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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一条魅样的人影疾如淡烟般飘闯入室,就在自己藏身之处三尺外立住,背朝自身,似凝神倾听邻室声响。
胜玉珠羞赧不胜,暗暗嗔恨邓公玄不应受妖妇诱惑,泄露师门隐秘,忖料此人必是君山高手,无论如何定须出声示警。
突见此人疾转身躯,手出如风,两指点在胜玉珠哑穴上,环腰扶起,穿窗飞出。
胜玉珠不禁又急又羞,惊怒交集,只觉落在君山盗匪手中,必饱受蹂躏,恨不能立即死去。
此人身法奇快,东闪西避,途中无阻出得红叶山庄,向西山南麓掠去。
繁星满天,凉风习习,蟾月隐在一片厚厚层巾,四野苍茫。
胜玉珠只见那人扶著自己掠入山坡上一幢茅屋内,一颗芳心几乎跳出腔外,察觉那人一身墨黑,玄巾蒙住面目,将自己放在榻上,不由泪珠夺眶而出。
那蒙面人解开胜玉珠哑穴,别面低声道:“姐蛆,有劳救治胜姑娘伤势。”
邻室曼应了一声,红光疾闪,只见一短装貌美少女擎著一支烛台走出。
蒙面人快步走出屋外而去。
胜玉珠才知自己料错,这蒙面人并非君山盗党,目露诧容道:“姑娘尊姓,方才救我逃出红叶山庄之人是令弟么?”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们是异姓手足,胜姑娘先别问,待我治好你伤势再说,胜姑娘现在有何感觉?”这少女乃崔湘蓉。
胜玉珠道:“只觉得伤处麻得很。”
崔湘蓉轻轻解开胜玉珠上衣,察视一眼,长叹一声道:“此非暗器,却是一只毒蜈,所幸此虫尚幼,毒性不强,杨镇波并无此物,系九煞手漆元章役使毒物,显然他须留下活口,不然姑娘无法活命。”
胜玉珠只觉对方虽同属女身,却又羞赧之感难以抑制,紧闭星眸,芳心感激异常道:“多谢姑娘救治。”
崔湘蓉道:“不用言谢,但姑娘数日内尚不能妄用真力。”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胜玉珠只觉酥胸上一片清凉,涂抹药未后以布帛束紧穿好上衣,睁开星眸道:“大德无法言谢,容后图报,贤姐弟来历可否见告。”说时离榻似欲告辞。
崔湘蓉抑肩微颦,娇笑道:“胜姑娘最好在此养伤,以免君山匪徒发现,莫非姑娘须寻令兄邓公玄么?邓公玄不必耽心,倒是胜姑娘有性命之危不可不防。”
胜玉珠不禁面色微变,不解少女话中涵意。
崔湘蓉接道:“邓公玄心术阴险,倘知姑娘藏在邻室中必起杀人灭口之念。”
胜玉珠不由机伶伶打一寒颤,道:“我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只听门外传来朗笑道:“胜姑娘伤势无碍了么?”
胜玉珠听得口音极为熟稔,只是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但见蒙面人飘身掠入茅屋内,揭下蒙面玄布,却是那神采飘逸的南宫鹏飞,不禁霞涌双靥,盈盈福了一福,道谢相救之情。
南宫鹏飞道:“胜姑娘,你说邓公玄不知道么?他断然知情,因姑娘遗下数点鲜血在邻室中,若谓我等有意危言耸听,在下让姑娘亲眼目击便知在下不虚。”
朝霞绚烂,红叶山庄外飘浮著片片薄雾,翠黛拥蔚,野绿连空,令人神往。
花蕊夫人身著一袭雪白罗衣,姿色艳丽,莲步婀娜现身庄外,眉梢眼角春意盎然。
忽闻一声哈哈大笑道:“夫人青春长驻,多年不见,竟是越来越美啦!”
花蕊夫人一望,只见是一鸢肩长立四旬中年文士,身穿一袭清蓝纺衫,凤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吐,身执一柄泥金描竹摺扇,慢摇轻挥,嘴角含笑缓缓走去,认出是震慑粤东笑面书生谭鸿藻,不由格格一阵娇笑道:“谭老师,如今你也学会奉承啦!”
