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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占大汉霍地站起,须发俱张,道:“少爷,重整‘铁骑会’,重振咱们声威的时候到了。”
年轻人一招手,道:“你坐下。”
蒙古大汉应声坐了下去。
“我既然回来了,也为有以报疯和尚,重整‘铁骑会’自然是在所必行,不过我看得出,你两个在‘万家帮’是特殊撑天柱两根,我担心万老爷子不肯放你两个走。”
蒙古大汉两眼一睁,道:“谁说的,是谁的人自该回哪儿去”
年轻人道:“这么多年来,你两个受人家的怎么说?”
蒙古大汉道:“少爷,您可别这么说,这多年来‘万家帮’没人敢招,没人敢惹,高手一个一个地多了起来,这是谁的功劳?这多年来‘万家帮’库存充实而丰裕,足够他们吃用好几年的,这又是谁的功劳?把帐来算算,彼此该扯平了。”
年轻人摇头说道:“铁大,话不能这么说,大丈夫恩怨分明,当初是你两个投奔人家的,不是人家重礼聘请你两个来的,‘铁骑会’刚毁,瞧那情形,谁敢收留你两个,而万老爷子他敢,冲这一点,就够你两个报答一辈子的。”
蒙古大汉红了脸,没说话。
胖小胡子点头说道:“少爷说的不错,不管咱们尽了多大的力,咱们仍是欠着人家的,万老爷子待人好,他不把自己当帮主,也不把下属当下属,全是兄弟,尤其对我两个,多少年来一直待若上宾,敬礼有加,他简直把我两当成他的亲兄弟。”
年轻人眉峰微皱,道:“倒希望他没对你两个那么好。”
蒙古汉子道:“商二,难道说咱们俩就一辈子呆在‘万家帮’,别回‘铁骑会’了?”
胖小胡子道:“谁说的,别看我在‘万家帮’里一呆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万家帮’的人”
蒙古大汉道:“难道只有你是这样?”
胖小胡子接着说道:“为个安身地儿,没办法,在少爷没回来之前,只有在人家这儿呆下去,如今少爷回来了,哪个龟孙不想马上跟少爷走,可是你想想,人家对咱们”
蒙古大汉截口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胖小胡子说道:“走终归是要走的,可是不能来个忘恩负义绝情的走,总要想个妥当的办法,彼此和和气气地好合好散”
蒙古大汉道:“说话两张嘴皮一张,谁都会,你有什么办法?”
胖小胡子道:“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妥善办法来,好在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如今少爷在座,好歹他总会拿个主意。”
蒙古大汉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到头来往少爷身上一推”
转眼望向年轻人。
年轻人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咱们待会儿再说,我先向你们两个打听一件事儿”蒙古大汉忙问道:“什么事,少爷?”
年轻人道:“昨天我路过‘昭君冢’停下来歇脚的时候,碰上了这么一桩大事”
接着他把有关虎符的事说了一遍。
听毕,蒙古大汉一拍大腿叫道:“虎符,少主,您说就在‘昭君冢’?”年轻人讶然说道:“怎么,难道‘万家帮’也知道这半块虎符。”
蒙古大汉道:“何止知道,不瞒您说,少爷,‘万家帮’也想夺这半块虎符呢,可就是打听不出来它落在谁手里,在哪儿交接,如今好,人家就在‘万家帮’的墙外头动上了手”
年轻人眉峰微皱,道:“半块虎符你也争,我也夺,这何异兄弟煮豆燃箕,自相残杀。”
蒙古大汉道:“那没办法,少爷,简直就可以这么说,谁得了这半块虎符,谁就能逐满人出关,来个黄袍加身,登上九王。”
年轻人眉峰又一皱,道:“怎么,都想做做人君,享天下之大富贵,不是为驱逐满人,报那仇和恨,恢复我华夏神州,大好河山,洗雪我汉族世界、先朝遗民的奇耻大辱?”
蒙古大汉道:“少爷,世上有几个像咱们像您的,天下各帮各会各门,哪一家不想登上宝座龙墩,过过皇上瘾?”
年轻人微一扬头道:“这个瘾要不得,简直可怕,要想尽逐满人于关外,非先把各家的这个瘾头消除不可,否则别说驱逐满人了,不等满人派兵遣将,各家就会一个一个地倒下去,这岂不是使亲者痛,仇者快?”
胖小胡子点头说道:“少爷,您说的不错,您有见地,只是怕眼前的各家不会听您的,做起来也不容易。”
年轻人道:“话是不错,可是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顾,任他们为私欲而你争我夺,自相残杀去。”
蒙古大汉浓眉一扬,道:“那么,少爷咱们‘铁骑会’重振声威,压压他们,要他们一个个地低头屈服,俯首听命。”
年轻人摇头说道:“言武,用强,都是非万不得已才用的下策。”
胖小胡子道:“那么,少爷,您是打算”
年轻人抬头说道:“这不是一天半天,一蹴可成的事,要慢慢来,晓以大义,要他们心悦诚服,这才能收到团结实效。”
胖小胡子点了点头,沉吟着,没说话。
蒙古大汉道:“少爷,您刚才说要向我两打听”
年轻人道:“可知道那虬髯大汉的来路?”
