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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伤”玲珑取过药膏,在灯下替沈青蔷涂抹手上脚上的伤口;待到看见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线,手一抖,险些把持不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沈青蔷靠在榻边,任她服侍,却不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玲珑暗自咬牙,轻声道:“主子,您要做什么,只管和奴婢们说,切切不可自作主张,宫里不比别处,天一黑”
青蔷忽然开口,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天一黑,便有‘白仙’娘娘出外游荡,是不是?被她看上的人,个个和我一样得了无名热病,九死一生,是不是?”
玲珑哑然。“啪”的一声响,那和生肌玉肤膏终于还是落在地上,跌成了碎片。
“‘白仙’娘娘是谁?”沈青蔷直起身来,幽幽望着她,问道。
玲珑侧过头去,刻意回避她的目光。
“适才在那水边,你走了之后,我忽然觉得困极了然后,便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飘飘荡荡地随风而去,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后来忽又来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宫女,跪在我面前,叫我‘白仙’娘娘还叫我‘郑姐姐’——你依然不愿告诉我么?”
玲珑“啊”的一声惊叫,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呆住。
沈青蔷见她如此,心中明白自己那瞎掰的那一长串谎话生了效。玲珑果然知道什么,和那唤作杏儿的小丫头一样“白仙”娘娘郑更衣这些人究竟是谁?又怎会和我扯上关系?只是,看杏儿的毅然决然,这件事定然不好问的,莫如旁敲侧击——计议一定,便道:“玲珑,你是我姑母的心腹,我这次死里逃生,也多承了你的功劳——这些我能不明白么?只是只是种种异相发生在我身上,你叫我如何能安心将养?”
玲珑抢道:“主子,绝不是作奴婢的有意欺瞒,实是前两年上头便有话下来,各种缘故,断然是不能乱传的。轻则褫衣廷杖发去苦役司,重了更是拔舌砍头祸及九族的大罪,玲珑也有难言之隐”
青蔷微微一笑,只道:“可你们总也不能不分昼夜轮流守着我吧?这一次天幸无人察觉,若再三再四我这个鬼祟颤身的人闹出什么祸端来,自已当然是死路一条,你们怕也难免受牵累吧?”
玲珑听闻此言,暗吁一口气,却道:“主子担心的原来是这个?还请防一百个心,断然是无碍的。说实话,便如剑有双刃,您遇到的这件变故,险虽是太险了些,可闯过了,却也是大福气。别的不说,这宫里远自十载之前,近到前些年,和您同样遭遇的娘娘绝不在少数。大多是没熬过去可熬过去的,却往往从此青云直上——只淑妃娘娘和南边的惠妃娘娘,如今这宫里的翘楚,也都是这样过来的。‘白仙’娘娘并不是什么鬼祟,那是宫里头的福神。福大的熬过她的点化,便有孕育龙子龙孙的运数;只是那福薄的那也是她们的命罢了。”
沈青蔷微一沉吟,已知那杏儿口中死去的郑更衣、“郑姐姐”必是个“福薄”之人无疑了。
——只是,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或者说,真的有这样怪异而残酷的仙灵?
玲珑见她暗自寻思,终于不再追问,心知已过了这一关,便松一口气,轻声劝道:“夜深了,这些时日奴婢们自会用心伺候。待待主子沾了龙体,得了阳气护身,自然便好了”语毕眼睛朝床畔案几上一瞟,两颊径自着绯,急急去了。
青蔷待她关了内室的门出去,在榻上轻轻翻了个身——双目闭合,眼前便有白影翻飞。
她终是忍不住将手探进衣襟里,抚上那一道伤痕。长长叹息一声。
***
沈青蔷并没有睡,她的眼睛一直睁着。
窗子半开了一扇,又圆又大的月亮从屋外探进脸庞。月亮竟是那样沉静、那样美,仿佛照耀着死者的光辉。
辉光落在窗前的几案上,那里放有入夜时送来的朱漆丹盘。衬着明黄禁色的薄绸,盛一支宫制的赤金点翠花钿、一壶酒还有一方上好的雪色鲛帕。
——每一个初入宫的嫔御,都在翘首以盼这三件吉物的下赐。这是一个明确无疑的信号,表明在近两三日内,她将在一个深夜,受一盏写有“宵”字的朱红色灯笼指引,初次穿越皇宫中那些暗影重重的深巷,那些鬼蜮盘踞的楼苑,步入禁城的中心——太极宫甘露殿,到帝皇的身边去。
再怎么幼稚无知的女人,也不会把“侍寝”的含义理解为帮皇上铺床叠被。沈青蔷自然知道那是怎样一回事——在入宫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在嫡母遣来的老嬷嬷故作神秘故弄玄虚地在她耳边窃声细语之前很久,当她睡在尚书府下人房的角落中时,便曾有过好几个夜,被房间另一边粗重的喘息和****声惊醒。
——那时候月亮便像今夜这样照进来,她赫然能看到交缠的肢体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惨淡的白色
沈青蔷只觉得胸口仿佛火一样烧着,她小心翼翼坐起身来,倚在床帐旁看那无瑕的、似乎饱含着汁液的浑圆月亮。月光本该是清冷沁凉的,可无论她怎样大口呼吸,却半点也不能缓解怀中的烧灼之苦。
——那道伤一直在疼。
那男人是谁?又妖异又邪气,就像是今夜滚烫的月色。她几乎以为自己是遇见什么精怪了;或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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