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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道,什么最能打败他。
这时分,当铺内的人仍未苏醒。公爵的哀伤渐过,他在小玫的床前站起来,确定了小玫无大碍,便走出寝室,沿路而上,三楼一整层是他的书房。
肉眼看有三千呎,像图书馆那样充满藏书,一本并一本,以书脊示人,亦分门别类,天文、科学、哲学、历史、文学、宗教、生物、管理、消闲以作者的笔划或英文名字次序排列。公爵在书架前擦身而过,一直向前走,最后,他的步行突破了三千呎的规限,明明那该是最后一步,再多一步便是墙身,但只要他欢快,他可以任意多走许多步;每走一步,书房就自动伸长,新生出来的空间,便补添了公爵未看过的书本。
他需要知识,知识便为他增长。
这些年来,平均每两天他就看完一本书,他步过的范围,早已超过了三千呎。四千呎?五千呎?六千呎?他没有计算出来,就是愈行愈远。他渴望知识,他亦知道,他只有不断行这条路。只有知得愈多,最后,他才会赢。
鲍爵望着书架上的新书,今天,该看哪一本?这一本书说及与世上诸神沟通的方法,他拿下来翻了翻。书的主旨是,人心要正直纯正聪明,神明才会与他有感应;人要与神同一个程度,神才愿意眷顾人。另一本是一百个改造基因的可能,预言将来的人,在母体子宫内之时,就可以接受基因改造,从而培养出更优秀的人类。
有一本谈及恐惧,公爵看到标题便被吸引着。他翻开第一页的第一句,当中说:“恐惧
,是最浪费力量的。”他的视线便停留在这一句之上。他知道,他要看这本书。
正打算捧着书继续看,抬头便看见一个人由书房的正门进入,那个人动作利落轻快,开门又关门。那个人身穿剪裁一流的西装,但没有结领带,他的黑皮鞋是擦得发亮的。那个人的发型修剪得刚刚好,而最好看的是他的笑容,永远神采过人,魅力无限。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气度十足,眼神明亮含笑。他正步向公爵,用一种熟悉的神态朝他而行。
这个男人极好看,比公爵还要好看,因为他有一种胜利的气质;而这个男人,也是公爵。
西装公爵首先说话:“哗!又看书!”他的表情蕴含赞扬,但公爵看上去,却察觉了他的不屑。
鲍爵把书合上,他说:“最有力量的是知识。”
西装公爵微笑着响应:“哲人的说话:别以为有能力无所不知。”
鲍爵缓缓地说:“我只是企图追上你。”
西装公爵听后感到兴奋,他转了一个圈,张开双手,动作富节奏感。他瞇起眼又张开,露出一个愉快又带着鄙夷的笑容,他说:“我还以为我买了一个奴隶,谁知我买了一个主人。”
说罢,自己哈哈大笑,向上仰的下巴,线条极优美。公爵从来没有留意自己有这样好看的下巴,他是望着他才看到。
鲍爵告诉跟前这个比他英俊又占了上风的同体男人:“你叫我办的事我办了,我与第11号当铺合并。”
西装公爵斜眼看着他,右手潇洒地掠了掠额前的头发“我觉得你没有按照我的说话去做啊!你倒做了好心。我以为你明白,我要你铲除他们。”
鲍爵说:“我可怜那个女人。”
西装公爵摆了摆手,做出一个不赞同却又带点風騒的表情“那种女人,早些消失无人惋惜。”
鲍爵说:“不必计较她的为人,要可怜的是她这个人。”
西装公爵皱着眉沉思,继而问:“这是谁人说的话?”
鲍爵告诉他:“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
西装公爵夸张地恍然大悟,他说:“我忘记了我和他很熟络的。”
鲍爵说:“放心,我很快会使她不能存在。”
西装公爵说:“就是嘛!快点!我已厌倦了她!”他竖起食指,摇了摇,配合他似是而非、玩世不恭的表情“厌得很!”活像世俗的花花公子玩厌一个女人。
鲍爵觉得有话一定要向他说“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西装公爵随即把双臂用力向后伸,脸仰天又垂下,流露着那种假装的不耐烦“都说,我是买了一个主人!”
鲍爵一直平静,他说出他的要求“你不要再叫小玫自杀。”
西装公爵像是听到世上最出奇的话那样,他反问:“我有叫过她自杀吗?”顿了顿,他就张开双手,瞪着眼说:“她自己要死吧!”
鲍爵只是望着他。
西装公爵说:“难道她厌倦了你?”说过后,又径自大笑,哈哈哈,笑声铿锵。鲍爵心有怒气,但又不想发作。
西装公爵大笑后,便指着他的鼻子,问他:“告诉我”
鲍爵便等待着他说下去。
西装公爵说下去:“谁的身上有一条腰带,腰带上写着‘智者的智能,将会被爱的欲望所偷去’。”
鲍爵回答他:“爱神aphrodite。”
西装公爵瞳孔张大,眉飞色舞“答中了!”
