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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杨玉芙道:“原来是关老英雄!”
“不错,正是老朽!”关穆咧唇一笑道:“方才情景,老朽已瞧在眼中,黎炎此刻必在白塔山下等侯姑娘,他如不亟亟赶往六盘山,则诸葛湛下落黎炎必然知情。”
“他守候我作甚?”
“志在杀人灭口,永除后患。”关穆说着长叹一声道:“黎炎身后尚有主使人,说出来也无人见信,不说也罢,此非善地,我等快走!”怀中取出一块黑巾扎住蒙起面目,道:“老弟,我等以毒攻毒,使黎炎无法辩白,走投无路,易于找出他身后主使人,咱们下山再说。”举掌一挥,烛光顿熄,身形疾隐。
须臾,一条黑影,捷逾飞鸟般穿入屋中,两道炯炯若电眼神四望了一瞥,喃喃自语道:“贱婢与小贼竟然离去,为何不见去痕。”火光一亮,现出阴手摩什黎炎森冷的面目。
他勿勿搜觅了茅屋一遍,火摺嚓地一阖,火光熄灭,人影顿失。
晨光微现,仍自彤云密筛,大雪纷飞,朔风怒吼,兰州城威远镖局分号血案震荡四城,金城关崖黄河漩涡中卷浮冷面双煞四截尸体。
冷面双煞在江湖中极响亮,能杀双煞之人当不是无名之辈,传出阴手摩什黎炎在白塔山频频现迹,凶手必是黎炎无疑。
天近午刻,会川至甘谷途中,茫茫飞雪下出现十数骑快马,骑上人均是劲衣捷服,背上丝穗飘扬,控辔疾驰,转瞬奔入三岔镇上。
三岔镇口上会真楼买卖鼎盛,肉香四溢,十数骑纷纷落鞍下马,店夥趋出迎迓。
为首是一面如枯炭灰白,略有微麻,深目枭睛,年约四旬左右汉子道:“内面可有一首罩风帽,背搭钢刀少年同着一个蒙面少女同食么?”
店夥似作沉思状,稍顷答道:“小的只见首罩风帽少年偕着四黑衣老者进食,就在不久之前离去,并未见过蒙面少女。”
那汉子不禁一怔,袖出半锭白银递与店夥,大喝道:“咱们快追!”纷纷跃上骑去,挥鞭疾驰。
一至镇外雪野中燃放起一道旗花,半空中现出红焰流芒,绚烂夺目。
镇外十里之遥,雪地中狄康率着四个黑衣老者不疾不徐赶向甘谷,似不知身后有人追踪。
一个黑衣老者忽道:“狄少侠,有人追上来啦!”
狄康道:“我等遵从关老师指点,绝不可引人起疑。”
顷闻蹄声渐进,只见十数骑如飞抄绕将狄康等人围住,狄康止步停身冷笑道:“你等必是六盘手下,追踪前来为了何故?”
那面如枯炭微麻汉子突飞掠下骑,哈哈大笑道:“朋友招子真亮,五位请随兄弟同往一晤敝总瓢把子,有要事商谈。”
狄康摇首一笑道:“在下与贵当家毫无渊源,何况前途尚有要事待办,请上覆贵当家碍难从命。”
那汉子桀桀狂笑道:“朋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嘴中响起一声胡哨,刀光一闪已自夺鞘挥出,劈向狄康。
其余十数骑上人纷纷攻向四黑衣老者。
狄康竟未撒出七星宝刀,右掌迎着来刀外引,身形疾侧滑步欺身。
那大汉刀势凌厉迅猛,蓦感一股黏劲引着钢刀望空劈下,不禁大骇,只见狄康五指一翻,钢刀竟被夺出手外。
骇极惊呼甫出口外,刀光一闪,已自身首异处。
四黑衣老者武功甚高,与十数匪徒激烈拚搏,见狄康一招得手,精神大振,掌法迅厉呼啸如山。
狄康夺自匪徒手中钢刀,似虎添翼般扑向匪徒。
雪野远处突送来一声刺耳长啸,十数匪徒身形疾翻开去停手不攻。
狄康似充耳不闻,身形望十数匪徒之前*去,钢刀倏地一挥出手,宛如长虹乍吐,*起悸人刀啸。
十数匪徒惨嗥出声,颅断藕切倒卧在血泊中。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如此心辣手黑,岂可让你活命。”
狄康转面一望,只见是一绿色长衫人,三绺长须,面色森冷如冰,发觉四黑衣老者目露骇惧之色,忙大喝道:“四位先走!”
