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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激烈,连忙垂了眼帘,颔首道:“夫人跟奴婢说过,她不会去啸影山庄的,因为不想连累庄主。”
男人怔了怔,微抿了唇,缓缓垂下长睫,不知心中意味。
兰竹紧紧攥了手心,轻抬眼梢,看向男人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窗外的侧脸,犹豫了片刻,又接着道:“夫人说,出了相府,她也没有落脚之地,不想带着奴婢一起受苦,所以,让奴婢留下来,她说,相爷……”
男人一震,猛地回过头,“说我什么?”
兰竹低着头,轻轻咬着唇瓣,小声道:“她说相爷虽然容不下她的孩子,但还是会容得下奴婢一个婢子。”
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睨向男人,烛火昏黄,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睛,竟似乎看到男人浑身一震、眸色一痛。
等她想细看,男人已经蹙眉将脸转向了窗外。
更加用力地攥了手心,她继续道:“夫人说,她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来,让相爷不要找她,只是奴婢不明白,夫人腹中的孩子不也是相爷的吗?相爷为何会那般狠心要将其打掉?”
“谁说我要打掉?”
男人猛地转过头,嘶吼出声。
兰竹一震,被他浑身散发的那一股戾气吓住。
“可是……”她咬着唇,强自鼓起勇气,“可是夫人说……亲眼看见相爷将药弹进那碗保胎药中,然后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见男人紧紧抿起唇,重重闭上眼睛,并抬手抚向自己蹙成小山的眉心,她就没有说下去。
她以为男人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
男人再次将脸转向窗外,定定地望着什么,从她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线条紧绷的侧脸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在生气?还是在……?
她不知道。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话,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奴婢也不相信,相爷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忽然低低一笑。
她一怔,愕然抬眸,就看到他转过头来,唇角扯出一抹微狐的样子。
“连你都不相信,她……”男人顿了顿,唇角的笑容扩大,“她,却永远只会将我往最坏的地方想……”
兰竹浑身一震,男人已经从窗台上下来,拾步朝门口走去。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再听不到,兰竹还在男人的最后一句话里没有回过神。
夜色深幽。
凌澜走得极快。
走廊地上的厚毯还未撤去。
走在上面,连脚步声都没有,越发显得夜的凄迷和静谧。
抬头望了望天,初夏的夜,竟是一颗星子都没有。
漆黑的夜空如同抹不开的黑墨沉沉压下来,裹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一直以来,就算是最险最恶的困境,他都从未惧过,都能从容应对。
在他的认知里,任何事情,任何问题,一定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努力去想,只要拼尽全力去做。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束手无策。
那种很无力很无力的束手无策。
他本就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从来不是。
可这一次,他想解释。
却连解释的对象都没有。
不错,他的确是在药碗里加了一粒药,但是,那跟堕胎药有什么关系?
今日他以司乐房凌澜的身份带领几个乐师进相府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秋蝉。
他看到她本来手中拿着凡临草,进府之前,连忙揣进袖中拢好,才拾阶而上入了府门,当时,他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在前院蔚景给锦弦跳什么《化蝶》之后,赵贤突然跑过来禀报说,锦溪晕倒了,他才意识到,或许她们用凡临草做什么。
他会医,当然知道有哪些用途,所以,在去变装成为夜逐曦之际,顺便揣了点去凡临草药性的药。
果然,锦溪用灵贞水和凡临草做文章。
虽然,冬雨只是说药壶的盖子上有灵贞水,虽然,蔚景笃定地说她并没有去过厨房,更没碰过壶盖,但是,看锦溪那份势在必得的姿态,又看冬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想,可能去厨房或者不去厨房,蔚景的身上都已经被弄上了灵贞水。
她们就是冲着蔚景有备而来。
正在他苦恼该怎样给蔚景脱困之际,锦溪正好提出让蔚景喝那残剩下的保胎药。
所以,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欣喜。
终于有办法了。
而且那药,不仅太医检测过,是安全的。
在他故意用掌风卷起,端给锦溪的时候,他弄了几滴自己手背的肌肤上,也再次确定了那药只是很普通的保胎药。
所以,他毫不犹豫、甚至自告奋勇、主动端给了蔚景,在途中,借故脚下一滑,分散众人注意力,将凡临草的解药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