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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那两个丫头,叫她们赶快逃走么?”
袁玉冷笑道:“不错,算我猜对了,我正是有意告诉她们回去报讯,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袁玉道:“应伯父有两位少庄主,人手也够了,如果易伯伯不要咱们姐妹在这儿,我和姐姐就去帮秦金二老吧!”
说着,便想转往后院。
一剑堡主忙道:“不!秦金二老也不需要协助,你们还是到前院去的好。”
袁珠霎霎眼睛,茫然道:“易伯伯为什么-定要我们去前院呢?”
易湘琴也道:“是啊!爹为什么不让两位姐姐留在这儿?”
一剑堡主轻叹一口气,道:“孩子,实对你说吧!今夜你应伯父气色晦暗,印堂带煞,我担心会有意外”
易湘琴和袁氏双姝骇然大惊道:“当真么?”
一剑堡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一个人的气色,往往能预示吉凶,虽然未必绝对可靠,总以防范些的好。这两天,你那两位表哥也显得魂不守舍,不能不叫人担心,今夜之战或许大有凶险,你们姐妹在前院,如有事故,也好多个照应。”
袁氏双姝越听越惊,不约而同道:“既然易伯伯早有预感,方才为什么又让他们独挡前面呢?”
一剑堡主苦笑道:“我正因见他们父子神色有异,才提出分区应敌的方法,原意是让他们负责后院方面,遭遇敌人的机会比较少,不料,他竟抢先争守前院。但话又说回来,假如今夜有变故,敌人多半会分由左右两翼侵入,前院和后院,都不是重要的地方,你们姐妹,只要紧随他们父子行动,多留心一些,大约就不要紧了。”
易湘琴急道:“那么,我也跟袁家姐姐一块儿去!”
袁珠道:“不用了,左右两翼既然最重要,你还是留在伯父身边吧。阿玉,咱们别耽误,快走”方话落,一招手,姐妹双双掠出,如飞而去。
易湘琴叫道:“大姐,二姐!假如真有事故,就用击剑传声知会咱们”
袁氏双姝口里答应着,人已消失在暗淡夜色中;众人相继离去,偌大的厅房中,只剩下一剑堡主父女两个,夜风拂过,令人颇有寒意。
易君侠大步进人后间卧房,片刻之后再出来时,腰际已多了一柄紫穗长剑。
那柄剑,长为三尺一寸,剑鞘呈亦红色,是用极珍贵鲸皮制成,柄上嵌着六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另用无数珍珠镶成“紫电”二字,竟是被列为世上第三名的“紫电剑”、相传世上名剑,首推“干将”、“莫邪”其次即为“紫电”及“青霜”但“干将”、“莫邪”已沉于太湖数百年未再出世,所以实际说来,这“紫电剑”应该算是举世仅存的第一名剑了。
二十年前,易君侠获得“紫电剑”才在终南山麓创立“一剑堡”侠士名不,相得益彰,不知羡煞了多少武林同道,可是,他自从创堡之后,却一直很少使用这柄宝剑,平时一袭儒衫,调悦温文,实也不须再携带兵刃防身,而今天夜晚,竞忽然配上宝剑,显见他对这场即将来临的恶战,未敢掉以轻心的了。
湘琴见父亲如此慎重,心里也暗暗吃惊,忙问道:“爹!你看今夜这一战很凶险么?”
易君侠微微一点头,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何况,对方又是当今剑术名家”
湘琴骇然道:“爹!你也认定那‘会主’是风铃魔剑
”易君侠截口道:“目下虽然还不能断定,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湘琴心中暗颤,缓缓垂下头去,没有再开口。
易君侠举手轻扬,熄了桌上烛火,然后在湘琴对面坐了下来,两道目光,却炯炯注视着爱女。
淡淡的月色,透窗而人,父女俩都浸浴在月光下,两人隔案对坐,神情一般凝重。
过了好一会,易君侠忽然探过手去,轻轻握住爱女的肩膊,关切的问道:“孩子,冷吗?”
湘琴连忙抬头,含笑道:“哦我不冷。”
易君侠道:“但你为什么在发抖?”
