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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立刻吸进无数的芬多精,沁心的凉感舒人心,时不时有几只小动物经过,带来些许惊喜,泉水很清澈,可以看见下面的硕大肥鱼,还有几个漂亮的小瀑布,要是有比基尼,关关早就跳下去游泳了。
一路走、一路聊,今天的蕥儿心情很好,甚至会轻松地哼上几句歌儿,关关发现她唱歌还挺好听的。
这些日子,蕥儿见着她,不再像只斗鸡似地随时随地想冲上来啄她几口,大概是她的金钱攻势出现效果,但她明白要蕥儿喜欢自己这个假想敌,是有点强人所难。
“你们怎会想到把母亲葬在这里?”关关问。
“小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附近,这片山提供我们不少吃食,不然光靠我母亲一双手,根本养不起我们。”云青道。
云丰指指树干上的覃类。“小时候,我们经常吃这个。”说着,顺手采下放进篮子里。
“我会设陷阱、抓兔子,到河里抓鱼虾螃蟹。”云青接道。
“山上有几棵桃杏和桑树,结实系萦,吃都吃不完。”云丰续说。
任何人说起童年记趣,都是滔滔不绝,倒是蕥儿一语不发,和关关一样静静听着,关关想,也许当时蕥儿年纪太小没有印象。
“听起来,你们的童年生活过得不错。”关关笑着附和。
“是不太差。”云丰同意她的话。
那时候,娘做针线,他和哥哥大声念书,他们很穷,但买纸墨笔砚、买书册,娘从不吝啬,娘挣来的银子全花在他们念书上头,娘老爱挂在嘴边的话是:娘等着你们哥儿俩给我争个诰封。
只可惜,娘等不到这一天,这是他们兄弟最大的遗憾。
“方伯母是怎样的人?”
关关好奇,怎样的父母亲,能教养出两个贫穷却一心向上的孩子?
云丰说:“外祖家里算得上殷实商户,外祖父勤勉辛劳,挣银子、立家业,外祖母把家里上下都打理得很好,不管是儿子或女儿都让他们读书认字,听说两个舅舅还考上秀才。
“可那年朝堂不稳,民不聊生,处处闹盗匪,外祖父母再三考虑后,决定卖掉屋宅田铺,带孩子到京城生根,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一票凶恶匪人,他们杀了外祖父和两个舅舅,劫走马车和所有财物,外祖母迫于无奈,只好带着我母亲投奔自己的姊姊。外祖母到南开城不久后就病死了,母亲在表哥家里,颇受照顾,不久便嫁给表哥为妾。”
云丰没提,好端端的,小甭女怎会下嫁表哥当妾室?
但不都是这样的吗?防贼防盗防表哥,爱家爱国爱表妹,这表哥表妹从来都是世上最难解的习题,离得远了没事、长丑了没事,就怕投奔、更怕表妹美得煽动人心。
所有当老婆的都得牢牢谨记,有表妹来投奔,得大方、得尽心,要不买个宅子把人给远远打发,要不就得认真替人家寻门好亲事,否则到最后沦陷的会是自家丈夫。
“后来父亲病逝,母亲带着我们离开,这片山地原是祖母私底下送给母亲的嫁妆,我们搬到这里之后,生活很愉快。”云青道。
婆婆偷塞土地给儿子的小妾当嫁妆?就算小妾得喊婆婆一声姨母,也没必要感情这么好吧?肯定当时人家不想嫁,表哥使了手段,而这片地是用来安抚人心的。
不过云青竟然直接跳过他家老爹、老妈的婚姻生活,一句病逝就把播种者轻轻带过?难道是回忆不堪回首月明中,只好把那几多愁全放诸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么是大妈太厉害,还是老爹太肮脏,让表妹姨娘日子难受?关关瘪瘪嘴,东风恶、欢情薄不是所有表哥表妹都有好结果的。
“这里除冬天之外,不至于没有食物可吃,唯一麻烦的是上学堂不容易,我和弟弟只好在家自学,有问题便积存起来,等母亲进城卖繍件时,我们就到学堂里请教师傅。
师傅人很好,愿意指点我们的功课。
“我考上秀才,母亲却生病了,她不让人知道,等到我们发现时,已经药石罔效。我们葬下母亲,依母亲临终吩咐,卖掉这片地,到京里念书。”
这些年来,云青心中沉懑,却是家事难言,真想要说时,也不知道要从哪儿说起,没想到对着关关,居然不费劲儿,话便自口中流泄出来,云丰颇有深意地看了大哥一眼,心里也觉得讶异。
“后来呢?”关关问一句,他便顺顺当当往下接。
“进京后,我们省吃俭用,住在大杂院里,身边的银钱很少,只能供一个人上学堂,因此兄弟俩商量后,我去学堂上课,回来再把学的教给云丰。
“我心底明白,自己没有本钱一考再考,我要是不能一举中第,不只耽误自己,更是耽误弟弟,所以悬梁刺骨,什么事儿我都做过。”
关关感叹,他们的生活可以写成励志书,可惜这里的出版事业不发达。
不过,像他们这种遭遇的妾室、庶子到处都有吧,谁说嫁男人就是嫁得一世保证?
