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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口,一见祖父苛责二叔柳锦虹,自己也跟着难过十分,但他明白柳锦虹当时的处境,立时柔声叫道:“爷爷,这件事,怪不了我二叔,幸好有我二叔这般大的英雄大豪杰,忠义可风,付出了莫大的牺牲代价,救了我父一劫,并稳定了河洛帮,使牟昆少作不少恶事。
柳彤叹口气道:“孩子!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我柳氏一门侠义,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二叔虽是舍身救世,但为祖十余年来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柳世杰安慰他道:“爷爷,这种事,二叔父所作所为,天下武林同道眼睛雪亮。依佛家说,是劫数,我二叔该有此一劫,但他以我佛精神,牺牲自己,普救众生,这种精神,举世钦仰,异口交赞,能说。不是我们柳门之光,又何污之有!”
他这下,豪气冲霄,深以自己能成为柳氏门中的后代自豪。忙跪了下去,双手接过古剑,向祖父拜了四拜。
柳彤积压了十余年,摔不开的烦恼,蓦然被爱孙几句话一说,真是茅塞顿开,顿时朗眉舒展,大声说道:“好吧!就算你说对了!现在,掌谱就交给为祖,带返武当,交还你妙清师伯祖,许以一年之期,练就这套掌法,然后齐上黑龙关,找牟昆那狗贼,将他碎尸万段,并命你二叔解散河洛帮。”
柳世杰躬身诺应道:“爷爷,孙儿一定听你老人家的话,来年定将牟昆的狗头割将下来,捧呈给你老人家。”
柳彤十分安慰的点点头。
柳世杰猛的想起件什么事,促声问道:“爷爷现在要去什么地方?此地又是何地?”柳彤唉叹了声道:“此地是保定府,爷爷要北上燕山。”
柳世杰心说:“我想去襄阳,他老人家偏要上燕山,岂不背道而驰,只不知他老人家上燕山有什么要务?”
此念方萌,立时躬身问道:“爷爷上燕山有什么事?”
柳彤二次唉叹,低声道:“我不想去了,如今师门奇书真迹本寻获,我是赶着上武山一行。其实,上燕山也只是去碰碰运气罢了!”
柳世杰沉不住气了,慌声道:“燕山的事,可否让孙儿去办?”
柳彤倏地扬眉,大声叫好道:“太妙啦!应该你去!”
说此一顿,接着沉叹一声道:“你去了,未必能找得着!”
柳世杰慌声问道:“爷爷,找谁?”
“找谁?还不是找你父亲同你两位母亲。”柳彤摇了摇头,黯然神伤的将头低垂下去。
柳世杰猛的抬眼诧然大声问道:“找我父亲!”
柳彤点点头道:“几年之前,你父亲跟你两位母亲踏遍穷荒,未搜到你的影子,之后,他们三人就没有一点消息,连我都不知他们去了那里?”
柳世杰惑然不解的道:“那么你老人家怎又会想起来到燕山去找呢?”
柳彤道:“半月前,一位老友相告,说有人在燕山附近看见你父行踪。”
柳世杰急的大叫道:“爷爷,我这就去!你老人家请南下吧!”说着就将古剑往背上一插,朝柳彤一步拜了下去。
柳彤伸手一拦道:“慢着!”他一把将柳世杰扶起,接说道:“你连着一日夜未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先养足精神再走,依你目前的脚程,此到燕山,多则五天,少则三天,燕山绵亘千里,早到迟到都无关紧要,不会一到就碰上,何不在此养足精神再走。”
这祖孙二人,今日甫见面,柳彤怎肯立时让爱孙离去,想多聚叙一刻。实在柳世杰此时一脸倦容,柳彤看得清清楚楚,怎会忍心放爱孙立时上道。
柳世杰何等聪慧,已知祖父关爱深意,含泪笑笑,登时留了下来。
祖孙俩整整盘桓了一天,晚间,柳彤携着爱孙双双跃出城外,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柳世杰将三环剑法演了一遍给祖父看。
柳彤看得眉目飞舞,心中大乐,深庆爱孙习了这种奇绝千古的剑式,配上自己所赐的红穗古剑,他日碰上牟昆,定然能一雪前辱,重振柳门家声。越想越高兴,倦意顿消,这祖孙二人对月清谈,畅论武林掌故,柳彤将武林中各门各派的武功特色,与各种暗器,仔细扼要的向爱孙说了一下。
