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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结束后,言夏和傅墨森挨桌去敬酒。看到马上要走出宴会厅的赵熙,傅墨森喊住他:“赵先生,请等一下。”
赵熙回头。
傅墨森拉着言夏走上前,忽略她错愕的目光,抽过她手里的酒杯递给赵熙:“虽然我和小夏没有请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但既然你来了,怎么样也得请你喝杯酒才行。来。”
赵熙瞥了酒杯一眼,伸手拿过。
两个男人一饮而尽。
言夏站在一旁,嗅到他们之间浓烈的硝烟味。
“祝你们幸福。”服务生走到旁边,赵熙把空杯子放到盘子里开口道。
“赵先生,你是真心的吗?”傅墨森挑眉,一字一句透着讽刺。
“我是不是真心的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能不能把这个日子过下去。”赵熙看了一眼言夏,意味深长。
言夏皱眉,刚想说什么,傅墨森揽过她的腰将她抱住:“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赵先生,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让喜欢的人哭。”
这时有宾客叫傅墨森。
“赵先生,我和小夏还要去其他桌敬酒,慢走不送。”
转身时,言夏看到齐婉茹就站在不远处,后者迅速侧身,收回目光,不想让人察觉她在注视。
就这么一直走到宾客中间,言夏抬眸看向傅墨森:“和齐婉茹一起背叛你的人,就是赵熙?”
他看着地上,没有说话。
言夏得到了答案。
她从来没有和傅墨森说过赵熙的名字,他望着赵熙的背影脱口而出“赵先生”,说明他认识赵熙。
而能让他说出带有恨意的话的,让齐婉茹想走过来但不敢过来、有些敏感的人,并不难猜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言夏像是说给傅墨森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言夏苦笑摇头,这个世界真是小,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说的人,原来早就和傅墨森认识,原来就是和齐婉茹一同伤害了他的人。
……
“三年前,我得知齐婉茹劈腿的那个晚上,喝了很多二锅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苦涩的味道……”
“能告诉我那个时候是大概什么时候吗?”
……
那天早上她把傅墨森从店里扛回来后,他们围炉夜话,说到这段往事的时候,她得知了在那个被赵熙抛弃的雨夜,这个世界上竟有另外一个同样伤心的人在独自舔舐撕裂的血淋淋的伤口。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雨夜,赵熙不愿意下楼,直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真实理由—
他和齐婉茹发生了关系,他没有脸再见她。
知道真相以后,言夏心里最后残余的芥蒂忽然清理干净了,也放下了。
言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订婚宴的,最后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和傅墨森一同坐上车,才感觉那些嘈杂喧闹被隔离开来。
“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言夏靠了过去,倒在傅墨森的肩上:“对不起。”
傅墨森怔住,拿着安全带的手顿在胸前:“你为什么要道歉?”
言夏摇头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得知真相的今天,她觉得有一只手将她推到了赵熙的对面,原本她以为自己孤独无助,扭头后却看到身边还有傅墨森。
她不是孤独无助的一个人。
愧疚、自责、愤懑,还有各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很难过。
“傻瓜,今天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该高兴才对。”傅墨森轻轻地抚了抚言夏的脸颊,伸手按开窗键,将车顶打开,“我带你去游会儿车河。”
傅墨森踩下油门,疾风吹乱头发和衣服。言夏眯眼,随手将头发扎成马尾,双手张开,感受夜晚的清静和洗涤。
傅墨森把车开到海边,看着海水拍打礁石,海鸥满天盘旋,从订婚宴出来后的烦躁和郁闷,因为眼前的这片辽阔风景而烟消云散。
言夏犯困打哈欠,海边风大,傅墨森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睡会儿吧,老婆。”
言夏被这个称呼吓得清醒过来:“喂,别乱喊,我们今天只是订婚。”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全市都知道的合法夫妻了。”
言夏眯眼,继续纠正他的法律盲点:“合法夫妻是指领了结婚证的情侣好吗?”
“你不想嫁给我吗?”傅墨森睨她,“都说了要好好幸福给他们看的,你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被啪啪打脸吧。”
言夏“扑哧”笑了,她抬眸瞅着某人:“我怎么觉得自己是被你一步一步地套住了呢?”
傅墨森傲娇地挑眉:“没办法,我是W大的风流四少之首。”
言夏笑着打哈哈,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结果傅墨森的手机响了。她睁眼,只见他迅速把手机翻了个身。
没一会儿,傅墨森的手机又响了。
言夏试探性地问:“是齐婉茹?”
“不是。”傅墨森摇头,顿了一下说,“是父亲。”
“伯父打给你两三个电话,应该是有急事吧?”话虽这么说,可今晚是儿子的订婚夜,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呢?言夏百思不得其解。
“还叫伯父?”傅墨森睨她。
言夏脸红。
“来,叫一个。”傅墨森索性侧身,一本正经地要给她上这堂必修课。
他握在手里的手机还在一直振动,无形中笼罩着一层压力,这让他的调侃显得有些故意。言夏捶他:“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改掉称呼。你快接电话吧。”
傅墨森也不闹了,把振动的手机丢回口袋:“我先送你回家。”
就这样,回家的路上,傅墨森故意把音乐声调大,言夏侧耳去听,还是能听到没断过的振动声。
傅墨森把车停在他的公寓楼下,他把一串钥匙放到她手心:“这是我们家的钥匙,你先上去,不用等我,早点睡,听到没有?”
