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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音童子道:“我没说不喜欢她啊。”
姜薇薇莞尔一笑,站起身子,道:“那发病的时候快到了吧,我去把行李拿来。”
“行李?”
“唔。”姜薇薇点点头道:“那天我去换洗衣裳,忽然想到你没有洗换的,又见不远就有市镇,索性替你买两套衣服,不料迟了一步,你已被人掳走。”
灵音童子诧道:“谁告诉你这些事?”
姜薇薇笑道:“可不是郎姑娘?”
“哦——原来你先认识了她,怪不得她说我要当和尚得问过你,但她几时知我被掳?”
“拿行李来再和你说。”姜薇薇一纵身躯,拔过林梢。
灵音童子但见一阵香风扑鼻,人已无踪,不禁暗叹道:“薇弟若是女的多好。”
少停,姜薇薇携了两个小小包袱回来,笑道:“你好好看我悬挂这张网床,将来你自己也用得着。”
他先把一个包袱打开,相好了树枝,交包袱皮的绳子结在两根横枝上,构成一张布床,由包袱皮中间一抽,竟抽起一床尖顶帐子,将帐顶的布环勾在一根较高的枝上。再把垂在帐外的油布张开,斜系在几根小枝,竟然像一间小屋子。
灵音童子看得呆了,答讪道:“你竟是连屋子都带来了。”
姜薇薇由帐里抽出一套衣服,笑道:“你的衣服在这里,进去睡吧,我还要架我的床哩。”
灵音童子道:“何必麻烦,不能睡两人么?”
姜薇薇连连摇头道:“这床像个袋子,软绵绵的,一睡两人就要叠起来!”
灵音童子依言钻进帐里,躺得十分舒适,笑道:“你怎会想出这个主意来?”
姜薇薇道:“你一被掳,我就由这里向外一圈一圈巡视,夜间则在树枝上睡,蚊子扰得不亦乐乎,客栈的床铺又多臭虫,今天偶然见苗人睡网床乘凉,便想出这个办法。”
灵音童子诧道:“你怎做了两张床?”
“一张是你的呀。”
他怎知灵音童子必定要回这个地方,这话显然有了漏洞,但灵音童子只感这位薇弟设想周到,并不多加思索,眼见他把另一张床拴在旁边,仅隔两层几乎透明的薄布,不禁好笑道:“这真可说是‘可望不可及了’。”
姜薇薇“呸”一声道:“说话休要不老实,说不定我妹妹什么时候来这帐里睡,你若冒昧揭帐,可当心她骂你。”
灵音童子愕然道:“你妹妹要来?”
姜薇薇笑道:“你怕什么?我兄妹一个明,一个暗,把你送到天音寺当和尚好不好?”
灵音童子知他说送去当和尚是假话,他兄妹恐怕自己在路上有失,暗里护送却是事实,不禁感叹一声道:“薇弟,你妹妹这样对我维护,教我粉骨碎身也难报答。”
姜薇薇轻笑道:“用不着报答,只要你第一不当和尚,第二喜欢我妹妹。”
灵音童子长叹一声道:“将来的事,谁能预料?”
“”子时过后,灵音童子热毒已除,由昏迷中醒转过来,悠长地吹出一口闷气,立闻姜薇薇帐外有人轻笑道:“哥哥,那呆子醒了,我该走了。”
那应是姜薇薇的口气,灵音童子直想搁呼她一声,但听她一开口就是“呆子”心下大不服气,在这刹那,但闻一声轻响,似乎有人穿枝而去。
如果他能及时探起上躯,当可看出,现在鬼影也没有一个,但他动一不动,竟至“卧失良机”笑问道:“薇弟,薇妹又走了?”
姜薇薇笑道:“待你不再呆的时候,她就会见你了。”
“我几时呆了?”灵音童子气得几乎吼了起来。
姜薇薇轻轻笑道:“你发起呆劲,还说不呆,好好睡吧,明天还要赶程哩。”
西风斜峭,大雪漫漫。
虽然才是初冬季节,但西藏地高风劲,比江南的隆冬还要寒冷。
高原上的人,个个穿着皮衣,戴着风帽,只留着手掌大的脸孔露在外面,坐在犁牛背上,任犁牛信步而行。
但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下,却有两匹骏骑向西疾驰。
前面一匹马背上,坐有一位身穿银色狐皮衣的少年,气朗神情,英风奕奕。后面一匹马背上,坐有一位身穿火狐皮的少年,浑身红紫如火,容貌绝丽,体型娇小,看起来十足的黄花少女的形象。
这二人正是灵音童子和姜薇薇。一个为了告知天音寺预防灵音老君骤以琴音突袭,一个为了要去毁去天音寺迫人为僧的誓言,是以不惜万里迢迢,来到这边疆之地。
但天音寺自从创寺以来,西天佛吟绝不传给别人,灵音童子眼见天音寺的路程越来越近,担心这位薇弟与寺僧冲突,眉宇间不时浮现着忧疑。
姜薇薇却似成竹在胸,一见他转脸向后,立即报以微笑。
这一段山路一分闭塞,不能并辔而行,再则风雪很大,也不便开口说话。
然而“心中无限意,尽在不言中”二人只须换个眼色,也各知对方心意,说话反而多余。
蓦地,一阵-琮的琴音由远处传来,但见罡风排空而到。罡风过处,把地面的积雪卷得漫空飞舞。
二匹健马被琴音所惊,同时一声长啸,放蹄疾驰。
灵音童子勒冯惊讶道:“谁在这荒山弹出‘天风操’?”