蒙古大汉皱眉说道:“没听说过哪家有这么个人。”
年轻人道:“这‘万家帮’既然也想插手夺取那半块虎符,总该知道那半块虎符原是在哪一家手里。”
蒙古大汉摇头说道:“少爷,您弄错了,那送符的老头儿跟接符的虬髯大汉不是一家人,就算知道那老头儿是哪一家的人也没有用。”
年轻人道:“这么说,‘万家帮’也不知道那老人是哪一家了?”
蒙古大汉道:“事实上‘万家帮’只听说有交符这件事,并不知道”
胖小胡子突然说道:“以我看那老头儿不属于眼下的任何一家。”
蒙古大汉道:“怎见得,商二?”
胖小胡子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眼下的各家哪一家不是不顾一切,不惜代价的夺取那半块虎符,他要是属于任何一家,岂会把半块虎符拱手让人?”
蒙古大汉一怔点头道:“不错,商二,有你的。”
年轻人也点点头说道:“商二分析的不错,照这么看,那老人的确不该属于任何一家,那么他又是哪儿来的呢?”
胖小胡子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
年轻人吸了一口气,道:“那么,那狡猾诡诈的瞎眼老人呢?”
胖小胡子沉吟说道:“听您这么说,他好像是那个阴瞎子”
年轻人道:“阴瞎子?”
胖小胡子道:“您没听说过么,江湖上有个能人,叫‘瞎子’老阴,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阴瞎子’,这个人不但有一身好功夫,而且心狠手辣,极具心智。”
年轻人道:“这么说那瞎老人的确像阴瞎子,可知道他属于”
“少爷,”胖小胡子道:“阴瞎子在江湖上一向独来独往,不属于任何一家,哪一家也别想征服他,谁敢招他惹他啊。”
年轻人道:“而事实上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不会冒大险去夺那半块虎符,阴瞎子他必然属于某一家。”
胖小胡子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话锋忽地一转,道:“少爷,他不是要您把那半块虎符送到元宝山‘云泉大刹’那主持和尚处么,他必然跟那主持和尚有关系,到那儿去一趟不就明白了么?”
年轻人点头说道:“真在别处打听不出来时,我只有跑一趟元宝山了”
只听步履响动,有人进了龙王庙。
蒙古大汉立即喝问道:“谁呀!”
偏殿外有人高声应道:“铁爷,是我。”
蒙古大汉道:“有什么事么?”
偏殿外那人道:“家里有人来,要见您。”
蒙古大汉道:“是谁来了?”
偏殿外那人道:“一堂的文爷。”
蒙古大汉讶声说道:“是一堂的文堂主。”
年轻人道:“一堂堂主来了,必然有什么大事,你去见见他。”
蒙古大汉应声站起道:“少爷,您坐坐,我去去就来。”
转身大步行了出去。
望着蒙古大汉出了偏殿,年轻人道:“商二,‘万家帮’一共分几个堂?”
胖小胡子道:“一共是五个堂。”
年轻人道:“中原一带姓文的人不多,这位一堂堂主是”
胖小胡子道:“少爷,他是‘高丽’人。”
年轻人点头说道:“那怪不得,‘万家帮’里怎么有‘高丽’人,而且高居一堂堂主之位?”胖小胡子道:“您不知道,这位文堂主虽然是‘高丽’人,却自小在东北长大,说得一口流利汉语,简直就跟咱们没两样,他一身功夫不含糊,软硬轻功样样一流。”
年轻人“哦”地一声道:“那可真是难得,这位文堂主多大年纪了?”
胖小胡子道:“四十多快五十了。”
年轻人方待再说,雄健步履响动,偏殿里快步走进了蒙古大汉,他满脸怒容,进来便道:“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快嘴东西,只要让我查出来”
胖小胡子忙问道:“怎么,铁大?”
蒙古大汉冷哼一声道:“你知道这位一堂文爷是来干什么的?”
胖小胡子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蒙古大汉冷冷说道:“奉老爷子之命,拿的有老爷子手谕,咱两个即时起内调,这座帐篷里用不着咱们俩了。”
胖小胡子呆了一呆:“这是什么意思?”
蒙古大汉冷笑说道:“什么意思,还用问么,八成儿是听说少爷来了,怕咱们跟少爷走,来个不辞而别。”胖小胡子眉峰一皱道:“文堂主他怎么说的?”
蒙古大汉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用得着口,拿得有老爷子手谕,把手谕往咱俩手里一交不就得了。”
胖小胡子道:“即时内调,这么说咱们俩马上得走?”
蒙古大汉道:“即时这两个字你不懂么,车子在外头等着呢,像似接咱们俩了。”
胖小胡子没说话,但旋即又道:“咱们可不是那种人,真要想走,谁又拦得住?”
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
胖小胡子忙跟着站起,道:“少爷,您要干什么?”
年轻人含笑问道:“你说呢?”
胖小胡子道:“您可别走”
年轻人道:“谁说我要走?”
