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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苏盛的?”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
令狐薄扯了条干毛巾擦拭仍在滴水的丝缎黑发,何清君妒忌地盯着那头黑发,他已经得天独厚地占了众多优势,怎地连头发都比她的要黑要滑,还有没有天理了?哪天惹怒了她,定给他剪了去。
“在你入宫之前,本王已开始怀疑他,只不过薛青武功轻功皆在他之下,跟踪数次都跟丢了,近几个月来,他一直循规蹈矩,找不出破绽,所以本王一直未动他。”
“千岁大老爷觉不觉得这个苏盛……似乎……不止……”她皱眉搔着后脑勺,斟酌着字句。
“不止老五一个主子?”令狐薄睨她,将已浸湿的毛巾丢在旁边的桌上:“本王本以为苏盛是太后的人,所以一直未放在心上……未想到他竟是老五的人,老五……”真的是为了争皇位吗?
“那苏盛要不要除掉?”
令狐薄微一沉吟,道:“既然他身后可能还有一人藏在暗处,那就暂时不用动他。”瞥她一眼道:“为本王束发。”说着将束发玉冠递给她。
何清君伸手接过玉冠,欢快地转到他身后,对着他那头黑缎般的长发流了会口水,兴奋的拾起桌上的木梳,一梳下去,终于有机会亲自摸摸,真滑……
“嗞”令狐薄吃痛地捉回头发,转头瞪她:“你和本王的头发有仇?粗手粗脚的,算了,出去唤黄公公进来。”
何清君悻悻地放下梳子,哼了一声,早晚给他剪了去!
她打开门,让黄公公进来为他束发,她出去,见晋望之果然还在,正坐在院内的小亭里喝茶。
她急走过去,行礼道:“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晋望之不以为意地笑笑:“值得等的人,等多久都可以。”双眸紧紧注视着她,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话别有深意,许是错觉,为何她竟觉得那眸里似乎闪着几分炽热,是他太多情了,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沉吟片刻,笑道:“太子太抬举属下了,若摄政王知道属下竟累太子久候,定会好一顿责罚。”
晋望之似是知道她故意岔开话题,也不揭破,反而温笑:“那么,何护卫,现在可以陪本王出宫了吗?”
“太子殿下。”尚未等她开口,便听到养义殿处传来令狐薄的声音,黑发已经规整束起。何清君不禁汗颜,自己当真是百无一用了吗?
晋望之从容起身,微微施礼:“摄政王早。”
令狐薄笑着走过来,转头向何清君轻斥:“太子来到养义宫,怎地不通报一声,竟让太子在外面干等,像什么话!”
何清君低头,自责:“属下知错,属下甘愿受罚。”她冤不冤枉啊,他们高人算计来算计去,却要她陪着作戏。这皇宫就是不如江湖来得痛快,看不顺眼,开打便是,胜者王败者寇。
晋望之忙道:“摄政王错怪何护卫了,本王是来找何护卫陪本王出宫游城的,故而未惊动摄政王。”
“要何护卫陪同出宫游城?”令狐薄作低头思量状:“本王要带她出宫办点事……何护卫么,让她打架在行,风花雪月,游玩解闷什么的便不行,也不懂善解人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不通,与她同行委实烦闷了些,本王去请雪莹郡主伴你,如何?”
何清君心中泪奔,她知道自己差劲,可是有这么差劲么?至少她也是会吹笛子的,也是会游玩的……
晋望之眸色微沉:“本王倒不在意那些,本王只是觉得与何护卫惺惺相惜,又算得上半个同门,才邀她同游。”
令狐薄“哦”了一声,示意何清君避开,然后才低声道:“太子殿下竟然不知安洛是何护卫的伤心之地?”
晋望之转头望向远处的纤细身影,不由得一怔,京城是她的伤心之地?“这却是为何?”
令狐薄伸手请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在石凳上坐下:“太子来南宛时间尚短,可能不知,何护卫曾嫁过人,她丈夫是我南宛命官,就在京城,因丈夫背信弃义,另娶平妻,她才毅然与之和离,伤心离开京城一年多……”
晋望之惊愣住,心下陡然一沉,面色青黑:“和……和离?”
令狐薄低垂的眸子闪过异彩,抬头时,眼底无异样,淡淡地点头道:“嗯,和离,京城之人无不知晓,何护卫也是因为师门缺钱,为生活所迫才肯再次进京,故而,若无公事在身,她绝不出宫……让她陪太子游城委实难为她了。”
晋望之脸色深沉,眸里黯下,她竟嫁过人……竟然和离下堂?