姜薇薇笑道:“莫非就是老魔?”
灵音童子摇头道:“决不是他,因为‘天风操’音调虽厉,却不是杀人的琴音。”
姜薇薇道:“管他什么操,我们看了去,还得问他为什么惊了我们的马。”
灵音童子知道这位薇弟要故意找别人的岔,但那人弹出的琴音不俗,一曲“天风操”竟然声传数里,而罡风来势,更是惊人,在天下震慑于灵音老君的时候,居然有人炫露极高的琴艺,也不得不去看一看。
然而,一看琴音来处,远隔重山,当中还横拦有一道雪谷,如何能够过去。
灵音童子剑眉微皱道:“你看能打马过去么?”
姜仁一向雪谷一看,也觉为难,沉吟道:“马儿虽过不去,人可过行去,你腿痛不便走,在这里照管马匹,我自己去看好了。”
经过这么多日子,灵音童子膝盖上的伤已经痊愈,只因脚盘筋损,走起来有点跛蹶,不再感觉疼痛,要命的是身上余毒未除,一到子午两个时辰,立即大发寒热,必须有人照顾,此时午刻已过,天色未晚,看管马匹并无不可,但不放心“薇弟”独自犯险,一起还有一个姜红薇在暗中护送,笑笑道:“马匹不可失走,薇妹也许就到,我们一道走好了。”
姜薇薇楞了一下,忽然轻笑一声道:“你说红薇呀,谁知她今天来不来?”
说起这事一奇,姜薇薇和姜红薇或明或暗,每天分别出现在灵音童子身旁,但这对兄妹从来不在他面前同时出现,灵音童子想不出所以然,也不敢猜疑这“薇弟”以一人行使两种身份,毅然道:“走失马匹也不要紧,别把你走失了。”
姜薇薇好笑道:“人怎么走得失了。”他微微一顿,又“唉”一声轻叹道:“你对我那位妹妹也这样关心就好了。”
灵音童子跳下马背,将马匹牵进枝林,随口答道:“我什么时候不关心薇妹?”
姜薇薇摇头笑道:“我妹妹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就不曾关心她,只像寻常朋友那样点头问候,是不?”
灵音童子不服,道:“我当她像自己的妹妹来爱护,还要我怎样?”
姜薇薇轻“哼”一声道:“你不懂得促膝谈心,像喜欢李姑娘那样么?”
“唉——”灵音童子悠长一叹道:“其实我和李姐姐几时有过促膝谈心?不说这个吧,该快去看看谁弹琴了。”
姜薇薇将两个小包袱藏在树枝上面,一缩鼻子道:“一说到李姐姐,你就顾左右而言她。好吧,走就走。”话落一扭腰肢,已举步疾走出谷。
灵音童子知道这位薇弟又犯了小性子,暗自好笑道:“有那样漂亮一位妹妹,还怕嫁不了人,替她着什么急,而且这事怎能勉强。”
那知再看姜薇薇走起来身腰,不由得猛可一怔。
原来姜薇薇不仅是身材纤巧,十足是少女身形,而且腰枝款摆,臀浪晃荡,分明是少女的步法。虽说他和姜红薇是一胞孪生,面貌,身段可以尽相同,到底是个少年,不该连步法也和她妹妹——红薇一样。
灵音童子一发觉这件异事,不禁疑团大起。
姜薇薇已经领先走了十几丈远,发觉灵音童子没跟上,回头一看,见他仍楞楞地站在原处,目光灼灼望向自己身腰,俏脸不禁一热,恨声道:“你可是着鬼迷了,到底要不要走?”
灵音童子心下虽然犯疑,也不过只是一个“疑”而。已情知这位薇弟最会闹小性子,如果说了出来,万一不是,被他挥袖而去,怎能对得起他万里相随,沿途照应之情。
在打退灵音老君,一同出谷的当天,曾经幻想薇弟若是女的,自己该是多么幸福,但若真正是女的,又不知与李娇娇二者之间如何抉择。
这念头迅速浮现,不禁微微一掠,急摒开玄想,上前陪笑道:“走啊,谁说我不走?”
姜薇薇白了他一眼,并启起步,淡淡道:“你方才发什么呆,好好地说,不许扯谎。”
灵音童子一听这话,顿党自己方才失神的形态已被他看出,暗叫不妙,自己颇疑他是女的,这话怎说得出口?
姜薇薇见他被问得楞住了,却轻笑一声道:“说呀,你尽管说,我不怪你。”
灵音童子不说也不行了,视线一触及薇弟那清澈如水,真情流露的目光,再也不忍不说,俊脸微红道:“你兄妹长得一模一样,竟教我不能辨认谁是谁。”
姜薇薇何等聪明,一看他那付尴尬的神情,已知他想的是什么,禁不住俏脸红到耳根,把头略偏向外,微带颤声道:“你可曾想过我就是妹妹?”
灵音童子无可奈何地轻轻点头。
姜薇薇由眼角看见他点头,忽然拧转头对向他道:“如果我真是呢?”
