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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了清音阁,见天色已近黄昏,便磨磨蹭蹭,缓慢地穿过两条街,瞧见一个乞丐,便将从清音阁打包的糕点给了那个乞丐,并摸了几十文钱给他。
走到一条昏暗胡同,她才趁无人时提气飞上旁边房顶,隐在夜色中急纵,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苏盛的宅子。
她跃进苏宅,隐在高主宅的屋顶,静等苏盛回府。
苏盛今日申时四刻下工,酉时出宫,只需一刻多钟便可回府。此刻已是酉时,苏盛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果然酉时一刻,苏盛回来,苏宅并不大,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伏在屋顶一眼就看到他拎着一坛酒进来,有名仆人迎上去将酒接了过去。
苏盛低声问了那下人一句:“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下人小声答道:“没什么起色。”
苏盛“嗯”地一声,示意下人下去,他径直走向旁边西厢房,一直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从厢房出来。何清君听得分明,他从厢房出来后,呼吸声沉重了不少,步伐也有些虚浮。何清君不由得向那厢房望去,他在厢房里做了什么才会这般累?那厢房里有什么?
有心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又担心那个厢房也跟五王府一样设置了铃铛机关,到时惊动了苏盛,反而打草惊蛇了,她眯眼,觉得极有这种可能,苏盛便是烈火,烈火又是五王爷的暗卫,不可能不学五王爷的谨慎。
苏盛进了自己房间,吩咐下人端上菜饭吃饭,吃完饭后,他便倒床睡着了,直把何清君郁闷死,他有这么累吗?竟然倒头就睡。看来她今儿个只能是白跑一趟了,再望望那个西厢房,那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个人又是谁?暗叹,看来想弄清楚那个西厢房的秘密,还须得跑个两三趟。
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返回养义宫,也未去向令狐薄禀报,直接开启了玲珑阵,便洗漱睡下。
翌日卯时,何清君照旧起来练功,令狐薄则梳洗上朝。
卯时三刻便下了早朝。令狐薄看一眼倚在柱子旁打盹的何清君,淡淡地道:“一会陪本王用早膳。”
用早膳?何清君那双清亮眸子登时睁开,自那次他邀她共用早膳,结果她掀桌踢了他一脚后,他再未敢邀她共用早膳,大概也怕再被“家暴”吧?
共用早膳既是确定名分,又容易惹人非议,尤其又在宫中,实在不宜与他共用早膳。故而她连忙惶恐摇头,偷偷往旁边退了两步。
令狐薄睨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怕什么,本王还能将你当早点吃了不成?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本王倒是十分乐意。”
何清君忙再退两步,连连摇头,这个摄政王怎地在她面前说话越来越口没遮拦,总想占她便宜,现在想想,还是刚见面时的摄政王令人怀念啊。
“何护卫,你作为护卫陪本王吃饭,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令狐薄微微冷着脸。
何清君显得有些迷茫:“职责所在?护卫还有这职责?什么时候有的?”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有,就在刚刚。何护卫,难道你想抗命不遵?”
何清君仰望他,她可不可以点头说,她不但想抗命不遵,还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滥用职权!
令狐薄嗤笑一声道:“你可以抗命,不过,本王对抗命不遵的护卫,处罚也是很严的,像你这种情况,本王就扣发二百两纹银便是。”
何清君立时倒抽一口冷气:“二百两?千岁大老爷不如一刀砍了属下来得痛快!”
“陪不陪?”那语气里分明是赤裸裸地威胁,令她不由得双肩瑟缩在一起,不就是用个早膳吗?她陪,她陪还不行吗?不陪就扣银二百两,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令狐薄换下朝服,便吩咐黄公公传膳。
何清君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坐下,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引得令狐薄不禁吃吃低笑起来。
黄公公站在门口,不时瞅一眼何清君,暗暗感叹,她何德何能啊,竟跟摄政王一起用早膳,摄政王的眼光倒底是怎么出了问题?被妖邪附体了?
待早膳全部布上,令狐薄命黄公公退下,将房门关上。然后他亲自为好盛了碗肉粥放到她面前,唇角高高扬起道:“何清君,这里只有你跟本王,你这般正襟危坐的,是做给谁看呢?”
何清君语窒,她为何要做给旁人看?要做也做给他看!
“你这一生必是要嫁给本王的,以后每日我们都要一起用早膳的,现在便先适应一下。”
何清君这回是无语了,真的,她真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今晨似乎很高兴,为何他如此肯定他们以后必会每日用早膳?
令狐薄瞥她一眼,给了她为何这般高兴的答案,道:“今日朝堂上,白逸扬自请提前回边关……”他凤眸直直凝视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变化。
何清君闻言怔住,白逸扬自请提前回边关?白参将刚回来,他便要走,是在逃避,还是彻底顿悟?
“他回边关,你为何这般高兴?就因为他回边关?”
令狐薄抿唇看她:“他终于不用在京城干扰你我的感情,难道不值得高兴么?”
何清君以手指刮蹭眉边,有些尴尬,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令狐薄,他并不能干扰你我之间的感情,只是你心中有魔而已。”他在感情上有时执扭得跟人小孩子般不讲道理,到处乱吃干醋。
令狐薄眸底一冷,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凝视她,语气不善:“难道你不想他走?”
何清君坦然点头,见令狐薄俊脸瞬间冷下,周围的空气也冷凝了不少,压得她不由得瑟缩抽气,急忙道:“属下想让白逸扬亲自在和离书上签字,哪怕是甩一张休书给属下也可。”
令狐薄脸色回暖,将信将疑地问:“你……还是在意那张和离书的吗?”