四黑衣老者立即会意,穿空如电掠去。
绿衫人断喝道:“留下!”一掌拂出。
狄康身形奇快,迎着掌势左掌推去。
绿衫人发觉狄康一掌之势推山撼岳,力逾千钧,不禁心神微凛,移形换斗,疾滑腾起,双掌错攻而出,锐利劲风罩袭狄康胁背要害重穴,精奥迅快。
狄康究竟临敌经验全无,身形疾仰翻了过来,右腕中钢刀猛劈出手,但胸前空门大开。
只听绿衫人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视钢刀来势无睹,双掌一招“顺水推舟”疾向狄康胸前按下。
叮的一声,钢刀砍实绿衫人肩头,如中金铁,狄康只觉虎口发热,目睹绿衫人双掌势如电奔按下,已自闪避不及,蓬的大响,身形震得倒飞出去。
狄康身形还未落地,只感内腑逆血翻腾,喉头发甜,深知这口淤血绝不能吐出口外,迅运气*住,两足点地之际,绿衫人已挟着一片劲风如影随形追至。
他自知命悬一发,两足疾点穿空掠去,只听身后绿衫人传来阴森笑声道:“你还想留得命在么?”
飞天燕魏少荣轻功身法武林中首屈一指,狄康尽得魏少荣的心法,施展“八步赶蝉”身法如风闪电奔去。
怎奈绿衫人乃江湖中巨邪,身法奇快,如附骨之蛆般追蹑,冷笑道:“小辈纳命来吧!”右掌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向狄康后胸“命门”要穴攻去。
狄康只觉一股阴柔潜劲袭至,他临危不乱,右臂迅疾无伦挽向肩头,身形疾转,一道眩目紫虹“五雷轰顶”砍下。
两人出式均是奇快无比,绿衫人一掌已击实在狄康胸脯,但绿衫人警觉狄康手中系一柄宝刀,飞撒右臂。
“擦”的一声,绿衫人依然未逃出一刀之罹,两指顿被削落,鲜血进溅,不禁冷哼出声。
狄康虽中了一掌,犹强聚真力未倒,倏地一刀攻出,紫虹电卷袭向绿衫人。
绿衫人不禁心神猛凛,百忙中不知狄康武功深浅,厉啸一声,身形腾空冲霄拔起,去势如电,只见绿影曳空远遁,瞬眼杳失于云天茫茫中。
狄康还刀落鞘,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跌坐于地。
蓦地——
漫天飞雪中现出一个银须霜眉,瘦子枯癯老僧,叹息一声,右掌按向狄康胸后“命门”穴上盘坐于地,一股阳和真气攻入,导引逆血循归主经。
良久,老僧目中发出异样神光,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此子根基深厚如此,老衲风前残烛,来日无多,索兴成全了他吧!”