鲍爵没作声。
西装公爵说:“你是知道的。”
然后,西装公爵又问:“告诉我”他出题目“古罗马哲人西塞罗说过什么有关爱情的话?”
鲍爵回答:“人需要爱情,智能再高的人也逃不过。但当人在爱情中,需要的却是智能。”
西装公爵交叉双手,站于门前,围着公爵转了一圈,说:“你看你,你是知道的。”
鲍爵木无表情。
西装公爵停了下来,把鼻尖凑近他的耳畔,喷出一口冷空气,然后说:“但知道是无用的,你要跟着来做!要不然,你凭什么超越我?”
当公爵把眼珠溜向西装公爵的脸上时,在四目交投的一剎,西装公爵又狂笑了。
他连续笑了很多声,继而站前一步,拍了拍公爵的肩膀。
鲍爵望着他的样子,看着他由狂笑变成收敛,最后化成阴冷,在最寒酷的当中,这张脸变得很白,白中透青。公爵坚定地望着这张脸上阴邪的双眼,看着这双眼褪色至透明,然后整张脸也在空气中逐渐隐没了。在差不多完全消失之际,这影象向前移,进入了公爵的血肉之躯,公爵的身一摇,已淡退得近乎无形的影象,才又从公爵背后走出来,消失了。
分明是故意穿过他的身体而行,显示了一种为所欲为。
鲍爵用手掩着脸,低叫了一声。
这姿势维持了许久。
原本想看的那本书早跌到地上,翻开的第一页的头一句仍然是:“恐惧,是最浪费力量的。”
当脸由手心释放之后,他就抬起头,叹了一口气。
他设法联想一些轻松的事情,譬如,如果他仰起下巴笑,效果可会比那个自己更好。
他用手扫了扫下巴,仰脸向天大笑三声:“哈哈哈!”
最后停在嘴角的,是苦笑。
他一直是恐惧的,然后,又加上愤怒。
一定要赢。输了只有更恐怖。
每早起床后,小玫的心情总是很好很好,所有的坏心情都在晚上释放了,晚上,很多梦。
她不曾记起梦境,也没有任何印象,甚至连迷惘也没有。只觉,精力充沛,又是一天新开始。
梳洗,薄施脂粉,挑选旗袍。今天,很想穿条子旗袍,有一件是紫色与灰色的条子,无袖,长度及膝,大方舒适。于是,便穿上了。脸上,不涂粉底,事实上,这十年八年,涂化妆品也不大贴服,涂润肤膏与脂胭刚刚好,但眼线一定要描,要不然便显得无神。
打扮好了,便到厨房拿早点,粥品,香茶。捧回楼上,公爵就在书房之内。夫妇俩相对地吃早餐。
鲍爵望着小玫,忽然说:“我要吃花生!”
小玫笑,把花生喂进他的口中,公爵便眉开眼笑了。
他一手把妻子拉前,拥她进怀中,说:“你喂我,我也喂你。”他把粥送到她的唇边。
她送进嘴里,然后又推开他“很幼稚,喂来喂去!”
他把妻子按在他的大腿上“不准走。”
小玫瞄他一眼,便捧上茶盅“小心烫。”她叮嘱。
他从她手中的茶盅中呷了一口,说:“香茶香茶”又在她颈旁哄了哄“但也及不上你香。”
小玫轻拍他的胸膛,夫妇俩又鼻贴鼻了。
鲍爵问:“告诉我,今天你会做什么?”
小玫说:“给安老院送茶叶。”然后,她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鲍爵笑,他说:“当然是吃你。”
小玫在他的大腿上扭着腰,一脸娇俏“你真是很好色。”
鲍爵便说:“看见你开心嘛。”
“咦”她用手指拍打丈夫的唇。
“说真的”公爵溜了溜眼珠“我想吃五花腩。”说罢捏了捏小玫腰间的肉。
小玫反射性地说:“上两星期也没有去运动,今天下午要去了。”然后就自言自语“健身院中,我年纪最大。”
鲍爵接着说:“但是你是最漂亮又最健美。”
小玫凝视丈夫的眼睛“你是盲的。”
“不。”公爵捉着妻子的手,吻了吻“我最清楚什么是美丽。”
夫妇二人,四目交投,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玫叹了口气,继而说:“猜谜时间到了。”
鲍爵坐直身子“好。”
小玫说:“请参赛者说出谜底。”
鲍爵想了想“感冒葯。”
小玫摇头“又错了。”
鲍爵说:“明天又猜过。”
小玫若有所思“你昨天是不是说了窗帘?”
鲍爵一脸疑惑“是吗?”
小玫迷惘起来“我好像记得你说过窗帘。”
鲍爵反问她“窗帘是答案吗?”
