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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的嘎豆儿，忙完七位二大爷的各项室内的杂事，坐门外小凳，洗刷大木盆里的几双袜与两双鞋；鞋是老秀才邦子的，他说首日值班、头次当值班大爷，要带个好头。鞋也的确肮脏，早就应该洗刷。
天黑，只能见他的身影在窑门前的院子里晃动。
气候仍然很冷，各窑门都关闭……
嘎豆儿捞出袜，郑重其事上搓板揉洗，泼溅水声引领湿物摩擦声。
那洗衣服的柏木盆是老五大成的手艺：平时裂大缝，进水流光；要放进河沟浸泡，或淋水不断，使其受潮湿膨涨后自行堵漏。盆里如果积存剩水并放置于室外，在寒冷结冰时就会将柏木盆冻得涨裂毁坏。无油漆的柏木盆桶，如果制作得严丝合缝，放在水里浸泡也会涨裂破损。
王嫣燕走过去说：“军生，让我来吧……”
“不！你别来！”他郑重而又原则地回绝道。
她不知道“值班大爷轮值条约”，挽袖，说：“你主动去帮助大家做事情，这很好，应该给予表扬！你手上有冻疮，不能总是在水里泡着；而且，这让我两下就干完了…”
“你手上不是也有冻疮吗？你两下干完，那我四下也能干完。”
“我手上是有冻疮，可谁让我是你姐呀？你快回去吧！我看你下工回来的时候，腿都直打闪儿哪！好啦好啦，早点儿回去休息……”她说，弯腰推拨他的肩头，示意让开小凳。
他着急地说：“唉呀呀呀！我都跟你说过一万遍了！你要是帮助我，让邦子他们看到了，我多难为情呀？”他又低声说：“姐，你也很累，甚至比我更累。你也‘好啦好啦，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啊—？”
“哈哈，那我不帮助你干，在旁边陪陪你……”
“姐，你不是一直让我、踏踏实实干工作吗？那你就应该帮助我树立形象啊？你细细思考一下：是不是不能把我当弟弟看待？我是太阳寺五排、雾底子沟知青点的一名知青，不特别。”
“哟哟哟哟，王军生小同志，倒给我做起思想工作来啦？委任你、做个家庭教导员吧？”
“嗯嗯，王嫣燕同志，听好了：现在去找个小板凳儿来，到我对面坐坐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准备接受家庭教导员的训词…咭咭咭……”
“哈哈哈……军生呀军生，你看看你自己，哪里会端官架子呀？”她又叮嘱几句，回住窑。
柏木盆重，他双手抓边侧，用力掀抬倒出脏水，又续净水入盆。
他弯腰做事，直身喘息，双手插胯，使劲仰头以缓解脊背酸痛。
他摸索着寻找并摆好小凳的位置，准备坐下，扭头看看，问：“李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噢，我刚上完厕所。你怎么能看见我？这儿这么黑？”
“嗨，看你的光啷头呗；还有，黑影头部的嘴脸发白，一笑就露出更白的牙齿，所以你就是站在西峰我都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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