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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明珠嘟着小嘴道:“好啊!伯母早有暗示,你却秘而不宣,让我们饱受虚惊,这笔账该怎么算法?”
冷玉珠娇笑道:“你就饶了我吧!飞虎寨的事,虽然有点恶作剧,但我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唐小仙也娇笑道:“善意?大妹子,你摆了我们一道,害得我们暗中提心吊胆的,还有理由?”
“当然。”冷玉珠含笑说道:“我不是已经说过,我已经是半个老江湖了吗?”
金红玉接口笑道:“三妹,你要是说不出一个能使大家心服的理由来,我这做大姊的可要罚你降你为四妹了。”
冷玉珠向何凌风故作委屈状,道:“何大哥、大姊、二姊、四妹都欺负我,你这做大哥的,也不帮我说句公道话。”
何凌风微笑道:“这是你自己犯的众怒,怨不得谁,说实在的,连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想打落水狗哩!”
冷玉珠顿足娇嗔道:“我我不来了。”
金红玉掩口媚笑道:“三妹,别撒娇,还是说你的理由吧!”
冷玉珠道:“理由很简单,那天,我看你们四位一点警觉性都没有,简直不像是一个老江湖”
唐小仙截口“哦”道:“所以,你才故意藉那个机会刺激我们一下,让我们增加江湖阅历?”
冷玉珠道:“是啊谁知你们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而联手欺负我。”
金红玉娇笑道:“三妹,不是我们要联手欺负你,是大家不约而同,吃吃你这个‘半个老江湖’的豆腐而已。”
何凌风却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大家别再说笑了,我老早就感觉到,像冷伯母那样的世外高人,才真的教人既敬又羡。”
唐小仙道:“冷伯母已经是神仙中人,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有既敬又羡的份儿罢了!”
冷玉珠笑道:“真笑死人了,我娘距‘神仙中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唐小仙道:“可是,令堂已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才不是呢!”冷玉珠含笑着道:“其实,我娘根本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其所以能够事先示警,完全是由于水晶球的关系。”
何凌风接问道:“水晶球是什么法宝?”
冷玉珠道:“那是一位风尘异人送给我娘的,通体透明,大小如一枚鹅蛋,如果想知道什么,只要在静室中对它焚香默祷,就可以看到想知道的人和事,但地限千里之内,时限半年之中,我娘说,目前,她老人家还没有超越这一范围的能力。”
唐小仙一叹道:“就这些成就,已经是玄之又玄了。”
何凌风接问道:“有关方才那位朱家凤的事,令堂是否也有指示?”
冷玉珠神秘地一笑道:“这天机不可预泄”’边走边谈中,这时已转过山坳。
果然,右边不远处的沉沉夜色中,已出现疏落的灯火。
通往灯火处的山径上,并有人疾奔而来。
来人是朱家凤。
朱家凤边走边扬声笑道:“朱家凤奉命迎宾,诸位请随我来。”
何凌风歉然笑道:“大嫂往返奔驰,在下等人心中好不安。”
朱家凤道:“诸位远来是客,奴家仅为地主的一份子,理当高迎远接,方才,家父和外子都责奴家太欠礼,方才没有偕同诸位一起去寒舍呢!”
她边说边走,步履轻盈,有如行云流水,很显然,她并未掩饰她是一个高明“练家子”
的身份。
山径一边是千-峭壁,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溪涧,但听涧水呜咽,山风呼啸,令人倍感阴森。
毛毛雨已经停住,代之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也由于雾气太浓,连那本来可以隐约看到的灯光,也消失不见。
荒山、小径、浓雾,再加上朱家凤这位不明来历的神秘美人,令人不由滋生恐怖与妖异的感觉。
浓浓雾影中,前头不远处出现两点碧绿灯光。
费明珠轻吁一声,道:“好了,总算快到了。”
朱家凤笑笑道:“还没有到,费姑娘,那不是灯光。”
一声虎吼,一阵腥风同时传来。
以何凌风为首的五位,当然没有人会怕一头老虎,但此时此地遇到老虎,却不由不暗中提高警觉。
费明珠道:“那不是灯光是什么?”
朱家凤道:“是寒舍巡山使者的眼睛”
话声中,那两道“灯光”已到了三文之外。
朱家凤清叱一声:“小黄,不可惊扰贵宾,还不闪开!”