小玫摇头。
鲍爵便说:“那你理会窗帘做什么?”
小玫问:“你是在我入睡后说过这两个字吗?”
鲍爵否认“没有啊!”小玫怀疑地望着他,然后又说“明天要猜中!”
鲍爵又捉着她的手来吻“明天一定猜中!”
小玫满意地离开丈夫的大腿,双脚站到地上。公爵看着妻子旗袍下的一双纤巧小腿和精致的鞋面,感觉无限依依。她那么美丽,他舍不得她走。就算只是走到楼下开始工作,他也不舍得。
谁能忍心把心中的美丽放走?
小玫一摆一摆地步离公爵眼前,他望着她的背影,随着她的步履,他的心一下又一下,既软且醉。
他的女人,每天早上心情开朗,晚上忧郁;两个不同形态,他无分彼此,都深爱。但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还是喜欢早上的她多一点,他喜欢她快乐。
今天早上,第7号当铺要约见三个客人,是独立运作的最后三个,以后,便会在与第11号当铺合并后的第14号当铺中处理。
未与客人会面之前,公爵首先会向忠孝仁爱礼义廉七人作出每天必备的早晨训话,为一天工作揭开序幕。
忠孝仁爱礼义廉坐在品茗用的云石圆桌旁,看着他们的李老板站在他们跟前说话,神情就像学生面对老师那样。
鲍爵说:“大学之道”
阿仁接下去:“在明明德。”
然后阿义就说:“李老板,我们听过了!”
鲍爵便说:“所以,我们今天研究大学,这博大的学问中的另一句:‘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大家便听下去。
鲍爵说:“大家都知道,今天是第7号当铺营业的最后一个早上,由下午开始,我们便会与第11号当铺合并,成为第14号当铺。正所谓凡物都有本有末,有开始与终结,因此,我们不用难过,完结了,便有新开始。”
阿爱搭讪:“但那婆娘很讨厌啊!”阿孝接着说:“我们以后要用什么态度去对付她?”
鲍爵回答:“我们要礼待她、欣赏她。”
众人就七嘴八舌“怎可能呀!”“哪有人会礼待八婆!”“找不到角度去欣赏啊!”鲍爵流露着正气凛然的表情,他说:“所以大学中有一句:‘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意谓,喜爱一个人,就要知道他的缺点,而讨厌一个人之时,便要知道他的优点。天下间有这种修养的人太少了,因此我们反而要学懂,作为天下人的榜样。”
阿礼擦着下巴,说:“那婆娘有什么优点?”
阿忠说:“身材好!”其余六人和公爵都笑起来。
阿廉说:“魔术手!”
当中有人露出男人好色的眼神,奸邪地笑:“魔术手想起也知道很好啦!”
然后公爵径自数下去:“她性格坚决、做事有拼劲、对所属单位忠心、衣着有品味、家居布置也出类拔萃,而且听说,她对爱情极忠诚专一,是执着的女子”
阿仁忍不住说:“李老板,你真是很欣赏她啊!”鲍爵朝天花板的一角点点头,接下来对大家说:“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们继续研究大学之道。”
于是,七人便站起来,当中有人呢喃:“说了几十年四书五经,都还未生厌”
听到的人便偷偷地吃吃笑了。
鲍爵听得见,但他不介意“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大家恐防他没完没了要再说下去,因此四散得特别快。
小玫自屏风后探身出来,为丈夫捧上茶,却也不忘瞪他一眼:“八股怪!”
鲍爵呷了口茶,然后说:“你就是爱上我的为人正气!”
小玫指指他的蓝色头发,又指指他的刺青与皮革衣服,取笑他“正气假装邪气!”
“工作所需!”他又一手把妻子拉近身边,轻轻一吻才放开。
小玫轻说:“有客人了,工作吧!”
第一个客人是一名中年母亲,她告诉公爵,她的儿子患了绝症,她希望以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典当出去,换取儿子的长寿。
鲍爵对她说:“你的儿子会有八十岁寿命。”中年母亲听了很惊喜,当冷静下来后,她便问“你会要我以什么来交换?”
鲍爵说:“你只要好好当一个称职的母亲便可以了。”
中年母亲禁不住张大了口。
鲍爵告诉她:“今日敝铺转型,优惠酬宾。”
中年母亲连番道谢,热泪盈眶。
第二个客人是黑社会头子,他要求上天赐他的对头人一死。
他说:“要死得自然!死得不明不白但又不像是人为的!总之要在这个星期内死!”
鲍爵面有难色,他说:“敝铺的作风恐怕与先生你的要求有所出入。”
黑社会头子用力拍桌,然后大声说:“你要多少钱?你说得出我付得起!”
鲍爵便告诉他:“先生,我们的风格比较正气,我们只会帮人,不会杀人。”
黑社会头子发难了“阿水叫我来,他说你们有求必应!”