谭鸿藻道:“在下向来实话实说,决不虚假,夫人昔日誉称武林四大美人,颠倒众生,享誉之隆,无与伦比,二十年后夫人仍是风华绝代,令人钦羡。”
花蕊夫人媚笑道:“我怎知谭老师是由衷之言。”倏地面色一寒,两道目光如挟霜刃,冷笑道:“谭老师你也投身君山了么?”
谭鸿藻笑容愈加开朗,道:“为友助拳,有何不可,夫人与杨镇波兄本是旧识,相交莫逆,为何不怿。”
花蕊夫人道:“谭老师分明像奉了杨镇波命监视我。”
谭鸿藻哈哈笑道:“夫人之话离题太远,试问邓公玄昨晚在此红叶山庄内失踪,杨镇波判定邓公玄必仍藏在庄内,此与夫人风马牛漠不相关,夫人如何对在下疾言厉色。”
花蕊夫人疾转笑容道:“本来与我无干,万一姓邓的已鸿飞冥冥,无踪可寻,谭老师是否须在庄外守候一年半载。”
谭鸿藻虽怒火如焚,仍自嘻嘻笑道:“这也与夫人有关么?除非夫人将邓公玄隐匿藏起,作贼心虚,故色厉内荏”
话尚未尽,花蕊夫人面色一变,罗袖飞出“拂云卷月”罡风劲厉向谭鸿藻袭去。
谭鸿藻嘻嘻一笑,指扇疾点而出。
他这一使展开来,摺扇点,拍、挥、截、错综变幻,神奇莫测。
花蕊夫人一双罗袖招数神奇凌厉,宛如白云狂卷,罡风呼啸,使人眼花了乱。
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道:“谭老师快快住手。”
谭鸿藻疾飘开去,只见一只庞大飞鸟般的身形疾掠落下,现出一身形魁梧鸷猛老者,道:“少寨主已在长城北口烽火台上找著,你我快去。”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谭鸿藻笑道:“夫人,你我后会有期!”与老者疾奔如飞而去。
红叶山庄周近现出纷纷人影,去如流星疾杳。
花蕊夫人心中似放下一块大石,长吁一声,突忽有所见,娇叱道:“什么人敢在此处偷窥!”玉掌一挥,一股暗劲击向左侧长草丛中,只见一条瘦小身影疾拔而起,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五六丈外。
此人是一矮小中年汉子,目光炯炯,冷笑道:“姑娘为何出手伤人?”
花蕊夫人妩媚笑道:“你在此鬼鬼祟祟窥探为何?”
矮小汉子道:“在下奉命来寻少主人。”
花蕊夫人道:“你奉何人所命,你少主人是谁?”
“在下奉胜姑娘之命,寻找少主人邓公玄。”
“胜姑娘是谁?”
“她乃少主人师妹!”
突闻门外飘传出来邓公玄清朗语声道:“刘俊进来!”
汉子闻声先是一怔,继而面现喜容迅疾迈入大门中,抬目只见邓公玄面色憔悴,含笑道:“胜姑娘现在何处?”
刘俊躬身答道:“现在客栈中养伤。”
“在那家客栈?”
“吉茂栈。”
“她怎知我在此?”
刘俊答道:“胜姑娘与少主人昨晚在此红叶山庄内被君山匪徒围攻并负暗器重伤,幸月淡云遮,胜姑娘得以逃出,在庄外隐暗处藏身,因未见少主人逃出,放心不下,回至吉茂栈找来小的命赶至红叶山庄探望遇机接应,只以庄外密布君山匪徒,未得其便”
邓公玄含笑道:“这个我都知道,胜姑娘向你嘱咐了什么?”
刘俊道:“胜姑娘命小的如未找到少主人,便立即赶往吕梁禀明祖师爷飞速援救。”
邓公玄点点头道:“她还说了什么?”
刘俊怔得一怔,道:“只如此吩咐,并未再说什么?”