朦胧雾影中,可以隐约看到一头硕大无朋的黄色老虎,低吼一声即消失不见。
费明珠娇笑道:“好好玩哦,老虎养得像狗一样的驯服。”
朱家凤道:“像这样的老虎,寒舍一共豢养了四头。”
唐小仙道:“以老虎做为巡山使者,这可真是别具巧思。”
何凌风笑道:“其实,用老虎比用人可靠得多,至少,它永远不会背叛你。”
朱家凤媚笑道:“妙极、巧极,何大侠这想法,竟然跟家严如出一辙。”
何凌风正容说道:“大嫂,令尊必然是一位世外高人,能否请先说明一下,待会免得在下等人失礼。”
朱家凤俏皮地一笑道:“家严长得又矮又胖,实在不算高人,诸位见过便知”
这时候,又可以看到灯光了。
不过,那疏落的灯光,在浓雾中看来,格外的显得妖异。
但这是何凌风等人心中的感觉,却是谁也没有表示出来,更没有说出来。
冷玉珠含笑说道:“现在,是真的到了。”
朱家凤道:“是的,诸位请一个跟一个,跟在奴家后面走,千万莫自作主张。”
这无异已经表明,所往之处,设有奇门阵式的禁制。
这该是善意的提醒。
但由另一个角度去看,也可能是一种焙耀,或者是一项警告。
何凌风含笑说道:“多谢提醒!”
果然一个接一个地跟在朱家凤的后面,亦步亦趋,好像全神贯注,目不斜视。
其实,他们心中何尝不想了解一下这儿的环境。
只是由于是夜晚,灯光太疏落,雾又太浓,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看不到什么,鼻子却可闻出一点线索,那扑鼻的花香告诉他们,所往之处,必然遍植奇花异草。
如果撇开那神秘与妖异的气氛不谈,深山穷谷中有这样的所在,应该是一处世外桃源才对。
走在前头的朱家凤忽然娇笑一声:“到了”
眼前一亮,已走到一列白玉阶前。
台阶一共十八级,朱漆大门打开,两盏特大号,上书斗大朱字的灯笼高悬,将大门口照耀得如同白昼。
一行人到达大门口时,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含笑迎了出来。
年老的一个,着青缎长袍,年约五旬以上,长得五短身材,真个是又矮又胖,像煞一尊弥勒佛。
年轻的一个着白色儒衫,年约三旬上下,身材颀长,颇有书卷气息。
论外表,老的笑容满面,少的温文儒雅,不但不像坏人,反而予人一股很随和的亲切感觉。
那青袍老人一面快步迎出,一面敞声大笑道:“嘉宾莅止,赤城山庄蓬毕生辉,老朽未曾远迎,请当面恕过。”
何凌风抱拳长揖,道:“末学后进何凌风夫妇,率两位谊妹冒昧打扰,本已深感不安,老伯这一说,更教凌风无地自容了
朱家凤顿足娇嗔道:“干嘛一个比一个噜嗦,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叱咤风云的武林儿女。”
那青袍老人呵呵大笑道:“瞧你这丫头,编排老爹的不是没有关系,怎么连贵宾也一并编排上了。”
朱家凤嫣然一笑道:“爹,这才真是宾至如归呀!”
接着,又简单地为双方引见。
青袍老人叫朱伦,白衫年轻人叫伍天行朱家凤的夫婿。
简单介绍之后,朱家凤又道:“爹,晚餐好了没有?”
朱伦含笑点头,道:“好了,好了。诸位请”
越过大厅,绕过回廊,登上暖阁中。
沿途没有见到一个闲杂人等或仆役,只有暖阁中有两名青衣使女在忙着上菜。
美酒佳肴,水陆杂陈,筵席既豪华又精致。
分宾主入座之后,朱伦含笑说道:“事先不知道诸位侠驾光临,临时凑合浊酒粗肴,简慢之处,请多包涵。”
何凌风等五人中,每一个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自从进人大厅起,所见的既豪华又气派的陈设,尤其是门外的白玉台阶,纵然是王侯府,亦不过如此。
至于目前的筵席,是“临时凑合”也非虚言。
临时凑合,而能有这样的场面,似乎更增添了朱伦的神秘色彩。
由于冷玉珠也具有若干的神秘性,在某些事情上,何凌风等人都以冷玉珠的马首是瞻。
现在,也就是由于冷玉珠没有什么暗示,何凌风乃不加任何顾虑地含笑举杯,道:“凌风仅代表两位拙荆、两位谊妹,借花献佛,敬朱老伯一杯”
接着,又敬了朱家凤、伍天行夫妇一杯。
朱伦等人也相继回敬。
席间,朱伦、朱家凤父女俩谈笑风生,但伍天行却显得很冷漠。
当晚宴告终,换上香茗时,朱伦才向何凌风等人正容说道:“老朽可以忖想到,诸位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尤其是有关老朽的来历问题,都不便发问,现在,先由老朽自己说明,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再由诸位自己发问,在可能的范围内,老朽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何凌风等人都含笑点首,没有接口。
朱伦苦笑着一叹,道:“老朽是皇亲国戚,同时,也算是一个江湖人。”
何凌风正容说道:“这一点,凌风等人早有预感,朱老伯是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
朱伦道:“老朽是太祖皇帝的远房堂弟,也算是亲王的身分。”
何凌风目光一掠朱家三人,道:“从现在起,凌风当改口称王爷、郡主、郡马爷才对了。”
朱伦道:“不,这些,早已过去了,即使没有过去,也还是照现在的称呼为妙。”
何凌风讶问道:“老伯,此话怎讲?”