狄康行血已导归主经,人已回醒,灵智清明,正欲上前启齿道谢,只听老僧传来语声道:“施主不要说话,速心神收敛,六合抱一。”
他不禁一呆,忙如法施为。
老僧低声道:“施主能否有此造化,端凭施主悟性,请静听老衲传授武功心法。”
狄康只闻老僧蚁语传声字字清晰,送入耳中:“龙行太乙,气分兑宫”不由暗惊忖道:“怎么与鲁英峰所赠那本秘笈第七章口诀无异。”
他福至心灵,守元抱一,默悟口诀,只觉老僧送入本命真元,宛如奔涛怒泉,不可遏止,内腑奇热如焚,强行忍住。
一个时辰过去,狄康热汗淋漓,忽感体内一阵巨震,生死玄关已然打通,遍体舒泰清凉。
老僧微笑道:“施主根基深厚,悟性奇高,老衲深庆武林得人,望好自为之。”
狄康倏地立起转身一望,只见身后立着一个霜眉银须枯癯老僧,目中神光黯淡,微笑道:“无须向老衲道谢,老衲定三日后证果,望施主上体天心,毋多造杀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话落人已远在十余丈外,疾如飞鸟,身形消失于茫茫银雪外。
狄康发了一阵怔,知世外高人多不喜俗礼相拘,只觉此去已人天永隔,杳无相见之期,不禁泛起一缕无名惆怅,暗暗叹息一声,分辩了方向纵身一跃而去。
银雪无垠,降瑞已止,苍茫入眼,狄康一阵疾奔,目睹前途现出三座小屋,升起缕缕炊烟,不由自己地向屋宇奔去,忽闻朗朗语声传来道:“来的是否狄少侠?”
屋内忽趋出一个四方脸膛,浓眉大眼,约莫三旬上下,身着皮袄短装汉子,抱拳向狄康施礼。
狄康双手略抱,道:“尊驾为何相识狄某?”
那汉子和颜笑道:“兄弟孙鹏,奉杨姑娘之命在此相候接引。”
狄康道:“孙兄可见过”
孙鹏忙以眼色制止,低声道:“慎防暗算。”倏地朗朗大笑道:“雪地风寒,屋内炉火正旺,请入来叙话吧!”
狄康猛然警剔,随着孙鹏跨入屋内,只见五个魁梧大汉据着一张白木桌大饮大嚼,地面生着一坑烈火,温暖如春。
五个大汉纷纷欠身离座,抱拳笑揖。
孙鹏笑道:“此五位均是本山兄弟,少侠请勿拘礼,一路飞奔,谅已腹中饥饿,食用之后,我等即登程就道赶返蟠冢。”
狄康一一寒喧后就座。
桌上盛着一盆红煨羊肉,热香四溢,孙鹏在狄康碗中斟满酒,再在自己碗中添满,笑道:“不成敬意,少侠请!”
狄康人虽年轻,却善豪饮,举碗一饮而尽。
孙鹏道:“杨姑娘本当在此相候少侠,怎奈本山告急,因阴手摩什黎炎不知为何竟迁怒山主,有侵袭本山之意,是以杨姑娘急于赶返蟠冢,命兄弟等人恭候少侠驾临。”
狄康听出孙鹏话风,竟未提及屠龙方朔关穆之名,其中必有蹊跷,也未再问,胡乱食鲍,霍地离座道:“既然如此,我等赶路要紧,孙兄,带路吧!”
七人一行,昏夜冒风疾奔,狄康身法奇快,片刻时分,孙鹏等六人便已落后五六丈外。
狄康停步须臾,让孙鹏六人赶了上来,道:“孙兄,闻得贵山告急,在下不禁忧心如焚,你我两人只好先行一步。”五指疾伸抓住孙鹏手臂,施展上乘轻功疾掠而去。
五大汉见状一怔,拚力追上,却瞠乎其后,转瞬已远离二十余丈。
狄康道:“孙兄,屠龙方朔关大侠现在何处?”
孙鹏答道:“关大侠已随杨姑娘同往蟠冢,明是座上嘉宾,其实被暗中监视,却非杨姑娘之意。”
狄康呆得一呆,道:“看来贵山不在外患,而是内忧。”
孙鹏答道:“少侠睿智,眼前内忧系二山主而起,兄弟无法明言相告,少侠行近蟠冢时慎防暗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那五人乃二山主心腹死党,少侠最好等候其同行,免五人疑少侠识破诡计,激起二山主凶心,对山主主母及杨姑娘均蒙不利,此处已近祁山,系二门主辖地,你我更不可多说话。”
狄康闻言身形放缓了下来,五个大汉片刻之后气喘呼呼追上,一人道:“少侠好高的轻功身法。”
孙鹏道:“狄少侠未免心急了些,本山四周阴手摩什黎炎同道妖邪已频频现踪,故我等形迹必须慎秘。”
狄康只微微一笑,目光中未露丝毫敌意,又自继续施展轻功提纵术奔去。
渐近蟠冢西麓,忽闻一声阴冷彻骨语声传来道:“站住,你等可是蟠冢弟兄么?”
