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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深林莽,跃过两丈宽一条小溪,置身一片旷野中。
随行仅四紫衣高手,忽闻一紫衣老者断-道:“站住!”
灰衫少年闻声停步,回面望了老者一限,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紫衣老者道:“送君千里总须别,尊驾当遵守诺言了!”
灰衫少年道:“人无信不立,在下言出如山,绝无反悔之理,不过眼前情势仍险恶异常,尚无法释放。”
紫衣老者沉声道:“这是为什么?”
灰衫少年略一忖思,道:“武林群雄已尾随在下,获悉行踪后定在前途布下陷阱,让在下自动入伏。”
紫衣老者道:“那是耸驾自身的事,与我无涉。”
灰衫少年笑了一笑,道:“救人须救澈,有劳贵教设一疑兵之计,让在下从容离去,于贵教于我都有莫大好处。”
四紫衣高手不禁面面相觑,那紫衣老者面有难色,道:“计将安出,恐我等无能相助。”
斜阳西坠,天色近暮,灰衫少年手指前途袅袅的一缕炊烟,道:“前途有一村舍,到了再说。”说着一拉毕玉玑如飞奔去。
毕玉玑满怀怨毒,无奈为其所制,身不由主地向前疾驰。
渐近村落,灰衫少年放缓身法,金剑回辅,突然伸指点了毕玉玑三处穴道。
毕玉玑只觉眼前一黑,灰衫少年伸手将毕玉玑挟在胁下,往村舍中走去。
四紫衣高手面色一变,欲待抢救出手。
灰衫少年回面徽徽一笑,道:“四位稍勿燥,在下决不损伤他半丝毫发,倘非如此,岂能使村民坚信不疑。”
身形兀自不停望前走去。
村舍外有两裸着上身老汉,坐在一株大树下纳凉闲谈,目睹灰衫少年挟着毕玉玑走来,目中露出不胜惊愕之色。
灰衫少年停步向一双老汉,微笑道:“在下同伴途中负伤,借问两位老丈,村中可否容在下借一席之地为同伴疗治伤势,并稍进饮食立即离去。”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一锭白银,又道:“这锭白银不敢言谢致酬,请代置六人酒食之用。”
一老汉望了白银一眼,亦不伸手来接,道:“但此村中并无店肆,白银无用,寒舍粗茶淡饭还有,尊驾如不嫌弃,请随老汉气”
灰衫少年道:“萍水路经,怎好打扰。”
老汉笑道:“嘉宾光临,蓬摹生辉,怎说打扰二字。”向另一老汉道了一声失陪,前导领路走向村舍中。
村中只寥寥十数户人家,竹篱茅舍,鸡犬相闻。
灰衫少年等一行随着老汉进入一幢茅舍,老妻儿媳弱孙纷纷相迎。
老汉目睹毕玉玑闭目合睛面色苍白,冷汗如雨,忙道:“老汉卧室可供这位养伤之用。”
灰衫少年谢了一声,抱着毕玉玑,随着老汉踏入卧室,放在杨上。
四紫衣高手紧随而入。
灰衫少年向老汉谢了声道:“无端打扰,心殊不安,老丈请便吧!”
老汉告辞退出。
紫衣老者迅疾关上木门,向灰衫少年道:“尊驾现在可以替他解开穴道,安然离去,还等什么?j
灰衫少年徽徽一笑,道:“在下并无相害之心,言出必践。”伸掌拍开毕玉玑穴道。
毕玉玑睁眼醒来,似大病初愈,只觉周身软弱乏力,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坐起。
灰衫少年道:“四位搀着他去户外走动走动,待其周身血脉恢复畅行,才能运功调息,
一个时辰后定可复元。”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在下尚须易容,穿窗离去,烦请四位通知同伴,扮布疑阵,让在下安然离开,若有阻伏,在下返回,五位性命难保。”
四紫衣门下闻言满腔怨毒,一语不发,掺着毕玉玑走出门外。
灰衫少年拴好门户,只觉胸胁酸痛欲裂,迅忙在囊中取出一瓷瓶,倾小二粒朱红药丸吞服下,调匀了一口真气,酸痛方才平复,匆匆易容一中年人。
窗外天色已是暮霭垂罩,双肩徽振,身如离弦之弩般穿窗疾杳。
口口
毕玉玑一踏出门外,忙道:“此人之言一点不错,在下只觉得浑身气血冻凝般,由两位掺扶在下奔跑,另两位迅疾通知本门,暗随灰衫小贼,不可任其遁逃。”
一双紫衣门下,闻言如飞离去。
毕玉玑由两人掺着在旷地中奔跑,一圈复又一圈,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毕玉玑高-道:“停住!”
