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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死,心理上又无丝毫准备,再一方面又是震慑于柳含烟一身奇绝功力,尚未动手,便自色厉内荏,否则,要落败起码也在五招以上。

    柳含烟击毙二煞后,至此方猛忆及树上那位被捆绑着的中年妇人,半晌已未出声。

    星目瞥处,那名中年妇人已自瞪目张口,一动不动,显似已被适才一场前所未见的武林中人动手相搏,惊骇得昏厥过去。

    柳含烟暗暗一叹,举步走过,打算先将之救醒再做道理。

    哪知走至近前,方始发觉那名中年妇人四肢冰凉气绝多时。

    心中一震,不由大讶,再一细看,赫然发现那名中年妇人是吃人点中“死穴”致命。

    略一思忖,犹以为是祁连二煞在自己现身之际利用刹那时间下的毒手。

    心中不由又对二煞恨上一层,盛怒之余,剑眉挑处,扬掌就要向二煞尸身劈下。

    但倏地那只举至半途,蓄劲未发的手掌,却又无力地垂下。

    狠狠地盯了二煞尸身一眼,目光再一扫二孕妇尸身,地上一团血污,摇头一叹,飘身而去。

    柳含烟身形如电,方自破林而出,林中两株巨树干后,突然转出黄、黑二狼,望着那位遭人点中死穴致命的中年妇人一眼,各自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残酷笑容,身形齐齐一闪,蹑后穿林追向前去。

    二狼方自穿林而出便已窥见柳含烟雪白身影,在百丈外飘然疾驰。

    各自惊忖一声:“好快的身法。”

    一路隐隐藏藏地暗中追去。

    柳含烟心急师仇,悬念真经,一路之上更是绝不停留,披星戴月,关山飞渡,不到两日功夫已抵鲁境临海蓬莱。

    然而,他却一直未曾发觉自己身后正远远缀着四邪门下黄、黑二狼。

    这日已是黄昏时分,柳含烟心急如焚,晚间海风强劲,浪涛汹涌,蓬莱临海渔户商船,却无一人敢在此时冒着风浪出海。

    柳含烟一代仁侠,做不出那种以硬手法迫人的事情,万般无奈下,只得怀着一股焦虑心情,就附近觅得一家客栈,打算暂住一宿,翌日一早再行雇船出海。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柳含烟心中有事,辗转反侧至后半夜方始浑然睡去。

    翌日一早醒来,人耳一阵阵哗哗之声,急忙起床推窗一看,一双剑眉顿蹙,不由暗道一声:“苦也!”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竟然降着倾盆大雨。

    叹苦之余,不由暗忖道:“自己时运怎地如此不济?似这般鬼天气,谁愿出海?看来自己又得耐着性子苦等一天啦

    倏地心中一动,一丝希望倏又升起,唤进店伙,借了一把雨伞,信步向海滨走去。

    蓬莱濒海产鱼,又是鲁境往来商贾的重埠,尽管此时大降大雨,水流成渠,然而满街商贾仍是熙往攘来,忙于奔命。

    柳含烟打着一把雨伞,深蹙双眉,抱着万一之希望,径向海边走去。

    在他身后十丈外却暗中缀着全身紧紧裹在袍之中,头戴宽边草帽,将帽沿拉得低得几乎遮住整张脸的黄黑二狼。

    柳含烟甫抵海边,便径向下碇在岸边的一列渔船走去。

    打渔人之习惯早起,十余艘渔船之上,早已有人在那儿补网作业啦!

    柳含烟方自行近一艘渔船,一位年逾花甲的老渔人自船舱内探首而出。

    人目又是昨夜欲雇船出海的那位不知死活的白衣书生,一怔笑道:“怎么?相公莫非今早要出海么?”

    柳含烟闻言一怔,随即恍悟自己昨夜曾在此处吃了闭门羹,不由赧然一笑,点头说道:“老丈猜得不错,小生正欲出海,老丈可愿意帮个忙叩老渔人摇头说道:“对不起,老汉纵然有心帮你个忙,但是天下着这么大的雨,海中风浪必大,老汉珍惜这条老命,还想多吃几天大饽饽,今天连出海打鱼都不出了,这个忙老汉帮不上,你还是另找别家吧!”