朱伦不答反问道:“‘靖难之变’,诸位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靖难之变”也就是燕王朱棣以“随君侧”为名,将乃侄建文皇帝赶走,自己登上皇帝宝座的经过,历史上称为“靖难之变”
何凌风点点头,道:“凌风听说过。”
朱伦道:“太祖兴兵之前,老朽也是江湖人,当太祖南征北讨,建国过程中,也曾建过不少汗马功劳,太祖登基之后,论功行赏,获封逍遥王”
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下,道:“现在想起来,老朽好懊恼,好后悔。”
何凌风只用目光在对方的脸上画问号,口中却没有发问。
朱伦徐徐地接道:“顾名思义,逍遥王是一个有爵无权的闲差,当时太祖皇帝本来是要封老朽为燕王的,是由于老朽疏懒成性、自己加以婉拒了。
当时,老朽很得意,既拥有亲王的尊荣,又可以以武林中人身分邀游江湖,是多么逍遥自在。
可是,当‘靖难’事变一起,老朽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太厉害了。”
微顿话锋,又苦笑着问道:“老弟台,方才老朽说过好懊恼,好后悔,现在,你明白个中原因了吧?”
何凌风点点头,道:“有点明白了。”
朱伦道:“如果老朽当年接受燕王的封号,朱棣就不可能被封为兵员、权势、地位都为所有亲王之冠的燕王,朱棣不封为燕王,就不可能有靖难之变,即使朱棣在别的封地仍想兴兵作乱,我这个拥有数十万雄师的燕王,也有足够的力量制裁他,是不是?”
何凌风正容点首,道:“是的。”
朱伦道:“最令人气愤的是,朱棣狼子野心,赶走建文帝之后,还逼得建文帝生死下落不明,老朽实在气不过,乃夤夜潜入宫中,企图行刺,不幸事败,老朽几乎脱不了身。”
何凌风笑道:“遥想当年,老伯独闯禁宫的壮志雄风,真个是豪气干云,足令乱臣贼子闻风丧胆。”
朱伦长叹一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老朽是钦犯,只有躲在这荒山幽谷中,蹉跎岁月,空叹年华者大而已。”
接着,又拈须微笑道:“如果何老弟有意替朱棣效力,老朽的脑袋,倒是一份最佳礼品。”
何凌风苦笑道:“老伯可真会开玩笑。”
也直到这时,唐小仙才插口问道:“朱老伯隐居在这儿,朝廷知不知道?”
朱伦沉思着,道:“最近,朱棣可能已听到一些风声,知道老朽在巫山地区,所以,目前这赤城山庄的安全措施已特别加强,方才,诸位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心中一定已经感觉到,本庄周围,都设有最玄妙的奇门阵式。”
唐小仙含笑点头,道:“晚辈等人,是有这种忖想。”
朱伦道:“三个月前,有一位自认对奇门阵式颇有心得的老友,未经通报接引,自行闯人,结果结果,他被整得口服心服。”
他一顿话锋,又道:“所以,朱棣的狗腿子除非不来,如果来了,管教他竖着来,躺着出去。”
朱家凤插口说道:“爹,何大侠等都累了,有话明天再说,该先送何大侠等去宾馆歇息了。”
朱伦哑然失笑道:“对对对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何老弟,现在,请去贵宾馆歇息,请记着,不要随便离开宾馆,夜间,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过问”
会听话的人都可以分辩出,朱伦的话中,有着某些暗示。
何凌风等五人都是聪明人,当然都听得出来。
自前,他们五人虽然都被待以贵宾之礼,但他们心中明白,自己等于已被软禁住了。
就当他们起身准备前往宾馆时,忽然一阵虎啸连声遥遥传来。
而且,虎啸声此起彼落,显然是四头巡山猛虎都已发现敌踪。
朱伦脸色一变,道:““何老弟,如果你们不急着歇息的话,可以跟老朽去瞧瞧热闹”
费明珠抢先娇笑道:“好啊!我最喜欢瞧热闹了。”
朱伦含笑接道:“好,诸位请跟老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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