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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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桎说抽烟的女人都是疯子。小桎也抽烟。

    小桎曾经是我的女人。

    “你。能不能给我一支烟。”第一次见到小桎的时候她微笑着对我说。小桎笑起来很好看，浅浅的酒窝，很白的牙齿，一点也不象是经常抽烟的女人。更或者说，小桎很像一个单纯的孩子。我迟疑着，小桎一边退下右手的手套，以便用眼睛盯着我，我慢慢从风衣的口袋内掏出一盒烟，打开，递给小桎一支，掏出火机，燃着。小桎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

    “你也喜欢mildseven？”小桎笑着问。她夹烟时手指的姿势很好看。小桎手上的皮肤同样也很白皙，没有焦油遗留的痕迹。

    “你。还是少抽点吧。”我知道小桎是不可能因为我的这句话放弃抽烟的，但是，我希望她少抽点，她是女人。

    “走吧。”小桎把身后的旅行箱递给我，接过箱子把手的时候，碰到了小桎的手，冰凉。小桎手上的凉意与季节的凉意不一样，季节的凉意是会不停交替变换的。记得小时侯家里的一只黑色猫咪死在外面，找到的时候，已经僵硬，我抱着猫咪的尸体去埋掉，猫咪的身体很凉。小桎手上的皮肤也是这样凉着。

    “你手很凉。要注意点身体。这边降温很快。”我顺手把风衣披在小桎身上。小桎的身体很瘦弱。

    跟小桎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小桎说要来我的城市时，我和她刚认识半个月的时间。那天留言问她想不想见我一面。小桎说，是该换个环境了。第二天她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已经买了机票。尽管有些措手不及，我还是对她说来吧，我会去机场接她。

    “你这窝还真有点乱。跟我事先想的一点没有偏差。”小桎在我房间内四处打量着，她脱下我的风衣，摘下手套，围巾，然后开始整理我的物品。

    “太麻烦了。其实。我都习惯了。”我靠着门框，看着小桎笨拙却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点心疼。

    “可是。这样我会不习惯的。”小桎转过头冲我笑着。她用力拉开硕大的落地窗帘，一片光线洒进来，有点刺眼，小桎的背影轻微颤动了一下，像动物伤口处的禁脔。

    “你打算住下多久？”小桎忙完后，我递给她一杯刚泡好的新鲜咖啡。问完之后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白痴。

    “应该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而且。我会给房租的。”小桎依然微笑着，小桎的笑容依然很好看。她用手指撩了撩前额的头发，小桎前额的头发几乎要遮盖住她的眼睛。她的头发微微卷着，很自然地垂在肩膀上，她的脸很精致，没有擦粉底，只是唇上略微抹着一层口红。我发觉开始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小桎来了之后，白天我和她一起逛街，带她看这个城市的景色，去小巷里吃原汁原味的冰糖豆腐，小桎说，这个城市与别处的区别就是有一个我。晚上我和小桎躺在一张床上边就着花生米喝可乐边看碟，然后谈论剧情的虚假。小桎说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我在黑暗中吻她的嘴唇，喜欢我身上淡淡的味道小桎的身体和她的手指一样凉，每次紧紧抱住她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小时侯死去的猫咪，然后无边无际的恐惧，然后发狂似的抱紧她。小桎时常叹气说，我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白天的时候，如果不出去，小桎喜欢穿着我的睡衣爬在窗台上抽烟。小桎很少说她过去的事情，我也没问过她。记得小桎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后来戒了，再后来又抽了。小桎说，她喜欢被白色的烟雾笼罩的感觉，烟雾里的她，能够回到童贞的时代。我习惯了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小桎怕在窗台上抽烟的背影，我希望能够进入那个藏匿在白色烟雾中的小桎的世界。白色烟雾里的小桎才是真实的。在我身边的小桎，只是她冰凉的躯体。

    “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起我。”小桎决定离开的前一晚，我躺在床上，她枕着我的肩膀边抽烟边轻轻问我。小桎的眼睛望着淡蓝色天花板，顶上的吊灯散发微弱的光线，小桎的眼睛里也是淡蓝色的。

    “我走了。你千万不要想我。让时间去承载我们的继续。”烟抽完的时候，小桎轻声地说。然后就躺在我肩膀上熟睡了。我盯着小桎疲惫却满足的脸，突然想哭。我漫无目的地在思想的空间努力追逐，为了那刻虚无缥缈的恐惧。

    小桎走了。带着她的旅行箱。也带走了我对她的眷恋。

    牵过的手，掌心的温度，曾经的誓言还能否缠绕左右。爱是一座空荡的城池，开满不称职的绝望，满目的风景，或者满目的荒凉。把时光一寸一寸刻在皮肤上，终于开始失忆。

    距离有时。守侯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