鲍爵说:“但有些典当敝铺是不接的。”
黑社会头子皱眉“那你们做什么生意?”
鲍爵向他介绍:“升学就业辅导,家宅风水平安,老幼身壮力健,夫妻合意和顺”
黑社会头子不耐烦,呼喝一句:“够了!被了!”他质问公爵“你究竟接不接?”
鲍爵说:“我可以介绍你去第20号当铺、第84号当铺,他们擅长接你这种个案。”
黑社会头子站起来,说了句粗话:“他妈的!浪费我时间!”
鲍爵回赠他一句:“怨怨相报何时了?”
黑社会头子猛地回头,大叫:“还要与我讲道理!你老板”
鲍爵笑意盈盈“无错,在下的确姓李。”
黑社会头子正要再发难之际,公爵集中他的眼神,顷刻,他的眼睛内火光聚集,眼神逼人。黑社会头子看见了,先是一呆,其后失去了知觉,神情凝在脸上,冷冻了,胶住了,改变不了。
他被催眠了,失去了自我。
鲍爵指示他:“去!去!走出门口去,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男人木无表情,乖乖地别转身,行尸走肉地离开公爵。公爵流露出嫌弃他的表情,不住地摇头,自言自语:“居然不查清楚我们这间当铺是温情洋溢,重情重义的。要不得要不得。”
他摇头,然后又坐下来,等待今日的第三个客人。
第7号当铺的最后一个客人是这里的熟客,名字是三姐。三姐年约一百岁,但身壮力健,思路清晰,她在大学教学,学科是植物研究。她光顾当铺,要求的是二百岁寿命,目的是为了有足够时间去完成她的研究,她认为万物多变,而生命又总是太短。
她典当出来的是婚姻,因而一生也碰不上这机缘,但她不介意,她早已把生命的热情投放在研究之上。每一株欣欣向荣的植物,就是她生命中最灿烂的美钻。
健壮的三姐,无病无痛,但外型则垂垂老矣,一百岁老人的容貌,就是如此。
鲍爵问候三姐“三姐,身体好吗?”
三姐笑着响应:“盛蒙李老板关照,三姐怎会身体不好?”
鲍爵便问:“三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三姐告诉他:“李老板,你看我一身枯朽,萎靡不堪。我向你要求二百岁之初,没有向你要求一副青春容貌,我不能想象,再过几十年,我会变成何模样。”
鲍爵点头“明白了,三姐,我会给你不衰的容貌。”
三姐高兴地问:“我可以要求那容貌的年华吗?”
鲍爵反问:“有何不可?”
三姐便说:“我要求一个三十岁的丰姿。”说罢,脸上流露着向往的神色“三十岁,不嫩又不衰,风华正茂,神韵动人。一旦我得回三十岁的丰姿后,我便飞往美国,拓阔我的研究,开始更充实的人生。”
鲍爵却提醒她:“三姐,但你要记着,你往后一百年还是没有婚姻的机缘。”
三姐笑起来,露出一排假牙:“但我可以恋爱啊!哈哈哈!”笑声有点奸。
鲍爵亦陪她一起笑。
三姐问:“需要什么典当物?”
鲍爵想了想,便说:“我需要你有绝顶成功的研究成果,你的研究,当中必要有一项可以为世人带来大贡献。”
三姐完全接受,并且赞扬公爵:“贵铺真是功德无量,天下间所有当铺,唯独李老板这一间真正造福人群。”
当公爵正在享受三姐的赞美时,三姐却说:“请恕我多言。”
“请赐教。”
“倘若李老板可以把当铺发展惠及死后的灵魂,服务便更加圆满。”三姐提议。
“但凡光顾任何一间当铺,顾客也预料到灵魂终收归当铺所有,然而我听闻,某些当铺肆虐顾客的灵魂。如果李老板能照顾死者灵魂,令顾客多一份安心,相信贵宝号定必更生意兴隆。”
鲍爵忙不迭不住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他顿了顿,正考虑好不好说出来;最后,他决定透露一丁点“我也正着意朝那方向发展。”
三姐颔首,脸上充满赞许神色。
鲍爵说:“三姐在离开当铺后便能得偿所愿。”
三姐呵呵笑:“这么快啊!”鲍爵说:“你的花样年华正等着你。”
三姐站起来,扶着拐扙,走了两步,却又回头。
鲍爵正想问她何事,三姐便说:“刚才我进来看见尊夫人。”她流露着不忍的目光:“尊夫人的容颜已不比从前了。李老板,你何不帮妻子一个忙?”
鲍爵静默了片刻,继而轻叹一口气:“但愿我能够。”
是的,他能为天下苍生达成心愿,却没能力为自己与妻子达成一项微小的交易。同类型的交易他实行了千千万万次,但对于他的妻子,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