    说着就要缩头进舱。

    柳含烟又碰了个钉子,心中尽管又急又气,但此时却不能发作,一见老渔人欲回身进舱,忙跨进一步,赔笑说道:

    “老丈且慢!”

    老渔人闻声回身,颇为不耐地眯着一双老眼,静待下文。

    柳含烟强笑一声,说道:“老丈若是肯帮个忙,小生愿意出加倍船资,如何?”

    老渔人一言不发地凝注柳含烟片刻,方始微笑说道:

    “相公,老汉看你不是本地之人,仙乡何处叩柳含烟一怔,不解地笑道。“老丈说的不差,小生世居江南。”

    老渔人微一点头又道:“这就难怪啦,相公大概从未见过骇人的海浪。”

    一顿,颇为不解地又道:“相公,老汉斗胆动问,你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儿,要这般不顾生死地忙着出海?”

    柳含烟素性淳厚,不善谎言,但是事到如今他却不能直言无忌,脑中闪电一忖,暗暗一叹:“事到如今,不得已只好扯一次谎啦!”

    面上却是极不自然地蹙眉说道:“实不相瞒,家母身罹奇疾,非得一种奇草不能救治,小生闻人传说黄海之中有一无名孤岛,岛上独产此种药草,故而小生急欲在舟出海以期早日寻得药草救治家母。”

    老渔人闻言轻“哦”一声,神情肃然,连连点头地说道:“原来是为令堂的病症,这就难怪啦,相公为了母病而忘了自身安危,这种孝心,实在令老汉佩服”

    柳含烟陡感俊面一热,不由暗道一声:“惭愧!”

    老渔人话锋徽顿,略一沉吟,庄容接道:“相公难道你非此刻出海不可么?”

    柳含烟闻言心知有望,不由暗暗一喜,忙道:“老丈说得不错,小生正是要即刻出海,昨夜已耽误了一宿,再迟恐怕”

    至此倏然住口,心中倏感一阵羞愧。

    这么一来,老渔人可会错意啦!

    无限同情地深注柳含烟一眼,略一沉吟,毅然说道:

    “好罢,救人一命胜造六级浮屠,老汉看在相公这份孝心上,权且做一次好事,帮你一次忙”

    此言一出,柳含烟心中狂喜之余,更是羞愧已极。

    俊面通红,窘迫异常地轻呼一声:“老丈”

    老渔人根本未注意到柳含烟神情有异,老眼一翻,庄容接道:“不过相公你可不要以为老汉是为了你这加倍船钱,若不是看在你相公孝心难得,你就是给我一座金山,老汉也不愿冒此奇险呢!”

    柳含烟尚未说话,老渔人一注柳含烟又遭:“既是相公急着出海,咱们就别耽搁啦,有行李么,快去取来上船罢!”

    柳含烟闻言忙道:“小生孑然一身,别无长物,现在就可上船。”

    老渔人道:“那么快请上船吧!外面雨大。”

    柳含烟心中一喜,顿忘所以,道谢一声,飘身上船。

    老渔人睹状一怔,说道:“老汉还看不出相公这读书人还有这么好身手呢!”

    柳含烟一怔,随即恍悟,赧然一笑道:“老丈过奖啦;小生哪里称得上什么好身手,只不过从小嗜武,练过几年庄稼把式罢啦!”

    老渔人一面收缆,一面说道:“不是老汉爱多话,相公读书人最好别沾l这个武宇,这东西硬是沾不得,沾上了就甩不掉,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惹得麻烦上身,相公坐好了,老汉就要开船啦!”