邓公玄冷冷一笑,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你回覆胜姑娘就说我片刻之后立即赶来客栈。”
刘俊道:“遵命!”疾转过身去,邓公玄突欺身如风,虹飞如电,一剑疾挥而出。
嗥声未出,只见刘俊一颗头颅离肩飞起,鲜血狂喷飞溅尸横在地。
花蕊夫人不由也诧然道:“你为何杀了他!”
邓公玄道:“谁叫他所言不实。”
花蕊夫人媚笑道:“你怎么知道!”
邓公玄道:“昨晚在下师妹就藏在邻室内,一切均被她耳闻目睹。”
花蕊夫人面色微变道:“公子从何而知?”
邓公玄冷笑道:“邻室内尚留有血迹犹新,显然胜师妹在天明之前才离去,你我之事如为他禀明恩师,在下必死无疑。”
花蕊夫人神色大变道:“依你之见?”
邓公玄冷笑道:“杀人灭口,可怨不得在下心辣手黑。”
花蕊夫人格格娇笑道:“瞧你急得这付模样,我同你走一趟吧!不过你尚不能妄用真力,以免伤势转恶。”玉手一伸,携手同入庄内林树森郁处。
一株参天古柏之上疾如鹰隼泻落南宫鹏飞与胜玉珠两人,胜玉珠望了地面刘俊尸体一眼,黯然叹息道:“如非亲眼目睹,贱妾无法相信邓师兄用心如此辣毒!”
南宫鹏飞微微一笑,道:“胜姑娘咱们返回再作计议。”
两人疾如流星返回茅屋,崔湘蓉已自立在门外守候,迎著笑道:“胜姑娘见著了邓公玄么?”
南宫鹏飞便叙出邓公玄剑杀刘俊,尚须赶去吉茂栈杀人灭口,接道:“此事在下已有安排,但胜姑娘日后必无法相遇邓公玄,以免罹受杀身惨祸。”
胜玉珠凄然一笑道:“贱妾意欲赶回吕梁禀明家师。”
崔湘蓉正色道:“胜姑娘,令师正邪小妹不知,但姑娘如何能使令师相信此事实,姑娘应如何启齿,这样做有无不良后果,万一邓公玄先下手为强又将如何?”
南宫鹏飞道:“问题症结端在于令师究竟听信姑娘抑或邓公玄?”
胜玉珠凄然一笑道:“两位好意贱妾不胜心感,有生之日必当图报,但师恩深重,不能背叛师门。”
南宫鹏飞道:“姑娘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之语,在下并非耸恿姑娘背叛师门,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血腥江湖非姑娘所可沾惹。”
胜玉珠黯然叹息一声,道:“贱妾谨记两位之言。”向二人裣衽一福转身窜出门外。
南宫鹏飞道:“小弟就知她不听信规劝,其师定然是令尊急须寻找之人”
崔湘蓉道:“你说其师莫非就是冯翊!”
南宫鹏飞颔首道:“即是不是,也与冯翊大有牵连,蓉姐请速禀明伯父,遣人严密跟踪胜玉珠,小弟现须赶往吉茂栈。”
北国气候,虽是盛夏炎暑,但早晚仍自凉爽宜人。
吉茂栈座落在一条狭窄长街上,这街上均是低檐瓦屋,房子里面酷如蒸,故一至傍晚,均跑至户外纳凉。客栈店主在街檐上搭著天棚,待太阳西下,卷起天棚分外凉爽,清风习习,左邻右舍均坐在棚下谈天说地。
这日清晨,吉茂客钱外住店的早就离去了,静悄悄的无人,只有一店夥躺在棚架上鼾睡如雷。
店外忽走来一双中年夫妻,貌相平凡,丝毫不惹眼,但包袱上均带有一柄钢剑,分明是江湖人物。
那中年人推了他一下,店夥惊得翻身立起,睡眼惺忪,哈腰笑道:“两位是住店么?”
那少妇笑道:“自然是住店,我们要上房。”
店夥连声道有,领著两人走入一间清静独院,送上茶水烟酒后退了出去。
中年汉子立时搭上长剑,道:“萍姐,小弟去查明店内胜玉珠睡在何房中。”
少妇道:“你招来店夥问明不省事得多么?”