灵音童子不知由那里得来一股勇气,一把抓过他的手掌,轻轻抚摩道:“如果你真是妹妹,我更加高兴,可惜”
姜薇薇心头一震,俏脸红得像一片朝霞,却又粲然一笑道:“你这个人很奇怪,我和妹妹虽是一男一女,可长得一模一样,连性格都完全相同,而你对我却是噜噜苏苏,一说起我妹妹,你就成了呆子。难道要我变成女的嫁你?”
“不敢。”灵音童子见对方虽然红脸害羞,说话仍和平时一样从容,真无法决定是男是女,但觉他掌软如绵,指节纤细,握在手里大有感受,也舍不得放松,听到后可一句,不由得笑起来道:“你这样一说,反令我不敢再疑你是妹妹了。说来也奇怪,我一见令妹,果然感觉有点不自然,没有和你相处得烙热,也许她是女的吧。”
姜薇薇皱起鼻子道:“你把她也当是我,岂不是好?”
灵音童子摇头道:“不论如何,她总是个妹妹,说话和举动总不能太随便。”
“哈”二人款款深谈,不觉已度过雪谷,越过一座雪山,突然琴音一止,顿时山寂寂,但见雪花飞舞,四野无人。
灵音童子诧道:“这人好警觉,相隔几十丈,居然察觉我们到来?”
姜薇薇笑道;“你别替他吹牛,也许不因察觉有人才收起琴音。”
果然少停之后,一缕如丝而绵绵不绝的琴音又响了起来。
灵音童子摇头笑道:“我们莫非找错人了,说不定别人是在开奏演唱会。”
“管他哪,既然来了,总要有个明白。”姜薇薇坚持去看,那知才走几步,忽然面呈诧色道:“灵音哥,你可觉得有什么怪异?”
灵音童子点点头道:“不错,好像有一条柔丝缠在脚上,敢是我们没运功相抗之故。”
“试试看,运功来走。”姜薇薇一运起气功,身上发上出来的幽香,竟把灵音童子薰得魂飘心荡,急道:“薇弟,待我自己运功带你走好了?”
姜薇薇诧道:“这是为什么?”
灵音童子道:“两人一齐运功,岂不是浪费?”
姜薇薇笑起来道:“你怕浪费精神,就由我以气功护你走好了。”
他就像出谷那天在洞里并肩而行一样,以左臂换着灵音童子的左腰,但出洞那天,还不运出气功走路,灵音童子已被香气薰得有点飘然,这时因气功迫出更浓的香气,灵音童子更加消受不了,赶忙又道:“薇弟不要这样,我自己来好了。”
姜薇薇诧道:“你这就够古怪?为什么忽然和我客套来?”
灵音童手欲待不说,又怕他发起小性子,只好笑笑道:“你一运起气功,身香更加浓郁,怕不被人疑是女子?”
姜薇薇俏脸酡红,白他一眼,道:“你这话倒还老实,但我怕什么,我本来就是女子。”
他这样坦然承认是女子,反令灵音童子不敢相信,摇摇头道:“薇弟你别开玩笑,教邪魔起了疑心,你的麻烦就多了。”
姜薇薇自觉脸皮烘热得像一团炭火,轻“呸”一声道:“谁像你那样死脑筋?”
灵音童子不知他这话的意义何在,只好报以一笑,却发觉他已收起气功,急运起“小劫奇功”连他罩在气功之下,登下山峰。
飞雪苍茫,风生四野。
这一对少年侠士登得上山峰,向对面谷中一看,但见四人齐坐在一座高高的雪顶上面,各抱着自己的乐器——
背北面朝南一位,身穿一领黑色生衣,面前放着一具小箱子,背西面朝东一位,身披一件黑色大衣,露着前胸的白色内衣,膝上横着一架极狭而长的乐器,也不见他如何拨弄。背东面朝西一位,手中握有一营长达三尺以上的巨笛,笛身金星闪烁,想是嵌有不少珠宝饰物。
背南西朝北一位不见什么乐器,但两手持着一据弓形之物尚两侧抽动,极发出纤细如丝,极像胡琴的声音。看来这人所用的乐器该是两件组合而成,但因背向这面山峰,未被二侠士所见。
灵音童子只知乐器中有“琴”、“琵”、“箫”、“笛”、“竽”、“钟”、“鼓”、“箜篌”等物,而面对着主人,除了巨笛有几分像笛,狭长的乐器像古等之外,那具小箱子就不知是否乐器。
回顾姜薇薇也是一脸迷惘之色,悄悄问道:“薇弟,你可认得那些人用的乐器?”
姜薇薇轻轻摇头道:“那些乐器全没见过,但目下那人,拉的该是一把锯吧。”
“锯木的锯?”灵音童子觉得十分奇怪。
姜薇薇点头道:“当然也可锯木。”
锯木用的工具,也能奏出奇妙的乐章?灵音童子真是闻所未闻。在这时候,拉锯的人全身往左一弯,左手尽量往外方压出:“嘤——”一声长鸣过后,乐声戛然而止。果见他两手一分,左手执的是一柄长有四尺的锯,右手执的是一张约有四尺的小弓。在那人发出一声长鸣的时候,灵音童子,护身罡气竟然大起震荡,不禁讶然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物?”
姜薇薇脸色微变道:“莫非是四隅四子他们。”
灵音童子见他脸色有异,急道:“四隅四子是什么来历?”