良宵苦短,鸡声三鸣,冷月西沉。祖孙二人才返回店内,拾掇了一下,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柳彤自是运武当呈送奇书真迹本,武当派得真迹之后,那奇绝武林的掌法始凑成完美,自是宏扬百年,威压各派。”
离别祖父的柳世杰,他踽踽独行,内心若有所失,出了保定城,走起来,多少有点提不起劲,虽只与祖父一日相处,但在外祖父段圭处得不到的爱抚,全享受到了。
他乍然感到人生的温馨,想到祖父的慈祥,毕竟与外祖父那种冷僻孤傲大是不同。一想及自己往时对人的态度,冷傲孤僻,有失柳门侠风。如今,自己已知是柳门之中的单脉独孙,对振兴家风之责何等重大,若不一本父亲及祖父昔日的侠义风范,他日纵然是杀了牟昆,解散河洛帮,柳门声威仍不能重振。
他有此念头,敢情好,往时那种孤傲脾性,一古脑儿的丢到九霄云外啦。
柳世杰走了一天,来到高碑店。这天甫一落下店,就走出街,找了家酒店,往里一落座,要了一壶素酒,来上碟卤菜,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冷酒。他想着此番北上燕山,千里峰峦,何处能寻获生身父亲。越想越烦,不知不觉的就灌了一壶酒。
滴落愁肠愁更愁,他本不善饮,这一喝闷酒,酒量也就大大的打了个折扣。一壶落肚,他有了八成酒意,竟忘了吃碗饭,丢下点零碎银子,出了酒馆,赶快店内休息。
是他行得匆忙,一脚出店,猛的迎头撞上个人,柳世杰虽有八成醉意,但他功力已临登峰造极,骤然与人相碰,一种潜在的本能,侧里一飘身,想让开去。
他身才动,一声:“狗娘养的你瞎了眼!”叱喝,跟着一缕其冷无比的指风点向气海要穴。
柳世杰骤感穴道一紧,指风已快落实,忙藉飘身之势,侧里转身;方算勉强的让过那人凌厉的一指。
他慌的暴退一步,双目朗睁,向来人一望,啊!这人生像十分凶恶,豹头环眼,双目凶光灼灼。年在二十六七,一身结实精壮,倒像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柳世杰气得心中怒火大盛,但一想起自己是侠义门中之人,怎能对这种粗暴之人生气,遂将双手一拱道:“朋友,走路谁都针有时出错,你也用不着出口伤人啊!”他强压下一腔酒意怂恿的怒火。但他心中一再盘算,这人的出手,看不出来是那门那派,凭自己一身能耐,几乎都无法躲过他这点来的一指。
越想越糟,顿时心中暗恨自己忘记了向祖父求教,没有飞上那套神奇当今的武当九龙连环步法,险险着了一指。
那人一听他这般说,意怒叱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爷是什么人,你倒数说起爷来啦!哈哈!你是活得嫌命长了是不!”
柳世杰一生够狂够做,但从没有像他这种蛮不讲理,盛气凌人的样子,一看这人不是什么好路道,给他说理,等于对牛弹琴。空费口舌。不由傲性藉着酒意升了上来,冷声一哼道:“朋友这般说,难不成在下今天真个活不过三更”
那人退了一步,猛的伸手往背后一指道:“好小子,大爷不揍你一顿,有点不够意思,走!镇外枫叶坡,大爷教训教训你这张强舌利嘴!”
柳世杰剑眉一扬,大声道:“走就走!”
那人二话不吭,转身移步,往镇西走去。
夕阳衔山,黄云片片,北方本多沙丘,枫叶坡是个荒秃秃的沙岗,白草黄云,显得十分荒凉。
瞧热闹的倒跟了好大一堆,两人相对傲立。柳难杰拱手道:“阁下大名”
“陆猛!”那人粗声豪气的答说。
他猛嗽一声,也抖直嗓子向道:“小子!他也亮个万儿爷听听!”
柳世杰怒得轻哼了一声,但想及此刻自己是柳世杰,而不是段灵,柳门侠义,应有风度,慌的挑眉威凌的拱手道:“在下襄阳柳世杰!”
“襄阳柳世杰?”陆猛颇费思索,粗后一皱道:“飞天玉龙柳剑雄你认识?”
柳世杰昂然答道:“那是家父!”
陆猛陡然抖开嗓子一声震天狂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陆某出道晚了些年,早年听说飞天玉龙如何英雄了得,可是大爷找遍一十三省,你父亲踪迹不见,可惜呀!可惜!不知被牟昆打得躲到那儿去啦?还是”
这人满口不逊,越说越不成话,柳世杰气得心中大怒,扬眉轻哼截断他的话,道:“陆朋友,家父的事,是非自有以论,武林道义,久后自知。朋友你今天无非是想找个成名露脸的机会,好办得很,你未斗过家父,不用遗憾,今天碰到柳某,朋友,你划下道儿,只要胜了我柳世杰,一样的露脸。”
陆猛哈哈一声狂笑道:“小子!你真够豪爽,可惜!你是个无名小卒,跟你打,怎及得上你父亲过瘾?”