他能保证活得比你久?保证护你一生?保证你不被大老婆或小老婆欺凌?保证有足够本事让你吃香喝辣、无忧无虑。
老话重提,虽然人人都道:找棵大树好乘凉,她却倾向于自栽自种自乘凉,男人再好、好不过自己,与其利用年轻貌美的身体钓来金龟婿,不如多挣点傍身金银。不管是什么年头,女人靠自己都强过靠男人。
蕥儿没插嘴安静地听着。
她还是很讨厌关关,讨厌哥哥们对她另眼看待,但她不能否认关关很慷慨,不过做了一双鞋、一个背包就给她十两银子,这是她这辈子赚过最大的一笔钱。
前些日子她又陆续做上十来个,还以为关关会照单全收,没想到她不需要那么多,一口拒绝了,害她气得甩门。
关关大可不理会她的,但晚上,她还是来敲门叫自己出去吃饭,还答应帮她把那些背包卖出去。
她和关关不一样,她脸皮薄,关关脸皮厚,敢拿着包包到铺子里到处求店家买下,她不知道那些包包到最后会不会卖出去,但她总算没有做白工,关关替她收了五两银子回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再不喜欢关关,也得休兵罢事。
“到了!”
云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坟墓,那坟是新修好的,虽花掉不少银钱却了了兄弟俩的夙愿。
兄妹三人加快脚步跑上前,关关并没有加入他们,那是家族活动,实在不宜外人在场,只是既来之、则安之。
关关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祭品摆设好,兄弟俩和蕥儿焚香祷告。
关关站在三人身后,合掌虔心道:“方妈妈,你可以安心了,你的儿女将来不会差只会好,依他们的性情,他们定会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精彩。”
祭拜过后,关关上前细看墓碑上的名字——方云。
方云?好熟悉的名字,这名字她在哪里看过?
方云、方云她来来回回把这名字细嚼过几次,还是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她这人不固执,不会为一点小事令自己头痛,因此在云青朝她挥手的时候,便飞快将这个熟悉感给撂开。
关关还对自己解释,她之所以觉得熟悉,肯定是因为这对兄弟的名字前面两字是“方云”看吧,这个方云是个多妙的女子,居然用自己的名字给孩子取名。
“想不想去钓鱼?”云青道。
“你带了钓竿?”
“这种东西还需要随身带?”他指指前面一丛细竹,意思是:看见没,满山都是钓竿。
也对,钓竿生在山林,钓线长在头上,钓饵埋在土里,这时代钓鱼不必走一趟钓具行。
“那走吧。”关关没拒绝,随着云青往林子里走。
蕥儿想也不想,就要提脚跟上,却让云丰伸手拦下。
她不满,抬起头对上云丰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不能跟?”
“傻丫头,你看不出来吗?大哥喜欢关关。”
他是陈述事实,没有刺激蕥儿的意思,但蕥儿明显深受刺激了,她像被针戳到似地急跳起来,把头摇得像博浪鼓。
“哪有?根本就没有,二哥不要胡说!”她矢口否认。
云丰静静看着蕥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这丫头小时候的傻念头还没丢掉吗?都长这么大,也该明白事理了。
大哥已经为他们耽误多年,那年要不是因为他们,大哥早就娶妻生子,他们怎能一再为自己而自私?
他十五岁那年,大哥考上进士,户部谷尚书看上大哥,想招大哥为女婿,谷尚书家的千金谦和有礼,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大哥见过对方一次,多有仰慕之意,但为照顾他和蕥儿,大哥婉拒了这门亲事。
假使当时大哥结下那门亲事,有岳父帮忙,依大哥的能力,到现在不会只是个七品小县令。对这件陈年往事,他始终有愧,好不容易大哥有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促成此事。
他耐心地柔声劝导“让关关来当我们家大嫂不好吗?这几个月,关关帮大哥翻了几个冤案,让被害人沉冤昭雪,也让大哥得到好名声,上回连知府大人都嘉勉大哥一回,更别说关关编的参考书,一下子就替咱们家挣那么多银钱,我们能够买地、给娘筑新坟,都是关关的功劳。”
“那算什么功劳,大哥付银子雇她做事,她就该为大哥尽心竭力,真要说,也只能说大哥知人善任。”不要,她就是不要关关当嫂嫂,凭什么啊她,大哥那么好的人,怎能配一个、一个她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怨愤。
“蕥儿,你看不出大哥和关关一起说话的时候特别轻松快乐吗?看不见大哥夜里经常在关关门前徘徊吗?大哥是喜欢关关的。”
“那又怎样,大哥也喜欢我,我唱歌的时候,大哥都笑得很开心。”
“蕥儿,你别胡思乱想了,你和大哥是不可能的,大哥只把你当妹妹。”
“才不是,我跟大哥说,要是他娶不到妻子,等我长大就嫁给他时,大哥笑了!”
她不会忘记的,那次推拒谷家婚事,大哥站在大杂院里仰头看着星星,眼底有着淡淡的落寞,她走到大哥身边、拉着他的手,认真告诉他,她要当他的媳妇,那时大哥真的笑了,是开心的笑。
“他是在笑你傻气、笑你童言童语。”那时她才多大啊?八岁的丫头,换了他他也要笑的。
“才怪,我马上去找大哥问清楚!”她撅起嘴、鼓起腮帮子,眼泪跟着坠了下来。
她努力长大、努力学绣花,她想当大哥的好媳妇呀!
“蕥儿,你不要胡闹”
可她没听云丰把话说完,转身便钻进林子里寻人,云丰叹气,这丫头怎么这么冥顽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