那知话声方落,手持巨笛的人已吹起一阵厉啸,随即向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其余三人所坐的雪堆,忽然下沉尺许。
姜薇薇轻呼一声“不妙”拖起灵音童子回头就走。
灵音童子情知有异,但赋性酷爱音律,眼见四人各以新奇乐器演奏,怎肯错过欣赏的机会?悄悄道:“为什么要走?”
姜薇薇把他拉退数尺,已看不见演奏的人,这才轻吁一声道:“这四人在音律上各有成就,武艺也已登峰造极,若被他群起为仇,只怕我们就难逃得出去。”
灵音童子见这位不怕天,不怕地的薇弟,这时竟怕到脸色煞白,忙道:“我们走吧,不去惹他好了。”
姜薇薇低眉一笑道:“你不听了么?”
灵音童子确是想听,但见薇弟惊慌的神情,于心不忍,摇摇头道:“我以为与恶有关,才要过来看看,既是什么四子,也不必听了,还是去天音寺要紧,你再把他们的来历告诉我就是。”
姜薇薇妩媚一笑,不料才要举步,谷下已群音并起,顿时气劲激荡,恰如千军万马由四面冲来,不禁骇然叫道:“快运功相抗!”
灵音童子身外罡气巳起了反应,待微弟发言,已将“小劫奇功”提足,同是又嗅到他散发的体香,情知薇弟也运起气功,赶忙点头示意。
敢情谷里四人同时将乐器演奏,所以混乱成一片杂音。
灵音童子深明音律,也只觉得“鸣鸣”、“锵锵”、“嗡嗡”、“当当”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不胜诧异道:“这是”
那知一开口说话,气功微松,立觉身外压力万钧,压得他踉跄半步,贴向姜薇薇身侧。
姜薇薇既知“四隅四子”的名头,当然也知厉害,暗运气劲抗御奇音挤迫,见灵音童子冲来,急张臂把他揽着,俏脸不禁一热。
乐声继续震荡着空间,积雪漫空飞舞,顷刻间天昏地暗。几只秃鹫忽然一敛双翼,就像几块巨石由空而堕。
二人虽已运起气劲,但身外的压力有加无减,而且越来越重,不由自主的越挤越紧,最后只得紧紧相抱,以二人的气劲合二为一,才抗得身外的音力挤迫。
这时,灵音童子已觉得这位薇弟呼吸急促,胸前起伏不停,暗忖对方的功力比自己深得多,为何会有这样反常的现象?
他对这位娇怯怯的薇弟,虽是十分爱怜,也曾一度怀疑是女的,但若果真是女的,怎有这么大胆,随便?是以一度怀疑之后,又很坦然。
然而,这一对拥抱,立觉对方体型有异,不禁暗吃一惊。
难道薇弟果然是薇妹?
他心里疑云大起,真想立刻问个明白,但方才一开口说话,已被奇音挤迫得站不隐脚,这时乐声的音量微增,那还敢丝毫大意?
约经半刻之久,一阵急剧的乐声响起,气功汹诵如潮,不绝地向二人身上冲击。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向西摇曳而去。
姜薇薇深深吐了一口脂香,轻轻推开灵音童子,苦笑道:“又经历了一劫。”
灵音童子惊讶道:“薇弟,你的功力比我深厚,难道竟支持不了?”
姜薇薇摇头叹道:“各人体质不同,感受各有不同,尤其是魔从心造,我几乎不能自持,还长唔,若不是闭上眼皮,真个要遭透了。”
灵音童子见他说得吞吞吐吐,更是惊疑,鼓起勇气,问道:“薇弟,你到底是男?是女?”
姜薇薇怔了一下,俏脸又涌起两股红潮,轻笑一声道:“你好端端的为什么问起这个?”
灵音童子正色道:“我觉得你像是薇妹。”
“像是呀?”姜薇薇轻笑道:“像就不一定是,到不像是的时候就是了,你可别要糊涂。”
灵音童子真无法打破他的哑迷,同时又不好追根究底,不觉轻轻叹息一声。
姜薇薇明知自己受了嫌疑,仍然假装糊涂,笑嘻嘻问道:“你又叹什么气啦?”
灵音童子茫然道:“我只觉得你这对兄妹怪得出奇,令人莫测高深,也无法分出真假。”
姜薇薇好笑道:“你何必要分出真假?我老早就对你说过!我兄妹同是一体,希望你对我妹妹就和对我一样,千万不可存有芥蒂,你看我是你的弟弟,眼前这样亲热,假如忽然发现我是‘红薇’,你会不会马上分生?”
灵音童子笑道:“我求之不得哩。”
姜薇薇脸皮微微一热,笑道:“我就是红薇好了。”
灵音童子讶然道:“别开玩笑。”
姜薇薇坦然道:“几时开玩笑,我真的是红薇。”
灵音童子本来怀疑这位薇弟是女身,被对方这样坦率承认,反而认为是闹着玩的,笑吟吟道:“你真顽皮,别再来骗人。”
姜薇薇一抽瑶鼻,哼一声道:“怎样才令你相信?”