柳世杰豪笑道:“陆朋友,你太尊重自己啦!咱们别尽说不相干的话,你尽管划下道儿,柳某输了,一准陪你去见家父,再由家父讨教你几手绝学,如果柳某侥幸胜了”
陆猛是个狂夫,一拍大腿,接着柳世杰的话道:“陆某要落了败,洗手江湖,返燕山练绝艺,二次下山,再取小子你项上的人头。”
柳世杰恨他太狂,一听他说及燕山,自然从燕山下来,一下子想起两个问题:第一,父母必不在燕山,第二,这人与燕山二老必有渊源。
仔细一想,又觉不安,燕山横广千里,燕山二老在妙峰山回龙谷,自己父亲既是归隐,自是隐居秘谷僻峰。何况二老不是什么好路道,父亲一生侠义,怎会与这种人相处。那他们何从知父亲隐身之处?
柳世杰想着,欠身豪笑道:“朋友,未来是未来的事,气泡不可吹得过大,将来的事谁可预料。今天柳某真是缘分不浅,得以见识燕山二老的绝学。”他这样说法,确是想探出防猛与燕山二老的关系来。”
陆猛果真是个狂夫,一听人家认出自己是燕山二第传人来,一点都不惊奇,反而十分得意,极是开心的哈哈大笑,道:“今天教你开开眼界,咱们就这样决定吧!”
柳世杰气得俊脸色变,反而讲不出话来,倏的剑眉一飞,大声道:“陆朋友好说,咱们就这样做吧!”
陆猛狂笑一声,反手打背上一晃,刀光如雪“唰”的一声,手中已执定柄雪亮耀眼的钢刀,顺势提腕,刀尘一指柳世杰道:“小子!亮家伙吧。”
柳世杰傲然看了他一眼,不再吭声,探臂挽剑,龙吟过处。古虹焕彩,红穗古剑已执在手内。
陆猛不自主的双脚疾缩,暴退五步,浓眉一拢,扬声大叫道:“好剑!”
柳世杰弓指一旨“呛呛”剑啸,声震四野,四围看热闹的人立时静得鸦雀无声。
他岸立就地,缓缓的道:“陆朋友如嫌柳某宝剑占了便宜,何妨以空手接你几手绝学?”
这倒不是他狂,当然,他使出三环剑法,再仗着这只红穗古剑,武林之中,能胜他的人少有,像陆猛这种狂夫,虽是一身能耐不俗,自实处说,龙虎玄阳掌足以打发他啦。
陆猛气得狂吼一声,怒叱道:“小子!你别卖狂,果真你不用家伙,敢空手接爷的钢刀,五十招内要收抬不了你,爷立刻拍拍腿就走。”
柳世杰俊目一转,心说:“这种狂徒,不用严峻手法治服他,真要坏事。”
有此一念,轻笑还剑入鞘,马步一沉,昂声道:“陆朋友,柳某就这么办,请吧!”
请字一落,双手胸前一抱,正好陆猛哈哈一声狂笑,金风啸耳,当头一刀劈下。
柳世杰藉着抱拳之势,运足真力,招出童子拜佛,吐气开声“呼”的一声,八成真力真撞陆猛前胸。
不撤招速退,钢刀虽可伤得敌人,但前胸部位是人身十人主脉汇聚之所,要挨上一下,怎受和了。陆猛不暇细想,晃身暴退。
他这一退,柳世杰掌招罡风如雷,手微抬,掌风朝陆猛高擎的钢刀登吐。
陆猛是个莽汉,双手真力加劲,将刀柄握实。岂知柳世杰双掌力道如山,遥空一撞,钢刀斜挫,胸前门户洞开。
他趁势掌式一变“盘龙刺虎”右掌印向陆猛前胸,左掌下切小腹,一招两式,功力威势非凡。
跟着盘腿一式双飞,踢出两股强风。
这种旷绝千古的辣招,出之柳世杰这种高手,陆猛已一声闷哼,化解不及,小腹上立被切了一掌。
掌力甫一接实,柳世杰脑海中陡然升起一念“柳门侠义之风”他将出击的人成掌力一撤,只用了三成真力向他小腹上一按。
就这样,陆猛被推得连退了三步。
他本是狂傲无比之人,一退那肯干休,挽刀一式“脱袍让位”劈扫跟踪而来的柳世杰,跟着点足反腾,擎刀挽了十来个刀花,划风啸耳,和身反扑,猛若疯狮,狂不可当。
柳世杰心中大惊,陆猛身法奇快,眨眼已到身前。柳世杰一念之仁,只想轻印他一掌,使他知难而退,认输服败,谁知落了相反效果,见他这番威势,口中狂声大吼道:“好个不知好歹的狂夫!”
