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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皓公司办公室里,气氛严肃却低迷。
阿奇脸色铁青,看着眼前这排十人不到的弟兄,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就这些人?”他不敢置信地咧了嘴“我们今天不是去吃喜酒!今天这是两个堂口的对决,我们只派得出这些人?”阿奇咬牙切齿,在场的兄弟都低下头,没人说得出一句话。
“人呢?”阿奇终于忍不住怒吼,双眼布满了血丝,模样相当骇人。“我们的人都死光了吗?死、光、了、吗?”
阿烈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站出来“据说阿豹从昨天开始就到处挖我们的墙角,他开出一百万账单,还说他只要三十万本金,其他全数给收得到账的兄弟,某些弟兄,因为利益关系”
“为了利益就可以背叛兄弟吗?妈的!这不叫兄弟!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兄弟!”阿奇怒不可遏,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众人依旧沉默,谁都不愿意开口。毕竟留下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他们能为阿奇尽的最大义气了。
阿奇心头愤怒难平。他扫了一眼只剩下十人不到的弟兄们,心中清楚明白,这一战,可能是有去无回了。
想到于皓跟他打下的江山,想到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很有可能就断送在今天,断送在他手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困兽般的怒吼。“啊”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天怒吼。阿烈垂下头,阿奇的痛苦他全部看在眼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阿奇会落入此等困境,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他闭上眼,不愿意再看阿奇痛苦的样子,却无法隔绝阿奇痛苦无助的吼叫声。
入夜时,阿奇认清了事实,知道没有兄弟会再来支持了。他冷了心,决定要壮士断腕,领着唯一,也是剩下的十几名弟兄,来到跟卢霸约定的大型废弃仓库。
两批人马杀气腾腾地走进仓库内,随着最后一人走进去后,轰一声,众人拉下铁门并且锁上,意味着这是场生死决斗,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走出去。
两方人马对峙,卢霸的手下全部戴着口罩,用来区非敌我。而这一相比较之下,明显可以看出阿奇手下的人数远远落后卢霸。
“哼,挺带种的嘛,小猫两三只也敢来跟我斗?”卢霸从人群里走出,手摇着开山刀,轻蔑地看着阿奇。
“就算只有小猫两三只,照样吃定你们这群死耗子!兄弟们,上!”阿奇双眼一瞇,迸出杀气,一马当先舞着开山刀冲上去。
兄弟们纷纷大喝,红着眼冲上去厮杀,一瞬间整个仓库鲜血飞溅,哀嚎声不断。两方人马纷纷挂彩,其中又以阿奇这边因为寡不敌众,更是损失惨重。
就在两方人马在里头缠斗时,仓库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原来是雄哥收到阿力的报告,知道于皓走后他的堂口出了大乱子,今天更以卵击石地跟卢霸大火拼。雄哥不愿意见到自己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因此派出阿力领着他手下的精英杀手,准备来支持阿奇。
谁知道阿力领着五六个人来到现场,却因为铁门被锁上而无法进入。阿力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只听得里头的打斗声越来越大,他知道再晚几步,阿奇这边的势力可能就会被歼灭。
当阿力在门外努力想办法冲进去时,里头的战况已经开始明朗化,阿奇这方明显落于下风。阿奇体力到达了极限,一个人要应付三四个人的包围,渐渐支持不住,终于一个不小心,他的手臂被狠狠砍了一刀,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阿烈见状心一急,连忙冲过来想帮忙。
“我没事!不要管我!”阿奇看阿烈也独自跟四五个人缠斗,自己都分身乏术了,因此他咬牙站起来,不愿意造成阿烈的负担。
才一站起来,对方的刀又不留情地朝他劈了过来,就在阿奇以为自己死定了时,仓库的窗户忽然发出巨大声响,应声碎裂。厮杀的众人纷纷往破窗的方向看去。
居然是于皓!