暗中疾闪出一条高大身影,双目炯炯电射,颔下长须飘拂,远处尚隐隐可见数条魅样人影。
孙鹏六人竟闷声不答。
狄康已察觉孙鹏六人心意,有意让他显露武功,那二山主必在暗中窥察,灵机一动,忙抱拳道:“阁下必是山主至友,容小的带路”
高大老人道:“那倒不必了,你只通报山主,就说关外吉林朝阳堡左天城明晨前往羽山。”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左堡主,小的不知多有失敬,小的定然把话带到就是。”双拳微拱,纵身前窜。
左天城喝道:“且慢,老夫尚须带点礼物给杨老儿。”探手一晃,向狄康攫去。
他认为狄康无名小卒,还不手到擒来,岂料狄康身法奇快,竟在他抓势中擦掠越过,不禁一怔,只听狄康朗朗语声传来道:“左堡主上门欺人,未免不智,蟠冢虽小,却无异龙潭虎穴,只恐来时有路,去时无门了。”
左天城不禁激怒得须发怒张,面如巽血,狄康已远在数十丈外,无法追及,只得暗骂道:“明日若不将你这小辈凌迟万段,难清老夫心头之恨。”
狄康斜奔入林中,只见孙鹏一闪而出,道:“少侠请随兄弟登山吧!”
两人一先一后腾跃如飞,登至半山一片林木浓密土坡上,土坡已积雪盈尺,凝结成冰,突然林中火光一亮,转出七八支火炬,簇拥着两人慢步走出。
只见为首一人约莫五旬开外,两颊无肉,瘦削尖颔,蓄着一部鼠须,根根见肉,鹰鼻勾准,疏眉凤目,开阖之间,目光闪烁慑人。
随后一个中年儒生,面色白皙,面目阴森,只听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老朽漆中篪,狄少侠豪智无匹,方才戏弄左天城如置股掌,令人钦佩。”
狄康一揖至地,道:“晚辈拜见漆山主。”
漆仲篪不由一愕,道:“杨玉芙竟未向狄少侠言明老朽是何许人么?”
狄康摇首一笑道:“晚辈与杨姑娘初次谋面,因杨姑娘罹天蜈针毒伤,在下虽赠药救治,并未交谈,故对贵山茫然不知,倘有渎犯之处,请宽谅是幸。”
漆仲篪莞尔笑道:“这就难怪了,老夫乃山主胞弟。”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二山主,晚辈失敬。”说着目光巡视了一瞥,惊诧出声道:“为何不见杨姑娘及关老英雄。”
漆仲篪微笑道:“他们在山恭候大驾,请!”欠身肃客登山。
狄康紧随漆仲篪登上蟠冢,秘谷深处隐隐可见连绵屋宇街衢纵横不下千户。
漆仲篪与狄康走入一间宽敞大厅,分宾主落坐,那中年儒生亦在一旁坐下。
狄康道:“晚辈亟须与关老英雄一见,此事关系武林安危至钜。”
漆仲篪目露惊容,击掌一声,只见厅外奔入一个带刀大汉,漆仲篪道:“快请关老英雄及杨姑娘来此。”
大汉转身疾趋而出。
狄康道:“达摩三剑诸葛湛无故远离所居,晚辈心疑已遭仇家暗算身入樊笼,果然不出所料,诸葛湛失踪确与阴手摩什黎炎大有关连,那本秘笈亦被黎炎取去,但黎炎身后还有主使人。”
那中年儒生面色微变道:“少侠可知主使人是谁么?”