湘琴呐呐道:“没没有呀!”
易君侠笑道:“还说没有,瞧你现在说话还有些颤抖,你以为爹看不出来?”
湘琴忙道:“我我不是怕冷,我只是只是”
易君侠注目道:“只是什么?是心情太紧张了?”
湘琴摇头道:“也不是我只是觉得”语声微顿,忽又赧然道:“反正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真是心里太紧张了。”
易君侠凝目注视良久,才轻吁了一声,道:“孩子,不用骗爹了,爹看得出来,你并非为了今夜的恶战,而是另有缘故。
湘琴忙说道:“另外什么缘故?没有啊!”易君侠摇头微笑道:“瞧你这孩子,对爹还说假话,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有心事岂能瞒得了爹呢?”
湘琴登时红了脸,垂首道:“人家真的没有心事嘛!爹不要乱猜”
易君侠缓缓说道:“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一个人只要心地坦荡,没有什么事值得隐瞒的让爹替你说出来吧,你心里可以惦记那个今夜约你去白马寺晤面的人?”
湘琴心头猛地一跳,扬面娇呼道:“爹”
易君侠含笑说道:“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男女相悦,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爹知道你一向眼高于顶,视天下男子皆如粪土,却没有想到你也会倾心一个人。”
湘琴连粉颊都羞红了,心里又喜磊慌,急忙又垂下螓首,贝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易君侠接着又道:“不过,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不关心你一辈子的幸福,那姓康的孩子,若论品貌和胆识,都可算得是上上之选,唯一缺憾,是他的身份”
湘琴不由自主又抬起头来,怯生生问道:“爹是指他的家世?”
易君侠摇头道:“那倒不是。常言说得好,英雄不论出身低,爹不会是那种势利小人。”
湘琴“哦”了一声,道:“那么,爹是嫌他的师门”
易君侠又摇摇头,道:“也不是,要论风铃魔剑杨君达,当年享誉之隆,堪称武林翘楚,除了杀孽稍重,性情略嫌刚愎之外,爹对他可说是十分钦佩的。”-,湘琴茫然道:“我这就不懂了,你老人家究竟指的是什么?”
易君侠忽然轻叹一声,道:“孩子,你忘了他跟咱们现在所处的立场了?”
湘琴愕然道:“立场?什么立场?”
易君侠道:“刚才,你姨父和李伯伯还跟我谈起上次洛河桥那桩变故,咱们虽然不愿置信,但是,那姓康的孩子,确有可疑”
湘琴急道:“爹!连你老人家也怀疑那天假扮风铃魔剑,在洛河桥杀害蛇拳门七步追魂手的人,就是康浩?”
易君侠凝重地道:“孩子,这不是怀疑,而是有相当依据的。”
湘琴忿然道:“什么依据?”
易君侠道:“据你姨父回忆当时经过,有几个可疑之处。其一,那人能在数招之下,连杀七步追魂手洪涛和门下四名高手,武功必然不弱,除了杨君达的‘魔剑十三式’,旁的人未必办得到”
湘琴没等父亲说完话,急急抢着道:“那是因为洪老前辈他们未曾提防,那凶徒却假戏真做,才得手的。”
易君侠没有答辩,继续道:“其二,以你孙二叔的武功,也在安乐窝中了暗算,那凶徒的暗器手法之高明,若非号称‘剑带风铃,鬼位神惊’的杨君达师徒,还有谁具此功力?再说,世上‘风铃剑’共仅十柄,那康浩又恰在孙二叔负伤之前失落一柄风铃剑,天下何来如此凑巧的事孩子,你且撇开感情,冷静的想一想,这可能么?”
湘琴听了,只觉胸头热血沸腾,鼻际酸酸的恨不得大哭一场,一时间,仿佛喉中集塞着许许多多反驳的话,邓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才用力说出一句:“爹我死也不相信会是他”
易君侠脸上浮现着异样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唱然道:
“孩子,这世上有很多事,往往是不能以常情去判断。老实说,起初爹也不相信,无奈却找不出理由为他辩解”说到这里,又深深注视了爱女一眼,复感慨地道:“唉!那次在火神郭金堂夫妇匿居的地方;爹曾经眼看见他仗义拯人于危,奋不顾身护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了郭金堂,甚至险些跟你秦伯伯翻脸动手这么一个见义勇为的血性少年,他怎么竟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湘琴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摇撼着叫道:“爹!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做那种事的,这一定是姨父误会了,是吗?”
