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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贵妃道:“望之不必拿着眉侧妃发泄,本宫是怕你沉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晋望之苦笑不得:“儿臣是母妃所生,母妃该是最了解儿臣的人,儿臣岂是会沉溺儿女私情的人?若母妃是因为昨夜儿臣的戏言,大可不必担心,儿臣自有分寸。”
元贵妃哼了一声:“既是如此,为何拦着本宫?”
“儿臣虽然不会沉溺儿女私情,可也不会滥杀无辜,何况她还是与儿臣同床共枕过的女子。”晋望之道:“母妃素来心慈,今日为何却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要妄杀儿臣的女人?”
元贵妃美目注视他良久,轻叹:“还能为何,本宫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这皇室中多少人仍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之位……”
晋望之走过去扶着元贵妃的手臂,道:“母妃的担扰,儿臣明白,不过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解决,母妃安心养病便是,儿臣心里自有分寸。”
元贵妃语重心长地道:“望之,大业为重,千万莫儿女私情缚住了手脚。”
“母妃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母妃,儿臣送你回宫,以后这太子府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儿臣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元贵妃点了点头:“但愿望之不要辜负本宫这么多年的心血。”
晋望之笑道:“母妃放心。”扶着元贵妃往外走,那群宫女太监紧随其后。片刻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一场大祸就这样因为母子之间的几句对话消于无形。
眉侧妃和白淑慧互相看了一视,互相嗤之以鼻,尹画眉带着婢女离开。
何清君朝白淑慧抱拳:“今日之事,多谢淑侧妃。”
白淑慧淡淡地笑着:“何必言谢,也未帮上什么忙。”
何清君正色道:“这种情形下,淑侧妃肯为我说话便是帮了大忙,我自会铭记在心。”
白淑慧瞧了瞧四下无人,将婢女遣远,低声道:“我白家曾受过摄政王令狐薄的恩惠,如今你陷入太子府,我虽无法救你出去,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能帮你的。”
何清君一脸惊喜地望向她,她果然是令狐薄在天晋按排的人。
“清君谢过淑侧妃。”
“不必客气,按说你是薄王妃,我见你当给你行礼才是。”白淑慧笑道:“梅草虽然是太子的人,对你却是忠心,今儿个太子能及时赶来,便是她跑去兵部找回来的。”
何清君恍然,怪不得晋望之来得这般及时,却原来是梅草的功劳啊。
“我不能在此久待,免得引起旁人的猜疑,这便告辞了。”
“嗯。”何清君突然想起她小产一事:“淑侧妃,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小产是怎么回事?”
白淑慧脸色一黯,眼圈儿一红,轻咬着唇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未防住有心人的算计,在我的安胎药里混入了滑胎药物。”
何清君一阵惋惜,果然是受人算计啊。“淑侧妃可知是谁做的手脚?”
白淑慧以绢帕按按眼角,满眼恨意:“尹画眉算计了我数次,都被我躲了过去,却未想到,最后会栽在太子妃手里。其时她刚嫁进太子府不过一个月,表面温婉淑德,到处收买人心,暗地行事却比眉侧妃更加狠毒……”
何清君轻叹一声道:“淑侧妃你安心调养身子,将身子养好,总会再有的。”
白淑慧点头:“也只能如此,只是这仇若不报,总觉得对不起那未出世的孩儿……”
何清君道:“淑侧妃应该也知道南雪莹在想方设法对付我……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白淑慧会意,点了下头:“我先走了。”
何清君将她送至门口。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梅草才回来,只见她头发散乱,左颊肿着,脸上指印清析可见,唇角尚带着未干的血迹。
何清君惊讶瞧着梅草问道:“这是谁打的?”说着取了干净巾帕让她擦拭嘴角血迹。
梅草接过巾帕,边擦边道:“适才遇见了太子妃的两个婢女,就是那日青主儿打她耳光的那个婢女,她们将奴婢拖入无人处教训了奴婢一顿。”
何清君冷笑,这太子府果然是处处藏污纳垢,无一处干净,她相信若无南雪莹的授意,那两名婢女绝不敢这么嚣张,只是她被困在这院里出不去,不能自行教训那两名婢女和南雪莹,却只能在这里守住待兔,很是被动。
“梅草,你跟我进屋。”
两人进屋,将房门关上,然后进了何清君的卧房,同样关上门。何清君拉着梅草坐下,正色道:“梅草,是你去兵部找太子回府的吧?”
梅草点头。
“我问你,昨夜太子的戏言,是否是你传给眉侧妃的?”
梅草急忙跪地:“青主儿,奴婢绝不敢做出这等出卖主子的事情。”
何清君伸手扶起她:“梅草,我相信你,那么现下你可否告诉我那个文二嫂是什么身份?”
梅草犹豫片刻:“青主儿是怀疑文二嫂?”
