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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成信,宣纸在手中折了几折,平整地置于桌上。落花收拾起地上的纸团,回身瞅见桌上长烛,恰巧烛心燃尽,一缕薄烟飘飘袅袅,只留下几行火红的烛泪凝结在金色的烛台上,不自禁心中一片苦涩。
“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么?”落花哑然失笑,将金色的烛台挪了挪,压在信上。她凝视着桌上的信,又痴痴呆呆地在桌边立了一刻,随即整了整容颜,推案离去。
寒风打在脸上,依旧是彻骨的痛,哭干了泪,反倒觉得麻木了——是这风冷,还是这心冷了?
洛阳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落花行在大道中央,脚步虚浮,一步一摇。
“听说今日无名山庄娶儿媳妇。”
“是吗?那可要去凑凑热闹,吴庄主一向乐善好施,兴许可以讨杯水酒喝。”
“唉,一杯酒而已。你没听说么,那进门的儿媳是何许人也?”
“还真不知道,你知道么?快说说看!”
“哈哈哈,那可是春香楼的头牌,要一百两银子一晚。”
“啊!”
“那姑娘的美貌,如仙女下凡,保你看了睡觉都会笑醒。”
“是么,那还不快走。”
吴家娶儿媳,街知巷闻,路人皆双,结伴道贺。
“呵……唯我落花形单影只。飞鸟,我并非要负你,天可怜见,我也是身不由己。”落花哀叹自嗟,对面的人色咪咪地笑着,一面笑一面撞上落花的肩头。
“哎,这人……走路不张眼睛!”
“唉,算了算了,我们去看美人要紧。”
落花浅浅一笑,在错身的一瞬,风扬起了脸上的白纱。那路人只得见一眼那惊世骇俗的容颜,立时脚下如负千斤,再挪不动半分,直至目送着落花消失在喧嚣的街尾。
对于落花而言,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俗世的眼光又何必去理会。她驻足,抬头望望高悬的牌匾,清明的阳光下,“春”“香”“楼”三个字昭然若揭。落花心中一痛,这一圈兜兜转转,爱过、痛过,原来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属。
“归属?”飞鸟念完信中最后一个字,奋力扯下束发红绸,一头的长发如瀑倾泻,宛如展开了一幅水墨画卷。
“嗒”的轻响,那一团被拳头攥褶了的信纸跌落于指尖,飞鸟双眼失了神,砰然瘫倒。
“落花,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飞鸟在心底呐喊,唇齿却支吾不清。
“我飞鸟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般折磨我?”他哽咽在喉,苦涩地自嘲着:“真是可笑,原来一切都是谎言,是我飞鸟太天真,被你耍得团团转。”
“落花——”
他终于呐喊出来,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团由丹田冲出,游走奇经八脉,迸射膨胀,再膨胀,将整个身体充得满溢。直至极限的那一刻,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气团冲出肌肤,“砰”地一声巨响,在空气中炸开。
尘土飞扬间,飞鸟踉跄几步,纵情大笑:“情为何物?原本竟是我沾不得的东西。”
笑声回荡在一片尘埃中,飞鸟的双眼越发得空洞,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再也不视一物,完全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二哥!”
吴雨燕一脚入得门来,登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只见满地的疮痍碎屑,她的二哥像尊佛像般的端坐在地,闭目无情。一席的大红袍被扯得粉碎,零零落落地散了一地,连他贴身的白衣也尽是千疮百孔。
吴雨燕慌忙扑到飞鸟身前,拾起一片红绸,心中已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二哥,你都做了些什么……”吴雨燕不死心地问,她紧蹙着眉,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面色如死的二哥。
飞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也没有听到。
“死了?”吴雨燕的心被狠狠撞击着,泪花在眼眶里打着旋,她抬手探到了那微弱的呼吸,“不,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雨燕连连摇头,泪水也跟着掉落下来。
“难道你这样作践自己,落花她就会回来了么。我告诉你,不会!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人家已经走了,不要你了!你受多少苦,她也不会心疼。她既然要走,就是不怕伤害你,对你去情绝爱。二哥,你面对现实吧!”
吴雨燕从一开始蹲着斥责,之后插着柳腰,点着鼻子骂,再到最后复又蹲下,心疼地抚上飞鸟的臂膀。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并没有激起飞鸟的半点反应,他仍然像座枯树桩似地毫无生气。
然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爹爹来救二哥。吴雨燕眨了眨眼睛,拭去泪痕,欲出门求救,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多望了二哥一眼。不想这一眼,竟让她发现飞鸟那浓密的眼睫间正自微微地颤动。
突然间,一滴泪水跃出睫毛,从飞鸟的眼角滑出,可是那泪水……怎么会……怎么会是……红色的?
红得那么惊艳,红得触目惊心。
“啊!是血……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