易君侠无限爱怜地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是的!他看起来不是个坏人。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行事但凭一时冲动,尤其当他所敬爱的人蒙受冤屈,他是会不顾后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语声微顿,双瞳忽然暴射出两道精光,又喃喃接道:“这话又得说回来,当初四门五派联袂问罪九峰山,不分青红皂白,就迫杨君达饮毒而死,也未免太鲁莽些,或许其中确有冤屈之处也难说。”
湘琴不禁骇然欲泣,娇呼道:“说了半天,你老人家还是不相信他?”
易君侠淡淡一笑,道:“但愿有一天,爹能相信他就好了。”
突然转过头去,目光一扫壁际漏壶,微诧道:“奇怪,时间早过了三更,怎么还不见动”
下面一个“静”字尚未出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响。
湘琴骇然一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失声道:“爹!:不好了,是前院袁家姊妹在击剑传音告警卜莫非姨父那边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易君侠略-凝神,颔首道:“你赶快去看看,如果真有事故,千万不可慌张,爹随后就来。”
湘琴答应一声,反手摸了摸肩后双剑,飞身疾掠而出。
她一出行屋,前院击剑声越发清晰人耳、一点也不错,正是她跟袁氏双姝约定的传警信号。
但是,四周庭院却依然安静如常,丝毫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湘琴不敢怠慢,飞步直向前院奔去。
穿过两重月洞门,便是抱阳山庄应家父子居住的前院,湘琴刚到园门口,目光所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抱阳山庄应伯伦,正双目紧闭巍然挺立在滴水檐下,右手五指,已深深扣人廊前栏杆中,左臂却刘肘而断,地上流着大片血水,那只断臂跌落在檐前石级边,令人怵目惊心。
袁家姐妹全都面无人色,袁珠正颤抖着在撕一条床单,想替应伯伦裹伤,袁玉却手提长剑,紧守在一人身侧。
然而,院子里一片寂静,并无动手拼斗的痕迹,也没有看见任何敌踪。
湘琴惊骇莫名,连忙赶上前去,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玉见湘琴,竟突然失声哭了起来,哽咽道:“小琴快来帮帮忙,应伯伯手臂被砍断了”’湘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了姨父?”
袁玉连连摇头,哭道:“说来话长,你快些帮大姐,扶老人家进房里去他伤得这么重,既不肯让咱们替他里伤,也不肯进房去休息”
话犹未完,应伯伦突然睁开了眼睛,向湘琴摇摇头,喘息着道:“不!不用管我快去截住那两个畜牲,假如他敢反抗,就替我劈了他们”
湘琴惊道:“姨父说的是谁呀?”
应伯伦眼眶中泪光一闪,切齿道:“就是你那两个不成才的表哥!”
这句话,真把易湘琴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个寒噤,失声道:“难道是他们砍伤了你”应伯伦举起右手,奋力挥动道:“别问了,快去!快”
他左臂已断,失血甚多,全仗右手扣住栏杆,支撑着身子,这时手-松,身躯顿失平衡,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石阶下。
湘琴急忙飞步上前,探手扶住,低呼道:“姨父,你老人家伤得很重,先进房去歇歇吧!”
不料应伯伦竟怒目喝道:“叫你们别管我,快追那两个忤逆畜牲要紧,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
湘琴惶然望望袁珠,问道:“大姐,真是两个表哥干的么?”