转望蒙古大汉接问道:“铁大,车子多大的,能多容一人么?”
蒙古大汉未假思索,点头说道:“当然够大,别说多容一个人,就是多容三五个”
年轻人截口说道:“走,我跟你两个去见见万老爷子去。”迈步向外走去。
棚外停放着一辆双套高篷马车,车挺气派,车辕上坐着一个人,车前站着一个人。
高坐在车辕上的,是个黑衣壮汉。
站在车前的,四十来岁近五十年纪,个子高高的,显得有点瘦削,长眉细目,胆鼻方口,是个挺俊的人。
年轻人含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文堂主了。”
那汉子忙一抱拳道:“不敢,文逸轩,请教”
的确,不但是一口流利的汉语,还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年轻人道:“我姓傅,傅少华。”
蒙古大汉铁大一旁说道:“老文,这就是我家少爷。”
文逸轩怔了一怔,道:“你家少爷‘铁骑会’的傅少主?”
铁大点头说道:“正是。”
文逸轩“哎哟”一声道:“文逸轩失敬,该重新见过一礼。”
他抱起了双拳。
傅少华忙答了一礼。
铁大道:“老文,别多礼了,上车吧,我家少爷要一道儿见见老爷子去。”
文逸轩微微一怔,道:“怎么,傅少主要见见老爷子”
傅少华含笑说道:“铁大跟商二多年来蒙万老爷子照顾。我该当面致谢,再说我从‘万家帮’的地盘经过,也应该拜会拜会万老爷。”
文逸轩忙道:“那我得先走一步报老爷子去,别让老爷子失了礼”
一抱拳道:“恕文某先走一步了。”
转身迈步而去。
商二望着那飞快远去的背影,笑道:“老文是够精的,先回去告诉老爷子一声,盘算盘算怎么应付,心里好有个谱儿,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傅少华:“上车吧,别让人家万老爷子久等。”
三个人登上马车,一声鞭响,一声吆喝,马车立即向前飞驰。
傅少华道:“万老爷子住在哪儿?”
铁大道:“不远,就在西城。”
车行了一阵之后,马车逐渐缓行,然后停了下来。
商二道:“到了。”
掀开车篷就往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道:“少爷,‘万家帮’有身份的全出来了。”
一跃即下马车。
傅少华跟在商二之后下了马车,眼前一座大宅院,宏伟的门头,丈高的围墙,好几盏大灯笼把门前方圆十丈内照耀得光同白昼,气势的确不寻常。
大门外,一前九后十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是个身穿竹布裤褂的老头儿,身材既瘦又小,可是挺有精神,尤其一双虎目眼神十足,炯炯慑人。
老头儿身后成一字地站着四个黑衣壮汉,看年纪都在三十以上,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威态逼人。
再后头,是五个胖瘦高矮不等的汉子,那文逸轩站在左首头一个,另四个跟他的年纪差不多。
商二低声说道:“少爷,万老爷子身后是贴身四护卫,每个都有一身好功夫,再后头是‘万家帮’的五位堂主。”
傅少华紧跨几步到了跟前,躬身抱拳道:“晚辈傅少华见过万老爷子。”
瘦老头儿忙答一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傅少主这是折煞万逢春。”边说边打量傅少华,话落,往后一招手道:“过来见见傅少主。”
“万家帮”的五位堂主,以文逸轩为首,应声上前一一见礼。
互相见了礼,略略几句客气话之后,万逢春摆手肃客。
万家大院里,人成两排直达大厅,隔几步便是一个,全是手持雁翎刀的黑衣壮汉,一个个站在那儿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显见得“万家帮”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大厅里落了座,万家的下人上香茗退去。
万逢春轻轻咳了一声道:“傅少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傅少华微一欠身道:“谢谢老爷子。”
万逢春道:“傅少主从哪儿来?”
