知心情不定,勉强坐也是无用。
也就在这时,肚子不禁又觉得饥饿了,她哪里知道,糊里糊涂,在这石室之中,已经关了两夜一天了,这两夜一天,只喝了小小一杯开水,在一个年青人来说,自然是受不了的。
蝶仙这一觉得饥饿,同时也就感到有点懒洋洋的感觉,自己摇了摇头道:“莫非我真要饿死在这里吗?”
她想到,常听人说,人要饿死之前,是头发昏,周身没有一点力气,就像是睡觉一般地睡不醒了,看来自己已有初步的兆征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由吃了一惊。
她本是一个年青的少女,一生遭遇虽惨,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饥饿”的罪,尤其是明知“死亡”是向自己一步步逼近之时,这种痛苦,更是令人不能想像的难当和忍受。
蝶仙仍然咬着牙,强忍着腹内的饥饿,直饿得双目发黑,不知不觉,这已是到了第四日的头上了。
这期间,那隔壁的飞云道长,也曾开过两次窗户,但却被蝶仙一顿臭骂又骂回去了。
于是,飞云道长也决心要饿到她张口求饶,或是全身瘫痪时为止,那时便不难得逞兽行。
裘蝶仙知道,愈是叫动,愈消耗体力过甚,相反地,也就更觉得饥饿的威胁。
尤其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口渴舌燥,嘴唇都裂开了。
这一夜,她确实是感到恐怖,试着运行了一下元气,虽能前后贯通,却是迟滞吃力得很。
蝶仙不由闭上了眼睛,心说如此下去,自己最多再能忍他个五天,恐怕是非死不可了。
想到此,心中更是恶恨那飞云道人到了极点,她不由从床上坐起。
只觉得一阵飘飘之感,蝶仙心中这一刹时,不由促起了杀机,心说:“我就是要死,在死之前,也要想个法子,把这恶道先给毁了!”
脑中恶念一起,不由在室内到处找了一周,突见石几旁有一石鼓。
蝶仙不由心中一喜,暗想,我只假装喊叫,这厮一定会开窗询视,那时我悄悄立在壁边,以全身之力。把这石鼓砸出,那厮无防之下,定遭毒手无疑。
心中这么想着,当时就走过去,两手往那石鼓之上一搭.往上一举,不想那石鼓,竟是动了动,没有举起来,蝶仙不由双目又是一阵发黑,后退了两三步,竟自反坐在地上。
她这才明白,自己这几天水米不沾,内力早已亏损,竞连那数十斤的石鼓,也举不起来,这么看来,临死之前,想报仇泄恨也是无望了。
想着心中好不难受,眼泪也不觉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只是傻坐在地上想心思。
忽然——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极为低沉的声音,由上空传下来道:“姑!姑娘!”
那声音几乎低得连他自己也听不太清楚,可是在即将死亡的裘蝶仙听到,无疑是一针强心针。
她不由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低低地问了声:“是谁!”
她问过这句话之后,又坐在了床上了,因为并没有一丝回音。
她暗笑自己真是饿昏了,这铜墙铁壁一般的石头洞里,还会有谁能进来?
可是,正当她失望之下,那鬼魅一般飘渺的声音又出现了,那是低哑的声音:“姑娘!不要动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接着一沉极为细微的丝丝之声,蝶仙抬头看时,那方石面,已自错开了半尺许的一个空间,接着一个黑藤的小篮子,由天上忽悠悠的掉了下来。
蝶仙不由精神大振,先顾不得说话,双手一捧,已把那小竹篓,由绳上解了下来。
那绳子立刻收了上去,立刻一片丝丝之声,那石面又合了上去。
蝶仙不由大惊,忙轻叫了声:“喂!你是谁?”
那人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姑娘不要问我是谁,总之我对姑娘没有恶意明晚我再来送饭,我走了。”
蝶仙听这人说话之声,极为苍老,情知是一武林高人,当时不由脱口说了声:“老前辈,你要救我”
不想方说到此,才知发声太大,一定惊动了隔室之人,不禁吓得一呆。
却听老人叹了一声道:“姑娘!你放心有老夫在,谁也伤你不得那飞云道人此时正在其师房中,你说话大声没关系。”
蝶仙不由大喜道:“老人家,那你快救我出去吧!”
不想老人咳了一声,想是又用手抚着嘴,喘道:“姑娘,老夫此时身上也受了重伤,尚要数日才能大动,此时自问还不是那徐道子对手,过几天我一定救你就是了”
他喘着道:“我要乘他师徒没发觉之前,赶快离开,否则生命不保”
“姑娘!那篓中是食物,你吃后藏在床下,明晚我再来换收。好好保重,我走了!”
蝶仙不由忙道:“老前辈老前辈”
不想那人一声也没出就走了。
蝶仙不由怔了半天,心中却不住地想:“这人到底是谁呢?只凭其在重伤之,尚能来去此洞如无人之境,可知定是一位身负奇功的前辈。既蒙他亲口告诉说,要救我出去,那一定是不假了我还愁什么呢?”
这一乐,可是喜了个心花怒放,匆匆把手上竹篮打开,那还管是什么菜。
顺手一摸,竟是一只整鸡,热腾腾的,还有几个热馒头,另有一小罐汤。
这姑娘可饿坏了,先端起汤来,一饮而尽,入口香气四溢,竟是一罐鸡汁。
于是随后摸黑吃了两个馒头,吃了半只鸡,立刻精神大振。
她心中忽然想到,人说大饿之下,只可吃八成饱,我还是少吃一点吧!
想着伸手进篓内一摸,热热的东西还多着呢,还有几个大桃子。
这一喜,可真是不知手往哪里放了,匆匆又吃了一个桃子,愈发觉得甘芬甜润无比。
可笑她自己也没曾看见,此时这副吃相,狼吞虎咽手抓口按,弄了个一手一脸。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禁笑了,心想要是此时有人看见这份吃相,不把他吓死才怪。
食物一下肚,可就万事太平了。
她匆匆把东西放在篮内,藏好在床下,这才翻出一块布,把手脸擦了一净。
一切就绪,往床上一倒,只觉得肚子还嫌不够,可是她因想到那飞云道人,也许要回来了,要被他发现了,那可是自讨倒霉,所以虽知一伸手,就可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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