言夏还没回过神来,他温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她从车上下来,看着他的车子离开,第一次有了家的归属感。这是和二十年来的家的感觉完全不同的全新感觉。
她往上看去,某一楼层的其中一扇窗户,是她的新家,有未婚夫的家。
言夏将钥匙插进门锁,走到静默黑暗的玄关,望着里面的一切,每一秒的感受都是从未有过的。
虽然她之前来过几次,但都不能和今晚同日而语。
言夏推开傅墨森的房门,打开灯,看到正中间的大床上放着一条崭新的浴巾,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是她的衣服。
傅墨森早就细心准备好了这些。
言夏勾唇,想到傅闻的那个电话,不禁很担心傅墨森。
她洗完澡,一直坐在客厅等傅墨森回来。
墙上的时钟,分针一点一点地转移,到了后半夜,门口还是没有动静。言夏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打给傅墨森,只听见振动声竟从外边传来。
只是一阵短暂的、突兀的振动声。
言夏放下手机,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口。她推开门,吓了一跳—
傅墨森半蹲在旁边,脚边掉了一地的烟头,他手里还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烟雾缭绕,使得他的表情变得模糊。
她竟不知道他还会抽烟。
“傅墨森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进来啊?”言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半蹲下来,有些害怕地伸手放在他的肩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傅墨森修长的手指松开,燃着星火的烟头掉在地上。
“小夏。”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有些沙哑。
“嗯。”言夏不敢说话,怕打断他就听不到下边的话了。
“傅氏其实早有危机,就在刚刚,资金链断了。”傅墨森像在说别人家的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眼里的暗沉终归泄露了他作为傅家的儿子不可推卸的局内人的身份。
……
他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家,一推开门,用人都面色紧张地站在客厅里,怯生生地看着他,说老爷在二楼书房。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找到站在书房窗边的傅闻,看着父亲脚边满地的烟头,预感到出了大事:“爸爸,怎么了?”
傅闻从来没有这样颓废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父亲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
“墨森,傅氏垮了。”傅闻没有回头,哑着嗓子说道。
淡淡几个字,傅墨森却感觉一道雷切切实实地打在头顶。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可傅闻从不开玩笑。
听爸爸说了,他才知道原来傅氏早就出现了危机,傅闻一直撑着,就等着订婚宴成了,轰动W城,才敢垮。
……
怪不得刚才傅闻那么急地打电话过来,在儿子的订婚之夜……
等一下……傅氏早就有危机,所以傅闻才会这么急地让她和傅墨森订婚吗?
那订婚后资金链才断掉,也在傅闻的意料之中?
言夏垂眸,扶着傅墨森起来:“先进屋再说吧。”
两人回到屋里,谁也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借着外边微亮的光打量对方。
言夏问他:“需要多少?”
“一个亿。”傅墨森语气平静,似乎这个数字是小数目。可其实人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是归于平静的。
言夏望着他:“解决了吗?”
“你爸打来电话,说这个钱他可以帮忙。”傅墨森也看向她。
言夏没说话。
四目相对间,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言夏望着他,目光犀利地进行了一场审问;
傅墨森望着她,目光平和地进行了一次回答。
傅闻用在外边所有的风光编织成一个硕大的谎言,骗她入局,骗整个言家入局。
半晌后,言夏开口:“你突然改变主意,答应和我结婚,就是因为知道了傅氏的情况是吗?”
“我说不是,你相信吗?”过了半晌,傅墨森苦笑地反问。
没有人知道,当他从父亲傅闻嘴里听到真实情况后,他才明白自己也是父亲利用的一枚棋子,他有多愤怒,他被动地骗了言夏!
可是再生气,父亲一句“我都是为了傅氏,为了你”,让他的怒火也没有了发泄的立场。
他现在不想辩解什么,在问出这句话后,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如果言夏就这么误会他,选择离开,或许是一件好事。
言夏冷哼:“你说我能相信吗?游戏只是我们之间的游戏,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把我的父母牵扯进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刺在傅墨森的心里,他无力辩驳这看似是自己利用她的现实,任何解释都会变成借口。傅墨森沉默半晌,艰难地开口:“我们现在还只是订婚,一年后你可以选择不结婚。”
“我爸爸把钱注入傅氏,我还能有反悔的机会吗?”言夏冷笑。现在她骑虎难下,在订婚宴上看到父母开心感动的表情,她无法告诉父母这起初不过是一个游戏,而这游戏已经越玩越大了。
傅墨森沉默,眉头轻颤。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言夏不再说什么,起身走到洗手间把门反锁。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往的一幕幕像失控的火车飞过,怒气渐渐变得立体,猛地撞过来—
她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往镜子上狠狠砸去。
碎片飞溅开来,言夏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清醒着的,一遍遍的自我提醒不会让她沉沦。可明明清楚这是一场游戏,想到傅墨森的温柔宠溺变成早有预谋的阴谋,她居然这般难受!