    柳含烟一面依言矮身钻进船舱坐下,一面连声说道:

    “老丈教训得极是,教训得极是,小生经此当头棒喝,今后定当专心攻书,不谈武事。”

    老渔人微微一笑,将船撑离岸边,心中却不由暗忖道:

    “这年轻人确是难得,不但模样儿长得俊,令人喜爱,孝心可嘉,而且又是这般地虚怀若谷,不骄不狂,先前我还以为是个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呢!唉!如果不是家道中衰,自己倒可好好地为玫丫头攀攀这门亲事呢”

    老渔人操舟技术奇佳,只是这么一撑,小船已自一滑数丈地离开岸边,渐渐地隐人一片水雾中不见。

    黄黑二狼只有空自焦急地位立岸边,柳含烟适才一番话儿,他俩自是悉数入耳。

    当然,他二人知道柳含烟是一片胡言,也知道柳含烟此时突然坚欲出海,必然有着绝大的事故,但是他俩却不知他到底上哪儿去,去做什么?

    虽然他二人有拦阻之心,但却有自知之明无拦阻之力,纵然有师门新练神功在身,但毕竟没有把握,赢了还好,败了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而且说不定会赔上两条性命。

    二狼仁立岸边片刻,黑面狼突然冷哼一声,大步向左近一艘渔船走去。

    黄面狼见状一怔,一把将他拉回,诧声说道:“老四,你要做什么?”

    黑面狼道:“三师兄,咱若是在此将人追丢,大师兄到来,咱们如何交待?小弟欲雇一条船追下去。”

    黄面狼冷笑说道:“你知道他上哪儿去,去做什么?”

    “小弟虽然不知他上哪儿去,去做什么,但却知道此事绝不寻常。”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你以为凭咱们二人,又无后援,纵然能追上他,须知此事,能奈何他么?”

    黑面狼方一张口,黄面狼冷冷一笑,又道:“咱们虽然身负师门新练神功,但却一直未曾试过,有无把握尚未可知,一个不好,徒自打草惊蛇不说,要是平白无故地在海上赔上两条命,死得人不知不觉,那才冤枉呢!”

    黑面狼顿时气馁,微一蹙眉说道:“那么依三师兄之见呢?”

    黄面狼冷冷一笑说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妨在此静等大师兄他们到来,与大师兄商议之后再做道理,同时,只要咱们守在这儿寸步不离,那老家伙是本地人,他必然会回来此地,而且柳小子也必然会搭原船回来,到那时咱们再见机行事,不是好得多么?”

    黑面狼道:“若是那只小船行至半海翻了船,小狗与老家伙同时葬身鱼腹,咱们不但空等,而且不也平白地遗失一本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真经么?”

    “啦广黑面狼话声甫落,疏不及防地即被黄面狼一掌打得一个踉跄,方自一怔。

    黄面狼已自桀桀任笑说道:“老四,你这两天敢是被鬼蒙住了心窍么?怎地如此槽懂?

    那小狗要是葬身鱼腹,咱们岂不了却一桩心事,除一心腹大患?师父师伯也从此不必提心吊胆地寝食难安啦!而且小狗身上那本真经我虽以为是真,到底是否真的尚属未可卜知”

    话犹未完,黑面狼便自窘迫地抬手连道:“好啦,好啦,三师兄,人已走啦,咱们别净站在这儿喝风淋雨了,一大早至今尚未吃饭呢!走罢!”

    黄面狼岂有不知他此时已是极为窘迫之理,微微一笑,未再说什么,向茫茫大海中投下最后一瞥,转身而去。

    现在再容笔者掉过笔头叙述一下柳含烟此去安危吉凶。

    果如老渔人所言,小船出海不到百丈,便为海上汹涌浪涛打得颠簸起伏,惊险万状。

    所幸老渔人操舟技术精湛,使得这一叶扁舟,在这茫茫大海,惊涛骇浪中,得能化险为夷,缓缓前进。

    饶是如此,老渔人已白脸色死白,甚至大汗直流,衣衫为之尽湿矣!

    尽管这位盖代奇才柳含烟是如何地武学旷世,胆识超人,一叶扁舟航行在这浪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中,在他来说,到底尚属平生首次,目睹排山骇浪,小舟伏腾,身形时起时落,也不禁心中暗紧,玉面泛起一片微微惊骇神色。

    这种情形落在老渔人眼中,诧异之余,不由暗忖道:

    “这小相公的是透着古怪,一颗胆儿竟比终日谋生海上的自己还大,难得,难得!”