何清君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只不过,既然千岁大老爷说,属下注定要嫁给你的,那么属下只能认命,可是属下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明明已经和离,却又因为白逸扬未亲笔签下和离书而心虚,就怕哪一日,朝堂上下都传着他们英明睿智的摄政王竟然霸占人妻……”
令狐薄凤目扬起,眸底尽是喜色,原来她竟是在为他担心吗?她可知他并不在乎是否恶名,只要能得到她,便是霸占人妻又如何,何况他本就有此打算的!只要她不曾想着回到白逸扬身边,只要她愿意走到他怀里,那张和离书从来就不是问题。
“若想拿到白逸扬亲笔签名的和离书,并非难事,交给本王即可。”
何清君将信将疑地看他,他以什么身份去要她和白逸扬的和离书?和离,是她和白逸扬之间的事吧,他这样掺合进去,未免太容易招致闲话了。他不是又得以权压人了吧?若真是这样,传出去可不好,暗忖,不如她在动手之前,先取得和离书吧。
令狐薄清楚她心中疑虑,却不再说话,静静吃着饭。
何清君摸摸鼻子,硬着头皮,拿起汤勺开始喝粥,令狐薄则不时将她喜欢的清淡菜肴夹入她面前的小碟里,不多时,她的小碟里的菜便堆成了小山一般,她吃得已经够用力了,可是仍挡不住那小菜山成变大趋势。
“千岁大老爷。”
“嗯?”令狐薄吃得极少,那双凤目专注且灼灼地看着她吃,仿似他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她喂食般。
“这是早餐。”何清君抬起可怜杏目。
“本王知道。”
“千岁大老爷。”
“嗯?”令狐薄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
“早餐需要吃这么多?”
“本王乐意看你吃。”
“千岁大老爷,属下是人,而且是个女人。”何清君放下碗筷,严肃地道。
“本王从不断袖。”令狐薄也严正声明。
“可是……属下不是猪!”
令狐薄唇角缓缓扬起,眸底泄出笑意:“本王喜欢将你当猪养着,看着就舒心。”
“……”她额上盗出冷汗,千岁大老爷,这个笑话真不好笑!严重侮辱她的人格和命格!
因为吃得太多,盘里的饭菜减少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她撑得弯不下腰,她终于愤而放筷,就算那菜肴是摄政王夹得又如何,吃不下就是吃不下,难道还要被撑死不成?不过若撑死,能得到大笔抚恤银两的话,她也是可以考虑的。
抬头却见令狐薄薄唇微张,一脸惊讶地凝视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地道:“看来本王得好好经营生意,不然真养不起你。”
何清君囧了,敢情他还嫌她吃得太多了啊?
“清君,本王是瞧你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给你夹菜,没想到,给你夹多少你竟吃多少,唉,本王确实得好好赚钱了。”令狐薄摸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道。
这怨得了她么?他是摄政王,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她敢不吃吗她?
何清君面无表情地抱着肚子慢慢走出养义殿,在养义宫的院子里溜溜食,心中一边诅咒令狐薄死后定被阎王拔了舌头,让他下一世再不能毒舌,太没口德了!一边祈祷,千万别遇上刺客什么的,否则这一肚子的五谷杂粮,如何让她做到身轻如燕?
令狐薄满足地走出养义殿,命黄公公为他泡了一壶好茶,坐在院内小亭里悠哉地品着茗茶,看着自己的护卫不满地抱着肚子满院里溜食。
何清君不时地幽怨地瞪一眼亭子里的某只无良王爷,不由得暗自感叹,当初若知道进宫会遇见这只妖孽,她宁愿与师弟妹们天天啃红薯!亲身经历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妖孽!不管是宫里的这只,还是清音阁的那只!
黄公公在养义殿门口同情地望了望何清君,再偷偷鄙视地看一眼摄政王,暗叹,或许也只有何护卫才受得住摄政王的恶趣味,那些绝色女子,不管是天晋四公主还是南雪莹,个个都像玉瓷娃娃般,也经不起摄政王这般折腾……可是话又说回来,咱们的摄政王对那些女了也敬而远之啊,根本不愿对她们稍假辞色,她们就是想让他折腾,他都不折腾。
可见摄政王跟何护卫还真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找了个鳖亲家!相配得不得了!
溜了小半个时辰,何清君终于觉得舒服些了,便走进八角亭,不请自坐。令狐薄微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茶水有助消化的功效,喝一杯罢。”
何清君看他一眼,不客气的端起茶杯,将茶牛饮而尽。
“摄政王,昨日属下问五王爷玉簪的事,他给了属下这么一句话: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还说属下未将他放在心上,这是何意?”
令狐薄闻言蹙眉,五哥从开始便对何清君有些不同,说不上是情意,但却总是有些耐人寻味,所以他在得知五哥将那把匕首送与何清君时,才会心中极度不舒服。这话表面上是向何清君表白,但依五哥的性子,便是真对她有三两分情意,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表达。他极擅投其所好,送出的东西总能惹得他人心仪欢喜,就像上次送何清君匕首般,却不表达任何所求所愿,总是让你觉得亏欠于他,时日长了,便会与他拉近关系,一步步达到他想要的。
他眸底闪过一丝忧虑,他倒是希望五哥的话只是对她暗示而无一丝一毫的其他意思,也亏得她一直对五哥心有怀疑,从未将他当回事,不然以五哥对女子的用心和手腕,只怕她也难以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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