原来昨夜语燕下的决心就是鼓励于皓回台北,处理他该处理的事务,以免留下遗憾。于皓万分感激语燕的体谅,并飞快赶回台北,刚好赶上这场厮杀。
来到现场的于皓,在窗外看见阿奇的困境,心急之下,他不顾一切用手臂敲碎了窗户,身上布满被玻璃碎片所刮伤的血痕,手持着长刀,眼神阴狠地破窗而入。
阿奇的手下一见到大哥居然回来了,全部精神振奋,本来溃不成军的士气这时候全部回来,大家不顾身上的伤痕,重新拾起力气砍了回去。
于皓带头挥舞着长刀往卢霸的方向砍去。本来胜券在握的卢霸一下子被逼退了好几步,战况瞬间拉平,双方不分上下。
同时,外头的铁门忽然砰一声也应声被撞开,原来阿力紧急发动了一旁的起重机,硬是把铁门给撬开。
这一下鹰帮的精英杀手也冲了进来,本来有了于皓已经军心大振的弟兄们,这时候仿佛如虎添翼,一下子逆转了情势,杀得卢霸节节败退。
卢霸眼见情势不对,连忙喊撤退,带着剩下的伤兵逃窜了出去。
一场恶斗总算到此告一段落。
“你回来做什么?”吩咐兄弟们回去休息,阿奇转身进了办公室,并且带上门。他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地开口。
“阿奇”于皓明白阿奇的痛苦,走上前想安抚他。
“你跟小燕子过得好好的,你干吗回来?”阿奇捂住脸,痛苦地大吼。虽然他清楚若不是于皓,自己可能早就送命了,但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
“阿皓是为了”阿烈连忙走上前想劝阿奇。
听到阿烈的声音,阿奇火气更大“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懂吗?你、懂、吗!”
“阿奇!”于皓冲上去用力抓住阿奇的肩膀“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阿奇一愣,知道于皓说得对,只是心情难以平复。
于皓瞧阿奇冷静了许多,连忙继续劝道:“正因为我们是兄弟,你不会丢下我不管,我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兄弟啊!”阿奇垂下头,无力地靠上于皓,两兄弟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经过一场生死浩劫,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语。
一旁的阿烈看见两人兄弟情深,顿时感到一阵孤寂,也更加自责,因为他的任务居然是要破坏这对兄弟的感情。
猛然,办公室的门被红豆踹开。她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大声嚷:“不好了,小燕子、小燕子”她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
于皓一听到事情跟语燕有关,又看见红豆慌张的神情,全身一震,一股惧怕感油然而生。他紧张地抓着红豆“她怎么了?”
“一群、一群流氓在钓虾场攻击她她的、她的手骨被打断了!”
于皓脸色顿时刷白,没想到他回台北才这一眨眼工夫,居然让语燕受此大伤。
震惊之余,于皓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领着阿奇跟阿烈冲往台中的医院。
原来语燕跟于皓在台中经营钓虾场时,就时常有地痞流氓来闹事。原本于皓是完全不怕这些小别三,但是语燕坚持既然他们是躲避来此,行事就应该低调。所以他们一直乖乖交保护费给这些流氓,只求不要再惹风波。
谁知道这群流氓越来越嚣张,于皓终于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了其中一名人。这些小地痞流氓不但没有受到教训,反而狮子大开口,要求二十万的医疗费。而就在于皓赶上台北援救阿奇的同时,这群流氓也上门来收医药费。语燕不敢跟于皓说有关医药费的事情,只能东凑西凑,勉强凑了五万块,这些流氓见到只有语燕一人,嚣张地砸场子闹事,语燕为了保护那块写着“于燕往返”的招牌,不惜用手阻挡,使得她手骨被打断。
坐在病床上,语燕的手已经接合完毕。而医生正指着x光片,跟她解释她的伤势:“我们已经把你断掉的指骨接合了,情况好的话,一个月之内,你的手就可以恢复正常。”
语燕瞧瞧自己的手,连忙开口问医生:“那、那请问医生,我以后还可以弹钢琴吗?”