    海上风浪既大,听话自然吃力,故而二人航行至今仍是两口紧闭,不发一言。

    所幸这种情形为时不长,日落时分便自风平浪静,大雨渐歇。

    至此,老渔人方始暗吁一口大气,腾出一只手,拭去满头冷汗,一抬头,方待说话,老眼瞥处,不由一怔,暗暗笑道:“这位小相公不愧读书雅人,凶险方过,他便自跑到船头,悠闲地负手欣赏起海景来啦!”

    果不其然,柳含烟不知何时走至舱外,立身船头,负手眺望海天相接处,低声吟哦,正自沉醉于一轮红日,万道霞光,轻鸥数点,海天一色的奇景中。

    只听他低吟的是王勃滕王阁序中的千古绝句,但却独具匠心,面对即景地改了几个字儿。

    “‘落霞与轻鸥齐飞,碧水共长天一色。’丹青妙手若无此神来之笔,泰山日出为之逊色不少,柳含烟叹为观止矣!”

    老渔人每日见惯了这如画奇景,对柳含烟认为叹为观止的醉人景色竟然视若无睹,唯对柳含烟匠心独具,将那千古绝句中所改的几个字儿,却正自不住点头暗赞不已。

    俟至“柳含烟”三字人耳,他却突然神情一震地脱口失声呼道:“什么?相公你的大名是柳含烟?”

    柳含烟闻声一怔回头,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不错!

    小生正是柳含烟。”

    老渔人惊喜欲绝地说道:“哎呀!少侠你何不早说,你要是早些说出大名,昨夜就是风浪再大,夜色再深,老汉纵是赔上一条老命也要送少快出海。”

    话声微顿,神情激动异常地又自颤声说道:“想不到老汉这把年纪竟能幸逢如此高人,这条破船竟有幸为这位侠肝义胆,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效劳,实感毕生荣宠,死而无憾,哎呀,老汉我简直高兴得要发狂啦!”

    微微一顿,满面悔恨,无限歉然地又自话道:“老汉老眼昏花,有眼无珠,昨夜今早诸多失礼之处,尚望少侠大量恕罪!”

    柳含烟闻言心知自己破除“地幽帮”之举已不胫而走,心中除暗叹江湖传事神速之外,表面上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老丈过奖啦,柳含烟一介寒儒,何敢当高人二字,所谓侠肝义胆诸多谬奖,更使小生汗颜已极,老丈此次慨允相助出海,小生衷心更是无限感激。”

    老渔人喜极一笑说道:“少侠毋用太谦虚,少快为天下苍生,悲天们人,舍己忘身破除‘地幽帮’,惊天动地之壮举,早已脍炙人口,妇孺皆知,武林中各大门派更是对少侠敬若神明,老汉虽然一介老渔,但生平最为敬佩少侠这种顶天立地的奇男好汉,前些日子,老汉还曾经指天大骂造物弄人呢,咦!少侠”至此,一脸讶异,倏然住口。

    柳含烟心情一黯,勉强一笑,说道:“柳含烟无德无能,想不到竟蒙老丈如此关爱,造物委实弄人,柳含烟一身罪孽深重,不想却遭人救起,仍自苟活”

    老渔人闻言忙道:“少侠何出此言,似少使这般武林救星,岂能就此殒落,更何况少侠还有重大使命在身,噢,对了,少快这令堂病重”

    话犹未完,柳含烟便e陡感玉面一热,赧然一笑,忙道:“实不相瞒,先前一番话儿乃是小生急欲出海万般无奈

    之下,方始出此下策。其实小生此次急着出海是为了有关师门大仇的一桩事儿!小生至今犹感愧疚难安呢!”

    老渔夫暗暗一笑,庄容说道:“少快不必过于自责,这种隐秘事儿本来就不可对人言及,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更何况少快与老汉素不相识。”

    尽管如此,柳含烟仍是难以消除心中愧疚歉然,表面上仍是赧然一笑,默然不语。

    老渔人自然也知道这种隐秘不能动问,问了徒自令人左右为难,但另外却一时找不出适当话儿,只得闭口不言,专心掌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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