“太子若有兴致游城,不如请雪莹郡主陪同如何?”令狐薄微笑着,乘胜追击。
晋望之犹豫片刻,点头:“也好。”心下疑惑,她是下堂女便下堂女,为何他心里竟钝然不爽?或许换个人相陪,心情会大好也说不定。
令狐薄派黄公公去请南雪莹,并让黄公公为他们备好马车,一路随侍。除了晋望之随身带来的四位高手跟着,令狐薄又派了四位南宛的大内高手随身保护他的安全。
能伴天晋太子晋望之游京城,对南雪莹而言,是件荣耀的差事,自然尽心尽力,又有黄公公跟随着,那更是加倍殷勤,施展浑身解数。令晋望之大为感慨,美人相伴,总会让人心情大好。
令狐薄吩咐何清君带上人皮面具,出宫后,直接驾马车来到济民堂停下,马夫一停车,他便率先下车,然后示意她下车。
何清君讶异瞅瞅济民医馆门匾,转头以目光询问令狐薄。
令狐薄唇角微扬,一撩袍角,进了医馆。这济民堂是京城最出名的三家医馆之一,济民堂的冯老板医术极高,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郎中,便是宫里最好的太医都未必能出其左右,这冯老板当年曾亲自给她诊断……何清君犹豫片刻,跟着进去。
却看见白逸扬正在医馆内,他看见令狐薄进来,急忙叩拜:“微臣参见摄政王。”令狐薄面无表情地示意他平身。
冯老板及医馆内的几名徒弟伙计见白逸扬跪拜摄政王,均大吃一惊,忙不迭地纷纷跪拜:“草民叩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
何清君迈进门槛,望着眼前的阵势,一愣,令狐薄出宫从未以真实身份示人,今日却是为何?为何白逸扬会出现在医馆?
只听令狐薄淡淡地道:“起来吧。”
“谢摄政王。”冯老板带着徒弟伙计起来,小心站在一侧,显得颇为紧张:“摄政王有、有事尽管、尽管吩咐。”
令狐薄在诊堂边的椅子上坐下,冯老板忙踢了徒弟一脚:“还不赶紧沏壶好茶来!”
那徒弟踉踉跄跄地往后堂跑去。
令狐薄锐利的眸子扫过在一排排的药柜,最后落在冯老板身上。冯老板登觉浑身发颤,那目光仿佛下一刻即可取了他性命一般可怕。
“摄、摄……”冯老板两脚一软:“扑通”跪下。
令狐薄示意何清君过来,坐在自己旁边,转头对冯老板道:“本王闻听冯老板医术高超,便带义妹过来找你诊治一番。”
何清君猛然转头瞪他一眼,义妹?他还真能胡诌!却见他眸里平静,朝她微微点头。她顿时明白,摄政王的义妹,才会震慑住冯老板,令他不敢作假,若说是他的女人或姬妾虽也能震住冯老板,却于她清誉有损,会为她惹来不堪入耳的非议。
冯老板也是个老人精,虽然吓得两腿发软,却也明白此事必有蹊跷,摄政王家人若有病,太医院一堆太医伺候着,就算想找宫外的郎中,必是派个人来宣便是,绝不会亲自找郎中……他一面以袖擦汗,一面颤道:“草民……草民定竭尽所能……”
“本王这义妹婚后许久未育,惹得婆家不快,本王特意带她来找冯老板,你给她瞧瞧,她这身体是怎么回事?”
何清君身形一僵,心里默默无语两行泪:摄政王,你倒底还是去查了!你是咸得呢还是淡得呢?
冯老板深吸一口气,赶忙起身来到桌后,请何清君伸手试脉,片刻后,他皱眉摇头,谨慎小心地道:“请换另一只手。”何清君又递上左手。
再过得片刻,只见冯老板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从桌后转出,跪倒在令狐薄脚下:“草民刚才试过,摄政王的这位义妹……身体健康,底子厚实,适合受孕……若无外因干扰……早该孕育。”
令狐薄手指轻弹着椅子扶手,凌厉的眸光如利剑般射出,低沉的声音极淡:“身体健康,底子厚实,适合受孕……冯老板,若有个郎中诊断后,说她是身体天生寒凉,难以受孕,害她被夫家嫌弃,被逼下堂,本王问你,这个郎中是不是该死呢?”
