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的通牒_35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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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的时候很配合。”
“你们搞的监控太差劲了,这你心里有数,”康克林说,“那帮家伙追的明明是个男人,却会在女厕所里给马桶翻盖绊倒。”
“这次不会,因为人是我亲自挑的,”克鲁普金坚持说,“除了我们自己的四个人之外——他们全都在诺夫哥罗德受过训,监控人员都是从英国、美国、法国和南非叛逃过来的——全都有情报工作的背景——按照你们西方人的说法,他们要是搞砸了,就会丢掉自己在乡间的宅邸。我确实很想被任命为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的成员。我也许会被派驻到华盛顿,要不就是纽约。”
“到那边你就能大偷特偷了。”
“你很淘气,阿列克谢,非常淘气。不过,等喝过五六杯伏特加之后,别忘了提醒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们的代办两年前在弗吉尼亚买了一处房产。价格可真叫便宜,提供资金的是里士满Rid,美国弗吉尼亚州首府。的一家银行,他的情人就在那儿工作。现在,有个开发商想出十倍的价钱把它买下来!……来吧,上车。”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会谈这些。”伯恩拿起旅行包说。
“欢迎来到高技术情报的真实世界,”康克林轻声一笑,“至少从某种角度来看是这样。”
“不过,从所有的角度看也都一样,”一行人朝豪华轿车走去的时候,克鲁普金继续说,“各位,咱们坐在官方轿车上的时候就别谈这些了,好不好?顺便说一句,给你们安排在马克思大道上的都会饭店,是个有两间卧室的套房。那地方很方便,我亲自关掉了所有的窃听设备。”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尴尬是克格勃最害怕的敌人,这一点你很清楚。我跟内部的保卫机构说,录下来的内容可能会使某些惹不起的人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谁要是无意中听了录音带,肯定会被他们发配到堪察加半岛去。”他们走到车前,司机过来打开了左侧的后车门。他穿着一身深棕色的西服,和谢尔盖在巴黎穿的那套衣服一模一样。“料子是一样的,”克鲁普金注意到了同伴发现相似服装时的反应,就用法语说道,“不幸的是,裁剪可是大不相同。我让谢尔盖把衣服拿到巴黎新区改过了。”
都会饭店的房子是革命前造的,后来经过了整修。它装饰华丽的建筑样式正是沙皇喜欢的风格,他见识过崇尚精致繁复的“世纪末”之风的维也纳和巴黎。天花板挑得很高,大理石随处可见,间或装点在墙上的挂毯则是无价之宝。极尽精致的大堂本身就带着一种针对政府的蔑视,因为这个政府竟然允许这么多寒碜的公民侵入它高贵的地盘。饭店里华美的墙壁,耀眼生辉、雕刻精细的枝形吊灯,仿佛都在以鄙视的眼光盯着那些微不足道的闯入者。不过,这种印象对季米特里·克鲁普金并不适用;派头十足的他在这个环境之中不仅轻松自在,简直就是得其所哉。
“同志!”克格勃情报官陪着客人走向电梯时,饭店的经理悄悄喊了他一声,“有您的一条紧急消息。”他说着快步走到克鲁普金身边,把一张叠好的纸条塞进他手中,“他们让我把消息交给你本人。”
“这事你已经办妥了,谢谢。”克鲁普金看着经理走开,然后背对着伯恩和康克林打开了纸条。“我得马上和捷尔任斯基广场的总部联系。”他说着转过身来,“纸条上是我二号政治委员的分机号。走,咱们快点。”
他们住的套间和大堂一样,也属于另一个年代,另一个时期,实际上也可以说是另一个国家的风格。惟一遗憾的就是屋里那些褪色的布料,而原来的装饰线条修复得也不尽如人意。这些不完美的地方,愈发强化了过去和现实之间的距离。两间卧室门对着门,中间隔着一个硕大的起居室;起居室里配有一座铜制的吧台,还有好几瓶很难在莫斯科的货架上见到的酒。
“你们随便喝。”克鲁普金说着朝电话走去。电话机放在一张仿制的古董桌上,桌子的样式不伦不类地混杂着安妮女王和路易后期的两种家具风格。“哦,阿列克谢,我忘记了,我再给你要点茶、矿泉水什么的——”
“不用了。”康克林从伯恩手里拿过自己的旅行包,朝左边的卧室走去。“我得好好洗洗;那架飞机脏得要命。”
