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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低且哑,带着刻意的温柔小意。
这架势,宋青葙纵没见过,可也猜到了几分,心里急且慌,颤着声低叫:“不要!”
“不要?”白衣人笑笑,药丸在他舌尖打转,“待会姑娘巴不得要了再要……春宵一刻值千金,再耽搁姑娘可别抱怨无法尽兴……”修长的手指沿着柔顺的墨发滑到她的颈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
宋青葙浑身汗毛直竖,想躲避,可身子就像定住般动弹不得,眼看着男子的脸越来越近。
月光自他身后照过来,他的面容有些模糊,独一双眼眸甚是明亮,犀利且从容,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今夜且恣意行乐……过个三两年,在下定会归还你的清白。”
宋青葙听到“清白”二字,骤然清醒,伸手抵住白衣人的胸膛,“这清白之身怎么还?”
白衣人浑不在意地答:“找人娶了姑娘便是。”
宋青葙目瞪口呆。
找个人娶她,就是所谓的偿还清白。
要知道,在万晋国,女子命可丢,贞节却不能失。失贞女,要么以死殉节,要么到庵堂清修奉佛,怎么可能嫁得出去?
除非委身于鸡鸣狗盗之徒。
而她,凭什么非得因名节而屈就一个下三滥?
只这片刻功夫,白衣人又俯近,低头寻她的唇,口中呢喃,“……我会怜惜……教你欲~仙欲~死……”
宋青葙冷汗涔涔,心念电闪之间,叫道:“我与郑家退亲。”
白衣人目光烁烁地望着她。
宋青葙强作坦然地承接他的目光,“你不就想让我退亲么?我自己去。”
“姑娘可想清楚了?”
宋青葙忙不迭地点头。
白衣人思量片刻,缓缓笑道:“在下姑且信姑娘一回,七日为限,要将亲事退了,否则……在下恼了,可不会像方才这般怜香惜玉。”
“七日太急,一个月。”宋青葙讨价。
“十天,不能再久。”白衣人一锤定音,起身,吐出口中药丸,“可惜这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手指用力,药丸旋即变成齑粉,落在地上。
几乎同时,他身形急转,瞬间消失不见。
宋青葙猛然瘫软在床上,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散而去,可随即便想起什么般披衣下地,连鞋子顾不得穿跑到外间。
黑漆木方桌上烛火飘忽,墙边的矮榻上,碧柳跟秀橙合衣而卧,仍在酣睡。
窗关得严严实实,门闩好端端地横着。
窗外,月光如水,枝叶飘摇,隐约有暗香浮动。
宋青葙神情恍惚,感觉像在梦里。
冷意慢慢自足底沁上来。
她稍顿,极快地打开窗户。
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消散了萎靡的香气。
月影西移,在静静垂下的帐帘上投下桂花树斑驳的暗影。
宋青葙看得发了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答应白衣人的十日之约只是权宜之计,这门亲事她不想退。
原因不在于郑德显有多好,而在于,亲事是她目前唯一的依靠。
宋家本是京都世家,历代在朝为官,直到宋老太爷时因家境败落,遂变卖了房产离京回了济南府。
如今重孙辈的还算争气,宋大与宋三均科考举仕,宋大在户部任主事,宋三在潍县任县丞,只宋二也就是宋青葙的父亲不学无术走了经商的路子,偏偏还早早过世了。
宋青葙有个嫡亲的兄长名叫宋修远,宋修远性随父母,不爱读书就知惹是生非,三年前跟人出门闯荡,如今也没个音信。
所以宋家二房在老太太眼里就是个摆设,惟独宋青葙还有点脸面。
宋青葙被看重的原因有二:
其一,她是老太太孙氏亲自养大的。
宋青葙的生母付氏出身商户,老太太见她教坏了孙子,不愿再让她作践孙女,不等宋青葙周岁,就将她抱在身边养着,直到十岁才搬到桂香院单住。祖孙相处好几年,总有些不同的情分。
其二,则跟与郑德显的亲事有关。
郑德显是顺义伯的第三子,原本不过是个普通的富贵子弟,可前几年郑家的嫡长子突染时疾过世了,第二子乃庶出,嫡生的郑德显很有可能承爵。宋青葙的地位自然随之水涨船高。
也正因如此,宋青葙虽然失怙,在宋家却还占着一席之地。
除开这些,宋青葙不愿退亲还有个原因。
但凡退亲的女子,不管是主动退的还是被动退的,能保全名声的没有几个。她年已十四,又是丧妇之女,若错过郑家,这辈子别指望嫁个正经人家。
可如何才能保全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