傅少华道:“大漠。”
万逢春“哦”地一声道:“这种天候过大漠,那真是件苦事。”
傅少华含笑说道:“上头烤,底下蒸,让人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
万逢春捋着胡子笑了。
傅少华微一欠身子,抱拳说道:“多年来铁大跟商二蒙老爷子收留照顾,晚辈感激不尽,谨此当面致谢。”
万逢春答了一礼道:“傅少主这个谢字,万某不敢当,大家吃的都是这碗江湖饭,应该患难相助,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人谁没个急难之时,铁、商二位老弟当年能找上万某,那是他二位看得起万某,认为万某是个值得交的血性朋友,其实他二位自到‘万家帮’之后,没有吃过一天闲饭,尤其是商老弟,万家帮的库存,有一半以上是他那手绝活赢来的。”
他笑了。
商二也笑了,道:“若非有老爷子这个靠山,我早就给江湖道上的挑了。”
万逢春道:“那是老弟你从未出过一点纰漏”
轻轻一叹道:“傅少主,关于当年‘铁骑会’的惨事,铁、商二位老弟对我言之甚辞,只因路远不及驰援至今引为疚愧憾事。”
傅少华道:“老爷子有这番心意,‘铁骑会’已是存殁俱感。”
万逢春道:“傅少主别当万某这是场面话。”
傅少华道:“不敢,晚辈素知老爷子仁义过天”
万逢春道:“‘仁义过天’这四个字万某不敢当,只是当年事由于道远,万某没能赶上,今后傅少主若有用得着万某的地方,万某定当竭尽棉薄。”
傅少华抱拳说道:“老爷子盛情好意,晚辈这里谢了。”
只见一人行人大厅,此。人修长身材,一袭青衫,蚕眉风目,长须五绺,飘逸而潇洒。
万逢春立即招手说道:“任二弟快来见见‘铁骑会’的傅少主。”
商二在傅少华耳边轻轻说道:“此人姓任,名天威,美号‘八臂玉哪咤’,关外一流好手,现任‘万家帮’总护法。”
傅少华立即离座站起,此刻那任天威已步至近前,躬身向万逢春行了一礼,然后转向傅少华。
傅少华未容他开口已先抱起双拳:“任总座。”
任天威讶然投过一瞥,抱拳说道:“不敢,任天威见过傅少主。”
傅少华道:“‘八臂玉哪咤’,傅少华久仰。”
任天威道:“任天威这点薄名恐不在傅少主耳中,倒是任天威对‘铁骑会’诸位俊杰,衷心仰慕已久。”
客套寒暄毕,任天威坐在万逢春右首。
万逢春道:“任二弟,可有眉目?”
任天威迟疑了一下。
万逢春立即又道:“铁、商二位贤弟在‘万家帮’呆了不少年,傅少主也不该算外人。”
任天威道:“属下迟到了一步,听说东西已让他们夺去了。”
万逢春灰眉一皱道:“怎么说?东西已让他们夺去了!”
任天威道:“听说全是京里派出来的,个个精锐。”
万逢春沉吟说道:“那东西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今后麻烦可就大了!”
扫了傅少华一眼,欲言又止。
傅少华道:“老爷子有什么话请只管说。”
万逢春倏然一笑道:“也没什么,万某想请教傅少主是从哪条路上来的?”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晚辈是经由‘昭君冢’进归绥城。”
万逢春一怔道:“昭君冢?”
扫了任天威一眼。
任天威微微点了点头。
万逢春转过脸来便要说话。
傅少华已经抢先开了口:“老爷子跟任总座所说的那东西,指的可是半块虎符?”
万逢春两眼一睁道:“不错,傅少主莫非知道这件事?”
傅少华道:“承老爷子视晚辈为自己人,对老爷子,晚辈也不敢有所隐瞒,晚辈曾适逢其会,眼见三方面好手争夺那半块虎符”
接着,他把“昭君冢”前所见所遇,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听毕,任天威一双风目之中闪射着异采,道:“这么说,那半块虎符虽然落在他们手中,那藏于半块虎符之中的半张血令是被阴瞎子暗中取去了?”
傅少华道:“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
万逢春一双灰眉紧皱,道:“要是那半张血令落进了阴瞎子手中,那半块虎符就等于是一块废铜,无论落在谁手里都已无关紧要,只是那半张血令落在了阴瞎子手里,要想夺过来恐怕比从他们手里夺过来更要麻烦,我虽没见过这阴瞎子本人,可是对他的性情、为人,知道得不算少,他一向独来独往,要那半张虎符又有何用?”
任天威道:“那半张血令要是给阴瞎子暗中取了去,其用意的确令人费解”
抬眼望向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傅少主说是送符之人是位老者,那迟至一步的接符人是个虬髯大汉?”
傅少华道:“正是。”
任天威眉峰微皱,沉吟不语。
万逢春道:“任二弟可知道这位老者跟那虬髯大汉是哪一路的高人?”
任天威抬眼说道:“关里关外属下认识的不少,知道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这老者跟那虬髯大汉听来都是陌生得很。”
万逢春道:“傅少主呢?”
傅少华道:“晚辈甫自踏入江湖,见闻不多,阅人还少。”
万逢春道:“铁、商二位贤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商二道:“属下二人要是知道,早就禀知少主了。”
“说得是,”万逢春微一点头道:“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不知道人家的来路”
任天威轻轻咳了一声道:“属下浅见。以为那送符人与接符人是哪方高人并无关紧要,找寻那暗中取去半张血令之人才是当前要务。”
万逢春道:“任二弟说得不差。”
任天威转望向傅少华,含笑说道:“傅少主可容任天威直问几句?”
傅少华道:“任总座不用客气,请尽管问。”
任天威道:“当年‘铁骑会’一夕之间毁在虏贼之手,会主及夫人壮烈身殉,一众健儿也伤亡殆尽,傅少主这趟涉足江湖,是不是要重振‘铁骑会’声威,率麾下英豪雪报这山高海深的公仇私恨?”
