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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四溅的效果,她不得不用十分冒险的方法踩到边缘,将两条水袖蘸到水中,再次舞动的时候便有水从水袖中洒出,造出迷离烟雨的奇景。湿了的水袖比原先更加沉重,稍稍用力不当便甩不出满圆的弧线。
台下的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只见水中的红莲在风雨中不停地摇摆,渐变红的缎带划出绚丽的线条,美得惊心动魄。
琴声减止,箫声又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乍然的转变叫观者心情悸动,又绷紧了自己的心。此刻焉容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整个人突然坠倒在莲花盘上,婀娜的身姿匍匐着,似乎已经气竭,台下已经有人站了起来,脸色惊恐地往台上望去。
突然起来的变故叫人屏住呼吸,唯有幽怨的箫声还在继续着,十分引人哀恸。气氛静止了一瞬,就连方才的箫声也矮了下去开始消弭,大家都有些失望,就在这时,她突然站了起来,身上那渐变的红衣已经褪去,只留一件青白色的长衫,像是亭亭净植的花茎。而那红衣在莲台上铺开,似凋零的花瓣。
原来是花谢了,这一结局叫人哀婉不止,叹息之时,突闻浓郁的香气从台中央飘散开来,清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叫人迷失了自我,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焉容的舞已经跳完了,可是台下一点反应都没有,死气沉沉一片,她一颗心沉到谷底,沿着缸缓缓走下去,站到台上行过礼,匆匆下台。
掌声骤然响起,排山倒海,久不停息。这样持久激烈的反应,不是有意来得太晚,而是震撼让人呆滞。
因为在台上,这掌声震耳欲聋,焉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大脑还处在空白之中,刚刚上了台阶,便听侍从用朗润的腔调念出矫夫子的评价:“青莲本不重颜色,风雨长伴幽香来。”这时才有人想到,为何当初报幕的人明明说的是“裙香楼的焉容姑娘,青莲”,一支舞跳到最后却突然换了衣服,终于从红莲变成了青莲,原来炫目的颜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经历风雨洗礼更加馥郁的芬芳。
焉容刚一上楼,便看衣缠香围了上来,她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拉着她的手对她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学生,跳得比家里每一回都好看。”
这样难得的赞誉进了耳朵里,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这时候心里涌上几分后怕,就好像刚刚不是自己在台上跳舞一样,面对衣缠香,她只点了头,发自肺腑道:“还是多谢你。”
“嗯。”衣缠香也不谦虚,伸手将她拉到房间里,“你也累了,进去歇会吧。”
“把衣服换了,出了一身汗,又溅了一身水。”她随手便要关门,在裙香楼养成的习惯使她下意识地向后看去,那角落里立着一个男人,还是熟悉的样子,长身玉立,风姿韶秀,神情却陌生得很。
考虑再三,她还是没有迈出一步,身体僵硬地立在门边,最后还是他当先走过来。
眼的余光里他越走越近,她却越发难安,好像做错了事,头皮发麻,心中惴惴。她自认为服用肌香丸是拿自己的幸福换取一家人余生的自由,其实牺牲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这份难以维系却好不容易维系至这等地步的感情。
他渐渐走近,却没有停留一瞬,仿佛眼里没有她一般,一个眼波从她的侧脸滑过去,然后走远,连同那个背影都是仓促的,转瞬即逝。
焉容眨了眨眼睛,开始恨自己的无能,若是出场之前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从容不迫地走上台去,只怕也用不到吃那个药。原本的设想被打破了,本可以二人一同庆贺成功的,现在只剩她一个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一口粗糠粮,难以下咽又呼吸不畅。
衣缠香走到她身后,语气淡且凉,似夜里的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考验这个男人。”
“怎么考验?”
“萧爷并非嫡长子,大爷家后继有人,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便不会计较你是否能够生育。”
焉容哑然一笑,目光沿着盘旋的木梯而下。“若我真心喜欢他,又怎么忍心耽误他?”
衣缠香默默不语,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在没有帮她把这个男人的心摸清楚之前,她是不会说出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