袁珠向她递了个眼色,低声道:“现在别问这个,先裹伤是正事,不能再让血流下去了。”
正说着,忽闻一声竹笛长鸣,紧接着,一阵衣袂振风之声传来,墙头上接连出现七八条人影。
来人个个布中蒙面,仅露双目,襟上各配一枚银光闪闪的特制小花,手中执着兵刃,由一名身裁魁梧的青袍人率领,越过院墙,向前院蜂涌而来。
袁玉惊叫道:“魔子们发动了。”
湘琴骄指疾落,倏然点闭了应伯伦的脑后昏睡穴和左臂穴道,娇躯飞旋,双剑已撤出来,沉声道:“大姐快扶姨父退回房去,我和二姐应敌。”
袁珠点点头道:“也好,待我替应伯父裹好伤,就来助你们。,”拦腰挟起满身鲜血的应伯伦,匆匆退入卧室。
湘琴和袁玉并肩守护在房门外,一面横剑待敌,一面高声叫道:“小心窗口,别让魔崽子们冲进房子里”
那青袍人嘿嘿冷笑道:“抱阳山庄业已土崩瓦解,丫头们不识时务,妄想螳臂挡车,简直是自寻死路。”举手一招,身后六七名蒙面人立即挥刀舞剑,真冲了过来。
湘琴和袁玉三剑交辉,死守着房门。
论武功,袁玉艺出名门,已属不弱,易湘琴更是家传绝学,虽然应敌经验稍差,但剑招的精妙纯熟,已经足可挤身“高手”之列,三柄剑合壁施展,守护一座小小房门,纵然未必稳操胜券,至少暂时支持一段时光,应该是绝无问题的了。
谁知甫一交手,事实竟大谬不然,交手未必十招,湘琴和袁玉已经手忙脚乱,剑尖分明刺到对方胸口,对方非但不知闪避,甚至展开肉掌,硬来夺取锋利的长剑。
这种奋不顾身的“硬干”作风,自是大出二女意料之外,初动手时,虽然被她们伤了两三人,无奈那些“亡命之徒”毫不退缩,断条胳膊就当拔根汗毛似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前仆后继,蛮干不已。
湘琴和袁玉见此情形,心胆早就寒了,衣衫上都溅满了鲜血,脸颊和发际上沾上了肉屑残肤,两人何曾经过如此惨烈的血战,心越怯,手越软,勉强又支了十余招,已被迫得招式零乱,发发可危。
那青袍蒙面人得意的纵声大笑,竹笛之声,一阵紧似一阵,催动手下,全力抢攻。
看就要攻进房门,一条人影,突然曳空而至,大喝一声,道:“何方鼠辈,还不住手!”
湘琴循声望去,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颤呼道:“爹一袁玉也放落心中一块大石,娇喘吁吁道:“易伯伯快来咱们咱们快抵挡不住了。”
一剑堡主易君侠目光疾扫,剑眉陡扬,沉声道:“孩子们,别怕!区区这几个魔小丑,何足畏惧!”
语落,龙吟声起,一道暗带赤红的光华,应声暴展“紫电剑”已经撤到手中。
那青袍蒙面人似亦被易君侠威仪所慑,连忙一翻右掌,从肩后撤出一柄份量十分沉重的碍背九环刀。
同时,笛音忽变,那六七名抢攻房门的蒙面人,也纷纷撤招旋身,而对一剑堡主,散成一道半圆形圈子。
易君侠傲然一笑,缓缓将“紫电剑”转藏时后,沉声说道:“易某深知诸位,乃是受人差遣,并非主脑,故也不愿多伤无辜,只要诸位摘下蒙面之物,立即退出关洛第一楼,易某愿网开一面,不为己敌”
青袍人没等话完,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只顾吹牛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舌。”
易君侠仍然含笑道:“易某平生不喜口舌争胜,但大丈夫敢做敢当,诸位既然进了关洛第一楼,又何须藏头露尾,做出这般见不得人的模样。”
青袍人喝道:“姓易的,死到临头,我劝你还是留点精神替自己料理后事吧,咱们人人青记随身,是你自己瞎了眼,看不见!”
易君侠一怔,道:“朋友们是”
青袍人仰面吟道:“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嘿嘿!你堂堂一剑堡堡主,竟连‘复仇会’都不知道,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易君侠剑眉双挑,脸上带着薄怒,沉声道:“既以‘复仇’为名,诸位与二庄一堡何仇何恨?”