吼声一动,掌招电发,又掌发扬,雷劈风扫,脚下更是使劲的连环踢出。
这一式辣招,是龙虎玄阳掌中的厉着——“登山赶月”掌风将刀花震散,双足将对方的步法踢乱。
陆猛被震得刀斜步歪,左晃右旋,想先定住身形,再图发招制敌。
一看错,满盘输,龙虎玄阳掌武林一绝,他如何有此能耐接得下,错眼之间,已被柳世杰拍中两掌。
柳世杰掌力如山“嘭嘭”两声,陆猛被震退五步,刀飞身斜,歪歪斜斜的几乎跌撞在地。
在柳世杰所知道的燕山二老,是介于耶正之间,一生未曾有太大的恶迹,其徒虽狂,但眼前亦并未做什坏事,柳世杰自了语身世,二切做法无不顾及门风,以侠义着眼。
此念一萌,他这两掌开山力道:在临到印实陆猛前胸,都强撤掌力,只吐出四成真力。
刀飞身斜,这下不服输也是不行了。陆猛气得两眼血红,喘了两口大气道:“姓柳的!算你有种,爷学艺不精,输给你,别无他说,你敢上妙峰山回龙谷?”
“哈哈,哈哈!”柳世杰豪壮的一笑道:“妙峰山不是座刀山,即便真是,柳某也得闯他一下,朋友,寄语令师,柳某半月之内,一准上燕山拜候。”全是酒力在作崇,话出口之后,他方懊悔自己为什么也会这么狂。
陆猛伤得不重,咬牙狠力虚空通了一拳,狂声大吼道:“好小辈!你别征,爷一准在燕山等你。”
柳世杰呵呵一声豪笑道:“就这么办!”
陆猛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捡起钢刀,扬长而去。
看热闹之人全都十分泄气,看热闹本就是希望看人打得热热闹闹的,谁知会这么打不起劲,软绵绵的只打了几下子,就收了场。这些人也就一哄而散。
倒是那几声叫唤,耳鼓被震得嗡嗡乱响。
孤雁悲群,残霞涂晖,柳世杰望着天壁上的雁影轻叹一声,迎着晚风抖嗓清啸,像是要吐尽胸中积郁的闷气。倏地剑眉飞扬,狠力一掌击向身前的沙堆,大声道:“燕山!哼!我是为了找生身父母呢?还是斗两个老怪物?”
声出势发,沙尘疏影,白草依然,他已向来路飞奔而去。
三五天后,昌平府的官道上,一人风尘仆仆,展步飞奔。进了城门,这时刻,炊烟四起,归鸦噪空,他也投向一家大客店。
别看他一脸风尘,单看肩上晃着的双绺红穗剑,就知此人一身不俗。只见他气宇轩昂,长的俊朗十分。
掌柜先生拱手相问道:“客官贵姓?”
少年抱拳朗声道:“在下柳世杰。”
掌柜的抖直嗓子往里一声吆喝,道:“贵客一位,上房看屋!”
里边依样传出一声吆喝,掌柜的向柳世杰一摆手,说了一声请,里边奔出个店小二,将他恭迎了进去。
柳世杰心中诧然的想道:“这店对客人礼貌甚是周到。”
店小二伺候他确够殷勤,未吩咐他,已经为他准备了漱洗用之水,并端上几样精致可口的佳肴。
这虽显得过分殷,柳世杰却也不以为怪,泰然置之,反正吃酒住店,出钱就行,他索性将一壶酒喝了下了肚。
酒足饭饱,店小二进来将席撤去,端上香茗。他喝不到两口,猛的店小二又闯进来,躬身说道:“柳爷,敝店东来给您请安。”
“店东来请安?”柳世杰觉得事情有点古怪,店东会向客人请安?这不是件奇闻?柳世杰在想,店小二一旁愕然不敢多嘴之时,屋外步声匆匆,一脚跨进个五短身材,虬须如刺的精壮汉子来。
那人满脸含笑。叠拳一揖道:“柳少侠光临故地,蓬革生辉。”
柳世杰不知这人是何来路,慌的一笑欠身回礼,道:“那里!那里!兄台言重了!柳世杰武林末学,怎敢当兄台这番谬赞。”他看出那人两太阳穴高隆,必是个内家高手,才有这番谦抑。
那人边说边跨进房内,踱和桌边。柳世杰一摆手,让那人坐下,然后双手一拱道:“兄台有什么教言?”
那人豪笑拱手道:“教言不敢,奉命差遣,前来泰迎少侠。”
柳世杰讶然的一步跳了起来,睁大双眼,愕然问道:“兄台受何人差遣?”
那人倏地肃容笑道:“家师。”
柳世杰追着补上一句道:“燕山二老?”