傅少华扬了扬眉道:“公仇私恨,不共戴天,傅少华若不重整‘铁骑会’,有所行动,就无以对泉下双亲及众弟兄之英灵。”
任天威为之动容,拇指一扬道:“博少主好不令人敬佩。”
傅少华道:“理所应当,义不容辞,傅少华不敢当任总座这敬佩二字。”
任天威轻咳一声道:“那么,傅少主是不是也有意于那半张血令呢?”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虎符为现下各帮派梦寐以求之物,各帮派好手为争夺虎符血令,不惜伤身丧命,得虎符血令,可得经天纬地之辅佐良才,傅少华若说无意,那是欺人之谈。”
任天威再扬拇指道:“傅少主快人快语。诗人以诚,更使人敬佩。”
傅少华道:“任总座言重了,傅少华仅是不惯虚伪而已。”
任天威道:“英雄本色,本该如是”
话声微顿,神色一肃,接道:“傅少主待人以诚,‘万家帮’也不惯虚伪,任天威在此有句肺腑之言,还请傅少主勿以交浅言深视之。”
傅少华微一欠身,肃容说话:“不敢,任总座请明教,傅少华洗耳恭听。”
任天威轻咳一声道:“岂敢,傅少主言重了,当年‘铁骑会’惨遭虏贼攻陷,‘万家帮’未能及时驰援,为此,多年来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傅少主既有雪报公仇私恨之宏志大愿,‘万家帮’自该竭尽棉薄,愿与傅少主凭一言为定,携手并肩,先夺虎符血令,然后共赴公仇私恨,傅少主尊意如何?”傅少华没想到这位“八臂玉哪咤”会有此一说,呆了一呆,也略略迟疑了一下。
万逢春向着任天威投过诧异一瞥之后,立即说道:“任二弟是万某的左右手,对外如同万某。”
傅少华定了定神道:“老爷子跟任总座隆情盛意,义伸援手,傅少华感激”
任天威道:“彼此站在一条线上,傅少主不必客气。”
傅少华道:“‘万家帮’在老爷子雄才大略领导之下,帮内尽皆俊彦良才,实力雄厚,威震江湖,常使虏贼丧胆,不敢正视。‘铁骑会’如今只剩得傅少华三数人,毫无实力而言,东山再起,艰难颇多,能得‘万家帮’鼎力为助,应该是久旱喜逢及时雨,求之不得,无如事关重大,也因‘铁骑会’毫无实力可言而不敢猝而言决”
任天威倏然一笑,立即截口说道:“那不要紧,傅少主不妨多考虑一下,且请在客舍委屈几天,容‘万家帮’一尽地主之谊”
转眼望向万逢春身后:“子云!”
一名黑衣壮汉越前躬下身去。
任天威道:“传话震总管,即时把客舍收拾一下,另外派出几个人来侍候傅少主。”
那黑衣壮汉应声欲去。
傅少华连忙站了起来,道:“初次拜会,怎好打扰,我另有琐事”
任天威截口说道:“就是因为傅少主初次莅临,‘万家帮’不敢失礼,若傅少主是座上常客,‘万家帮’也就不能让傅少主住那臭虫满炕的肮脏客栈去”
向那黑衣壮汉一挥手道:“去。”
那黑衣壮汉应声施礼而去。
人家一片热诚,一番好意,傅少华他能再说些什么,只得打扰了。
又坐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傅少华起身告辞,由铁大跟商二陪着出了客厅。
万逢春率任天威等五位堂主送到大厅门口,送走了贵客之后,万逢春道:“任二弟进来坐坐,我有话说。”
折回厅里落了座,任天威抢先含笑开口:“老爷子可是怪属下擅自做主?”
万逢春摇头说道:“那倒不是,贤弟一向代表我对外,只是我要听听贤弟的道理”
任天威笑笑说道:“老爷子,携手并肩联盟之事,属下只是试试那位傅少主而已。”
万逢春讶然说道:“试试傅少主,试什么?”
任天威道:“以老爷子看,傅少华他是否知道虎符的大用?”
万逢春道:“当然知道,他刚才不是说过么,得虎符便得辅佐良才。”
任天威道:“那么,以老爷子看,傅少华他是否知道那半块虎符之中另藏有半张血令?”
万逢春道:“这个就不敢说了,不过他既然知道虎符的大用,也应该知道那半块虎符之内藏有半张血令。”
任天威微微一笑道:“傅少华他既然知道虎符的大用,也知道那半块虎符之内藏有半张血令,他适逢其会,人既在那‘昭君冢’前,岂会任那阴瞎子把半张血令暗中取去之理?”
万逢春呆了一呆道:“任二弟是说,那半张血令并未被阴瞎子暗中取去?”
任天威道:“属下是根据各种事实推测,所得的结论是不可能三字。”
万逢春灰眉微皱道:“那么,那半张血令是谁取去了呢?”
“老爷子,”任天威淡然一笑道:“根据傅少华的说法,那座‘昭君冢’前后到过五路好手,虏贼一方夺去了半块废铜,那送符老者交出了半块虎符,接符虬髯大汉迟到了一步,阴瞎子并未取去那半张血令乘下的就只有傅少华一人了。”
万逢春神情一震道:“贤弟是说那半张血令已落在傅少华之手?”
任天威笑问道:“以老爷子看呢?”