忽闻天际遥处随着夜风,传来一声长啸。
毕玉玑面色一变,疾取出本门灵药服下,循着啸声率着(双门下疾如流星掠去。
奔出五六里之遥,路经一丛坟冈上,忽见巨冢后闪出一条人影,朗声道:“毕少侠么?”
毕玉玑道:“你是谁?”
那人道:“小的郑光,灰衫小贼已易容成为中年道士,去路却是安庆府城。”
毕玉玑愕然诧道:“什么?他去的并非玄武官?速速领路,在下如不将他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安庆府夜市正盛,灯火如昼,车如流水马如龙。
只见毕玉玑一行穿入一条僻巷内,郑光手掌轻轻一拍,两边高墙上疾如鹰隼泻落三条身影。
毕玉玑沉声道:“灰衫小贼何在?”
其中一人手指巷尾,低声道:“灰衫小贼落在上清宫内。”
忽闻暗处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尊骂还不痛定思痛,省悟前非,尚欲妄念武功秘笈么?”
毕玉玑面色一变,右掌护胸,蓄聚真力待发,厉-道:“尊驾是何人?”
暗中人影一闪,缓步现出一伟岸老者,冷冷笑道:“老朽断魂掌黎振翔。
毕玉玑不禁一怔,道:“原来黎大侠是玄武官同路人。”
黎振翔目中逼吐慑人神光,冷笑道:“天下群雄莫不欲在灰衫小贼身上找出玄武宫确处,经你等参与,情势立变,弄巧戍拙,听老朽奉劝,及早抽身,免身败名裂!”
毕玉玑淡淡一笑,道:“黎大侠之言未免强词夺理,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中人管,灰衫小贼伤我紫衣门下多人,血债血还,如易地相处,黎大侠如何说话。”
黎振翔冷笑迫:“武林群雄现布伏在上清宫,再不能让其遁逃,重蹈覆辙致使全功尽弃,老朽奉命相阻,尊骂速退。”
毕玉玑道:“黎大侠奉河人所命?”
“沧浪山庄庄主东方黎明。”
这时,郑光已自按耐不下,电欺扑前,两手拾指箕伥,哑口无声,拾指挟着锐利劲风,望黎振翔两胁抓去。他那鹰爪手法已蓄聚十二成真力,距离既近,扑势如电,眼看黎振翔必胁裂洞腹,身遭惨死。
岂料,手指才触及黎振翔胁下,突感手指徽徽一软,心知有异,但闻黎振翔一声哈哈长笑,右掌疾拂而出。
郑光被撞飞了出去,带出一声凄厉惨-,血喷如雨,摔在三丈开外,头顶猛撞高墙,颅裂粉碎毙命。
毕玉玑面色一变,大-道:“黎大侠如此心辣手黑,在下万难容忍,大侠是否知道你已铸大错?”
黎大侠不禁一呆,道:“老朽因何铸成大错。”
毕玉玑冷笑道:“东方黎明是否欲找出劫取威远镖局红镖及火焚沧浪山庄之主凶,除了在下获知其中端倪外别无一人。”
黎振翔森森一笑,道:“危言耸听,老朽不信。”
毕玉玑道:“在下明言相告,如论黎大侠武功,未必胜得过在下,但在下为了顾全武林大局,决不凭恃血气之勇。不然,黎大侠无法逃出在下手掌。”
黎振翔闻言勃然大怒,须发怒张,双掌平胸推出一掌,一股强风如涛直逼毕玉玑劈去。
毕玉玑冷笑一声,双掌猛接。
轰的一声l狂风四溢,两人各自肩头徽晃,脚下沉椿不动。
黎振翔暗暗惊骇。
毕玉玑-道:“再接我一掌试试。”一式“天外来云”攻出,迅快猛厉,竟是双掌交错,连环施展,虽原式不改,但无异七招连攻,掌势宛如六丁开山。
黎振翔暗道:“东方庄主力主慎重将事,果然不差,瞧这小贼内功已臻化境,纯厚无比。”当下收起狂傲之气,沉着出掌,掌势排空如潮。
十数照面过去,黎振翔发觉毕玉玑掌法中竟蕴有极其神奥玄诡指法,攻其必救,出人意料之外,不禁大骇,只觉自己若不获胜,盛名将废之一旦,杀机猛萌。
蓦地暗中传来东方黎明一声断喝道:“住手!”