狄康摇首笑道:“不知,但知主使人掳囚诸葛湛图谋秘笈本甚隐秘,却不料依然风声走漏,故萌杀人灭口之念,六盘与贵山恐难免惨遭屠戮。”
漆仲篪大笑道:“未必有此容易。”说着只见关穆与杨玉芙双双走入大厅,杨玉芙依然蒙住面目,屠龙方朔关穆神色略呈黯淡,见了狄康面上泛出不自然笑容。杨姑娘裣衽万福。
关穆道:“狄老弟也赶来了,不料误打误撞,竟为蟠冢带来一场弥天浩劫,关某心中歉疚难安。”
狄康问道:“这话怎说?”
屠龙方朔关穆淡淡一笑道:“老弟见了山主及夫人就知实情。”
漆仲篪欠身离座道:“老朽领狄少侠去见山主。”
狄康随着漆仲篪步入厅后,那中年儒生紧随狄康而行,关穆及杨玉芙及五名劲装带刀汉子挟持殿后,只觉转入一条暗街,每隔四五丈悬着一盏昏黄油灯,灯光黯淡,人行其中,如履鬼蜮,平添了阴森恐怖气氛。
狄康只见漆仲篪身形转弯顿失踪影,情知有异,倏地转身掌如电光石火向那中年儒生劈去。
中年儒生袖中已取出一柄毒匕刺向狄康脊骨,但不及料狄康途中已受孙鹏指点,狄康掌势雷奔,匕落腕折,蓬的击实前胸,嗥声未出,断胁根根插入内脏立即丧命。
狄康身形寄快,掌势未撤,竟向五劲装汉子劈去。
屠龙方朔关穆迅疾无比拉着杨玉芙退后。
五个劲装汉子心神震骇,只觉一片绵软罡劲压下,眼中一黑,嗥声未出,便自心脉震断气绝倒地。
狄康忽见关穆张嘴吐出一口黑血,身形摇摇欲倾,不禁大惊,忙一跃而前扶住关穆道:“你怎么样了?”只见关穆已昏迷不醒。
杨玉芙凄然一笑道:“我等均被阴毒手法所制,先不要管我们,急急追赶漆仲篪老贼,迟则无及,只恐山主夫人有性命之忧。”
狄康摇摇首道:“在下无姑娘指点不明路径也是枉然,何况漆仲篪逃之已远,欲速则不达,先救治了两位再说。”
杨玉芙褪下蒙面纱巾,昏黄灯光下,玉容更显黯淡,凄然笑道:“少侠真能治么?我这头顶钉着一支毒针,妄动必死!”
狄康伸手拨开杨玉芙头上云发仔细检视,发现距“百汇”大穴三分之处钉下一支毒针,已深没于顶,只可辨明一丝丝蓝光针尖,不禁暗惊道:“这手法委实狠辣阴毒。”
只听杨玉芙道:“少侠如不能治,请勿勉强,关老英雄亦是一般,我已将性命置之度外,倘蒙见怜,望速相救山主夫人,贱妾当指明路径。”
狄康一皱眉头道:“姑娘不必忧急,待在下思忖救治之法。”身子一转望关穆头顶乱发一拨,果如杨玉芙之言,不禁垂首沉吟。
杨玉芙神色忧急,她不为自身性命危,而为山主夫人耽忧,这等胸襟须眉不如。
片刻,狄康在怀中取出两块墨黑草药,喂服两人,右掌紧抵“命门”穴上催送药力加速化开。
狄康迅疾无比飞指点了两人数处穴道,掌心紧抵屠龙方朔关穆“百汇穴”上。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只见狄康头顶冒出蒸蒸白气,右掌缓缓抬起,一根两寸长,细若毫发蓝光闪闪毒针应掌吸出,黏附在掌心内。
关穆目中神光一亮,道:“关某无意结识老弟,幸能再世为人,真为始料不及。”
狄康示意杨玉芙坐下,右掌按在百汇穴上。
蓦地传来一声怪兽低吼。关穆抬目望去,不禁面色一变,只见相距五丈开外现出一只独角怪兽,火睛兜鼻,口中猥牙森森如戟,遍体覆满鳞甲,神似巨犀。
怪兽怒目如火,注视着屠龙方朔关穆,前爪微提,作势欲扑。
屠龙方朔关穆为武林高人,见多识广,却未耳闻过世上有此怪兽,目睹怪兽作势欲扑,不禁毛发耸立,一颗心欲跃出腔外,额上渐沁出汗珠。
怪兽已蓄势待发,喉中反吐出一声低吼,身才离地,扑势未出,狄康肩上七星宝刀突出匣长鸣,声如龙吟。
铮铮吟声震人耳鼓,怪兽如遇克星,身形下垂,似甚畏惧缓缓退后,目光注视在出匣宝刀上。
七星宝刀紫虹*射,耀目眩眼,三丈远近光明如昼。
狄康此刻已收掌起出一枚毒针,低喝道:“杨姑娘,我们走!”撒出七星宝刀,疾如电射望怪兽扑去。
怪兽尚未来得及后跃窜逃,只见紫虹暴卷,怪兽已尸横两截。
杨玉芙忙道:“兽目有用!”