医生思考了一会,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语燕不安地追问。
“这是程度上的问题,就像声带受损的人,当然还是可以唱歌,只不过要成为声乐家,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医生略带抱歉地解释:“你的指骨断裂时,伤到了一些神经,所以虽然你将来还是可以弹琴,可是在技巧上面,恐怕会有极限。”
语燕听完医生的说明,脸色惨白,无意识地对医生点头致意后,便神情木然地靠回床头。
医生拍拍语燕的肩膀,跟着护士离开病房。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于皓一行人也匆匆赶到。
“小燕子!”于皓冲到病床边,担忧地看着语燕惨白的脸。
语燕连忙打起精神,对众人一笑,只是笑容牵强,看在众人眼里更觉心酸。
于皓强忍已久的激动,在看见语燕那凄凉一笑时终于溃堤,他颤抖地轻握着语燕受伤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燕子,对不起我、我应该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对不起”于皓的泪水滑落。
语燕安抚地拍着于皓“阿皓,别这样说,我只是受了点小伤,没事的”
于皓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冷静下来,反而颤抖得更厉害。他知道钢琴对语燕的重要性,而他,这个答应要保护她的人,居然让她受到这种伤害!叫他要怎么面对语燕看着语燕坚强的神色,他心里更难过了。
大家都知道,钢琴是语燕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如今梦想被打碎,她居然还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大家除了心疼她的坚强,更为她感到难过。红豆早就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阿奇则是垂着头,感到万分愧疚。阿烈也自责无比,若不是他那该死的计划,若不是他的任务,语燕根本不必受到这样的伤害。
病房内顿时愁云满布,没有人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开口说什么。
语燕凄凉地看了众人一眼。她是悲伤的,很悲伤的,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她也不会去怪任何人的,真的!以前是她太天真,过几天舒服日子就以为可以拥有早该放弃的梦想,就是因为她有这不切实际的梦想,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语燕闭上眼睛,感觉心又死了一点点,对于她的人生梦想,她学会了,该死心的时候,就该死心。不然痛的,不只会是她一个人,更会波及周围关心她的众人。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透彻的双眼如往常,却明显、明显,永远、永远少了那一点光彩了。
钓虾场内挂着的小灯泡依旧一闪一闪,但是大门却深锁着,昔日客人满座的热闹景象已经不再了。钓虾场里头,语燕正来来回回走动着,右手打着石膏的她只能用左手收拾最后几样东西。经过一番波折,在雄哥的打点之下,买通警方撤销了于皓的通缉令。于皓终于可以返回台北重新整顿堂口。
语燕是不舍得离开这安静的生活的,但是她知道,既然踏上这条路,就不能有太多奢求。因此,她听到于皓要返回台北的消息以后,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露出可惜的表情,或是觉得心情郁闷。她只是笑着告诉于皓,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她。
吃力地将“于燕往返”这块招牌搬到废弃物回收堆里,她有些不舍地摸了摸招牌。“于燕往返是不是我把名字取错了?有了‘往’,就不该再有‘返’?”
钓虾场的门这时候再度开启,原来是于皓从外面回来了。
语燕怕于皓担心,连忙收起不舍的表情“回来啦?没闹出人命吧?”
于皓一愣,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欸,你知道啊?”
原来于皓跟语燕来台中开钓虾场这段时间,老是有地头蛇来强收保护费,加上语燕的手是因为这些小混混而受伤的,因此于皓在要离开台中这一天,召集了北部的兄弟下来台中教训这群不识相的小流氓,刚刚才在闹区堵住了他们。
“总要教训教训他们,不然他们会继续欺负其他人”于皓没想到语燕居然也知道这回事,他还以为他保密到家了“不说那个,有没有东西要带走的,我来打包!”
“就这些啰。”语燕指着旁边一小叠物品。
“喔。”于皓左右张望一下地上的东西,眼角余光瞄到被扔在一旁的招牌,他吃惊地指着招牌“你不要了?这是费了你好多精神做的耶!”