那青袍人冷笑道:“你们这些盗名欺世的伪君子,自命侠义,阴怀诡诈,排除异己,视我武林同道如奴仆,颐指气使,凌逼欺压,动辄假除恶为名,肆意杀戳,百般迫害,弄得咱们不属于名门大派的人,虽忍辱仍不能偷生这些,难道不是仇?不是恨?”
他好像越说越气愤,语音微顿,又厉声接道:“但是,天下受欺凌的朋友,何止千千万万,你们是杀不完的,如今‘复仇会’应时而生,一呼百应,四海归心,短短几个月之内,‘复仇之花’所至,所谓名门大派莫不土崩瓦解,今天夜晚,就轮到你们二庄一堡该遭报应的时候了。姓易的,你若算个人物,此时怎不横剑自绝,还等咱们动手吗?”
易君侠听得佛然变色,满身衣袍无风自扬,低嘿了两声,道:“其行尚可恕,其心实可诛。就凭这番挑拨扇惑的狡词,不知将有多少性命要断送在你们手中,看来今天是饶你们不得了。”说着,腕肘-转,紫电剑已缓缓举了起来。
那青袍人不由自主倒退了一大步,扬刀遥道:“姓易的,你且回头看看东厢房,那就是你的榜样了!”
易君侠不必回头,已听见左后方正响起一片尖锐的竹笛声,同时更有熊熊火光上冲夜空,不用猜,左边“白云山庄”防区已经被强敌攻人,正在浴血恶战。
他剑眉连掀,双瞳精洪暴射,猛然投注在青袍人脸上,叱道:“狂徒,摘下你的蒙面巾来!”
青袍人心头一震,本能地举手掩面,九环刀就势向外一翻一抖,大喝一声:“并肩上!”
六七名蒙面人如奉轮音,挥动兵刃,一拥而上。
易君侠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轻轻一推紫电剑,身形急旋,寒光绕体飞转,只听“铮铮”连响,那六七名蒙面人兵刃,已被剑气一挥齐断。
青袍人见状大吃一惊,连声喝道:“杀!杀!杀”
六七名蒙面人恍如中魔一般,竟赤手空拳向易君侠扑去。
地青袍人趁易君侠无法分身,向天空射出一道旗花,倒提九环刀,闪身掠上了墙头。
易湘琴急高声叫道:“爹!那家伙想跑啦!”
袁玉道:“放心,他跑不了。”纤手连扬,两枚金环已电射出手。
那青袍人刚登上墙头,两个腿弯也同时被金环击中,双脚一软,栽落下来。
但他仍然强忍住腿伤,颤巍巍又站立起来,奋力挣扎着向园外逃去。
袁玉大喜,道:“小琴,你守住房门,我把那家伙捉回来。”
湘琴一把拉住,道:“现在不能去,万一有人冲进房去加害姨父,我一个人恐怕挡不住”
易君侠正被六七名蒙面人疯狂围攻,听了这话,不禁骇然问道:“琴儿,你姨父怎样了?”
湘琴心里一阵酸楚,哽咽答道:“他老人家一条左臂已经被砍断了”
易君侠大惊道:“当真么?”