那人朗然一笑道:“少侠猜的不错。”
柳世杰抚着桌面,欠身说道:“兄台是那位高人?”他心中已想及此人必是陆猛的师兄。
那人缓缓的立起身道:“不敢!不敢!小弟南公仪。”
柳世杰看这人倒还正派,一脸刚直气,不像陆猛那种嚣张狂妄。看着心里很是顺眼,欠身作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公兄。”
南公仪确够豪爽,一笑之后,徐徐的道:“怠慢少侠,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柳世杰笑着谦答两句,南公仪接着说道:“家师怕少侠不请燕山地势,恰好小弟在此开了一间客店,是以命小弟专程在此迎候少侠,真巧,柳少使驾临敝店。”
他在说,柳世杰在想,越想越觉十分奇怪,一师之徒,陆猛与南公仪两相对比,真是相去天远一截。柳世杰越想越觉不是味道,发生这种令人尴尬的事,面对这位一脸刚介的南公仪,话实在有点难得出口。
他赧笑了一下,双手朝南公仪一拱,脸红红的道:“小弟无状,前在高碑店开罪令师弟”
南公仪不待他将话说下去,抢着接声道:“柳少侠好说!我那不成材的师弟,兄弟知之甚详,以柳少侠这种谦抑气度,必他盛气凌人,故我自傲,少侠给了他点小教训,唉!只是”
他说此沉吟,昂头望着窗外冷月。
柳世杰摇摇手道:“柳某也有不是之处,南公兄请勿过分相责令师弟。”南公仪又复一声唉叹,一揖到地道:“家师甚是护短,此番敝师弟回妙峰山后,向家师哭诉,家师十分震怒,要见识一下武当绝学。当然,以柳少侠一身冠盖当今的武学,与我两位恩师相较,互有长短,愚意总认为少侠能体恤天心,化戾气为祥和,武林幸甚!贵我两门幸甚!”
柳世杰一揖笑谢道:“南兄金玉良言,小弟敢不拜领,今天小弟是专程来为二老候安,并谢与令师弟发生龃龉之罪,而非存有争强斗胜之心而来。”
南公仪拱手笑道:“柳兄这样说,兄弟放心不少。”
“哇呀呀!你这孽徒!气死老夫!还不快替我滚出来?”
屋面上突起了阵苍迈雄劲的喝声,南公仪立时双腿抖战,一脸惊慌的回头看了柳世杰一眼,踽踽移步向屋外走去。
柳世杰俊脸立时大动,神目一转,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人跟着穿窗而出,抢在南公仪前头,一步跃上庭院,二次藉力腾身,跃上屋瓦。
时虽才初更,但今天他住的是独院精舍,别无他人,只店小二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抖颤,一脸死灰。望着他那像判了刑的囚犯一样,走出去的主人,往日那股雄风今已不在,越发缩在壁角中,连看都不敢朝这面望一眼。
且说柳世杰二次腾步上房,举目一望,心中冷颤一下,原来屋顶上,站了个眇了左目的白袍老人,手中提着两根芒刺条,右图之中,威光毕露,双臂在袖中抖动,冷月泛照,他一脸白煞煞的。
这人长相,要是单独夜行碰上,不怀疑他是妖魔,也要说他是鬼怪。
只见他苍须乱舞,怒发冲天,像只鼓满气的蛤蟆,冷嗖嗖的,看来实在怕人。
燕山二老之名江湖罕有传闻,只为二人早岁成名后,不久就隐迹,武林中鲜有提及他们的名姓。这次柳彤命爱孙上燕山,暗中就想起早年这双成怪成精的老怪物来,在保定府,已将他们的生形长相,详为细说。柳世杰此刻一见这人,猛吃一惊,这人不是祖父口中的活僵尸邱廉吗?
柳世杰知这人难缠,慌的双手一揖,欠身作礼道:“末学柳世杰。给邱前辈请安!”
那人脸上一无表情,不理柳世杰,冷冰冰的微微转面,侧目向柳世杰身后望去,冷冷的道:“孽障!为何数说同门,欺师灭祖?”
柳世杰朝身后望去,原来南公仪跪在瓦垅之上,嗦嗦直抖。头埋在瓦面之上,叩头如捣蒜一般,哀声乞怜,道:“师叔慈悲!徒儿怎敢欺师忘祖?”
活僵尸冷嗤一声,右手刺条虚空扬划“嘎”的划起一道惊风,大刺刺的朝柳世杰道:“姓柳的,等老夫先清理好门户之后,再找你算还辱我燕山门人之债。”
他话完转目,双膝一屈,腾身一纵,倏的跃落南公仪身前,仍是冷颤着声调,慢吞吞的道:“好,老夫这就慈悲你!”
南公仪牙关打战,声调凄怆的怆声呼叱道:“师叔开恩!”