中年汉子冷笑道:“我这师妹也是心计至工之人,定然有所防患君山匪徒,难免嘱了店夥,还是小弟独探较妥。”说著疾闪而出。
这吉茂客栈地处偏僻,算不得什么大字号,大小内外只二十来间房屋。
中年汉子不言而知是邓公玄他搜觅了大半,均是空并无一人,不禁一怔,暗道:“莫非胜玉珠离去了么?”
忽闻一阵朗吟声自邻院飘传过来,语声沙沉苍老,只听得之:
“丽日千门
紫烟双阙
琼林又报春回
殿阁风微
当时去燕还来
五侯池馆展开
探芳菲走马天街
重帘人语
辚辚绣轩
远近轻雷
雕貌霞滟
翠柚云飞
楚腰舞柳
宫面妆梅
金猊夜暖
罗衣暗褪香露
洞府人归
放笙歌灯火下楼台
蓬莱犹有花上月
清影徘徊。”
邓公玄暗道:“确是绝妙好词,无疑为老童生而作,困居都门,向往题名金榜,得意青紫,徵歌逐舞”心念之间已自飘身跨入邻院。
吟声忽戛然而止。
蓦地——
户内传出大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老朽院中?”
一花白短须老头,背搭铁剑,穿著蓝布短装迈出房外,打量了邓公玄两眼,冷笑道:“朋友是否奉了老朽当年仇家之命而来?”
邓公玄笑笑道:“老丈休要误会,在下也是住店而来,怎是何仇家所命。”
那老头眼中精芒一闪而隐,冷哼一声,道:“怎么?朋友也是住店来的么?这话有谁能信,难道店夥死了不成,放著财神爷不接待么?”
邓公玄目蕴怒容道:“老丈误会了,在下已住下一间独院,只不过随处游赏”
老头面色一变,厉喝道:“老夫眼中不揉砂子,京师繁华甲胜天下,什么地方不好玩,平白无故来老夫这间院中,居心叵测,还不实话实说,不然老夫铁剑无情。”
邓公玄冷笑一声道:“既然老丈不明理,只有剑上论是非了。”说著疾挽出长剑,寒芒疾闪,但他紧记花蕊夫人之言,不能妄用真力,心中暗暗叫苦,又恐惊走了胜玉珠。
花蕊夫人惊鸿疾闪掠入院中,道:“夫君为何发生争吵?”
邓公玄把情由叙说了一遍。
花蕊夫人冷冷一笑道:“这就是老丈的不对了?”
老者两目一瞪,大喝道:“老夫有什么不对,瞧你这长相,烟视媚行,面带桃花,分明是一荡妇,你丈夫戴了绿头巾犹以为荣咧?”
花蕊夫人大怒,顿萌杀机,长剑疾拔出鞘。
老者也缓缓拔出长剑,只见剑身黯黑无光,锋刃钝厚,毫不起眼。
花蕊夫人两剑迅快若雷,一点寒星飞向老者一肩头。
突然,只听花蕊夫人一声惊哼。
邓公玄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老者一柄铁剑不见他如何动作,剑尖已然点在花蕊夫人右乳尖上。
花蕊夫人只觉一缕奇寒由乳尖直攻内腑,不禁面无人色,鬓角淌汗。
老者目露卑屑之色,冷笑道:“原来这未一点道行,就敢奉命前来寻仇。”
邓公玄怒道:“在下说过并非奉人之命前来。”
老者道:“那么你方才说过在剑上论是非高低。”
邓公玄道:“拙荆一时大意失慎,算不得什么丢脸之事。”
老者缓缓将剑回撤,道:“老夫一生不愿投机取巧,贻人话柄,尊夫人如若不服,请再出剑一试。”
邓公玄冷笑道:“在下并非无是生非而来,亦无意老丈树敌结怨,老丈倘执意为仇,在下三日后午夜当在芦沟桥候驾。”伸手一拉花蕊夫人,疾步向院外跨出,只闻身后送来老者森冷讥讽笑声飘送入耳,不禁胸中怒气沸腾。
花蕊夫人道:“这老鬼剑招近乎邪道,天下无有如此迅快的剑招。”
邓公玄正欲答话,忽见店夥站在座下神情闪烁,沉声喝道:“店家!”