湘琴道:“是的现在袁家大姐正替他老人家裹伤哩。”
易君侠跟那六七名蒙面人周旋,显然一直都不愿施展杀手,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厉吼一声,剑招立变。
但见寒芒吞吐,惨呼随起,未及十招,六七颗头颅纷纷应剑滚落。
易君侠满身血污,双目尽赤,一回头,瞥见那青袍人正踉跄向外奔逃,吸了一口气,竟以“驭剑”之法,将紫电剑脱手掷出。
大凡剑术火候精湛的高手,多能以气驭剑,十丈之内,收发由心,但很少有超过十丈以外的,皆因掷剑出手的时候,必须将自己全部真力贯于剑身,尤其意志也须要凝聚专注,不能有丝毫分散,否则,非但无法收回宝剑,更会促使真气走岔,引起致命之作,所以,一般练剑的人“以气驭剑”之法总是尽量避免使用,纵然不得已施展,距离也以十丈为限,盖“驭剑”越远,耗力越多,危险也越大。
可是,那青袍人这时业已逃过了花园月洞门,距离易君侠至少也有十五六丈,但见紫电剑脱手飞射,竟快如电奔般追了上去,凌空一绕,光华倏缩,重又飞回易君侠掌中。
青袍人却似毫未受伤,仍在跌跌闯闯向前奔逃。
但尚未奔到十步,突然一跤跌倒地上,那颗头颅脱离了身躯,笔直滚到一丛矮树下面,才停了下来。
头颅上的蒙布也散开了,月光下,只见那人双目圆睁,面泛赤红,赫然正是那化名“尤宁”的毒手瘟神“游西园”
易君侠还剑人鞘,看也没看那尸体一眼,举步向卧室走去。
甫到滴水檐前,但闻“剥剥”连响,夜空中接连爆开数朵旗花信号,东厢房方面,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惊呼。湘琴和袁玉都骇然变色,失声道:“是李伯伯他们遇险了?”
易君侠按剑旋身,眼中满布怒火,恨恨道:“这批杀不尽的匹夫鼠辈,今夜究竟来了多少”
回头望了望卧室房门,问道:“你姨父的臂伤,暂时还不碍事吗?”
湘琴道:“女儿已经替他闭住了穴道,珠姐姐又替他裹好创口,如今他老人家正在昏睡,大约不要紧了。”
易君侠道:“你们小心守护,我先去东厢看看再来。”
湘琴忙道:“爹!何不咱们带着姨父,大伙儿都到东厢去,免得彼此分散,不易驰援?”
显然,她是对适才的惨烈血战,犹有余悸。
易君侠略一沉吟,点头道:“这样也好,玉姑娘索性去后院知会秦金二老,大家全都东厢,放手跟那些鼠辈们分个胜负高低。”
袁玉而去,湘琴则入室协助袁珠,合力挽出抱阳山庄庄主应伯伦。
这时,应伯伦的左臂伤处,已由袁珠包扎妥当,人也因“昏睡”穴被点,犹自沉睡未醒,但遍体血污依旧,脸上却一片苍白。
易君侠见了,不禁剑眉紧皱,流露出惊诧惋惜之色,黯然叹息了两声,目光扫过,这才发现“日月神剑”兄弟俩不在房中。
当下诧然问道:“琴儿,你两个表兄呢?”
湘琴道:“不知道,听姨父说,他老人家的左臂就是被两位表兄砍断的”
易君侠骇然道:“你说什么?他们意敢忤逆不孝,杀伤自己的父亲?”湘琴道:“事情经过,我也不大清楚,这要问珠姐姐她们了。”
易君侠精目转注袁珠,沉声道:“珠姑娘,这话是真的吗?”
袁珠泪水盈眶,凄然点了点头,道:“应伯父确是被两位少庄主所伤此事实出意外,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明白,详细情形,咱们稍等再向易伯伯陈述吧。”
易君侠惊容毕露,怔了好一会,才仰面长叹道:“我早知要出事,却怎么也想不出,祸害竟出在这两个该死的畜生身上”愤然一跺脚,转身向东掠去。’湘琴和袁珠紧跟在后面,也相继离开了前院。
庭院中复归寥寂,阵阵夜风,掀拂着尸体上的衣襟-吹凝了泥地上的血水
忽然,园角一株大树上,悄没声息的飘落下两个人。
其中一个迅速走到矮树旁,俯身拾起尤宁那颗头颅,就着月色火光,反复看了看,不住摇头自语道:“奇怪!奇怪!”
另一个低声问道:“四哥,看仔细了?是那老贼吗?”
先前一个只轻轻“唔”了一声,没有回答,却从腰间解下一只革囊,将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放人囊中了。
另一个又问道:“咱们要不要再去东厢看看?”
那人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先回去吧!说着,手提革囊,飘身上了墙头。
另一个紧跟而上,临行犹自扬目向火光照映下的东厢房望了一眼,喃喃道:“这一次,只怕是孟三姐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