“我敢说,机票的费用还是挺让你满意的。”克鲁普金一边提高声音回答,一边开始拨号,“顺便说一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们俩的武器都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都是点三八口径的格拉齐布里亚自动手枪……来吧,伯恩先生,”他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戒酒,而且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我这个电话可能得打半天。我的二号政治委员就爱夸夸其谈。”
“我是得来一杯。”伯恩说着把自己的旅行包丢在另一间卧室门口。他走到吧台前,挑了一瓶知道名字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时克鲁普金也用俄语说了起来。伯恩听不懂这门语言,于是就走到两扇教堂风格的窗前,俯瞰楼下那条名为马克思大道的宽阔街道。
“你好……是,是——为什么?……那就去萨多瓦亚街,二十分钟。”克鲁普金挂断电话,恼怒而厌烦地摇了摇头。看到这个动作,伯恩转向了苏联人。“伯恩先生,我的二号头头这一次可不是很健谈。碰到紧急情况和发号施令的时候,他就顾不上闲扯了。”
“你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克鲁普金朝左边的卧室瞟了一眼,提高了嗓门。“阿列克谢,快出来!赶紧!……我刚才跟他解释来着,说你们刚到没一会儿,”克格勃官员又转向伯恩继续说,“但他根本就不买账。我甚至还跟他说,有一个客人已经在洗澡了,他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让他出来,穿好衣服。’”康克林一跛一跛地出了卧室门,边走边拿毛巾在湿乎乎的脸上揩,衬衫都还没扣好。“不好意思,阿列克谢,我们必须去。”
“去哪儿?我们才到这里啊。”
“我们在萨多瓦亚街上征用了一套公寓——那地方可是莫斯科的‘豪华大道’,伯恩先生。虽然比不上香榭丽舍大街,但也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地方。沙皇搞建筑还是有一套的。”
“那地方有什么?”康克林追问道。
“一号政治委员,”克鲁普金回答说,“我们要把那
套公寓作为——怎么说呢,我们的总部。那套房子小一点,住着很舒服,是捷尔任斯基广场的附属机构,只不过这一点除了咱们这五个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罢了。我们得立即赶过去,有情况。”
“这理由对我来说足够了。”伯恩说着把酒杯搁在铜制的吧台上。
“把酒喝完,”康克林笨拙地快步又进了房间,“我得把耳朵眼里的肥皂弄干净,还要把那只该死的靴子重新拴一遍。”
伯恩拿起杯子,瞥见苏联外勤特工正注视着康克林的背影。他额头微蹙,表情竟然有点伤感。“亚历山大残废之前你就认识他了,对吧?”伯恩轻声问道。
“啊,对,伯恩先生。我们相识有二十五六年了。伊斯坦布尔、雅典、罗马……阿姆斯特丹。他是个杰出的对手。当然了,那时候我们还年轻;都还没发胖,行动也迅速,对自己信心十足,只想着追逐心目中为自己定下的目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知道,我们俩都很棒。其实他比我还要厉害,但你可不能告诉他我说了这话。他总是能把握全局,看得比我更远。当然,这都是因为他身上有俄罗斯人的基因。”
“你为什么用‘对手’这个词?”伯恩问道,“一听这个词就让人想到体育运动,好像你们俩一直在比赛似的。他难道不是你的敌手吗?”
克鲁普金的大脑袋刷地转向了伯恩。他冷冷的双眼就像是两颗玻璃球,没有一丝热情。“他当然是我的敌手,伯恩先生。为了让你认识得更清楚一点,他现在还是我的敌手。请你别错把我的宽容当成其他的东西。一个人的弱点也许会影响自己的信仰,但决不会削弱它。我也许没有天主教徒那样的方便,借着忏悔抵偿了自己的罪过之后,就可以违背信仰继续犯罪;不过,我的确是个信徒……在罗曼诺夫王朝,我祖父母那一辈的人要是从贵族的庄园里偷了几只鸡,就会给吊死——先生,是吊死!我的祖辈几乎全都大字不识,少数几个能上几天学的已经算是幸运之极,教育什么的就别提了。在马克思和列宁的指引下,伟大的苏维埃革命让一切有了新的开端。我们确实犯过成千上万的错误——许多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更多的错误则很残酷——但至少我们有了个开端。我本人既是这种开端的证明,也是它造成的错误。”
“你这话我可不是很明白。”
“这是因为,你和你们那帮羸弱的知识分子从来就搞不懂我们从一开始就明白的道理。伯恩先生,《资本论》认为,社会要经历许多发展阶段才能在经济和政治上实现公正。”
“在这方面我可不算内行。”
“不用内行也能明白。”
“告诉我,”伯恩刚开口,就听到——他们俩都听见了——康克林关上了房间里的水龙头,“你能下得了手杀亚历山大——杀阿列克谢吗?”
