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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事对他来说只是一段历史,而他已经回到现实中。
“既然如此,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伊娃勾起红唇,朝他抛个媚眼,“杜兰德先生,您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医生说您今天就可以出院。”
杜兰德轻佻地勾住她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可以做任何运动?”
伊娃妩媚地笑道:“当然,杜兰德先生。”
杜兰德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指,调情般压低嗓音:“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然后一起做些运动?我闲得浑身发痒。”
“现在是工作时间,杜兰德先生。”伊娃用手中的病历卡打掉杜兰德的手,袅袅婷婷地转身走向门口。
杜兰德也不恼,笑吟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伊娃拉开门,回头嫣然而笑:“我今晚六点下班。”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杜兰德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双手抄在脑后,重新躺回床上。人生就该及时行乐,那些战争、饥饿、死亡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暧昧的灯光、醇美的红酒、娇嫩的鲜花和勾人的香氛,引出男女心底最隐秘也最不加掩饰的欲望。
微醺的空气弥漫在酒店套房里,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从正门处蜿蜒而上,直到卧室入口。
卧室的门没有关紧,半掩的门缝透出一双交叠的身影。
然而一声清脆的耳光骤然响起,划破一室旖旎。
伊娃面带怒色,匆匆穿上衣服,拉开房门,气愤地扔下一句:“神经病!”然后摔门而去。杜兰德有片刻茫然,随即赤裸着精瘦的上身,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走到窗前。月光如霜,落在他仅着内裤的躯体上。胸口处,一个泛着粉白色的疤痕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也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哪有跟别的女人共赴巫山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叫着另一个女人名字的事?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嘲弄这个男人不解风情,假正经,都什么年代了还
玩痴情那套。
可如今他却成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假正经之人。
杜兰德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蜷缩起身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另一张脸在他的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
初见时,胡蝶站在月光下,欣喜地唤着他的名字。满天星光都映在她的眸中,令她的眼睛犹如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令人见之难忘。
后来,她与他告别后转身离去,步态婀娜,踩出一路妩媚。
逃亡路上,胡蝶和他并肩坐在灶前,手把手教他生火。
草地上,胡蝶拿起一株株形态各异的“杂草”,教他辩识哪些是能吃的野菜,哪些是无用的野草。
逃命时,枪弹在身旁纷飞,胡蝶拉着他的手,在林间奔跑。
他被下毒时,菊若和胡蝶在房中格斗,胡蝶始终不离他左右,护住了动弹不得的他。
最后的最后,胡蝶端着一碗没有几粒米的粥,一点点的喂他,自己的双手却因为饥饿而虚弱的发抖。
还有那天,美国教会的天花板上,胡蝶咬着他的手,痛苦地哭泣,眼泪一颗颗滴在他在手上,和着鲜血滴下去,耳边是少女的惨叫声和日本兽兵兴奋的狂叫声……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和胡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多到只需一个相似的身影或者物件都能轻易地勾起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也难怪伊娃在听到他第五次叫出胡蝶的名字时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一巴掌,然后夺门而出,换作是他,恐怕也无法轻易压制住怒气。
杜兰德无奈苦笑,胡乱揉了把自己的头发,用力吸了口烟,明明是味道较淡的烟类,却还是把他辣出了眼泪:
我尝试忘记你,但我做不到。我知道还想着你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即便你成功地逃过那场南京人民的大劫难,现在也早已化为一坯黄土,可我就是忘不了。过去的,不代表不曾存在。有人说,只需一分钟就可以碰到一个人,一小时喜欢上一个人,一天爱上一个人,但需要花一生的时间去忘掉一个人。是的,我无法自欺欺人
,我忘不了你。
我知道,在另一个时空,有人在爱我;我不知道,在这个时空,我爱谁。我回来了,但是我的心遗落在你那里,胡蝶,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