狄康闻言急剜出怪兽双目,收置囊中,杨玉芙领前奔走,忽跃起奔向暗藏壁内铁轮向左疾旋。
只闻起了一声低沉轧轧之声,禁制消息悉皆封住。
前奔数十丈,三人出得门外,寒风呼吼,暗黑如漆。
杨玉芙辩明了方位一眼,率着两人鹤行鹭伏,小心翼翼奔去宅院,只见靠山一幢大宅,高墙飞檐,挥手向关穆狄康略一示意,疾若惊鸿般掠入墙内。
东厢室内灯光照耀,窗纸上映出一男一女在谈话,语声为怒吼寒风掩没。
杨玉芙低声道:“漆仲篪与山主夫人不知在争执什么?”
三人疾穿空拔起,掠上屋面矮身平伏,但见一双黑衣人守在门外,似为屋内两人争论语声吸引,关穆三人潜入宅院竟蒙然无觉。
杨玉芙扬腕打出暗器射向一双黑衣人。
只闻一双黑衣人鼻中发出一声低哼,目瞪口呆僵立不动,均遭杨玉芙粟米打穴绝乘手法制住。
三人疾如鹰隼泻落檐下,但闻传出漆仲篪语声道:“大嫂为何冥顽不灵,那本秘笈关系小弟不小,大哥非但无用,恐将为他带来杀身大祸,目前左大城等群邪明晨即要大举侵袭,大嫂何不赠予小弟,你我暂离蟠冢。”
“芙儿并未取得秘笈,你胡言乱语作甚,如不出去,休怨我反脸无情。”
漆仲篪阴恻恻冷笑一声道:“小弟容忍了十数年,如今已是弓满待发,骑虎难下”语声未了,忽见一道寒气*人紫虹挟着一条身影飞扑袭至,百忙中竟未瞧出来人是谁?自恃罡气护身,刀剑不入,右臂一横“拦江截半”迎着紫虹封去,喝道:“撒手!”
“吸”的一声,紫虹竟切断右臂,势若奔电劈向前胸。
漆仲篪惊呼出声,尸横两截,鲜血飞溅。
杨玉芙关穆飞身掠入。
狄康还刀归鞘,杨玉芙向一艳美中年妇人施礼道:“主母!”
中年美妇人凤目湛冷眼神凝视着狄康,道:“芙儿,这位是谁?”
杨玉芙道:“这位就是狄康少侠,如今二山主虽死,何以善后!”
中年美妇叹息一声道:“举山之众,大半业已归附漆仲篪,死讯暂不宜泄漏出去,但祸却方萌,不可遏止,我方寸已乱,无计可施,关老师在武林中足智多谋,请有以教我。”
关穆略一沉吟道:“缓不济急,目前只有一法可循。”在怀中取出一瓶化尸散在漆仲篪尸体上倾洒了一些,接道:“漆大嫂,速领我等去见山主。”
五鼓已残,天色仍未破晓,黑暗似漆,狂风呼吼,震啸林木,宛如万马奔腾。
蟠冢山腹内一间宽敞密室内胡床上坐着一须发苍白双目炯炯老人,一袭宽大蓝袍遮没双膝,肩上搭着一柄钢刀,款式竟与狄康七星宝刀一模一样。
壁角燃着一盏油灯,昏黄光亮下显得老人神态异常阴森,对首一张红木小桌旁倚坐中年美妇,皓腕支颐,默默若有所思。
室外突传来击掌声,中年美妇柳眉微挑,一晃而出,沉喝道:“什么事?”