冯老板身体早抖成一片,不停地以袖拭汗,嗓子像被石砾磨过一般沙哑:“或许是误诊,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那冯老板说说,你会不会给本王的义妹误珍呢?本王可是很宠爱我这义妹的……若敢乱诊一气,害了义妹,本王可是要灭你九族的。”
令狐薄声音极轻,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那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再诊。”
何清君如木头般面无表情地坐着,心下狂笑,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很有威慑力!余光偷瞧着对面的白逸扬,只见他满面疑惑,目光在她和令狐薄之间转来转去,双眉渐渐拢在一起。
冯老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已经抖成一团,听到摄政王让他再诊,只得力持镇定,重新又为何清君号了一遍脉,然后匍匐在令狐薄脚下:“摄政王明鉴,草民绝不敢乱诊,这位小娘子确实身体健康,适宜孕育,求摄政王明鉴……”
令狐薄冷哼一声,利剑般地目光在白逸扬脸上扫过,转头对何清君道:“何清君,取下面具罢。”
“何清君”三个字一出口,白逸扬立刻俊脸煞白,身子踉跄撞向侧面的柜台……“何清君……”
冯老板听到她的名字,也是惊惧抬头,只见摄政王身旁的女子小心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且熟悉的小脸,笑吟吟对他道:“冯老板,许久不见。”
冯老板登时瘫坐一旁,汗如雨下。
“冯老板还记得她吗?何清君,与白都尉和离的女子,曾被你诊为天生体凉不孕的女子。”令狐薄眸里闪着寒光,阴恻恻地道,目光转向白逸扬。
白逸扬早已面无人色,浑身面软地椅扶在药柜上,眼底除了悔恨就是震惊,想来他已明白当年何清君被诊不孕是怎么回事了……令狐薄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让他一步步看清所爱的人是如何被陷害,他现在所谓的妻子是如何将他玩弄于股掌,果然会令他倍受折磨。
转目又看向何清君,庆幸她选择和离,虽然这世上下堂的女子必倍受轻视和流言的折磨攻击,但她这种豁达性子,反而是种解脱,不必再在白家身心俱惫地熬着,活出另一番滋味。
冯老板面如死灰,摄政王能带何清君来此,必是已经查明真相,而他在摄政王眼皮下,对同一女子身体,他先后断出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已容不得他再狡辩抵赖,只得不停朝何清君磕头:“何姑娘恕罪……草民被猪油蒙了眼……草民不该见钱眼开,不该收白夫……”突然住口,惊惧望向白逸扬。
摄政王位高权重,与皇帝无异,但县官不如现管,白都尉及其夫人娘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小,品级都不低,若三天两头来找碴,他这百年老字号,也只能关门大吉了。
令狐薄冷冷眼他一眼,那如冰刀剜肉的感觉,立时让冯老板瑟瑟发抖。
“当年白府的丫头可来济民堂买过致女子宫寒的药草?”令狐薄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暴戾,似乎只要他敢说错一个字但立时拧断他的脖子一般。
冯老板抖成一团,颤道:“没、没、没有……”抬目一见令狐薄的表情立时磕头:“有、有,婢女小妙曾来买过……”
令狐薄嗤地一声,转向白逸扬:“白都尉当真治家有方……”
白逸扬此时已经面呈呆滞之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却紧紧盯着何清君。
对令狐薄而言,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冷冷地道:“冯玉臣,你大错已酿,本王只好将你拿下,你可有话说?”
冯老板一听,堂堂摄政王,连他一介草民的名字都记得,可见对此事的认真,当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不知进了牢房,会有什么苦头吃?越想越怕,竟然“嘎嘣”一下昏过去了。
他的徒弟们倒是颇有孝心,纷纷围上去大喊大叫,全乱了方寸。
令狐薄拿起桌上的茶水,往冯老板脸上一泼,加上他徒弟在他胸口推揉,冯老板轻咳一声缓过气来。
白逸扬显然已经没心情再看下去了,失魂落魄地出了济民堂。
何清君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心下生出一股莫名快意,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她要亲眼看着他把肠子悔青了悔烂了。
收回目光时正对上令狐薄漆黑的眸子,眸底隐隐浮出怒意,她不解地以目相询,她又哪里把这位千岁大老爷得罪了?
“摄政王”冯老板一苏醒过来,马上挣脱徒弟们的手臂,扑跪到令狐薄脚下:“求摄政王饶命,求摄政王饶命……”
令狐薄一脚踢开他,嫌弃地睨他一眼,道:“因你做伪证,害本王义妹沦为南宛笑柄,本王便是不杀你,也要扒你一层皮,总得让你尝过刑部的种种刑具……”话未说完,却见冯老板又吓昏过去。
令狐薄微讶,这个冯老板真是不经吓,这一会昏一会醒的,他什么时候才能把话说完?
何清君笑咪咪地道:“千岁大老爷,你那眼神本就凌厉吓人,再这般疾色恫吓,换谁都得吓晕。”
“……”令狐薄无言睇她,他这是在为她谋利益!
何清君转头对冯老板的徒弟们道:“亏你们还是学医的,掐他人中啊,怎么,是不是怕师父醒过来再受惊呢?那不如让摄政王直接斩了他脑袋如何?”
那几位徒弟立即慌乱地给他掐人中,揉手心,冯老板终于再次幽幽醒来,爬跪到令狐薄脚下哭求。
何清君走到冯老板面前,笑吟吟地道:“冯老板……”
冯老板转头看她。
“摄政五千岁大老爷,我觉得其实冯老板罪不致死……”她停顿了一下,果然见冯老板眼里绝望减淡,升起生的欲望,两眼巴巴地望着摄政王。
令狐薄淡淡地道:“你若再昏一次,本王灭你九族!”
冯老板再度吓得魂不附体,险些晕过去,却听何清君在旁边阴恻恻地道:“九族!”
冯老板“嘎嘣”一下又吓得活过来,呆傻地望跪着。
“你因一己蝇头小利,害了本王义妹一生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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