这样一说,灵音童子更不敢信了,一托他的脸颊,向他脸上端详一下,失笑地摇摇头道:“半点也看不出妹妹的样子,算了吧,去看那几个乐师是不是还在。”
姜薇薇原已心头卜卜狂跳,至此又平静下来,暗喘一口气,笑说一声:“走呀。”轻轻一扭腰肢,回头就走。
灵音童子笑呼道:“我们先看看这几只秃鹫。”
“你自己看吧。”姜薇薇急行几步,已走过一株树后。
灵音童子料他不至于去远,见那几只秃鹫大的出奇,略加审视,已知被声音震碎五脏而死,暗忖那四名怪人不知为何要造这杀孽,再翻转秃鹫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每一只秃鹫的翅根下面,全有一丛拳大的银色白羽毛,正是天音寺饲养之物。这种秃鹫从破壳化雏,就在天音寺里饲养,听惯厉害的琴音,连那“灭魂消魄绝音”都不能伤它,平时也只栖息在寺里,自己学艺半年,和这群秃鹫朝夕为伴,也不见它向寺外飞翔,怎忽然飞来荒山受劫?
不受“灭魂消魄绝音”伤害的秃鹫,竟然在四种奇异乐器的声音之下死亡,怪不得方才须合二人的气功才勉强抵挡,对方的功力岂不比灵音老君和天音寺诸长老更高一筹?
灵音童子越想越惊,恐怕薇弟涉险,赶忙扬声招呼。那知连叫几声,却不见有人回答。
“顽皮鬼,又和我捉迷藏了。”他暗自好笑地咒着,悄悄走往姜薇薇身形隐没的大枝后面察看,却是连脚印都没半个。
奇怪,一路来都有脚印,但一到树后就忽然消失,不由他大大着急。猛一垫步,登上枝梢。
这才发现一道紫色纤影在“四隅子”演奏的雪堆上坐着。
“好哩,连招呼都不招呼一声。”他瞥见对方十分悠闲地坐在雪堆上面,也想去捉弄对方一下,掩掩藏藏走下雪崖,施展起轻身术,一跛一蹶地到达紫衣纤影后面猛可伸出双掌,蒙起对方的眼睛。
“嗷!”对方一声尖叫,直向他怀里倒下。
灵音童子猛觉不对,急一托他腰肢,定睛一看,不禁满面通红,歉然道:“薇妹,是你。”
原来那人长得和姜薇薇一模一样,服饰也完全相同,惟一差别的是皮袄上有开禁,是女子的衣服式样,才让他知道是姜红薇,这玩笑已经开错了。姜红薇回头见是灵音童子,一皱瑶鼻,轻嗔道:“吓死人了,你以为是谁?”
灵音童子尴尬道:“你哥哥呢?”
姜红薇“噗”一声笑道:“原来你把我当作他,好吧,恕你无罪。我和哥哥交换了,你高兴不?”
如果眼前人是姜薇薇,则灵音童子一定和他并肩相偎,也许他有把对方抱起来叫闹一阵,但既然是姜红蔽,灵音童子不禁有点气馁,勉强报以一笑道:“我几时说过不高兴来,但薇弟怎地就走了?”
姜红薇道:“走不就走了,我可不是陪着你?”
“唔。”灵音童子当然知道姜薇薇故意让他妹妹有接近自己的机会,暗暗感激这位好友热心,也深觉这位妹妹痴情,但感情就是奇怪,半点也勉强不得,由得姜氏兄妹除了男女有别之外,一切尽同,而面对这位姜红薇总觉有几寸隔膜,接着又道:“他到底往那里去了?”
姜红薇道:“他一见我来,就说要追蹑‘四子’的行踪,要我陪你去天音寺。”
灵音童子急得跺脚道:“薇弟是怎么搞的,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唉——”
姜红薇心头暗笑,狠狠地横他一眼道:“你如果不喜欢我,我走好了。”
如能够走,灵音童子也许少却一重尴尬的心事,但她是至友的妹妹,路上也曾受他不少帮助,怎能让她赌气离开,急道:“我几时说过不喜欢的话?”
姜红薇眨着乌黑的眼睛,皱皱瑶鼻道:“不是不喜欢,就是喜欢了呀!”
灵音童子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微笑,心里暗说这刁姑娘别再进一步相逼,那就难得应付。
但姜红薇一对星眸却是厉害无比,紧紧望着他那暗淡无光的眼珠,已经看穿他的心事,轻摇螓首道:“你这人会说假话,反不可靠。不过,真也罢,假也罢,你自己承认喜欢我,总有山灵共见,你可赖不了。”
灵音童子轻叹一声道:“我真的喜欢你,不过”
“要当和尚了。”姜红薇不待他说,立即接了一句,然后吃吃娇笑。
灵音童子也笑着道:“这里困难多哩,要是再遇上什么‘四隅子’怎样才好?”
他想起方才和姜薇薇抱在一起,各展气功,才躲过一劫,眼前忽换来一位少女,怎能像方才那样?是以接着又道:“你我还是快点离开才妙。”
姜红薇那娇艳如花的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轻吐出“也好”二字,又道:“其实我还不至于怕那四个怪物。”
灵音童子怎知个中大有奥妙,闻言讶然道:“你哥哥还不敢”
“我就敢。”姜红薇傲然道:“你知道他号称‘九音童子’,我却号称‘十音姑娘’,比他总要狠些。”
话落,忽由十丈外传来一声轻笑。
姜红薇闻声一拧身子,已转过正面,灵音童子也转了过去,即见十道黄衣身影徐徐走来,认得正是玉箫郎君,微感突然道:“阁下居然逃到这里。”
玉箫郎君见他转过正面,也认得是谁,纵声狂笑道:“好小子,本郎真要谢谢你了,带来这个娇娃比那晚的凤管姑娘更加美艳。”
姜红薇一听不是好话。峨眉一竖,粉脸含晕,叱道:“狂徒要不要命!”