黑衣老者趋前躬身道:“禀夫人,刑堂香主金世豪三舵主有事求见。”
中年美妇凤目吐威,如挟霜刃,冷冷说道:“唤他们前来。”
黑衣老者疾掠离去,须臾一片衣袂破风声中只见四个面目森冷劲装老人如飞奔来,为首老人蛇目蒜鼻,背部微隆,肩搭一柄外门兵刃恶鬼手。
中年美妇道:“金香主为了何事?”
金世豪便将二山主计诱狄康,怪兽毙命,本山高手死伤多人,现在二山主不知何往之事说出。
中年美妇道:“必然追踪狄康去了,眼前强敌*境,有劳诸位齐力同心驱退来犯。”
金世豪道:“这个理所当然,但二山主未曾来过么?”
中年美妇摇首道:“并未来此!”
金世豪不禁一怔道:“这就奇了,本山多人无故失踪,倘谓二山主率同追踪,严密伏桩下因何不曾察觉”语声未了,沉黑夜空中忽冲起一道旗花,闪耀天边。
接着传来数声刺耳长啸,飘回山谷,引起雪崩坍震,令人颤栗。
金世豪面色一变。
忽闻一阵朗朗大笑道:“漆大嫂风韵不减当年,左某不胜欣羡。”人影纷纷疾落,现出朝阳堡主左天城多人。
中年美妇冷冷一笑道:“左堡主,你我并无前怨,大举来犯为了何故?”
左天城道:“风闻漆老大获有一本武林秘笈,一来拜山探望漆老大多年老友,再则意欲借阅,是否系旷古凌今武林绝学。”
中年美妇冷冷一笑道:“风闻二字何可凭信,据我所知,秘笈为阴手摩什黎炎得去,他借刀杀人,淆惑视听,使堡主等不疑心到他罢了。”
左天城闻言一呆,摇首笑道:“大嫂真会说话,黎炎亦已到来,这册秘笈身具武功之人无异废物,必须废除一身武功,扎好根基,循序渐进,正合漆老大之用。”
中年美妇发出银铃长笑道:“左堡主是中谣诼之毒,拙夫伯熊昔年走火入魔,但近年来武功渐复,韬光养晦,不问外事,蟠冢举山之众悉托付与二弟仲篪,秘笈与他亦无所用。”
左天城面色大变道:“这个左某不信。”
夜空中忽传来数声凄厉怪嗥,中年美妇怒道:“金香主,来犯者格杀勿论,快去。”
金世豪道:“是!”率者由三舵主疾奔离去。
中年美妇冷冷笑道:“左堡主坚不置信,伯熊现在密室内调息行功,堡主不妨与伯熊晤面一叙,以释胸中疑虑。”
左天城迟疑不答。
中年美妇似察出左天城心意,不禁嫣然笑道:“堡主可是心疑我程凤娟有暗害之意,如有此念当遭天诛地灭,诸位均是一世豪雄,何能示怯?”
朝阳堡主左天城哈哈大笑,转面向一矮胖道人道:“真人速去止住斗殴,免得漆山主谓我等无事生非,上门欺人。”
矮胖道人疾掠离去。
左天城道:“大嫂请带路。”
程凤娟微微一笑,转身领着群邪进入山腹甬径。
朝阳堡主左天城等小心翼翼,蓄势戒备,防程凤娟施展暗算。
那知竟无异动,左天城暗道:“莫非程凤娟之言是真,难怪阴手摩什黎炎托故随后就到,哼!他意图获取渔翁之利,至不济也可置身事外。”
不觉已走近室外,室内忽响起漆伯熊呵呵大笑道:“左兄!你我别来无恙!但你误信黎炎耸惑,不念昔日情谊,能不令人慨叹?”