万逢春摇头说道:“不会吧,我看这位傅少主年少老成,对人坦率,胸无隐私,满脸正气,为一时难得的俊彦”
任天威道:“老爷子阅人甚多,眼光独到,属下本不敢置喙,无如属下蒙老爷子知遇,受老爷子厚恩,有话却不得不说,老爷子为人仁义,存心仁厚;成,成在这儿,将来吃大亏也必吃在这儿”
万逢春摇头说道:“我以诚对他,谅他也不会以虚伪对我。”
任天威笑笑说道:“老爷子,这是什么事,事关虎符血令,事关辅佐良才,虚伪对人又何妨?就是欺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要是那半张血令落在咱们‘万家帮’手里,老爷子会鸣锣喊叫,张扬出去么?”
万逢春道:“那也要看对谁,若相处皆正人君子,以诚待我之人,纵然鸣锣喊叫,张扬出去又何妨?”
任天威轻轻一叹,摇头说道:“老爷子您太仁厚了,太仁厚了”
万逢春目光一凝,道:“贤弟,他有没有取得那半张血令,跟结盟事何关?”
任天威道:“关系就在这儿,老爷子,他若毫不犹豫,点头答应,那就表示他急要旁人援手,助他一臂,他若有半点迟疑,那就表示他已取得半张血令,有把握得辅佐良才,无须别人的助力。”
万逢春脸色微笑道:“那么贤弟你留他住下又是”
任天威道:“老爷子,半张血令当追问明白,别人梦寐以求,不惜断首捐躯,咱们又岂可坐失良机,失之交臂?”
万逢春陡然一惊道:“贤弟是要”
任天威淡然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要老爷子点个头,属下愿取那半张血令来,双手奉与老爷子,以报知遇厚恩。”
万逢春大惊,忙摇手说道:“贤弟不可,断断不可”
任天威道:“老爷子不忍?”
万逢春道:“这种事不是你我所应为的。”
任天威淡然一笑道:“老爷子,要取虎符血令据为已有,是免不了强抢掠夺的,伸手向别人跟伸手向傅少华,有什么不同?”
万逢春道:“傅少华跟别人不同”
任天威道:“老爷子,跃马拉弓,逐鹿中原,他也是其中的一个,此子非常人可比,若假以时日,容他再起,‘铁骑会’的声威非凌驾于老爷子这‘万家帮’之上不可,老爷子,打虎须在爪牙之未利,捕鸟须择羽毛之未丰”
万逢春灰眉一耸,道:“贤弟!”
任天威倏然住口不言。
万逢春威态稍敛,喟然一叹道:“天色不早,贤弟歇息去吧。”
任天威站了起来道:“老爷子,一念之误,能使”
万逢春摆手说道:“我明白,我明白,让我慎重考虑一夜,明早再给贤弟答复。”
任天威脸上掠过一丝异色,躬身告退而去。
任天威走了,万逢春一个人独坐大厅里,一双灰眉皱得深深地,深深地
在万家大院子那客舍里,烛影摇红,灯光正亮。
宽敞、干净而舒适的客舍里,傅少华坐在炕沿上,铁大、商二坐在他的对面,三个人正在聊着,聊得正兴高彩烈。
铁大忽然一皱浓眉道:“怪了!”
商二翻了他一眼道:“什么事大惊小怪?吓人一跳。”
铁大道:“老爷子对咱们俩去留的事,怎么只字未提?”
商二冷冷说道:“这还不够么?”
铁大目光一凝道:“你是说”
商二道:“不提就是不放咱俩走。”
铁大两眼一睁道:“那怎么行”
商二冷冷说道:“为什么不行?当初是咱们来投靠人家,可不是人家求咱们来的。”
铁大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如今少爷回来了”
傅少华道:“万老爷子若不答应让你们俩走,我还真不好强求呢。”
铁大天生莽撞,浓眉一掀道:“明儿我找老爷子去。”
商二道:“他要是不肯呢?”
铁大道:“我有两条腿,欠他的将来还他就是。”
商二冷冷一笑道:“好主意。”
傅少华微一摇头道:“事情不能这么做,人家待你俩这么仁厚,别给人话柄,让人家说咱们的人不通情理。”
铁大道:“那么,我跟商二就这么留下了不成?”
傅少华道:“别急,铁大,也许万老爷子根本就没留下你两个的意思。”
铁大低着头,没说话。
沉默了一阵之后,傅少华忽然说道:“有件事我也觉得怪。”
铁大忙一抬头道:“哪件事?少爷。”
傅少华道:“刚才在厅里,那位‘八臂玉哪咤’对我说的那些话。”
商二道:“结盟的事?”