玉箫郎君淫笑一声:“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闯进来。鬼使神差,令你二人自行投到,在这‘无怒谷’里,不是降就是死,那还有你发威的地方。”
灵音童子进出天音寺,走的是经过天山的路。没有遇上凶险,这次由川入藏,竟闯进什么“无怒谷”来,暗忖这玉箫郎君艺业比紫笛神君还差一截,当夜不被崩崖压死已算万幸,这时独自一人居然口出狂言,一定大有所恃,恐怕姜红薇姑娘心急,一下和对方闹僵,无法获知虚实,急向她使个眼色,低声道:“这个人就是我说过的玉箫郎君,满嘴不干不净,别理会他好了。”
姜红薇点点头道:“无怒谷是著名的险地,我们得擒下人来,才好退出。”
灵音童子向四周瞥了一眼,但见百丈高崖围出这块方圆数里的谷地,地势并不十分险竣,若被人封死几条登崖小径,确也无路可逃。
玉箫郎君停步在五丈开外,手里横势玉箫,面浮奸笑道:“你二人是降还是死,赶快决定,本郎君无暇等候。”
灵音童子也将陈含英赠予的凤管执在手中,虎目扬芒,喝道:“你这恶孽没在崖下压死,还敢来这里作怪!”
玉箫郎君哈哈一笑道:“灵音小子,你以为本郎君那样容易死么?方争光若非本郎君救他,也许难逃郎老儿一笛之击。”
灵音童子听说紫笛神君追赶的灵音老君,竟获这“郎君”相助,情知定是以多欺少,同恶相济未必无此可能,急道:“紫笛神君那里去了?”
玉箫郎君嘿嘿干笑道:“当然是死了嘛。”
紫笛神君笛艺只胜过玉箫郎君几分,若被灵音老君加了进去无疑是要败,但紫笛神君在江湖行走几十年,岂有不见机逃走之理?纵令当时被激发怒火,力求一拼,以他那臻于化境的武学,岂能让玉箫郎君全身而退?
灵音童子毋须思索,也知对方说了假话,微微一笑道:“灵音老君那里去了?”
玉箫郎君冷笑道:“本郎君岂有平白告诉你的义务?”
灵音童子笑道:“阁下要什么酬报才肯说?”
玉箫郎君向姜红薇瞟了一眼,脸浮诡笑道:“本郎君的条件也不难,只要你代劳点那娇娃的麻穴,送了过来”
姜红薇再也按耐不住,二声娇叱,由雪堆上飞落,一掌劈了出去。
灵音童子也见敌人说得太不像话,连纵几步,凤管荡起霞光,朝玉箫郎君心坎疾点。然而,玉箫郎君不待劲风到达,身子一飘,横闪半丈,手中箫向空挥出裂帛似的二声厉啸。
姜红薇早知“无怒谷”是险地,下手绝不容情,玉箫郎君的奸声未歇,又一个飞步上前,玉掌荡起一片掌云,向他头顶罩下,一面娇呼着:“灵音哥哥,快截住凶邪,把他擒下再说。”
灵音童子脚上仍然有一点不便,所以在纵跃方面不如姜红薇轻灵,但一枝短短的凤管也挥出劲风如潮,涌向玉箫郎君身侧。
但那玉箫郎君却避不接招,只是向空挥箫,一声接一声厉啸呼响空谷。
蓦地,山腹里传出三声碧响,玉箫郎君忽然反攻起来,一枝玉箫幻出一片霞光,专向徒手的姜红微进招。
姜红薇仗着身躯灵活,把敌人引进身边,忽然探袖一甩,但见一道霞光掠过“锵——”一声响,玉箫郎君攻得快也退得快,在这刹那间已退出五丈开外,面目俱寒,手里只胜半截玉箫,厉声道:“贱婢以什么东西伤本郎君玉箫?”
“要你的命!”姜红薇叱声未歇,又是一片寒霞卷去。
这一下,玉箫郎君看清楚了,见她手中一片寒霞原来是一柄不到一尺长的小剑!骇得抽身疾退,叫道:“你是葱岭鸳侣门下?”
“是又怎么的?”姜红薇一枝小剑化作漫空长虹,逼得对方像磨盘般急转。
灵音童子手上一枝短短的凤管,派不了多少用场,眼见山腹传出磐声过后,西首二座崖壁忽然出现一座洞口,一队白衣裙的少女,在两面长幡引领之下鱼贯而出,排成二列横阵。北首冰崖之下也出现洞口,一队黑衣黑裙的少女,也在两面长幡引领下出来列阵,几乎是同一时间,南方奔出一队红衣红裙的少女,东方也走出一队绿衣绿裙的少女,立刻成了四面包围之势。
这四队少女除了衣裙的颜色不同,装束却完全一样。每一名少女胸前抱着乐器,肩后斜一剑柄,徐徐向中央挤迫过来。
姜红薇虽不停地向玉箫郎君进招,防他另生诡计,对四周的形势,也已落在眼帘。赶快招呼道:“灵音哥哥,你该拿出看家本事来了。”
“啊!”灵音童子也暗骂自己一声,急将凤管近口吹起一曲。
凤管在构造不如千年乌金石琴,不能发挥音律上的妙用,但他琴艺已高,又有“逆气大法”、“小劫奇功”助长气劲,是以当夜对抗灵音老君的“灭魂消魄绝音”也不过略逊一筹。这时被姜红薇一语提醒,提气吹奏起来,岂同凡响?