左天城不禁一怔,率领群邪随着程凤娟进入密室,只见灯光如豆,凄昏阴森,胡床上坐着正是蟠冢山主漆伯熊,容貌如昔,那如江湖传言的走火入魔,功力全废,虽留得活命,宛如半死人般。
漆伯熊与群邪一一寒喧,群邪多是江湖成名煞星,与漆伯熊均是夙识,目中露出惊诧神光。
程凤娟笑道:“如今左堡主相信了么?”
左天城沉声道:“漆兄为何不立起?”
漆伯熊呵呵笑道:“江湖传言,未必尽虚,但也不能全信,漆某双膝以下真气尚未能运行自如,假以时日,功力当然全复,左兄太乙神功武林独步,可愿与漆某对掌一招,即可证实漆某武功并未全废。”
此言一出,正合左天城心意,朝阳堡主点点头道:“漆兄究不失明智,假非如此,怎使江湖谣诼不攻而破,漆兄恕左某得罪了。”说着双掌缓缓推了出去。
漆伯熊微微一笑,双袖拂扬,一股无形潜劲迎出。
左天城身躯微撼面色大变道:“我等误中黎炎借刀杀人之计了。”
漆伯熊道:“不错,漆某胞弟仲篪,久萌纂占之心,与黎炎勾结,藉此一着,将漆某与左堡主等一网打尽。”
程凤娟道:“诸位请速撤走,免遭无幸,有一秘径可离山,我与诸位带路。”
漆伯熊长叹一声道:“太迟了,此径已为仲篪探出,必已布下伏桩。”
程凤娟道:“不可束手待毙,如左堡主葬生蟠冢,含冤将更莫白,左堡主快走。”
左天城微笑道:“无妨,左某仍由正途离山。”目中泛出一抹杀机。
漆伯熊道:“诸位但请小心,恕漆某不能相送了。”
程凤娟相送群邪出得山腹后便转身返回,左天城群邪才步出十数丈,忽见矮胖道人浑身血污奔来道:“率来群雄,伤亡惨重,中了金世豪笑面毒计,盛宴款待,群雄不虞有诈”
左天城不待矮胖道人说完,已自面色大变,厉喝道:“走!”
夜空如墨,呼啸朔风中,远处传来杀声震天,寒光闪电游龙。
一顿饭光景过去,又恢复了深夜平静。
只见两条疾逾飞鸟般人影扑向山腹而至,只听杨玉芙娇声唤道:“主母!”
洞径中闪出程凤娟,目睹杨玉芙关穆两人,嫣然含笑,道:“有劳芙儿及关老英雄!”
杨玉芙道:“漆仲篪心腹死党伤亡殆尽,大患已除,唯朝阳堡主左天城六人安然遁去。”
程凤娟道:“狄少侠及关老英雄原要左天城逃出,关老英雄请进。”
屠龙方朔关穆率先进入密室,望了胡床上漆伯熊一眼,笑道:“老弟居然骗过了朝阳堡主等群邪,可笑左天城等群邪均是老谋深算,自诩神目如电,还是八旬老娘倒绷孩儿之手。”
狄康道:“还不是关老英雄睿智妙计,在下虽照计施为,此刻犹心跳神悸。”
屠龙方朔关穆笑笑道:“瞒天过海,移花接木,诡计虽得成功,但大难方殷,朝阳堡主左天城此番离山,必然将山主功力渐复风声传播,这数日内定有人前来窥探,阴手摩什黎炎难免不死心”
一个黑衣背剑老者奔入,望胡床上漆伯熊望了一眼,躬身禀道:“山主,阴手魔什黎炎拜山求见。”
屠龙方朔关穆道:“果然不出关某所料,黎炎现在山下么?”
黑衣老者弯腰应了一声:“是!”关穆道:“你可延请黎炎登山去议事大厅,就说山主双腿仍不良于行,无法亲趋迎接,在大厅内相侯,登山行程尽量缓慢,使我可从容准备。”
黑衣老者领命转身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