傅少华点头道:“不错。”
铁大道:“这有什么奇怪,瞧您这不凡的气宇,‘八臂玉哪咤’他不是瞎子,你这不凡气宇就是重振咱们‘铁骑会’声威的最佳证明,谁不想攀龙附凤。”
商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傅少华淡淡一笑道:“铁大,你还是那个老脾气。”
铁大脸一红,没说话。
商二道:“少爷,那么您以为是”
傅少华道:“‘铁骑会’精英当年早巳伤亡殆尽,偌大一个‘铁骑会’如今只剩下咱们三个,一无实力,二无声威,简直无一可取之处,‘万家帮’绝不会跟咱们轻言结盟的”
商二道:“少爷,听任天威的口气,他好像是一番好意。”
傅少华微一摇头道:“即使是好意,也不该从那‘八臂玉哪咤’嘴里说出来。”
商二道:“这一点少爷倒不须置疑,那任天威身为‘万家帮’总护法,万老爷子视他为左右手,异常倚重,对外他时常代表万老爷子”
傅少华摇头说道:“小事他可以代表一帮之主,即使是小事,他也要得帮主之授权授意后始能对外说话行事,这是什么事,双方结盟,非同小可,他岂有不须先征帮主同意而擅自做主之理?”
商二微微点头,沉吟说道:“经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八臂玉哪咤’有点逾越”
目光一凝道:“少爷,要是这是万老爷子事先跟他商量好的,任天威表示有意结盟,是经过万老爷的授意,那就另当别论了,万老爷子是一帮之尊,颜面问题,他怕您当面拒绝下不了台。”
傅少华点头说道:“这倒有可能,万老爷为人仁义过天,这结盟的事,要是出自他的授意,那应该是一番令人感激的好意。”
商二道:“万老爷为人仁义过天,可是这位‘八臂玉哪咤’却精明得有点奸滑,跟他相处,使人不得不存一丝戒心。”
傅少华点头说道:“我看得出来,‘八臂玉哪咤’此人极其精明,而且带点滑,称得上是‘万家帮’的擎天柱一根,难怪万老爷子这么倚重他。”
铁大突然说道:“少爷,张家口咱们是不是要去一趟?”
傅少华道:“你是说去看看阴瞎子所说的那个和尚?”
铁大道:“是的。”
傅少华道:“从归绥到张家口。这段路不近呢!”
铁大道:“那不要紧,‘万家帮’有的是日行千里、夜跑八百的蒙古种快马,我一天跑个来回应该不成问题。”
傅少华摇头说道:“我不打算让你去。”
铁大道:“您让商二去?”
傅少华道:“不,我打算明天自己跑一趟。”
铁大道:“这点小事哪用得着您亲自去,我两个干什么的?”
傅少华道:“咱们做事不能悖情悖理,你两个人仍在‘万家帮’里,不方便。”
铁大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两个毕竟是‘铁骑会’的人。”
傅少华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两个人只要在‘万家帮’,一天,便应该听命于‘万家帮’。我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万家帮’的一个宾客。”
铁大还待再说。
商二一旁哈哈对铁大说道:“少爷年纪轻轻的就这么通情通理,你是怎么活的?这点江湖规矩你都不懂的。”
铁大浓眉一扬道:“商二,此地无青草,哪来你这多嘴驴?”
傅少华笑笑说道:“铁大,‘铁骑会’正待东山再起,一旦离开‘万家帮’后,你还怕没办事的机会,没跑腿的时候?”
对这位“铁骑会”少主,铁大不便争辩,不便顶嘴,只有来个闷声不响。
商二忽然站了起来道:“三更已过,时候不早了,少爷明早还要跑一趟‘张家口’,该歇息了。咱们走吧,你要想跑腿办事那也容易,给少爷找匹好马去,喂饱了草料,鞍配停当,准备少爷明天一早上路,这不也是跑腿办事么?”
铁大冷冷说道:“两边儿的话全让你说了。”
向傅少华欠身施个礼,转身出门而去。
傅少华摇头说道:“还是老脾气,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改。”
商二忽然低低说道:“少爷,您先别拴门,我马上折回来。”
傅少华怔了一怔,刚要问,商二已经在铁大身后出门而去。
傅少华心中好不诧异,心想,什么事商二这么神秘,商二这个人虽然赌技傲夸当世,堪称一绝,论心智他也是当世所罕见,他既然这么神秘,必有什么机密大事
他听了商二的话,仅把门掩了起来,没拴门。
过了不多久,轻捷步履响动,商二推门而入。
傅少华一抬手道:“坐下聊。”
商二随手拴上门,走过来坐下,道:“少爷,我有件事要让您知道一下。”
傅少华倏然一笑道:“我料你必有什么机密大事,不然不会这么神秘,也不会有意瞒着铁大。”
商二道:“铁大是咱们‘铁骑会’老人,跟我也是多年的好弟兄,我本不该瞒着他,可是您知道他的脾气,跟铜锣一样,一点就响,要给他知道这样事,他非拉下脸来找人玩命不可”
傅少华道:“对他,我虽然不及你了解得深。可是我小时候对他那刚直、鲁莽的火爆脾气印象也相当深刻。”
商二道:“现在咱们人在‘万家帮’里,万老爷子待人又十分仁厚,我不能让他在这时候闹出事来。”
傅少华点了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商二道:“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结盟一事应该不是万老爷子的主意,也就是说那‘八臂玉哪咤’他擅作主张,事先没跟万老爷子商量过,没经过万老爷子的授意。”
傅少华很平静,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商二道:“您坐在客位上不容易看见,我坐在下首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八臂玉哪咤’提起结盟事之后,万老爷子曾经怔了一怔,可是刹那间他就恢复了平静,马上说任天威可以代表他本人。”
傅少华道:“若是任天威事先跟万老爷子商量过,提结盟事是万老爷子的授意,万老爷子就不会颇觉意外地怔了一怔,是不?”