然而,他自学成以音律杀人的绝艺以来,还没真正用来杀人,杀少林派掌门大师慧生,是趁对方晕迷,而以利剑割下对方首级。从那时候起,他仗着一架铁琴救了天山一派,以紫笛神君的紫竹笛恢复对方的功力,以这枝凤管救陈含笑一命,连带紫笛神君和玉箫郎君都同受其益。
如果敌人方面,仅仅是一个玉箫郎君,他可毫不犹豫吹奏出“灭魂消魄绝音”令这位享誉三十年的黑道巨魁立刻死亡。但这“绝音”施展开来,那四队少女又怎能逃生一命?
他见四队少女也有五六十名,虽由魔窖里走了出来,未必不是被掳供人驱使的可怜虫,不忍令她们在一曲琴音之下完全毁灭。
是以,他念头一转,不吹奏“灭魂消魄绝音”而吹起“暮云幽径别有天”那首曲子。
这是令人迷惑,令人疯狂,令人晕迷的“蚀心三曲”之一,决不至于令听曲的人五脏迸裂而死。
他只希望以这首曲子震撼玉箫郎君的神智,只要这位黑道巨魁身体略缓,姜红薇那柄小剑便可贯胸而过,剩下那些少女便不难各奔前程。
那知他这主意竟然打错了,一缕缥缈的乐音刚透管而出,八面旗帜也同时摩舞起来,每一名少女也各将自己的乐器奏起杂乱的乐章。
钟鼓磐钹的敲击声,震耳欲聋。
丝弦管竹的演奏声,入耳便教人魂飘魄荡。
灵音童子一枝短短的凤管,刚发出如丝的声音,竟被这一阵靡靡之音制压得无声无息。最奇怪的是南方上来五名红衣少女,各将一把长锯夹在大腿根,蹲着走,左手执着长锯上端,将锯向外方弯成弓形,右手执有一张长弓,弓弦在锯背上拉出极凄厉的怪声,赓得心头发颤。
这还不算,那群少女除了五名使锯乐者外,其余几十名竟是载歌载舞,叉腿折腰,摇胸摆臀,探手挺腹,做出百般丑态。
霎时间,香风四起,人影缤纷。
玉箫郎君在这种狂歌热舞中,竟是精神大振,神采飞扬,一声长笑,断箫挥出一片霞光,向姜红薇疾卷。
灵音童子迅速猛提真气,力吹凤管。
二级!
三级!
在极短的时刻里,音量已提升到六级,顿时罡风汹涌,四周的积雪被声浪冲击得向外方激射。
虽然是轻飘飘的雳花和冰粒,只因射击的速度太大,竟然穿破诸少女的衣裳,射上她们的肌肤。敢情冰雪一沾肌肉,立即感爱又冷又痛,惊得她们个个退后,也忘了奏乐,只各将乐器在身前挡拂。
玉箫郎看原已听过传说上的“辟音神咒”但一见诸女乱了阵势,也气得忘了念咒,大喝一声“谁敢再退!”
那知喝声方落“暮云幽径别有天”的迷人之音也同时入耳,由得他功力深厚,在不及防备之下,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晃上躯。
姜红薇好不容易有这取胜的机会,一声娇叱,身随剑走,掌剑齐发。
但见霞光一掠,玉箫郎君惨呼一声,身子被掌力震飞丈余,原地却留下一条右臂。
在同一时间,叮当的响声乱成一片,诸女几乎是同时倒地,乐器被弃在地上,散发着闪闪光辉。
姜红薇剁下玉箫郎君一条右臂,又在他的胸前打了一掌,料想不能再活,看都不看一眼,揩揩额头汗珠,收起宝剑,转向灵音童子妩媚一笑道:“你这人不早卖点力气,害得我出一身臭汗,说该不该打?”
灵音童子头一遭以音律制服凶邪,心下着实喜欢,笑起来道:“你喜欢打,就打呀!”
姜红薇忽又噗哧一笑。
不料声方落,一个阴森冷酷的笑声也接踵而来,二人惊得侧目看去,即见一位身穿绿色长袍的老人,在八名艳妇呼拥之下,由东崖洞踱步而来。
姜红薇因那笑声笑得自己心头发毛,情知来人功力绝高,赶忙压低声音道:“灵音哥哥,你先走吧,我自会寻你。”
灵音童子怎肯舍她而去,急道:“要走就一道走吧。”
“不。”姜红薇着急道:“你脚下不便,我若背你走,一定逃不出恶人追赶。”这话确也不假,尤其在此时此地说来,更见一往情深,灵音童子只是一味摇头,不肯离开她半步。
绿袍老人步履从容,其实来势极速,不容这对少年多说几句,已飘然到了近处,相距不及十丈,老眼向二人身上一溜,徐徐道:“谁人有这份好功力?”