“嘎”的一声,芒刺高举,活僵尸咬牙怒叱,道:“开恩!让阎王爷去开恩!”
“请慢!”柳世杰一步跃落他身前。冷虹一闪,手中红穗古剑疾上一撩,架向邱廉的芒刺条。
邱廉惊得悚然大骇,倒退三步,独眼一瞄冷飕飕的锦虹,眼珠转了几下,然后冷冷的自语道:“不错!确是武当派的那柄镇山神剑”
倏的他声色俱厉的扬声大叫道:“小狗头!你也太欺人过甚!我燕山门中清理门户,你也要伸手”
柳世杰抱剑一礼,昂然的答道:“古语有云:‘虎毒不食儿!’令师侄一片纯诚,义节可风,武林之中,原本多事,前此之事纯由晚辈而起,但前辈不察起衅之因,贵派门人陆大侠,传技凌人,妄动无名,恶语伤人,事后又搬弄是非,拖累师门,前辈纵容他滋生事端,而南公仪大侠想弭息贵我两门无谓事端,前辈反而重责严惩,晚辈虽不敢强阻前辈惩罚南公兄,但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不应听任不问,晚辈忝为武林末学,不敢不冒此大题请命。”
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皆有一定的律令,如有人公然犯此大不韪,干预他派的内务,是件罪大恶极之事,柳世杰何尝不明此中道理?
人与人相处,就是个情感,侠义道之称为侠义道。也就在于只问是非公理,不计成败利害。柳世杰与南公仪一面之缘,对他气度之磊落大度,很是感动,此刻那注意后果,只顾为他请命。
“嘿“一阵尖削冷笑,划破夜空,活僵尸一扬吊额眉,大声大气的怒叱道:“老夫痴活八十,说我纵徒滋事,编排老夫的,你还是第一人,哈哈!你大概仗着灵真那老杂毛的破剑在手,这般不把老夫放在眼内,小子,好吧!我就以燕山这两枝芒刺条,接你几手。”
他扬眉一哼,侧脸向南公仪叱道:“还不给我滚起来,容你宽死一刻,落雁坡前待命。”
南公仪一脸死灰的叩了四个响头,瞟了个哀怜的眼色,向柳世杰投以感激的一瞥。
一阵衷感,袭上心头,柳世杰心中念道:“碰到这种正直之士,履危遇难,自己既是侠义中人,说什么也得救他一命。”
他望着南公仪走后,转头欠身道:“邱前辈,今晚之事,晚辈不敢编排您老人家,愚意如何,但请查明”
“住口!”活僵尸抖嗓大叫,一瞪瞎眼,戟指怒骂道:“少废话,走!我已选好落雁坡,那地方风水不错,不是你葬身,便是我埋骨。”
柳世杰剑眉一扬,力争道:“晚辈虽死何憾,南公大侠有点冤。”
活僵尸邱廉道:“冤!哈哈!世道之中,冤事太多,那孽障欺师灭祖,还有何冤?”
柳世杰昂然说道:“如为了谋求化解武林怨仇,息事宁人,也算是欺师灭祖,晚辈实不敢苟同。”
“哼哼!”邱廉怒冲冲的道:“老夫行事,要你苟同?你算什么东西?”
柳世杰耳濡目染,本有一副段圭的冷傲脾性,这当口,他强抑忿色,委曲求全的说了一大堆。但对方仍是一味的发横,这就引得他做性大发,冷哼一声,叫道:“公道自在人心,柳世杰出道虽不长,但柳某因人不少,就未看到像邱前辈你这般横蛮之人!回
邱廉独目发火,大声大气的叱道:“谁横谁不横,手底下见真章,小子!趁早走吧!”
不待柳世杰发话,他已领前向西跃去。
踏月步影,柳世杰一肚皮的怨气,忍气吞声的喝了声:“好!”撒开阔步,紧蹑急行。
落碓坡,在昌平城外,是个略带倾斜的光秃平坡,寸草不生,黄土发赤。顾名思义,此地是秋碓麇集之所。
坡顶孤零零地立了三棵白扬树,瘦削插天,风动叶摇,树影婆娑,显得有点凄凉悲怆气氛。
柳世杰随在活僵尸身后赶到落雁坡之进,南公仪早已恭候在那三株白扬树下。活僵尸一到,他慌悚的紧趋几步,赶着跑了过来,屈膝恭迎。
邱廉冷声一哼,陡的飞起一腿,一脚将他踢飞三丈。“嘭”的一声,撞落树干之上,当场昏死过去。
柳世杰面色变,心中大大震动了一下,双手互击,咬牙低哼一声。
邱廉回头望了他一眼道:“小子!你看着有点不顺眼,是不是?这就是个最好的榜样,你放心,他死不了,再说,老夫也不会这么便宜他,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死。”
柳世杰双目之中,射出两缕威光,将面皮拉得长长的,声音冷得快要冰冻的道:“邱前辈这不是折磨令师侄,哈哈这还不明显,前辈意是要教训我柳某人。”
邱廉阴沉沉的一笑道:“小子!你还算聪明,你欺人太甚,老夫何止要教训你,今天非好好的惩治你一下,然后找柳剑雄那狗贼算账。”
“闭上你的嘴!”柳世杰这下气可大了,自己生身之父十数年不见,今番还不知是否寻得着?自己甫一了解身世,就替父亲带来无理的咒骂,这怎对得起生身父母?能叫他不气?