店夥快步趋前,耸肩笑道:“客官怎么招惹上这老厌物,最好不要走进他独院。”
邓公玄道:“老怪物姓甚么?”
店夥答道:“小的只知他姓郭,在下店中长住月馀,店饭钱一个不少,性情却古怪奇特,惹上他时蛮横无理”
邓公玄道:“我问他来历,你可知情么?”
店夥不禁一笑道:“他老人家来头特大,内廷侍卫副总领是他衣钵弟子,两位将就忍著点吧,委实惹他不起。”
邓公玄长长哦了一声忽道:“店家,昨晚有否一位姑娘投店。”述叙出胜玉珠模样。
店夥连连点头应有,道:“这位姑娘并非一人,似是身带有伤,却天未大亮即离店他去。”
花蕊夫人愕然,望了邓公玄一眼,道:“既然她已离去,我们也用不著再找了。”谢了店夥一声,并眉急步回房。
邓公玄面色异样难看,道:“看来这贱婢已回吕梁,小弟须先她而至不可,而且闵荣师兄又落在君山老贼手中,不可不防,小弟传讯各处暗桩及师门同道,发现贱婢先行稳住伺机下手除她以免后患。”
他俩前脚一走,铁剑老者疾如电闪离开客栈,换骑赤兔驹风驰电掣离了都门,远赴吕梁
翠果
火龙珠
伏义天玑图解
这些都是武林奇珍,江湖群雄纷纷赶扑关外。
但,却又有武林高手奔向他途,扑向三普而去。
胜玉珠之前先有人赶奔吕梁,在他身后又尾蹑得武林能手。
之后又有邓公玄花蕊夫人等等身份如谜样人物。
涿郡之南官塘大道上尘头涌起,黄土漫空中现出一骑快马,骑上人身手不凡,驭驹如风,平稳异常,现出武当俗家名手铁鞭昆仑袁振斌。
他远远望去,只见前途尘头中隐隐现出一辆黑色骡车,知是胜玉珠所乘,不禁心头一喜,辔头疾操纵骑赶走骡车。
不到片刻功夫,袁振斌已追至骡车之后五六丈外,发见一个瘦小化子贴身睡在骡车蓬顶,一身黑衣,不是注意无法瞥见。
袁振斌右手一扬,掷出一颗搓揉的小纸团,疾如流星掷向化子。
那化子手掌疾伸,一把接住,袁振斌人骑已掠至骡车右侧,低声唤道:“胜姑娘!”
胜玉珠独自一人为形迹隐秘,故乘坐棚车,芳心落寞惆怅,百感交集,不禁心乱如麻,只觉前途茫茫。
忽闻帘外传来陌生话声,不禁大惊,握住长剑指著帘外,叱道:“谁!”
只听车外答道:“在下袁振斌,奉了南宫鹏飞少侠之命赶来,并带有一封书信,函内附有伤药灵丹,并谓邓公玄与花蕊夫人已随后赶来,传讯各地暗桩并师门同道,如发现姑娘形踪即格杀勿论,请姑娘慎防。”
话声中垂幕已疾掀开来,送入一封书信。
胜玉珠接过书信,尚未看清袁振斌形像,帘幕倏地放下,袁振斌人骑如风超掠骡车之前奔去。
官道左侧,树荫丛中隐隐现出一座大庙宇,不过此寺半已倒塌,庙貌蚀落,荒废已久,寺外却摆设了十几张白木桌子卖茶卖酒。
桌面上寥寥七八食客,说不上什么样人物,身著贩夫走卒装束,却又赖著不走,眉目间隐隐注出栗悍之色。
但,真正的过路食客却也不少,但食完就走,决不捱延逗留。
袁振斌一骑如飞奔至,掠下马来将缰绳系在树干上,掸除衣上黄尘,择座坐下唤了一角酒,数味酒菜吃喝著。
忽然惊觉一对异样眼神朝自己频频逼注不禁一呆,凝目望去,察觉一张桌上坐著一五旬左右老农模样,头戴一顶宽檐竹笠,瘦削长脸,面色姜黄,络腮短髭,鼠目断眉,穿著灰旧短褂短裤,汗透濡湿,脸上汗珠滚滚,这模样异常稔熟。
袁振斌思苦索之下,猛然心神大震,终于想出一人,暗道:
“他莫非就是自己强仇骷髅槌侯阳,多年未知他下落,不料竟在此现踪,看来他被邓公玄之师所网罗。”