灵音童子怕姜红薇抢先把罪名包揽,急拱手当胸道:“是小可略施薄计。”
绿袍老人冷冷瞧他一眼,道:“你胆子也真不小。”
灵音童子心中暗怒道:“你这伙凶邪,装模作样,大不了是一死而已,难道我真个怕你?”但因拙于言语,却不知应该如何措词反驳,只好冷冷地“哼”了一声。
姜红薇忽然轻笑道:“这伙人胆子真也不小。”
绿袍老人的话被她改装退还,顿即面呈怒意,冷冷地瞧她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这丫头是那家的?”
姜红薇仰脸向天,悠然道:“我正想打听你是那家的老头。”
灵音童子见她好像苏东坡学人下棋,别人怎样下,他也怎样下,禁不住笑出声来。
绿袍老人也不禁哑然失笑:“绿阴树下莺藏舌,芳草池边蚌露唇。你就只有这份本事么?”
姜红薇,只觉对方吟这两句诗的意境很好,也轻笑一声道:“姑娘这份就有本事,你又”
一语未必,对方那八名艳妇忽然齐声浪笑。灵音童子虽不像她那样心思敏慧,文武兼备,却知道绿袍老人吟的两句诗,是无聊文人嘲笑妇女的诗句,急敝声一笑道:“老丈举止从容,应是文人雅士,为何藏舌齿唇,出口便俗?”
绿袍老人冷冷道:“老夫与人说话,于你何干?”
灵音童子回头转向姜红薇道:“薇妹,不必开口了,我们走吧。”
“老夫不教走,谁人敢走?”绿袍老人回顾八艳妇道:“七姬八姬出阵留人,长姬二姬查看他们伤势如何。”
四名艳妇齐声答应,像四瓣娇娇花被交卷起,由绿袍老人身侧飘向四方,一位身着紫裳和一位身穿锦袄的艳妇莲步珊珊,同时到达相距灵音、姜二大丈许之地停步。
这二位艳妇约是花信年华,肌骨丰腴,娇艳绝色,眉眼之间,荡意撩人。
锦袄艳妇身型略为娇小,刚停下脚步,即先向灵音童子飞个媚眼,才一转向紫掌艳妇媚笑道:“七姐,你挑选那一位?”
紫裳艳妇轻笑低声道:“你可是想死了,当着老头儿面前,得防他打破醋罐子。”
姜红薇见二妇那般贪馋的形状,太感恶心,瑶鼻一皱,轻“呸”了一声,手肘轻触灵音童子,道:“我们就走,看她能怎样了?”
“好。”灵音童子回答一声,牵着姜红薇向西拔步。
“敢走?”随着这声娇叱,紫影锦影如风一般由左右卷出,走的是半个圆弧,又同时挡在二少面前。
“照打!”姜红薇娇叱声中,已挣脱灵音童子的手,欺身疾上,向正对自己的紫裳艳妇劈出一掌。
紫裳艳妇一声冷笑,毫不经意地一掌封出。
敢情她以为年方破瓜少女,了不起只仗一点轻功和眼明手快,所以这一掌不过使出三几分真力,那知姜红薇发掌虽似无风无劲,却有无穷的后劲跟出,紫裳艳妇掌刚贴实,顿爆出“啪”的一声脆响,并觉的对方掌劲如洪潮涌到,直惊得退出丈余,讶然喝道:“你这丫头先报个名来。”
姜红薇一皱鼻子,冷哼一声:“十音姑娘的名字岂让淫窖的人知道,若不是看你身是女的,早就赏你几个耳刮子,还不赶快替我走开!”
紫裳艳妇怒道:“难道本姬怕你?”
“一个老头儿的第七妾,没有什么了不起。”姜红薇一脸不屑的神情,疾上三步,娇叱一声:“你到底走不走?”
纵是甘心作妾,也生怕别人一句话说穿,紫裳艳妇自称为“姬”偏被姜红薇讥笑是第七妾,羞恨得艳脸飞红,猛喝一声:“别走!”
姜红薇哼了一声,又是一掌劈去。
这翻紫裳艳妇已作准备,不待姜红薇掌形到达,立即以十成真力反劈一掌。
双方相距不及半丈,一伸手便碰在一起。
“砰!”的一声暴响,但见掌劲交击下的地面积雪向两侧飞溅,顷刻间留下一道横沟。
姜红薇被掌力反震得后撒一步,但见那紫裳艳妇却被震得顿坐在当地,然后一个四脚撩天,倒翻两个跟斗。
锦裳艳妇“八姬”不知存何种心意,被灵音童子一连逼退几步,仰没真正交手,待见七姬被姜红薇一掌击倒,这才尖呼一声,向灵音童子猛劈一掌,随即一转身躯,疾奔七姬身侧,扶她起来,悄悄问道:“七姐你怎么了?”
在这时候,被遣往察看同伴伤势的二名黄裳艳妇忽然尖叫道:“老爷子不妙了,这伙小妮子全被‘西天佛吟’所伤,以致人人晕迷。”
另一名褐裳艳妇也叫起来道:“奇怪什么兵刃能割断郎君的寒玉箫?”
绿袍老人徐徐道:“若非‘天龙之音’,谅难同时令‘靡靡阵’六十四名妮子倒地,这已不消说得,惟有削断千年寒玉箫,除非葱岭双剑,就是古代的龙泉太阿,此事得查清楚,江萝熊死了没有?”
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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