活僵尸嘿嘿两声阴冷惨笑,一扬芒刺条,脸上抽搐了两下,左步行半步,大声呵斥道:“本来你俟你上妙峰山,才教训你,但你这样目无尊长,我那清修这地,容不得你这种狂夫,出招吧!你在高碑店前,三招就赢了陆猛,此番若是能在老夫手下上走十招,饶你不死。”
柳世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高声傲叫道:“何止十招,哈哈!要是接不下你三十招,柳某往此之后,永不在江湖中混。”
他这话虽不卑不讥,但语气太傲、太狂。确然,段圭给他的影响力太大了,人的忍耐力有限,一下使他忘了自己是侠义之人。
活僵尸邱廉气得一指柳世杰,双足一弓,蹦跳三丈,乱嚷暴跳道:“气死老夫,还不亮家伙,老夫要送你上极乐世界了!”
声起风动,两枝芒刺划啸,金风震耳,柳世杰油然的一动,撒步急退,疾的探手抽剑,冷虹一闪,不敢怠慢,一式“天环指峰”抖出数条冷虹,迎向震刺而下的万点乌金光影削去。
“叮叮”连声,冷虹闪光之中,冒出十数点火星,柳世杰被震得斜窜丈外,微感双臂发麻生病。
活僵尸是气极怒极,方才他这一式震刺而下,是他一生成名的辣招,他要一把将这狂傲的后生伤在双刺之下,这种升空三丈,叠腰下泻,双臂划弧的“倒撒金钱”恶招,特别是像他这种内家好手使来,饶你是功力盖世,也要大感应付困难。
柳世杰身兼三门绝技,武林三奇一手调理出来,自幼就服食地万年金龟内丹,功贯天地,力注华宇,一接之下,竟被震退,可见活僵尸确属厉害。
要非是他使出“天环指”这一式,今天准无幸理。
他被震退,邱廉何尝不也是被他一剑震得斜飘丈五,横眉竖目的盯着柳世杰发怔。
柳世杰这下不敢轻动,他有了两个感觉:第一,活僵尸的功力达到巅峰,也算是上时下高手中出类拔萃的高手。第二,他手中两校芒刺,红穗古剑削它不折,必是一种上好寒铁打造,接招拼力,竟能将自己震退。可见这老怪物功力兵刃全属一流。
两人对怔了一下,各人心中均暗惊对方功精招绝,不觉,时光溜走了好在三截。
柳世杰一想不对,说什么,今天也得将南公仪救下,立时朗目一转,有了主意,大声道:“邱前辈,我有个东道,你敢不敢赌?”
活僵尸吊额眉一竖,压着嗓子,冷冷的哼道:“说!什么东道!”
柳世杰傲然一笑道:“不是什么好东道。晚辈说将出来,怕您老生气,算了!还是不说的好!”这下可把活僵尸的胃口吊足,他一生冷傲,不输段圭,怎的受得下柳世杰这种冷言冷语,登时挑眉透煞,一口板牙咬得吱吱山响,恶声恶声的道:“小子!你说!什么东道,老夫要听!”
柳世杰摇头笑笑道:“算了!还是不说,说了您也做不到!”
邱廉双刺一划,舞了个圆圈,阴哼一声道:“有屁快放,别憋得难受,小子!就是下地狱,上尖刀山,老夫一准陪你。”
柳世杰摇摇头道:“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东道小得很!”
活僵尸声疾问道:“什么”
柳世杰双手一拱,和声道:“晚辈要在三招之内接下您老高招,并借兵刃一观”
活僵尸不待他话说完,气得周身发抖,狂吼一声道:“小子你真人,三招你就要挑飞老夫手中的乌金芒刺?——
柳世杰尽量将声调放得和缓些,欠身一揖道:“不敢!不敢!晚辈斗胆,只是借尊械一观。”
活僵尸狂吼道:“立下名目!”
柳世杰一指旁侧打战的南公仪道:“晚辈如能在三招之内,承老前辈赏脸赐尊械,别无他求,只想前辈开恩饶他一命。”
活僵尸接着叱道:“如不能呢?”