一阵清风过处,忽随风传来,蚁语传声道:“袁老师似为强仇找上,不过无妨,胜姑娘有我等暗护,你只管对付你那对头仇家就是。”
袁振斌察觉语声传来自树柯上,不禁心情一宽,仍自装著不经意般饮酌。
突然——
侯阳缓缓立起,向袁振斌身旁走来,轻笑一声道:“袁老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又在此相会了。”
袁振斌装著一楞,凝目注视了侯阳一眼,似乎忆起侯阳是谁,面露惊喜之色道:“侯老师么?人生苦短,十年不见,你我不觉两鬓霜斑,华发相催垂垂老矣。”
侯阳嘴角笑了一笑,就在侧角坐下,他带来一只酒杯,洒满了一杯酒,道:“十年来飘萍断粳一无是处,咱们这笔旧债也该清偿了吧!”
“侯老师,袁某一向爽脆俐落,决不拖泥带水,还是就地解决抑或另选时地,袁某无不如命。”
“好,袁老师英雄本色,磊落光明,无怪铁鞭昆仑之名驰誉江湖,如非你我积怨难解,侯某极愿交你这朋友”
他本欲答称就地解决,仗著他有同伴暗助,袁振斌只身一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制胜,十年积怨定获清偿,突见远处官道只现出一辆骡车,车行甚缓,心中一动,接道:“侯某此刻尚有琐事未了,三日后就在此荒寺内清结旧怨如何?”
袁振斌摇头道:“不行,袁某三日后须赶至江都友人双亲七旬大寿,无法耽误,我看不如今晚,则半月后袁某定然赶回。”
侯阳不禁冷笑道:“袁老师委实自负,你准知能活过今晚。”
袁振斌闻言双眉猛剔,目中笔射怒焰,怒哼一声道:“成不成手底便知,袁某不耐与侯老师斗嘴皮子。”
侯阳不禁语塞,而且泛起一重森森杀气,冷冷一笑道:“好,就是今晚,咱们不见不散。”说著双拳微抱,离座向官道旁走去。
骡车已缓缓驰行,车把式哎哟一声停住,一跃而下,拿著一只水壶疾行在庙前买点茶水酒饭送往车内胜玉珠食用。
骷髅槌侯阳趁著车把式离开,身形逼近车旁正以伸手揭开车帘,探视内面究竟,忽闻一阵奔马蹄声急骤如雷般传来,抬目望去,只见道上现出两骑快马,骑上人似是一男一女,却都是蒙住面目,暗道:“那女的莫非就是胜玉珠!”
心念一转,右臂回撤,那两骑已如飞而至,转注道左直入庙前,马行立缓。
一男一女似年岁甚轻,均肩披长剑,两骑行至木桌附近,蒙面少年四顾了一眼,忽向卖酒老头低喝道:“五斤酒,有什么现成卤菜,速送往庙内。”话声未落,双骑如风奔往破庙里面而去。
卖酒老头应喏,向一壮汉喝道:“快送去!”
这壮汉打酒时偷洒了一些白色药未,但却落在铁鞭昆仑袁振斌目中,不由大怒,两道剑眉一剔,威棱逼射,忽闻蚁语传声道:“袁老师休要轻举妄动,用不著我等发急,有得他们罪受,你等有好戏瞧吧!”
袁振斌闻言,才知一双蒙面少年少女是有为而来,不禁心情一宽,暗道:“来人不知是否南宫少侠,长白之行系当务之急,他怎会赶往吕梁。”
他虽然不知吕梁之行异常重要,尤其邓公玄师长更事关当年武林一段秘幸,默然忖思那蒙面男女是何来历
壮汉将酒食送入破庙内,只见一男一女坐在殿阶上,阶石已拂拭一净。
只听那少年朗声道:“就放在此处。”手指著阶石。
壮汉唯唯应命放下。
少女抽出一锭纹银,娇笑道:“多馀的就赏给你吧!”
