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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
男生将右手的书包换到左手,站到树下后跃起将白色钱包抓下来。
“给。”
“谢谢。”
“还有车钱回家么。”
“有的”摸出口袋里的一把硬币。
“那就好。”原谦将刚刚说话时同样从自己身上找出的两枚硬币放回去“我也没钱借你。”
女生想着那大概也是他的车费,可随后才察觉对方应该是骑车上下学的。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迫你讲,”把钱包还回去时,男生这样说到“只是至少把自己准备得强大些,以免事后给他人添麻烦。”
“我可没求你来帮忙啊。”女生听到后句,一下急红脸。
“我说的不是你。”收过意义含混的话音,原谦将空出的右手插进裤子口袋。指尖触到的还是两枚长期放在那里的硬币,已经变温热的边缘。
父母离异在他读初一那一年。面对大人决定的事实,小孩子没做过多反抗。惟一一次是母亲离开后的冬天,13岁的原谦从学校放学后突然决定去妈妈那里看一看。他坐了40分钟电车赶到母亲的住处,也见到妈妈的新爱人,新组成家庭的两人对他很亲切。不过母亲没有留他吃晚饭,那位叔叔也说“时间不早了,为了路上安全还是要早点回去啊。”
原谦便识相的告辞了。一直到他走出这片住宅,来到车站时才发现,因为先前已经用完了车钱,自己这时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路费回家。
当时五官轮廓还留着孩子青涩的少年,返回到母亲所在的大楼下面,却站了很久还是没有踏进去。
妈妈的新家在高层住宅第21楼。
从底层数上去,差不多到第14楼的地方,无论怎么眯起眼睛,也已经看不清了。越往上的越无法分辨。混在了一起的窗和阳台。
男孩揉了揉眼。用的力气太大,眼睛红开一圈。
最后他向路口杂货店里的老板娘借了两元钱。第二天再回来还给她。
第一个后续报道是,在多日后与母亲的重逢里说起自己曾经到访的那一回时,母亲很惊讶地说:“怎么是冬天呢?明明是四月底,已经很暖和啦,那天你还穿着单衬衫呢。”
“是么。但我记得——”男生最初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但迅速地撤换了。
是啊。在等老板娘回身从抽屉里找硬币时,自己曾经冷得打了一连串哆嗦之类,也可以是很主观的感受,也未必就说明那段记忆发生在冬天。
而第二天后续报道是,最初只是无意的保留,但随后却变成了长时间的习惯——从13岁保留到现在,原谦一直留两元钱在身上,一确保自己可以顺利回家。
13岁,14岁,到15岁,16岁。已经4年后。带着两枚硬币成长到今天。
句点壹
小城的中心枢纽是个十字交叉路口。路很宽,两边植满长龄的树,一年年立成轩昂的墙。几乎所有城里的人,每天都有一次穿越这个路口的机会。
入夏这一天,有薄云,极轻极轻白。树叶染满天,而道路笔直。余下的地方全都可以填进风。
赫桥高中二年3班的时纪野乘坐的电车停在了交叉路的红灯前,他从没有醒彻底的瞌睡中睁开眼,最后又撑过下巴迎着车窗外的柔光假寐。
无意识的也会张眼扫一扫窗外。
明敬高中二年1半的钟尉将饭团的最后一口死命塞下后,与其他骑车族一快赶在绿灯熄灭前拼命蹬过路口。动作得太急,饭团外的软塑料包装都没来得及扯走而是囫囵地咬在嘴里。直到钟尉穿过绿灯,才将它吐出来,扬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
在路上解决早饭的人总是有的,骑车族里虽然不多,可走在马路上的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捧着什么。
赫桥高中一年9班的柯壹壹这天没有继续她最爱的鸡蛋饼,而是换成了炸麻球。没有想到东西很油腻,她吃完一口就有点苦起脸来。在拐过十字路口右转前,女生到刚开张的报刊亭张望了两眼,发觉最新的期刊还没有到,便越过他人继续向前。
明敬高中一年7班的原谦将老板递来的电脑杂志卷成筒,塞进书包拉链口里,又返回到车流。因此也错过了先前的绿灯,不得不停下来。视线里漫漫地掠进面前正在穿越的车流,电车上站着大瞌睡或坐着大瞌睡的乘客。原谦右手下意识地要伸向裤子口袋。
句点贰
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的,面孔交错的早晨。
而在其中倘若只取光线所照射到的四个。只留下四个,其余的全部淡化至最后消失。那么在只剩下四张面孔的路口——
有薄云,极轻极轻白。树叶染满天,而道路笔直。余下的地方全都可以填进风。
并且这时方才能说——四野空旷。
时纪野。钟尉。柯壹壹。原谦。在空旷的四野中央。
不让喧嚣着地(第一回完)
时纪野-壹
未经许可就下起的暴雨,让原本在操场上的学生们都撒腿跑进了体育馆里。老师指挥几个男生去器材室搬道具,改成在室内的上课内容。原本架在体育馆中间的排球网被摘走。旁边的双杠上挂满的因为淋湿而脱下的运动服外套,有人嚷嚷的提醒着“到时候可别搞错啊”
两班合上的体育课,分成男生女生安排不同的内容。时纪野把鞋带重系一遍,男生这里已经放上了一台跳马。女生那儿则摆着六七块绿色的垫子说明接下来将有的柔软体操。抱怨声从那边又细又长的飘过来“啊不会吧做这个干吗”领队的年轻女老师没有理睬,只说道“你们要是怕丢脸,以前就该好好练习才对”
时纪野没有明白的“垫上运动”和“丢脸”之间的关系,在随后得到了逐步地解答。换成老师示范会显得优雅的动作,女生们总不能做到一样的完美,摇摇摆摆伸出的腿或架开的胳膊多少有些滑稽。而她们似乎更不乐意在一旁有男生的情况下出糗,自说自话的将动作改成“跪坐着叹气”或是“斜倚着聊天”
“下一个!”站在跳马边的男教师发出指令。
“在。”时纪野走出队列。
确定自己的运动外套被别人错拿走,是在衣架上只留下最后一件的时候。不用近距离检查也能从裁剪的尺寸看出它的主人应该是女孩子。时纪野站在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外套旁,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它摘取下来。也许因为学校配给的运动服不像平日他们穿的正装,针对男女生的设计没有不同。可就算是看错了,时纪野想象拿走自己那件外套的女生:
“不觉得大了点么。”
“抱歉。”对手里的陌生外套比画一下后,将手伸进它的口袋里。
居然真的有东西。男生希望上面写着有关于衣服主人的线索,展开后却赫然读到自己的名字——
“给时纪野”
原来是这样。
在手机和网络聊天等普及的现在,还用纸信告白的人已经非常之少了。但这也不意味着时纪野这方面的收集就会贫瘠一些。事实上连奶奶都知道,放着自己眼药水的那个抽屉上面,橱柜的隔板里,都是孙子每过半个月就会再添加一些的信笺。粉红系的纸张,和可爱的图案。奶奶当然没有糊涂到以为那是孙子怪僻的爱好,反而逢人就笑:
“我们家小野啊,很受欢迎的。”
“奶奶。”放学后走到附近的少年朝这边招呼着。
“哦你回来啦?”奶奶笑眯起眼睛,好像很高兴时纪野的及时出现,为先前自己的话提供了有力地证明“这是薛阿姨。”
“你孙子?叫什么?长得这么俊俏啊——”七楼刚搬来的阿姨还没摘下劳动时的袖套。
是吧。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