“留着做什么?接手的老板又不可能继续沿用这个名字。”语燕摇头。
“小燕子,相信我,虽然我们现在必须回台北去,但是我保证,将来等公司稳定了,我们一定会再回来。”于皓听出语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一个不忍,他心疼地将语燕拉入怀里,试图想对她做些保证。
“你说得对,公司稳了我们就回来那往后公司又出乱子的时候呢?我们是不是又得赶回去?”语燕闷闷地打断于皓的话“阿皓,我们心里都清楚,人情义理是我们一辈子都抖不掉的包袱,所以就算到了天涯海角,这些牵挂也还是会再把我们拉回到原来的地方。”
于皓哑然,他明白语燕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就是懊恼自己无法给语燕一个她想要的生活,总是要她跟着自己过这种奔波的日子。但是此时,他除了将语燕拥得更紧,也无法做些什么。
语燕在于皓怀中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露出个鼓励的微笑,轻轻推开于皓“钓虾吧,我想,以后不容易再有这么轻松的日子了。”说着,她拾起地上的钓竿,对着于皓摇了摇。
“嗯。”于皓接过钓竿,上了饵,将钓线?入池底。
语燕轻轻地靠在于皓的肩上,两人沉默不语,静静地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宁静。
“阿奇,你快点好不好?”红豆敲着厕所的门,催促着。为了替于皓跟语燕接风,大伙决定趁今晚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偏偏阿奇这时候坏了肚子,一窝在厕所就是老半天。平时红豆还可以耐着性子等他,但是现在语燕的手受伤,她赶着要过去帮忙,因此急坏了。
“好啦好啦,马上就好了嘛!”阿奇在厕所皱眉,哎唷,选在这时候拉肚子也不是他愿意的啊!
“每次出门就要蹲马桶!懒人屎尿多!”红豆气呼呼地走出房门,瞥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蕾蕾,一口气没地方发,干脆拿她当箭靶“喂,小太妹,我警告你喔,阿皓他们今天回来,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你可不要又故意搞失踪,听到没!”
蕾蕾没好气地白了红豆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回嘴,只是默默起身拿起泡面准备料理自己的晚餐。
红豆瞇起双眼,感到有些讶异。“喂,有什么不爽就说,不要给我装可怜!”
蕾蕾背着红豆开始拆开泡面的包装“你放心,我从来不跟人摇尾乞怜!”
红豆怔住,还以为不带这小太妹去,她会闹得天翻地覆咧。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阿奇终于舍得离开厕所,走出了房门。
红豆又瞥了蕾蕾一眼,刚好看到她瘦小的身影默默在等热水注满泡面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怜啦。
“嘿嘿,该清的我都清干净了,待会儿我可要大吃特吃!”阿奇浑然未觉红豆频频往屋内看的眼神,大声嚷着。
大吃特吃?听到这四个字,红豆又忍不住回头。想到自己跟阿奇两人要去“大吃特吃”而这洪蕾蕾就放她这样在家里吃泡面喔?
越想越不对,不顾阿奇愕然的表情,红豆忽然转身走回去,用力把大门打开,刚好看到蕾蕾蹲在茶几前等泡面熟的样子。越看越像自己在虐待儿童一样。
红豆粗里粗气地开口:“去换衣服跟我们走!整天吃泡面,总有一天你会防腐剂中毒!”
蕾蕾怔住,没想到一向跟自己过不去的红豆居然会回头,而且还愿意带她去于皓家?她差点红了眼眶,点点头,扔了泡面,迅速回房换下一身睡衣,就怕晚一步红豆会改变主意。
红豆就像母鸡带两只小鸡般,一手拉着蕾蕾,一手拽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阿奇来到于皓家。
到了目的地,阿奇连门都懒得敲,直接登堂入室“哈啰!”他咧开大嘴,对着屋内的三个人打招呼。红豆正想跟进,发现后头的蕾蕾居然杵着不动,她皱眉嚷嚷:“进来啊!又没人会吃掉你!”说着她干脆自己动手把蕾蕾推进去。
本来还奇怪红豆在跟谁说话,一看到被推进来的居然是蕾蕾,屋内的阿烈怔住“蕾蕾?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你待在红豆家别乱跑吗?如果又遇到阿豹还是你爸的手下怎么办?”
阿烈其实无意指责,只是讶异于蕾蕾的出现。但是这番话听在蕾蕾耳里有说不出的难堪,她抿嘴,转身就想离开。
红豆挡住蕾蕾的动作“是我带她来的啦,整天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放心啦!反正我们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啦!”阿奇也连忙帮蕾蕾说话。
蕾蕾有些无辜地抬眼,一双眼睛又期待又害怕地看着阿烈,就怕他不顾两人的担保,削她一顿就算了,搞不好还会要她回去。
阿烈被她那小鹿班比的眼神弄笑了,但他还是板着脸“还不快点跟阿皓他们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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