壮汉接过称谢,转身之际偷看了他们一眼,一瞧他们如何揭下蒙面巾。
只见他们掀开一角面巾,露出嘴唇,少年饮了一口酒后,点点头道:“好酒!”
此汉暗道:“他们也不嫌烦,迟早总要昏睡过去。”垂首疾步向寺外走去。
那知这一双蒙面男女将面巾扎在颊上只露出嘴部,轻酌慢饮,谈笑风生。
侯阳等匪徒竟误认蒙面少女系胜玉珠,尤其少女肩头那柄长剑更是胜玉珠所有,居然放过了骡车。
侯阳待送酒菜的壮汉出来,挥手示意匪众分散蹑入寺内,一面向袁振斌冷冷笑道:“侯某一将此事办妥,即向袁兄清结前怨。”
袁振斌沉声道:“桥归桥,路归路,你办你的事袁某绝不伸手!”
侯阳闻言大感宽心,道:“好,袁兄光明磊落,侯某自愧不如。”纵身一跃,掠向寺内拔登一条苍天古柏之上。
那荒废侧坍大殿四周树丛内上下密布匪徒,数十百道锐厉目光注视在这一蒙面男女。
侯阳低声向相邻一匪邪道高手道:“酒内下药很重,照理来说应该醉倒昏迷不醒,怎么尚未有动静,其中必有蹊跷”
蓦地——
蒙面少年忽将手中鸡恳骨弹出,疾逾电射,向一株参天密翳树上打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断线之鸢般堕下一条身影,叭哒坠在青石上,颅裂浆溢,鲜血飞溅,死于非命。
侯阳知藏身不住,暴喝一声,人影纷纷电泻疾落,缓缓向两蒙面人聚拢围上。
两人似若无睹,乃自浅酌对饮。
侯阳阴恻恻笑道:“两位朋友,兄弟姓侯,在大内当差,前晚宫内失窃物,追踪而来,两位如果将宝物交与兄弟,兄弟决不为难两位就是!”蒙面少年冷笑道:“候差官怎知我们就是大内飞贼?”
侯阳道:“前晚兄弟曾亲眼目睹两位本来面目,两位如今将面目蒙住,显然”
话尚未了,蒙面少年狂笑道:“贤妹,他们自要找死怪得谁来。”与少女同时疾揭下蒙面纱巾,显出两张满面血痕紫瘢狰狞面目,生似一双恶鬼,令人恐怖
侯阳等人一见这双男女血喋紫痕般恶狰狞面目,顿时大惊失色。
尤其侯阳久走江湖,知已犯了江湖大忌,所幸自己冒认大内侍卫,不然今日难免惨遭奇祸。
侯阳自信对方虽是辣手人物,但倚大内侍卫名头对方必然投鼠忌器,只听那少年笑道:“前晚飞贼尊驾既然认清,那么就请瞧瞧,可是愚兄妹么?”
笑声阴森恐怖,充满杀机。
侯阳不由脊骨上冒起一缕奇寒,佯作镇定,目注两人微微一笑道:“兄弟奉令行事,身不由主,两位出京一路即有人暗暗蹑踪”
“住口!”少年一声大喝道:“在京为何不向愚兄妹动手!”
侯阳道:“京畿重地,恐两位作困兽之斗,误伤良善,此寺荒废无人,请二位随兄弟去京一行。”
那少女格格娇笑一声,向少年使了一眼色,疾逾闪电向破殿内射去迅杳。
面目森冷黑衣劲装中年匪徒阴恻恻一笑道:“真是她么?”
侯阳点点首,沉声道:“无疑是胜玉珠,她也瞧出了我等系奉邓公玄之命杀她灭口,似她也不揭破我等来历,侯某畏忌的端在那不知来历的少年!”
邪匪徒道:“如今应如何区处?”
侯阳道:“目前只严密监视著这座大殿,守候邓少侠赶至。”
匪徒道:“照理来说,邓少侠该早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