“当然能,就跟他能下手杀我一样——只要情报的价值要求我们这么做,虽说下手时会很痛惜。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这一点我们都明白,只是常常不愿承认而已。”
“你们两个人我可是一个都搞不明白。”
“就别费劲了,伯恩先生,因为你还没到那一步。你也差不多了,但现在还没到。”
“拜托你解释一下行不行?”
“如今你正在顶点上,杰森——能叫你杰森吗?”
“没问题。”
“你现在五十左右,不是多一两岁就是少一两岁,对吧?”
“没错。过几个月我就五十一了。那又怎么样?”
“阿列克谢和我已经到六十了——知道这差别有多大吗?”
“我怎么能知道呢?”
“我来告诉你。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年轻人,是刚过青春期的小伙子,以为自己会毫不耽搁地按照头脑里的指令行事。从很多方面来说,你这么想没错。你可以自如地控制身体的动作,意志也一如往常;你仍然是自己躯体的主宰。但突然间,尽管你的意志仍旧很坚强,身体也跟以前一样结实,你的头脑却在暗中慢慢地开始造反,它认为没必要立即作出决定——不管是在思维还是身体方面。简单地说,我们不那么在乎了。我们苟延残喘了下来,这到底是应该遭到谴责,还是应该得到祝贺?”
“我觉得你刚才这番话是在说,你下不了手杀亚历山大。”
“可别打包票,杰森·伯恩——不管你叫伯恩、大卫还是什么。”
康克林出了卧室门。他走路时跛得很明显,疼得直咧嘴。“咱们走。”他说。
“你是不是又没拴好?”伯恩问道,“要不要我——”
“得了吧,”康克林恼怒地打断了他,“谁要是想把那该死的破玩意儿拴好,得会柔术才行。”
伯恩明白了,他忘了自己以前也曾想帮康克林调整假肢。克鲁普金看了看康克林,脸上又露出了那副夹杂着伤感和好奇的古怪表情;随即他很快地说道:“车子停在斯维尔德洛夫街上。停那边不会太显眼。我这就叫大堂的服务生把车开过来。”
“谢谢。”康克林说着感激地瞥了他一眼。
繁忙的萨多瓦亚街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石砌楼房,他们去的那套豪华公寓只是楼里众多公寓里的一间。和都会饭店一样,这栋楼房也体现出了旧俄罗斯帝国宏伟而奢华的建筑风格。公寓主要用来接待来访的达官贵人,而且都安放了窃听器。打扫房间的女佣、门房和服务台职员中有一些直接受雇于克格勃,其他的人也都会频频受到克格勃的盘问。公寓的墙壁上铺满了红色的天鹅绒;结实的家具还能让人想起古老帝国的遗风。但是,在起居室装饰华丽的巨大壁炉右侧,却扎眼地戳着一件能让室内设计师做噩梦的东西:一台颜色漆黑、硕大无朋的落地式电视机,机子上各式各样的磁带仓一应俱全,可以播放不同规格的录像带。
与房间里的装饰格格不入的第二样东西是一个体态肥硕、一身制服皱皱巴巴的男子。毫无疑问,此君肯定会唐突人们记忆中罗曼诺夫时代人物的优雅形象。他粗豪的脸肥嘟嘟的,灰白的短发贴着脑壳剪得很短,缺了一颗牙,周围的其他牙齿也全变了色,这说明他从来不看牙医。这是一张农民的脸,那双窄窄的、总是眯缝着的眼睛透露出农民式的狡猾和精明。他就是克鲁普金的二号政治委员。
“我英语不行,”身穿制服的男子朝来客点点头说,“不过能懂。另外,对你们我没名字,没官方职务。叫我上校,行吧?这军衔比我的军衔低,不过所有美国人都以为克格勃里的所有苏联人都是‘上校’,对吧?这样可以吧?”
“我会说俄语,”康克林答道,“如果你觉得更方便就说俄语好了,我来给我的同事翻译。”
“哈!”上校大吼一声笑了起来,“那克鲁普金就没法蒙你了,对不对?”