柳世杰道:“贵派事务,晚辈再不生奢望过问,连带柳某项上的大好头颅,前辈予取听便。”
活僵尸将头摇摇道:“这事不公平,老夫处理叛徒,是派内之事好吧!准依得你,但你要是输了!老夫也要向你借样东西。”
柳世杰神情一动,将手中红穗古剑一捏,低头望了望,一脸疑诧的抬头问着邱廉道:“借什么?”
“借你项上的人头。”
柳世杰心中落了块大石,吐了口气,豪笑一声道:“自然!自然!”
南公仪颤声摇手道:“柳兄不可!”他心中虽是感戴柳世杰的气度,但适才两个硬接一招,师叔与他只是功力悉敌,听他说三招要挑飞师叔手中芒刺条,暗怪他有点狂,也暗自替他担上了几成心事。
柳世杰朝他淡笑笑,未说什么。
活僵尸已是大为不耐,怒哼一声,尖着嗓音道:“小子!立下绝命状!”
柳世杰俊目一扬,大声驳道:“柳门一世英侠,柳世杰七尺男儿,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岂会反悔?”
活僵尸摇头冷笑一声道:“你要是输了!死无见证,老夫落个以大压小之名,”
他话未完,猛的头顶树梢巧笑一声,飘落一条素影,三人惊得各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落得好快,是位三十三四岁的中年美妇人,雍容华贵,落地无声,俏目一转朝柳世杰望了一眼,点点头,又一声银铃巧笑,然后转头朝活僵尸挑眉说道:“动手吧!我做见证!”
活僵尸愕然的大声问道:“你是谁?”
美妇人没有答他的话,仅向柳世杰轻移了两步,纤纤玉手轻拍了下柳世杰的肩膀,陡的滚落两滴清泪,笑泪凝面的柔声道:“孩子!苦了你啦!这多年唉!十多年啦!”
柳世杰星目填满两眶疑诧,转面凝眸,朝贵妇人望了俄倾,心中甚是疑诧不解,暗问自己:“她是谁?”
就在柳世杰推想索解之际,中年贵妇人按在他肩上的手下滑,扯着他的衣袖,爱怜横溢的慈笑一下,又甜柔的叫了声:“杰儿!”
柳世杰心弦一震,慌的双目凝神,盯在她的俏面上。
中年贵妇人向他凝目甜笑一下,俏目猛侧,娇面乍然凝霜,罩上来股寒意,向活僵尸大声叱道:“纵徒滋事,不问青红皂白,亏你还有脸用这种卑污手法对付个初出道的孩子。”
她气得俏眉斜飞,喘了口气,又接说道:“我们柳门之中,英雄一世,侠义满门”
柳世杰骤闻此言陡的一步了下去,朝她叩了几个头,口中讷讷吱唔,也不知叫什么好?
“哈哈”活僵尸抖开嗓子,狞声大笑,扬起芒刺条猛指中年贵妇人道:“好不识羞!自命满门英雄侠义,只是可惜出了个现世宝柳锦虹!”语气神态,刻毒尖酸到了顶。
“老鬼!”中年贵妇人柳眉透威,左手一挽跪在地下的柳世杰,右手纤指点向活僵尸,银牙碎咬,喘了两口大气道:“狂夫!你要有点人性,你该睁大狗眼,细数时下武林,谁是侠义,谁是奸宄!拙夫的功这得失,久后公道自在人心,用不着你薄嘴饶舌。”
活僵尸“嘿嘿”两声冲天狞笑道:“我道是谁,原是名满燕赵的俏飞燕,哈哈真是三生有缘”语气轻薄到了家。”
“狂夫!”白影一动,俏飞燕华燕玲素袖一飘,身如行云流水,错步欺身,探指点去。
“二婶请慢!”电光石火这间,柳世杰已弄清楚了眼前这位贵妇与自己的关系。将她的素袖一拉,抢身拦在她前面,朗目扬威,轻哼一声道:“姓邱的,你这大年岁不积点德,今天不留下点东西来怎行?”
要知华燕玲如何来此,原来柳彤与爱孙分另后,不放心爱孙独闯燕山,巧遇儿媳华燕玲,将原委说明,命她赶来接应,是以她见了柳世杰一点都不讶异。
再者,燕山二老之名,她不是不知,以二老之能,竟然赞成侄儿的豪语,要求见证,此中情理,只她一人明,外人所不能知。第一,柳门一世英侠,她自然不能塌爱侄的台。第二,方才邱廉那式腾高三丈的“侄撒金钱”辣招,威力是他一生苦研的精华,这种招式,柳世杰居然稳若山岳的接将下来,那么爱侄准能在三招之内奏功。
柳世杰适才演出的一式“天环指峰”便看出他有足以制胜的把握,旁观者清,这是她赞成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