一股无形潜劲逼来,双方一跃而开。
东方黎明疾闪而至,望了毕玉玑一眼,道:“方才尊鸳之言信而有徵么?”
毕玉玑徽徽一笑道:“东方庄主与敝教主有过一段极不平常的渊源,在下之话句句实在,如不见信,尽可当面一问敝教主。”
东方黎明暗中一惊,道:“如此说来贵教主神功已复了。”
“不错,庄主是否大出意料之外,敞教主不但神功尽复,而且潜心修练三宗绝艺,一俟习成就是玄武宫主授首之期。”
东方黎明略一沉吟,道:“玄武官主是否与贵教主原是旧识。”
毕玉玑徽徽一笑,道:“这一点在下暂难见告,但玄武宫手下尚未露面江湖,敞教主已事先获悉,那黑龙会主亦是玄武宫高手,岂料黑龙会主在得手武功秘笈后,竞意图叛异,与玄武宫分庭抗礼”
东方黎明面色一沉,冷笑道:“胡说!”
毕玉玑轻笑一声,道:“事实上朝元寺已是黑龙会总坛,黑龙会主一时轻心大意,未能进入周易所居,朝元寺火焚后被擒回玄武宫。”
东方黎明目中闪出t抹疑诧神色,道:“黑龙会主是何许人物?”
毕玉玑道:“据在下所知,黑龙会主与东方庄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才有威远镖局失镖,火焚沧浪山庄等等之举。”
东方黎明闻言双眉浓皱,忖道:“原来是黑龙会主,难怪自己数月来茫然无绪,无法找出一线瑞倪。”
毕玉玑望了东方黎明一眼,怀中取出一函,递与东方黎明,道:“此乃敝教主亲笔书函,命在下送交庄主一阅,请庄王以武林安危为重,联合天下武林同道,共歼此竖。”
东方黎明伸手欲接,暗中忽然闪出白骨判金重威,道:“庄主慎防暗算!”
毕玉玑故笑不言。
东方黎明道:“纵是信上附有剧毒,岂奈我何?”伸手接过书信,拆开缄封,抽出一张八行信笺,详阅有顷,垂首沉吟不语。
毕玉玑道:“此刻庄主信得过在下么?”
东方黎明徽徽颔首道:“真是贵教主亲手书信,函中所云亦是千真万确,但贵教主视兄弟无异眼中钉,非拔之而后快。”
毕玉玑道:“彼一时此一时也,庄主此言未免以”
东方黎明哈哈大笑,道:“事实明证,无法狡辩。”合掌将书信一搓,立时碎成一图纸屑,倏的撒手一杨,
一片白色芒雨袭向紫衣教手下。
只闻两声惨-腾起,一双紫衣门下翻跌在地,滚翻惨叫,眼中口鼻内黑血齐涌,片刻气绝而死
东方黎明冷笑这:“信纸内蕴有剧毒,贵教主嘱阅后付之焚毁,火焚化后其毒性才显,随风送入鼻内,立即毒发身死,谅尊驾不知情,才晃除一死。”
毕玉玑面如死灰,嗒然若丧。
东方黎明长叹一声道:“老朽一生仁厚,忠恕待人,料不到垂暮之年竞遭诬蔑,含沙射影,乃至家毁人亡!”
毕玉玑道:“此乃玄武官所赐,非敞教所为。”
东方黎明望了毕玉玑一眼,挥手道:“看来尊驾非向灰衫小贼讨还过节不可,老朽不便阻拦,尊骂去上清宫吧?”
毕玉玑略一抱拳,迳望巷尾上清宫缓步行去!
上清宫虽然说不上崇墉宏丽,却也金碧辉煌,殿宇三重,香火极盛,卫今晚观门紧闭,漆黑无灯,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翠玉玑一逼近观门,暗中飞闪出三人,其中正是紫衣高手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抱拳微笑道:“恭贺少侠遇难成祥。”
“简香主!”毕玉玑沉声道:“在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如今宵不报此仇,在下寝食难安!”
中年儒生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说着语音压低,接道:“灰衫小贼为何不迳返玄武宫,或返转陈谦和宅中,内中必有异谋,东方黎明既急于求功,我等何必为人刀俎。”说着伸手一拉,带着毕玉玑掠入暗处。城楼更鼓频传,时已三更!