“对,他蒙不了我。”
“那好啊。他说话太快了,是吧?就连用俄语,他嘴里的词儿也像机关枪子弹一样乱蹦。”
“他说起法语来也一样,上校。”
“说到这儿,”季米特里·克鲁普金打断了话茬,“同志,咱们可以讨论眼前的问题了吧?捷尔任斯基广场的同事让我们马上赶到这儿来。”
“行!马上就谈。”克格勃军官走向那台乌黑的大电视机,拿起一只遥控器,又转向了其他几个人,“我还是说英语——很好的练习……来。看。所有东西都在一盘带子上。拍这些材料的人都是克鲁普金挑的,有男有女,他们一直在跟踪那几个说法语的家伙。”
“他们绝不会被‘胡狼’拉拢过去。”克鲁普金解释说。
“看!”农民上校说着按下了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
电视机的荧光屏亮了起来,开头的几段录像拍得很差,画面还总在跳动。大部分是在车窗里用手持式摄像机拍的。一段接一段的画面显示的都是特定的几名男子,他们在莫斯科的街道上行走,或是钻进公家的汽车;有的是自己开车去城市的各个地方,有的则是司机送。有几段录像中的人还取道乡间小路去了城外。在每一段录像里,被监控的对象都和其他人见了面,有男有女;碰到这种时候摄像机镜头就会拉近,放大他们的脸部。有几段录像是在建筑物内部拍的,画面既模糊又昏暗,这是因为光线不足,拍摄者还得别别扭扭地把机器藏起来。
“那是个高级妓女!”看到画面上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头陪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女人走进电梯,上校笑着说,“瓦尔沙夫科耶街上的索尔尼奇酒店。我得亲自去核查一下将军开房的收据,然后就能拉到一个忠诚的盟友了,对吧?”
画面不断跳动、经过交叉剪辑的录像带继续向前播放,克鲁普金和两个美国人看着这些似乎没完没了、毫无意义的录像资料,不禁觉得有些厌倦。突然,一段室外拍摄的画面呈现出一座巨大的教堂,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从光线看是在傍晚拍的。
“红场的圣巴西勒大教堂,”克鲁普金说,“它现在改成了博物馆,还是个很棒的博物馆。不过,偶尔还会有些狂热的教徒——通常是外国人——在里面搞些小型宗教仪式。谁也不会去干预的;当然了,那帮狂热分子巴不得我们那么干呢。”
屏幕又变得模糊了,抖动的焦点老是一晃一晃,幅度还很大;镜头移到了大教堂里面,可以看出操作摄像机的特工在人群中给推来挤去。然后镜头稳定了下来,可能是靠在柱子上拍的。镜头现在对准了一个老年男子,他的一头白发和身上那件黑色的轻便雨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沿着靠边的一条过道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眼睛瞥着一排排圣像,还有高处雄伟的彩色玻璃窗。
“罗琴科,”农民上校用低沉的声音说,“伟大的罗琴科。”
屏幕上的男子走进了一个地方,看样子是石头大教堂里的一个宽敞角落。两根放在基座上的粗大蜡烛在墙壁上投下闪动的阴影。摄像机镜头猛地向上移去,特工也许是站到了便携的小凳上,要不就是匆忙中找了个箱子垫脚。变焦镜头推过一群群游客,画面突然间清晰了起来,拍到的人也更大了。白头发的监控对象朝另一个男人走去,那是个身穿教士服的牧师——他略微秃顶,身材瘦削,肤色黝黑。
“是他!”伯恩喊道,“是卡洛斯!”
接着,第三个人又出现在屏幕上,和前两个人站在一起。这一次康克林喊了起来。
“天哪!”他大吼一声,这时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电视机。“在这儿定格!”克格勃政治委员立刻拿起遥控器停下录像机;画面静止了,虽然还在抖动,却停在了那一帧上。“另外那个人!大卫,你认出他没有?”
“我好像认识他,好像又不认识。”伯恩答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时,多年前的种种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的屏幕上浮现。爆炸、刺眼的强光,几个模糊的身影冲进一片丛林……接着有一个人,是个东方人;他中了好多枪,在尖叫,身体硬是被自动武器的子弹打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一团团迷雾升起又消散了,显露出一个像是军营的房间。几个军人坐在一张长桌的后面,桌子右边放着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的人显得很紧张,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没有丝毫先兆,伯恩突然就认出了那个人——那是他自己!是年轻时的自己,比现在要年轻得多。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身穿制服,在椅子前面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雪貂;他无情地斥责着那个当时被称作三角洲一号的人……伯恩倒抽了一口凉气,两眼定定地看着电视屏幕,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脑海中怒冲冲踱着步的那个身影,只不过现在年纪老得多。“西贡北方大本营里的那个法庭。”他低声说。
“是奥格尔维。”康克林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又空洞。“布赖斯·奥格尔维……我的天,他们真的联络上了。梅杜莎找到了‘胡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