商二点头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万老爷子事先不知道这件事,结盟一事完全是任天威他自做主张。”
傅少华道:“哪一点?”
商二道:“我刚才折回客舍之前,曾经找了一个‘万家帮’弟兄问了一问,任天威一大早奉命截符去了,刚回来。”
傅少华道:“那就可以证明万老爷子事先不知道这件事了”
眉峰一皱,接道:“那么,任天威他不避逾越地自做主张,提议结盟是什么意思?”
商二道:“这个我还没想通,不过此人为人过于精明而流于阴险奸滑。他这么做必有用意,咱们不能不防着点儿。”
傅少华沉吟说道:“万老爷子既然事先不知道,那么咱们辞别之后一定会问那任天威,以万老爷子的为人,要是任天威不怀好意的话,万老爷子断不会再一次地任他自做主张。”
商二摇头说道:“您不知道,在‘万家帮’多年,我对万老爷子这个人了解得相当清楚,他这个人待人那是没话说的,唯一的短处是耳朵太软,任天威是他的左右手,加之任天威极具心智,又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我有”
傅少华道:“万老爷子耳朵软,总不至于软到是非不分吧?”
商二道:“这您不知道,我清楚,万老爷子耳朵软,可真软到有点是非不分,多少年来常见的事,万老爷子那位二夫人经常在万老爷子耳边搬弄是非,万老爷子近年来对大夫人冷淡多了。”
傅少华道:“怎么?万老爷子还有位二夫人?”
商二道:“万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按说是不该再纳妾了,可是这位二夫人是这么来的,有一回万老爷子在南城一家客栈里碰见个爹娘病死,无依无靠的可怜姑娘,万老爷子一念仁慈,动了恻隐之心,不但出钱出力葬了她的爹娘,而且收留了她。这位姑娘感恩图报,一定要委身万老爷子,侍候万老爷子一辈子。万老爷自忖年纪一大把,不敢误人终身,坚不答应,无奈那位姑娘双膝落地,不答应她就要一头撞死,加之大夫人有容人之量,也看得过意不去,于是乎红颜白发就成了亲,那姑娘也就摇身一变成了万老爷子的二夫人。这位二夫人极工心计,一年不到就把那当家主事之权从大夫人手里夺了过去,床第之上,枕边细语,使得大夫人跟万姑娘经常受气”
傅少华道:“万姑娘,万老爷子还有位掌珠么?”
商二道:“快二十岁大姑娘了,文武全才,在万老爷未纳二夫人时,如同心头肉,掌上珠一般,万老爷子自从纳了这位二夫人之后,在万老爷子心目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还好这位二夫人无所出,要不然大夫人跟万姑娘恐怕就更不在万老爷子眼里了。”
傅少华皱眉说道:“素仰万老爷子仁义过天,他怎么会”
商二道:“这是半点不假,不折不扣的实情,只是坏就坏在他耳朵太软了。”
傅少华道:“这位二夫人似乎也过了些。”
商二道:“都一样,免不了的,哪个做小的不争权争势,为大的要是不够厉害的,到头来总是吃亏的。”
傅少华微一摇头道:“家务事情可难断。”商二道:“这件事您预备怎么办?”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我来此是客,大不了一走了之,‘万家帮’岂奈我何,事情究竟如何。万老爷子是什么态度,迟早总会看出端倪来的,我那时再采取对策不迟。”
商二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防着点儿好。”
傅少华微一点头道:“我听你的。”
商二站了起来道:“您早点歇着吧,明儿个还得累一天呢,铁大给您找马去了,蒙古人最懂蒙古大马,他会绐您找一匹良驹的。”
只听一阵急促蹄声传了过来,由远而近,夜静时分听来异常清晰。
商二道:“八成儿是万姑娘回来了,她经常出门三更半夜回来,也难怪,在家待着没意思。”
傅少华道“只怕也给了那位二夫人话柄。”
商二道:“可不是么,一点儿也没错,二夫人常说,这么大个姑娘家了,一天到晚老往外跑,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像什么样子,老爷子,这可有关家声啊,堂堂一个帮主干金,您在江湖上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让人家飞短流长可不好听,须管管哪。二夫人常进言,老爷子也常管,可是万姑娘就不听,你管你的,我走我的,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在乎。”
傅少华笑笑说道:“只怕这位万姑娘是位女中丈夫。”
商二点头道:“的确,为人、胆识、所学,不但不让须眉,而且也愧煞须眉。”
只听一阵轻捷步履传了进来。
商二道:“没错,是万姑娘。”
傅少华情不自禁地转头向外望去。可是窗户关着门掩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那阵轻捷的步履声很快地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