她竟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接受了来自他的温柔攻势和处处陪伴。
天亮后,言夏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进厨房准备早餐。傅墨森随后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言夏竟在弄早餐,不由得怔住了。
言夏抬眸看了他一眼:“早。”
“早。”傅墨森回神,在她冷淡的打招呼声里清醒过来,昨天是他们最甜蜜的日子,亦有了最残忍的裂痕。
而这一切,不是梦。
言夏做了两碗鸡蛋煮面,她把筷子递给他。
傅墨森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面,随后放下。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他也知道她会这样安静是憋了太多的怒火造成的奇异反差。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们终止这个荒诞的游戏吧。”言夏定定地看向他,“如果爸爸知道了真相,到时候还愿意帮你们傅氏,那我没有意见。”
傅墨森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她整整想了一夜,但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似的,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字!言夏冷冷地望着他,咬唇:“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傅墨森起身:“没有。”
“傅墨森!”看着他头也不回决绝的背影,言夏不甘心地喊住他,“之前你有过哪一刻是真心对我的?有吗?”
寂静的客厅,充满着强烈的压抑感。
傅墨森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大步迈向玄关,“砰”地把门关上。
他挨着门板瘫坐在地,像夜游晚归的浪子,他失去了归属感,并且是从此彻底地失去。
都说一个人的真心,是最无法掩饰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言夏抱住双膝,哭得不能自已。
言夏知道,和傅氏联姻的事情轰动全城,不好马上公开退婚的消息。
傅墨森摔门而去后,便没有再回来。
言夏等了五天,最终回到了学校,重新过回自己的生活。她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爸妈,让爸爸自己决定要不要帮助傅氏。
傅墨森没再来找过她,偶尔和其他三个人出现在她的不远处,也都是如过客一般走开。
江桃一直问她又不是大明星,干吗假正经和未婚夫装不熟,渐渐地发现她和傅墨森两个人都怪怪的,便拼命追问原因。
言夏一直保持缄默。
直到这天下课,言夏去传达室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赵熙。
赵熙手里提着个包,正在和保安交接登记资料,抬头也看到了言夏。
“你……怎么会来?”言夏打量此时的赵熙,他身上没再穿着快递员的服装,而是穿着休闲的米色短袖和黑色九分裤,踩着一双白色球鞋,又恢复成了之前高中学长时的清爽模样。
“我现在当摄影师了,来给学生拍照的。”赵熙抿唇。
订婚宴后,他们便没有再见。如今两个人再见,恍如隔世。
其实恍如隔世的感觉有时不是由时间长短来决定的,往往是由心境来决定的。
言夏点点头,就这样自然地和他并肩往里走去。
“那你现在是搬到W市来住了吗?”
“嗯,这边业务比较多。”赵熙低着头,顿了一下,“你过得好吗?”
言夏知道他指什么:“有你的祝福,我还有什么不好的?”
赵熙点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之间疏离极了,仿佛过去的那些青涩的回忆都是别人错误的嫁接。
言夏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突然听到旁边响起快门的声响,她扭头,赵熙手举照相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
“我只是想拍下你现在幸福的样子。”赵熙垂眸。
言夏愣住了。
赵熙收回视线:“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言夏望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问道:你既然跑来订婚宴亲自送上祝福,现在又来W市做什么呢?你既然曾经那么了解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我现在根本就不是幸福的呢?
言夏扭头,竟然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江桃。
“好啊,言夏,我说我问你和傅墨森怎么回事,原来你搞劈腿啊!”江桃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开了。
言夏挪开她的手指,不想搭理。
“言夏你心虚了是不是!你……”
“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已经过去了。”言夏驻足,江桃差点撞上,愣在原地看到她一脸的倦怠,“我和傅墨森的事,江桃你别再问了好吗?”
“我……”江桃愣住了,她没见过这样的言夏,突然意识到朋友这回是真的受伤了。
言夏想逃得远远的,可是她做不到,爸妈希望她可以给自己放假,去国外散散心。
但她没有去,她想了半天还是回了学校。因为她相信傅墨森终归会在学校出现。
她看到傅墨森的身影时,心里的怒火和郁闷就会在那一瞬间层层叠加,可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她又想要遇见。
也不知道遇见了究竟是想要怎样,她就被这种奇怪的矛盾的情绪来回拉扯。
学习生活未曾改变,言夏的心却像被剜走一大块,空落落的。
而江桃不问了,并不代表言夏的生活就平静了。
当言夏晚上拿着包出校门想回家时,齐婉茹坐在红色跑车里冲她摁喇叭。言夏望着齐婉茹从车上下来,烦躁地从肩上扯下包带,扭过头去:“怎么谁都要跑来凑热闹。”
齐婉茹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跟前:“我要和你聊一聊。”
言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言夏欲越过她时,被她抓住了手臂:“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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