口口口
东方黎明慢慢走来,面色肃穆威重,身后随着白骨判金重威及断魂掌黎振翔,东方黎明道:“武林群雄持观望之策,但兄弟不能坐视。”说着大步迈近上清官观门前,伸手一推门上铜锣。
两扇木门只是虚掩,悠悠的望内开去!
东方黎明重重咳了一声,牵着两人飘然而入,走上殿阶,迈进伸手不见五指的三清古殿内,徐徐出声道:“不速之客,观主见纳否?”
蓦地——
案口忽冒起一道熊熊灯光,映得一殿通明!
一只如儿臂牛油巨烛,竞无人自动燃点,宁非怪事,东方黎明面色徽变,低-道:“故弄玄虚,在下未必见惧!”
神龛后忽传来一阵宏亮大笑道:“嘉客光临,贫道岂可失礼。”说着转出一个羽衣星冠,面色清癯道者,三绺短须,银白稀疏,根根见肉,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合掌稽首道:“贫道长青,不知三位施主驾临敝观有何赐教。”
东方黎明道:“原来是长青道长,在下东方黎明,撞入贵观望请见谅,在下追踪一灰衫少年,不知尚在贵观否?请不吝见告?”
道长徽徽一笑道:“东方施主英名灌耳,今宵得见,三生有幸,三位何妨静室宽坐,贫道慢慢奉告真情。”
东方黎明望了金、黎两人一眼,答道:“在下三人未经通报,妄入贵观,已属不敬,末便打扰!”
道长呵呵一笑道:“施主是否疑心贫道施展缓兵之计,以使玄武宫总护法从容离去,其实去之已远,此刻武林群雄在外虎视眈眈,贫道早就知情,但贫道三十年来明心见性,南华自悦,与江湖绝缘,三位何必见疑?”
黎振翔闻言冷笑道:“观外群雄云集,他怎能安然离去,道长分明虚语谎骗。”
长青观主面色一寒,道:“贫道实话实说,反蒙见疑!”
东方黎明右掌一摆,含笑道:“道长不要动怒,请问玄武宫与道长有何渊源?”
长青道人道:“此非片言可竞,三位俱是当代武林宿彦,何惧贫道这上清官弹丸之地!”
东方黎明徽徽一笑道:“那么就请道长带路。”
金重威与黎振翔相顾一愕!
“如此贫道有僭了。”长青道人肃客前导,穿过后殴,到达一座幽静小小院落,花木扶疏中隐现一列矮檐平房。
一留青衣道童从第三间趋出,迎门肃立,他才不过十二一岁年龄,眉目清秀中却隐泛煞气,望了来人一眼,闪向一旁,身法奇快,小小年岁似已扎好上乘武功根基。
长青道长偕同三人走入室内,东方黎明目光四巡,只觉房中摆设雅洁清幽,上首悬有一联:
半窗梅月仙机静
一枕松风午梦清
四人分宾主落坐,道童走入砌上四杯香茗后侍立在长青道长之后。
长青道人捻须长叹一声道:“三位知玄武宫主是何许人物么?”忽地:面色一变,只见三重铁罩倏地落下,将东方黎明三人罩住。
东方黎明三人情知有异,却已不及,座椅连同铁罩向地面沉没,只听长青道人发出慑人阴森长笑,黎振翔不禁气得旰胆欲炸,怎奈身已被制,空有一身绝学无法施展。
观外群雄目睹东方黎明三人进入上清宫后久久不出,不禁起疑,南天游龙冯勉眉头一皱,朗声道:“东方老师久久不出,分明凶多吉少,我等岂可坐视不救。”大袖一拂,窜入上清宫。
武林群雄纷纷扑入,觐内一片漆黑,仅三清古殿徽现火光。
少林高僧慧生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身形飘然走入,只见香坛上燃着一支烧已过半粗如儿臂牛油巨烛,却是阗无一人,烛下镇着一纸,墨迹淋漓,上书:
“东方黎明三人业已擒走,重九之期在黄山始信-下当与天下群雄晤面,玄武官武学天下无敌,届时比武较技,若玄武宫落败,当即释放东方黎明。”
字体潦草歪斜,文句似非通顺,却用意显明,东方黎明三人已遭暗算!
群雄纷纷扑入,见字大惊失色。
南天游龙冯勉大-道:“速搜觅追踪!”
但,上清宫内未曾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找不出从何处遁走,群雄忙乱了甚久,面现懊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