何清君不语,双目直视她。
“文二嫂刘师傅手下的人,是效忠皇上的。”梅草低着头道:“只是人都是可能被收买的,奴婢知道元贵妃曾在皇上面前保下文二嫂的夫君……”
何清君明白了,这文二嫂虽然刘匀松的人,可是也是元贵妃的人,她武功不弱,当时晋望之和她只顾着说话,竟未留意外侧有人偷听,这文二嫂是替元贵妃防着府里的女人妖媚惑主的。
“梅草,前几日我问你的话,你可曾想好?”
梅草一愣,道:“青主儿……”
何清君嗤笑一声道:“梅草,你这么聪明的人,当分得清我说得话可信不可信,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
梅草踌躇一会儿,道:“不是梅草不相信青主儿,只是这府里的人个个权势极大,奴婢……怕出了府也不得善终。”
何清君沉默片刻,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微微蹙眉:“梅草,你若怕在天晋会遭到报复,我可以将你带回南宛。”
梅草眉间闪过一丝惊喜,继而又垂下眼皮:“奴婢就是一个婢女,青主儿走的时候哪还会想着我这个小小婢女?”
何清君笑道:“梅草这个不用担心,我是个江湖人,最重信义承诺,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信守承诺。”接着又道:“若是梅草不愿去南宛,我自会派人护送你到想去的地方,并给你一笔银子将你安顿好。”
梅草这才放下心来,抬头咬牙下定决心,道:“好。青主儿,奴婢便听你的吩咐。”
何清君“嗯”地一声道:“梅草,既然做了决定,便没有回到路了,若是你中途背叛了我,我是会下杀手的,我杀人的手段你是见过的。”
梅草点头,抬眼望着她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不想再在府里,日夜提心吊胆的,怕一个不慎,便被主子们打死。”
何清君笑咪咪地道:“你放心,只要不背叛我,我很好伺候的,无须提心吊胆。”
梅草格格笑着:“奴婢便是知道青主儿好伺候,才决意跟着青主儿的。”
何清君以手背支着下巴,瞧着她道:“梅草,咱们打个商量,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青主儿,便叫我清姑娘吧。”
梅草微微皱眉:“太子府里人多嘴杂,这样好吗?”
何清君点头,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教令狐薄知道,她在太子府最亲近的婢女都称她为青主儿,会不会直接挥剑杀人?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若被旁人砍了也只能认了,但被令狐薄砍了,她可不甘心!
“梅草可知文二嫂平时都呆在哪里?”
梅草是个聪明的丫头,立时明白何清君的意思,道:“青主……清姑娘,你是想拿这副镣铐的钥匙?”
何清君杏眸闪着热切的光芒:“是啊是啊,不用偷出来,只须在软面上压个印,咱们再找人打制一把钥匙即可。”
梅草摇头:“文二嫂很谨慎,那把钥匙一直在她脖子上挂着,甚至沐浴时都不取下。”
何清君闻言极为失望,沐浴时都不取下……暂时是无法将钥匙拿到手了,她忽地转头,笑着:“梅草,你怎知……难道你早就打过那钥匙的主意?”
梅草“嗯”地答应:“梅草跟了清姑娘,自然要为姑娘着想,那日姑娘跟奴婢谈过后,便想偷了那钥匙算作是取信姑娘的礼物。岂知连着观察数日,发现文二嫂将那钥匙收得极为妥贴,只好作罢。”
何清君暗暗称赞,这个梅草可比小秋贴心多了。“钥匙只能再想办法,到时逼急了,咱们就来个硬抢!”
梅草点头:“姑娘武功这般高强,若是使个诈,说不定就将钥匙抢到手了。”
何清君不再跟她讨论钥匙的问题,将话题转到尹画眉身上:“眼下我有两个人要对付,一个是太子妃,另一个是尹画眉,我问你,这位眉侧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尹画眉,梅草一改初始对她的称赞,反而眼底掠过鄙视:“眉侧妃是宰相的庶出小姐……宰相原是要将尹家嫡女嫁给太子的,却不知为何成亲的前两天,尹家嫡女突然得了失心疯,失足落水而亡,于是这庶出的二小姐便代替大小姐嫁进了太子府,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下毒手,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何清君闻言恍然大悟,莫不是眉侧妃为了取代嫡姐嫁给太子,便对嫡姐下了毒手?亲姐姐,她怎么下得了手?
“那太子一直没有子嗣出生又是怎么回事?”
梅草摇头表示她也不知:“说来真是奇怪,太子府里只淑侧妃、瑶侧妃和两名侍妾有孕过,但是都未曾生下来,太子似乎对子嗣之事浑不在意,每次胎儿小产,他只是吩咐婢女婆子们好生照顾主子,需要什么尽管找他,却从未追查过小产的原因。”
何清君垂目冷哼一声,大概是晋望之自己不想要吧,或许对他来说,府里的女人不过是些随时可抛弃的棋子,他大概为了以后抛得方便无负累吧?
“眉侧妃可有什么顾及的事情?”
梅草仍然摇头,低头思索着。
何清君吩咐她:“京城士家小姐许多都是相识的,梅草,你去找淑侧妃,问问她可识得眉侧妃的姐姐?若是识得,请她画一副丹青给我。”
梅草皱眉:“淑侧妃素来孤僻,不喜多事……”
“你去做便是。”
梅草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谁叫你现在就去来,你瞧你现在脸肿着如何见人,明日再去。”
“是。”梅草下意识的抚着脸颊,轻笑。
何清君拿着尹画眉嫡姐的画像端详着,她这嫡姐眉目中竟有几分和她想像,手指轻弹一下画像道:“梅草,你去准备些材料。”她虽然不擅易容,不过好歹混过江湖,又见过令狐薄易容,不能易容成一模一样,有七八成相似便可。
是夜,她跟梅草鼓捣了近两个时辰,总算弄得差不多了。何清君嘱咐道:“你千万小心些,莫让人瞧见,记住淑侧妃说过的话。”
“奴婢知道了,这半夜三更的,谁能瞧见?”
此时已近丑时,正是人们睡得沉的时候,整个太子府里寂静一片,梅草没费什么事,便摸进了眉侧妃的院子,那守门人已被淑侧妃买通,在丑时将门虚掩半个时辰,方便梅草进出。
梅草熟门熟路地走至尹画眉窗前,轻敲两下窗户,推开窗户,露出半个脸来,借着月光瞧见尹画眉在床上翻了个身,正好转向窗子方向。
然后模仿尹画眉嫡姐的声音这可是在淑侧妃那里练了近一个时辰,才练出几分相像:“二妹湖水好冷,二妹,湖水好冷好冷,我要棉被”
“啊”里面传来尹画眉的尖叫声。
梅草悄悄将窗子放下,躲在花树后。
“侧妃,侧妃,你怎么了?可是作噩梦了?”
“鬼,鬼啊”尹画眉尖叫着。
冬荷点上蜡烛:“侧妃,你是梦魇了,哪有鬼?”
“在窗子那边。”
冬荷走到窗外瞧了瞧,笑道:“哪有鬼啊,主子,你定是作噩梦了。”
“或许是吧。”
尹画眉躺下,死死盯着窗户:“冬荷,不要熄灯。”
“是。”冬荷答着,似乎去了外间。
梅草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退出院子。
何清君一直在房中等她回来,见她进院,忙悄悄迎至房门处,悄声问:“快进屋。”她们不得不防着文二嫂,好在她对这玄铁镣铐非常放心,只要晋望之不出现在这院里,她每日都睡得极早。
梅草进屋后,何清君先让她把易容洗干净,才问道:“没事吧?”
梅草笑着:“没事,似乎将眉侧妃吓得不轻,明夜再去吓吓她。”
“不好,天天去,只怕你会有危险,隔两三天再去罢,况且,我也没指望此法能如何,只不过想折磨她一下而已。”何清君阻拦着,她的心思可不在尹画眉身上,而是在南雪莹身上,也不知皇上几时能来太子府。
“梅草,你快去睡罢,莫惹得文二嫂起疑。”
“奴婢告退。”梅草矮身施礼退下。
次日,南雪莹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带着红芍和杜娟威风八面地进屋。何清君照例没有茶水伺候,不冷不热地坐在主位上,屁股都未动一下。
“听说昨日元贵妃娘娘来过这里?”南雪莹笑颜如花地问。
“太子妃消息真灵通。”
“姐姐昨日又杀了不少人吧,唉,我倒真是替姐姐担心,杀这么多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边说边皱眉瞧着何清君坐的主位,见她屁股都不动一下,只好装作不在意的坐在下首位子上。
何清君伸出右手来仔细瞧着,笑咪咪地道:“太子妃仁厚,不晓得杀人的痛快,这一剑下去,听到噗地一响,然后瞧见那血如花般溅出,这感觉是极快意的,杀人有瘾哦。”
南雪莹不禁心下轻颤,削肩微缩,饶是她耍着心机害死过很多人,此时见她贱贱地形容着杀人的情形,也不由得一阵瑟缩。脸上的笑容僵住:“何清君,你死后当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何清君仍旧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语:“我早料到死后会下地狱,只是不知婉和公主会不会呢,我这人啊,杀人无数,就是从来未杀过弱质女流……唉,委实可惜了点。”语毕,目光缓缓移向南雪莹。
南雪莹被她的目光瞧得毛骨悚然,不禁又瑟缩了一下。“你、你……”
何清君爽朗一笑:“太子妃不用害怕,我又不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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